四片唇瓣相贴,他们徐缓地吮着、舔着、纠缠着。
这两年多的过往在惠羽贤脑海中一幕幕浮现,种种心境转折的体会,苦中带甜,丝丝缕缕往心间淌过。
五年为期让她在绝望中犹抓紧一线希冀,求欢求爱是他,要分要离亦是他;她曾为他的专断恼怒不已,觉得不甘,直到明白意志由己而出,她此生就等着他,直到年华不再,直到与他死别。
见不到他,隔着瓮室石门喃喃自语,假装与他说话。
几回他来入梦,梦中亦是苦甜掺半,梦醒更觉惆然。
而今这一人握住自己,深深浅浅细吻着她,薄冽的气息却宠得她唇舌热烫,眸眶也热烫潮湿,方寸更被淋成一团柔水……从那一年淹没大山小村的洪流,到这一座山腹中的等待和此刻的相濡以沫,无数与他相牵相连的苦乐忧伤都在这一暖间泉涌出来,充盈在她胸房中、在血与肉里。
泪水难忍,她忍不住轻轻抽泣,于是脸被整个捧住,他吻得更深。
明明是那样俊漠冷淡的神色,纠缠起人来能燎尽整片旷野般热力惊人。
她招架不住被压倒在榻上,男人微带湿气的长发迤逦了她半身。
他按住她的双腕,便如那日挟她返回谷中山腹,在晶石瓮室中用来对付她的招数,这一时间又制得她动弹不得。
若要再列出他有何异变,便是这一件了。
以前的他不会一上来就想压制她,相较之下斯文多了。
如今的阁主大人霸气尽展,想亲就亲,想压就压,一个劲儿地使上,真要……真要将她吞了。
「我唔……不成的……刚采完晶石……兄长等等啊!我全身都是汗,又脏又乱,不成……不成的……」她扯紧薄弱的意志,撤开脸不敢直视他的美色,连唇瓣都紧紧抿起,怕再被他这么一挑逗,真要不管满头满身的土尘,狠下心把他一并弄脏,与他要好在一起。
她焦急一喊,长腿胡蹭,身上的男人倒真听话地止了动作。
他正用鼻尖一下下摩挲她颈侧,嗅着那里的气味,那令她周身都不自在,套在袜中的足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热胀的耳听到他低声道:「这次借老祖宗之力闭关于山腹瓮室,一开始是虚与实之间的交战,虫族毒胆被炼成已久,我为容器,先收再锁,锁后再除,所以要彻底化除掉它,必须先对它大开门户。」
惠羽贤忽地不再扭动。
他所说的是她无法去到的地方,无法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的一段。她不自觉安静下来,而按住她双腕的力道亦随之缓缓放松了。
凌渊然又道:「毒胆能麻痹五感,致人于幻境中,意志在虚实之间流转……以往闭关将自己投入灵虚里,内观深悟以求得道的喜悦,但这一次要对付的是锁在肉身与心志中、壮大到已近魔化的毒。」
略顿,语调徐慢。「未料过程会那般辛苦,收锁它不算难,要化除摆脱才是真正不易。」
惠羽贤呼吸窒了室,一手环到他肩背上,微用力地抱住他。
他再道:「意志的对斗与拉扯,再从自身血肉中驱除,奇筋八脉、四肢百骸,一寸寸扫除,宛若被扒掉一层皮般,足令人痛不欲生。」
她咬着唇轻颤,收拢臂膀搔他抱得更,然一霎间想到他的痛,怕自己这身蛮劲儿会弄疼他,连忙放松,但揪着他肩背的十指已要把那衣衬抓破。
心口彷佛裂开一个洞,很痛很痛,她费劲想说些什么,赖在她身上的男人此时却曲起一臂支着脑袋,侧躺俯望她。
「心疼了?」他目光潋滟,却深不可测,空出的手抚过她的眼、她的颊,沾湿长指。「贤弟哭成这般,这眼泪应是为为兄落的吧?」
惠羽贤眨眨双眼,泪水再涌一波,两边近耳畔的发丝早都湿透。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掉泪。太过专心在听他述说,又感到无比难过,因他肩上所担的重任,她即便使尽全力、耗尽心血,亦不可能为他分担。
「兄长……」她吸吸鼻子低唤,嗓声略破碎。
「这样很好。」他支颐,俊庞微偏,手往她颈下探去。「我就是要你心疼,贤弟心疼我,为我流泪不自知,自然任我为所欲为亦不自知。」
忽然,一股微凉触感覆在她左胸房上,捧起,缓缓一揉。
惠羽贤在被揉弄到不知第几下时才猛然惊悟!
那凉凉的东西根本不是个东西,是阁主大人的手。
他故意说那些话吸引她去听,引走她的心神,却乘机卸下她的腰绑,拉开她的衣带,他手一钻,毫无阻碍就能潜到几层衣物的最里边,手贴着她的肌肤将她掌住……等等!连她里裤的裤带都松了?!
「凌渊然!」前一刻心还疼到不得呼吸,刹那间便被他气到满脸通红,心绪之起伏真不是普通的大。
她按住胞脯上的狼爪,无奈被他钻到衣底占得先机,她隔着衣布抓紧他,他的手虽不动了,还是亲昵无比地握着她的乳。
惠羽贤才想使一记小擒拿,结果擒拿到最后是她几层上衣全被扒落。
跟主大人「为敌」是一件身累心更累的活儿,她伏在榻上细细喘气,男人则伏在她背上嗅着、舔着、挲摩着。
「即便是汗,在贤弟肤上都是香的。」
「凌渊然你、你……」她欲提气再战,回首却觑见他眉目舒匀、唇上有道翘翘的轻弧,竟隐约露笑,很像以往那处表如玉温润、内心正打着一箩筐鬼主意的阁主大人。
一时间她又看懵了,唇再次被掳劫。
她被吻到肌肤泛出一层红,身躯仍绷着。这是长年习武之因所造成的,身遭「袭击」,即便处在弱势,仍会绷紧身心灵,等待反败为胜的契机。
不知捏了多久,背后的男人忽然没了动静,静到她提着一颗心又想回眸去看,却听到他竟低低笑了声。
「贤弟将老祖宗认下,亦对吾家娘亲接喊娘了,你以为犹能逃过为兄的手掌心吗?迟早你与我是要做尽的,贤弟还是早些觉悟得好。」
他俯首,在她的琵琶骨间烙下一吻。
阁主大人淡淡撂下那一句话,再蜻蜓点水般落一吻,下一瞬他翻身坐起,扯来榻边的薄毯将她兜头罩脑整个蒙住。
惠羽贤挣开头上的毯子爬坐起来时,房中早不见男人身影。
之后她定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过又想,想得彻底。
首先,阁主大人为何知道她已把他家娘亲当作自家的阿娘来喊?
他出关之事,乘清阁自是派前去绿竹广居知会了,但他尚未回去探望,应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这等「小事」。
再来,她好像……真的还没完全觉悟啊。
是说都要拿一辈子去等他一个了,此生仅求他这个人、这颗心,那么,他压着她做那些肌肤相亲的事,她为何绷得那样紧、那般难以放开?
究竟为何?!
关于此点……老实说她想到头快破掉。
但终于啊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到底还是寻出症结所在。
那日被阁主大人挟回山腹内的瓮室,他不管不顾就手来脚来,嘴上更说着气人的话,她当然得一挡再挡,哪里能乖乖就范。
接着是她采完晶石、他出现在她房中的那一回。
他一样一出手就来硬的,硬的不或就哄她心疼,待她发觉之后又将她压倒在榻上……
然后她就懂了,他一直「镇压」她,她就本能地要去反抗。
其实她也觉悟了,他压她,她大可压回去,礼尚往来嘛,更何况他是她心上之人,是她想用一生长伴、去喜爱去心疼之人,岂能由着他为所欲为而不结结实实地回敬几番!
这两天,晶石瓮室的修复进行得如火如茶。
老祖宗负责下达指示,身为「罪魁祸首」的那一个却只会往外跑。
化除忠族毒胆的阁主大内力已非同日而语,惠羽贤领教过他神人级的绝世轻功,实猜不出他事到多远,且都干什么去了?
如今连玄元都不知道往哪里追他,这可怜孩子只得落进她手中,鼓着脸被她抓来一块儿听命办事修瓮室。
架着高高的木梯,将那天采下的晶石按老祖宗指定的地方嵌合入瓮室天顶,位置皆是算准的,一片片相叠相接相合,推进最后一小片时,如榫卯入孔眼,整座晶石瓮室终复完整。
接下来就是山腹修整之事。但依老祖完所说,这事简单许多,只需将被浊开的土往深洞里回倒,压实了再倒,如此不断重复,直到把洞填结实了便成,其余的就交给这一片地灵之气去默默涵养、静静滋润。
完成晶石瓮室的修复,惠羽贤把全身灰扑扑、还想找巨蟒打架的玄元,推进温泉小室里要少年洗个干净,这孩子原来还跟她拗,顶着头想往外,黝黑脱蛋得像两颊各塞进一颗卤蛋,未料竟是成群使役的黑蛛围堵,才堵得他不得不低头,认命洗了个澡。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连得老祖宗都没在怕,却是害怕……蜘蛛?
惠羽贤忍笑忍到全身都在抖。
她终于明白少年为何每每跑来都只爱待在山腹外的谷地找巨蟒玩耍,即便进到山腹也仅待在受晶石山壁照亮的地方游荡,毕竟进到幽暗的山腹石道往更深的地方行去,碰到黑蛛群的机会大了去。
此回被她揪进山腹深处帮忙修整瓮室,都不知这孩子是起多大的勇气啊,为了慰劳少年认命的援手和强大的勇气,她把这山腹中总会按时出现的热腾腾饭菜分了大半给他,把烤得香喷的鸡腿也让给他啃食。
当然,她是绝不会让少年知道,那些神秘出现的膳食,很可能是那些受强大气场所支使的黑蛛们分工合作而完成的佳肴。
毕竟有时保无知是种幸福,对于山腹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希望少年可以继续无知下去。
这一晚,她亦将同样灰扑扑的自个儿弄得干净清爽。
吃过晚膳后,她去跟老祖宗们请安,顺便随老人家们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幻宗行气,气行圆满了才回自己房里歇下。
此一时分,窗栏外浅淡的银光是月色透过晶石所润,是一种迷离偏冷的色调,与白日煦而不热、暖而不燥的天光很不一样,却都是她所喜的。
她除衣上榻,望着窗栏外的晶石月色,眼皮渐沉。
就在蒙蒙胧胧之间,有人爬上榻,就在她背后大刺刺躺落,一只阔袖还直接横过她腰际。
「睡了?」阁主大人低声问。
察觉到有人,她双眸陡睁,身躯立时绷起……他怎可能不知她是睡是醒?!
可恶!他这是已异变到天怒人怨至极,变本加厉到让人想骂都找不出词。
「真睡了啊?」他握在她腰上的手有意无意地往上挪,似要探她胸房。
她倏地一把抓住他,随即转过身面对他。
「原来是醒着的。」凌渊然嗓声低寒,宛若窗栏外那一淌偏冷调的月色。
「本是睡着的,可兄长偷偷摸摸上榻,探出魔爪,行径近似采花淫贼,小弟自然是被惊醒了。」总不能一直「挨知」,她要振作才行。
「我要真偷偷摸摸,贤弟以为自己察觉得出?逃得了?」略顿。「是谁那日被解了衣带、裤带却犹然未知?」
轰!
惠羽贤一张俊俏脸蛋顿时胀红,血气都上脑门了。
她揪紧他前襟,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气势,扑过去重重把唇压在他嘴上。
他原是面无表情,此时眉心却一蹙,颇感惊奇似。
被动地遭她用唇狠压,碾压一阵后她倏又退开,因憋气憋太久竟气喘吁吁,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在喘,面前男人除一张俊唇被弄湿弄红,从容不变。
泪丧啊。
他忽然以指节挲她脸肤,这是以往他常对她做的。
「贤弟要淫我,很简单的,为兄任你来淫,不须你费这么大气力。」
他这是……
不行!她要越挫越勇,勇往直前啊!
「我就淫你!」她气到,大喝一声为自己壮威,翻身跨坐在他腰上,揪着他的衣襟很霸气地往两边一扯——
袒露在她眼前的男性肌肤彷佛镶着光,如珍珠般温润,漂亮的锁骨间垂坠着红线,红线底下的那方白玉半月玦就躺在他胸前,在他两乳之间。
如同她的,亦是一般。
一时间霸气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温温脉脉的情思与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