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报平安,不用担心我。」眼看出门时间渐渐逼近,关致群叮咛停不了。「别因为我不在就亏待自己,三餐要正常吃,嗯?」
「好啦。」小祯好笑地回应。「你好啰嗦。」
「我啰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纪小祯,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好吗?」爱这个字眼,他说不出口,那太娘了,他办不到。「你完了!」他故作凶神恶煞样,一副要好好教训她的表情,但却是出手搔她痒。
「不要,会痒!啊——」小祯闪躲,两人像年轻情侣一样玩得尖叫不已,展现幼稚的一面。
他们确实很年轻,她二十一岁,他二十六,只是现实环境让两人变得老成,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偶尔会像这样,旁若无人的玩闹。
然而玩闹间的肢体接触、摩擦,让两人的心跳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围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
「阿、阿群。」小祯脸红,手抵着他压在她身上的胸膛。「你该出门了啦,我还没帮你弄晚餐。」
「一餐不吃没关系。」他没有起身的打算,将她压在身下,陷进床褥里,头埋进她颈间,轻轻地啃噬她细致的肌肤,引起她小小声的嘤咛,为此他低低的笑了,因为她没有推拒的意思。
于是他再接再厉,用舌、唇,探索她身体的敏感之处,取悦她,两人皆为肌肤的接触动情不已。
他伸手探向床头,欲取出保险套时,发现——没了!
节育的工作一直是他在做,他不准她吃药,而现在的他们,不适合有小孩。
「可惜,等我回来吧。」他压抑勃发的欲望,吻了吻她后起身,打算作罢,他很小心的保护她。
他翻身下床,正欲穿上衣物,却感觉到小祯娇柔的贴上他的背,两手环住他的颈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压抑又动情地,轻声喊他的名,「阿群……」
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但她害羞,说不出口想跟他在一起。
这……还真是为难啊!
天使和恶魔在心中交战,让他大脑当机,略略回头,看见她娇羞通红的小脸,顿时理智线崩断。
他等不了下周回来再抱她,恶魔战胜天使,冲动斩断理智线,忘了保险套用完这件事,关致群回到床上,情意难舍地拥抱了她。
三月春的清晨,透着些许凉意。
凌晨五点,街道上冷冷清清,身穿制服、戴着口罩的清洁队人员,拿着扫把清扫街道。
一辆四轮电动车,缓缓驶过街道,上头坐着一名精神奕奕的老人,他驾着车,正往马路对面的公园驶去,每天早上六点去公园打太极,是老人家两年来的习惯,适度的运动让他身体健朗,心情好,不再有小病小痛,偶尔还能做点小工,不再是老而无用的废人。
「早啊,纪伯伯,要去打拳啊。」清洁队人员之一笑着朝老人家打招呼。
「你也早,辛苦了。」老人家将车子停在路旁,笑咧嘴地回答,「打拳让我少病少痛,年纪大了,没用了,少给小一辈负担,我得健健康康才行。」
「您这样说,会让您孙女难过的。」
说说笑笑,闲话家常完了,老人家驾着电动车,驶向目的地公园。
公园就在马路对面,老人家停在路口左右张望,确定没有来车,绿灯亮了,他催动车子,穿越马路。
但是一辆闯红灯的砂石车,快速从右边驶来,当见到前方有人时,早已来不及减速,「砰」的一声撞上了电动车。
那剧烈的碰撞声引起清洁队员们的注意,他们回头时已来不及拦下肇事车辆,只看见一辆被撞倒破碎的电动车,以及被撞飞出去倒在路边,在血泊中全身震颤的老人。
「快报警!叫救护车!」
刺耳的救护车鸣响,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
小祯茫然的坐在手术室外,眼神失焦,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好多人要跟她说话,有想厘清车祸情况的警察,也有拿病危通知给她签的医护人员,还有前来关心的爷爷友人、邻居,每一个人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抢着跟她说话,她也想开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脑子一片恐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爷爷正在鬼门关前徘徊,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小祯。」
在一团混乱中,唯有他的声音能传入她耳中。
她抬头,看见去外地工作的关致群竟出现在她眼前,她愣住,心想怎么可能?这是梦对吧?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放下行李,张臂将她拥进怀里,她才意识到,是真的。
「不怕,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噩耗,自十岁起养育她、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已经在手术房里三个小时了,情况危急。
「阿群……」她好害怕,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所有的话全化为一声呜咽,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则呼吁……」
「没事的,不怕,爷爷会没事的。」关致群不断的安慰她,给她信心。「你要有信心,爷爷会没事的。」
可他心里明白,情况再糟也不过了,阿堃去车站接他时,已经在路上告诉他情况——
「纪爷爷被撞飞出去,身上多处骨折,还有内出血,最严重的是,他后脑破了一个洞。」
爷爷可能救不回来——关致群有心理准备,但要接受很难。在来医院的路上,经过爷爷车祸的现场,柏油路上仍血迹斑斑,令人怵目心惊。
「爷爷需要输血,我和阿堃都是O型,我们现在要去输血,小祯,看着我。」他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你要坚强,要相信爷爷会没事,他挺得过来!『
对,她必须相信爷爷会没事!不会有事的!
抹掉眼泪,她点头,答应会乖乖在手术室外头等,她告诉自己要相信,事情不会那么糟。
小祯打起精神,让关致群去输血,开始处理事情,签署文件、缴交保证金、向警方关切肇事车辆是否寻获,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何时,关致群输完血,回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等,握着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坚定相信,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的爷爷会平安无事。
亮了六小时的手术灯,总算熄灭了。
小祯手一紧,牵动了关致群,手术室门开了,疲惫的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地对他们俩说明。
「伤者目前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但大脑受创严重,昏迷指数高达三,目前无法判断病患是否会清醒,我们会将他转入加护病房观察,未来一周是关键,希望家属能待在医院里,病情有可能随时恶化,随时都有可能进手术房。」
「现在的情况是……」关致群将情况问得更加详细,心中有了底。
若情况好转,对外界有反应,爷爷一周后就能转入一般病房,很快就会清醒,但若情况恶化下去,对外界没有反应,那有可能醒不过来,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躺着,变成植物人。
医生说了一串话,小祯听进耳里,却感觉像踩在云端般不真实。
爷爷昏迷,住进加护病房,她第一个的念头是害怕失去亲人,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能够救爷爷,但是医药费用要从哪里来?
她和阿群,得有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待命,守在加护病房门外,这么一来收入顿少,他们……该怎么办?
「小祯,你向公司请假留在医院里。」在她惶惶不安时,关致群出声了。「钱的事情不用烦恼,我会想办法,你只要专心顾好爷爷,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声声保证,声声允诺,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问题,他们俩可以一同度过则会给难关。
她薪水固定但收入比他收入低,她留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对吧?但这么一来,所有的重担都在他身上了……她面色为难。
「小祯,不要胡思乱想!照我说的做。」关致群太了解她爱自责、钻牛角尖的心态,沉声道:「现在不是在意重担在谁身上的时候,小祯,我们是夫妻,你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关心爷爷,除了你,我不放心把他交给我不认识的看护。」他必须化解她心中的自责。
没问题的,很快就会没事了!他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像催眠似的要她相信,但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爷爷的情况糟透了!
可是他在身边,坚定不移的眼神望着她,告诉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天大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需要信心,于是她相信。
「好,我请长假留在医院里照顾爷爷。」小祯抬头时,严重再也没有迷惘、忧虑。「直到爷爷醒来,跟我们一起回家。」
关致群见她恢复信心,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时的他相信,一切都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