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家大少正沉醉于终于能够抱着自家爱妻盖棉被纯睡觉,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时,在西苑国的这座都城里,正有个人因为得知月穹的到来而睡不着觉。
早朝过后,西苑皇帝木知春坐在金銮椅内,烦躁地以指敲着御案。
前几天在收到月穹与她的新婚夫婿双双来到西苑国后,他便恼火得吃不下睡不好,他本是想派兵严阵以待,免得月穹又在西苑国内搞出什么事来,可想想,那似乎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些。后来他又想,那就干脆将月穹这个麻烦人物给驱逐出境好了,可她的身边偏又站了个财大势大,外加西苑国得罪不起的文家大少……
与其又像上回一般,莫名其妙吃了个大闷亏,这回他决定不防着月穹也不赶她出境了,他要主动出击!
斐然在宫人的领路下,再一次踏上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昨日才刚抵达西苑国洽商的他,这回又是被六人大轿请进宫的他,正在心底纳闷着,为什么西苑国的轿子,总是跑得比马车还要快?
“然公子,你终于来了……”木知春忙站起身招呼左右侍官,“来人,赐座奉茶!”
斐然张大眼认了好阵子,这才把眼前的人给认出来。
“陛下,您的新发型……还真特殊。”这家伙怎想不开地把头发给剃了?那张顶上的皇冠其实是绑上去的吧?
木知春摸摸最近才长出了短发、不再是寸草不生的脑袋,到现在他还是不知他为何会被刺客夜闯进宫中,还剃了个大光头的原因不说,至今他也没能查出那名身分不明的刺客是谁。
不过,查不出凶手是谁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月穹这一号大问题。
“今儿个朕找你来,是有别的要事想请你去办。”他暂且压下心底的另一股闷火,对斐然直接谈起了生意,“你放心,朕绝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原国鼎鼎大名的然公子,长袖善舞,且知交满天下,素来就擅长解决各种难以解决的问题。
“何事?”斐然坐在椅内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木知春的脸因怒意而有些扭曲,“月穹那女人来西苑国了,朕这回说什么都得出口恶气不可!”
本来只打算来这打个招乎就走的斐然,这下兴致上来了。
“陛下可是要在下对付月穹?”月穹那家伙嫁人就嫁人吧,没事又跑出来做什么?还哪儿不跑偏跑来西苑国,她是嫌木知春对她的恨意还不够深吗?
木知春抱拳一揖,“还望然公子鼎力相助!”
“这……难度很高啊。”他以指刮着面颊,状似为难地道。
“这有什么可难的?以然公子的能力与皇爷府的势力,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女人?”不是听说然公子以机智闻名,天底下没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吗?
斐然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陛下,您真以为月穹就是个写小黄书,和四处捣乱各国安宁的女人而已?”
“不然呢?”
“她还是黄金门的门人。”斐然颇残忍地提醒这个记恨到盲目的人,“放眼武林,黄金门的确是个小门派不错,可任何一个自黄金门走出来的弟子,武力皆不可小觑,且月穹不但具有相级中阶的实力,她还是黄金门内门九大弟子中最让人头疼的弟子之一。”
他还真忘了月穹的背景,和她那一身之所以能够恣意横行的功夫了……
木知春不甘心地问:“难道黄金门就这么不顾江湖道义,任由月穹四处祸害众国?”
“错。”他抬起一指摇了摇,“好面子的蓬莱可从没说过他不管月穹,他该罚的全都罚过了,是月穹那女人不在乎皮肉痛也不受教,照样在外头我行我素,这可赖不得黄金门。”
“可总不能就这么让月穹她——”
斐然老早就想问这句话了,“陛下,您究竟对月穹不满些什么?”
“那还用说?”木知春恨不能将她剔骨扒皮,“你也不瞧瞧,她写的那个什么小黄书把我西苑国都给害成什么样了?”打从月穹的小黄书在西苑国内大卖后,国内家庭失和无数,更别提那些原本上进的年轻人,都一心沉醉于黄道中,不是蓄养小妾就是天天上青楼玩女人。
“没人逼他们买。”斐然泰然自若地道。
“啊?”
“月穹是写了书也卖了书,可她从没逼人买也没逼任何人看。”斐然问得再现实不过,“陛下若真要究责,不妨先问问那些购买者如何?问问他们,为何非买月穹的书不可,还搞得家庭失和后院起火?不然为什么别国的人也都看了月穹的书,却从没有出事过?”国内的年轻人看书的心态不端正,这也要怪到月穹的头上?问题是出在西苑国国内的风气本来就荒淫好不好?
木知春愈想就愈气得想呕出一口老血,“当然是因为月穹在书中教坏了他们!”
“看来陛下是真的不懂。”他叹了口气,开始后悔今儿个来这一趟了,他居然会闲到替黄金门这个死对头说话?
“懂啥?”
“月穹的小黄书,每一本所写的,也就只是彭员外和艳二娘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床笫情事而已,里头既没鼓励人们蓄妾,也没教人该如何宅斗,月穹她能鼓吹带坏什么?”顶多就是教人如何在床上更有乐趣而已。
“什、什么?”木知春打死也不信她的书就写得那么简单而已。
“陛下有空的话,不妨也看看她的书吧,老实说还挺有趣的。”斐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在下告辞。”
“然公子……”
浑然不知斐然对她所写的书所下的评价,此时的月穹,趁着文谨被客居在西苑国的文家宗亲邀去叙旧时,正积极想改善书中的缺点。
博格朗受宠若惊地问:“少夫人问我们的意见?”
“嗯。”听文谨说,他们已经把她的书给看遍了。
“除了床上还有哪个地方能行……”海冬青则是一手抚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方才她所提出的问题。
博格朗抬起一指,“就我来看,只要性之所至,处处皆可。”其实他在看过几本后,老早就发现彭员外与艳二娘的办事地点永远都是那么一个了。
“是这样的吗?”月穹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拿笔,认真地把他的意见记下。
“难不成少夫人以为那档子事就只有床舖上才能行?”海冬青试探地问。
月穹尴尬地以笔戳戳自己的头,“呃,我是这样想的没错……”又没有人教过她可以换地方。
下一刻,长年来护卫在文谨左右的两名魂役,皆褪去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一人抬起一掌,神色肃然地按住她的肩头。
博格朗好不痛心,“不是我要说你,少夫人,你的观念太迂腐狭隘了!”
“少夫人,你太没想像力了,食古不化不是正道啊!”海冬青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样。
“是,还请指教!”被狠狠激励一把的月穹站直了身子,下定决心定要发愤向上。
当晚文谨回来时,所见着的,就是月穹像只壁虎般把身子往墙面上一贴,闭眼思索好一阵子后,再摇头晃脑地转换场地,将身子往书案上大剌剌一躺,两脚悬在空中晃呀晃。
他茫然地眨着眼,“媳妇,你在做什么?”
“研究选择地点的重要性……”不是她身娇肉贵爱抱怨,可这些地方都很硬啊,真的会有特别的乐趣吗?
文谨转眼想了想,好笑地问。
“不坚持床舖了?”谢天谢地,艳二娘终于可以下床来了。
“不坚持了。”汲取读者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他把她自桌上拉起来坐好,面对面地问。
“那你想让彭员外他们上哪儿去做?”为了下一本小黄书的销售量,适时的鼓励和参与是很重要的。
“博格朗他们说处处皆可。”月穹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袖,“咱们演练一下如何?”有些地点光是她一人还真的做不太来。
他扬起唇角,“娘子有命,为夫自当全力配合。”
片刻过后,参与小黄书改革大业的文谨便后悔了。
文谨趴在地上以食指敲点着地板,对于正拿脚在他身上踩个痛快的某人感到很无奈。
“娘子,你确定艳二娘会如此凶悍地将彭员外踩在脚底下蹂躏?这真的是情趣而不是虐待?”他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的以身试险?
她挪开脚丫子,“有什么不对吗?”
“别忘了看你的书之人以男性居多,你这样会破坏他们心中的幻想的。”文谨狼狈地自地上站起并揉了揉腰,方才她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把他给摔在地上,害他以为她想谋杀亲夫了。
“是这样吗?”下手不知轻重的月穹很苦恼地皱着眉。
他沉痛地点点头,“我很肯定。”
她泄气地垂下两肩,“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或指教?”
“他们除了渴望能在你的书中得到平时不可能得到的刺激外,他们还渴望另一事。”在把她的书研究过后,他发现她这个下笔者,本身就有个很大的问题。
“何事?”
“得到爱。”
月穹从没想过这个,“爱?”
文谨捏着她的俏鼻左右晃了晃,“没有爱,彭员外会和艳二娘耗了十来本书?没有爱,哪怕床事再怎么激烈、再如何新奇,能让彭员外始终都孜孜不倦地期待着下一回的情事?你太小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捂着红红的鼻子,觉得他给她找的问题,可比博格朗他们的难多了。
文谨不动声色地诱她入套,“夫人,你爱过人吗?”
“从没有。”自小到大,她只爱银子。
“何不试试呢?”他揽她入怀,将柔柔的吻印在她的额际上,“将你的好奇心放在探索爱这一字上头,相信你定会有更多的收获的。”
“找谁试?”没写过这领域的月穹,发愁地靠在他的胸前问。
逮着机会他马上自荐,“为夫这么现成的人选,放过岂不浪费?”
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咚咚心跳声,月穹不语地思索了一会儿,为难地抬首看向他。
“我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这种事,从没有人教过她。
“正巧,我也不太熟练这业务,不如咱们一块儿探索如何?”他看着她眼底的茫然,俯身安抚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月穹回想到,在那个燠热的夏日午后,马车上有个成天都抱着她不放的某人,带着有点害羞却又认真的神情,在她的耳畔对她说……
百年后,咱俩就躺一个棺……
月穹用像是想看至他灵魂深处的目光看了他许久,半晌,她轻声道。
“好。”
东南世家的文家大少此人,在斐然的心目中地位是很高的,他不但是个牺牲己身除暴的勇者,他还将危害武林的女魔头给收拾得妥妥贴贴的,如此高义之人,实在是值得众武林同道为他竖起一根敬佩的大拇指。
这两个月来,被嫁出阁的月穹没再惹过一桩事或是祸害过任何一人,这如何让人不意外?难道就连蓬莱也束手无策的月穹,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
可在文谨的对面坐了这么久,他愣是没看出这位文大少是生了什么三头六臂,或是有着不同于他人之处呀,敢情这位勇者是有着与众不同的独门功夫不成?
“看够了吗?”坐着静静任人观赏的文谨,出声打破一室的静谧,也打断了斐然那类似同情也像崇拜的目光。
昨日才去过西苑皇宫一回,今儿个就被文谨派人给请来这儿……斐然在佩服文谨的消息灵通之余,还挺有危机感的。
“文大少,在下可曾得罪过你?”他可是听说过公孙狩的下场了,才不认为这位素昧平生的文大少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毕竟以往他也找过月穹不少的麻烦。
文谨开门见山地道:“你曾得罪过我妻子。”
“喔?”果然是来为妻寻仇的。
“你黑了她一张魂纸。”提起西苑国,月穹记恨的可不只是公孙狩一人,另一个就是这个不但利用了她,还抢了她魂纸的然公子。
斐然摸摸鼻子,“你想替她讨回来?”好吧,上回他是做得不地道,月穹想找他算帐也是正常的。
“不。”
哼,哪怕文家再怎么财大势大,谅他们也不敢得罪原国皇爷府……斐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正想结束这场会晤时,冷不防地,文谨在他的身后道。
“算上利息,你起码得还她两张才是。”他啥时说过他只要一张了?
斐然猛然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看着狮子大开口的他。
“你想拿文家压我?”他扬高了下颔,“就不怕我皇爷府一拚?”打从他踏进江湖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公然挑战他。
文谨温文地朝他一笑,“然公子,我是妻奴。”
“很得意吗?”
“正是。”有些立场,还是一开始就该说清楚才是。
“得意到拿出来显摆?”他就不懂月穹是哪儿值得他这般。
“宠妻自然是件光荣的事。”
“别说了,我肉麻。”斐然卸去了唇边的伪笑,懒得再与他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谨朝一旁扬手,站在他身后两步的海冬青立即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递给斐然。
文谨边问边示意他打开来,“原国皇爷府是不是一直在追这条消息?”
见他说得那么有把握,斐然怀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打开信封,只是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眼中骤然充满了危险的眸光,山雨欲来地问。
“你是怎么打听到的?”皇爷府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探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他竟查得到?
“文家自有文家的管道。”做生意与人为善的福报就是,人、脉、多。
斐然握紧了拳心,语气阴沉地问:“这条消息怎么卖?”
“魂纸两张。”
“……”抢劫啊?这种价码他也敢眼睛眨都不眨地开出来?
当文谨正忙着为自家媳妇讨债时,兵分二路的月穹,此刻正身在西苑皇宫里的梓素宫中,与西苑皇后喝茶兼回忆往昔。
与年过三十已有些老态的西苑皇帝木知春相比,身为皇后的兰云衣,今年芳华二十八,她那依旧青春貌美我见犹怜的姿容,就算是月穹这等猎艳老手见了,也要真心叹上一句……美人啊。
气质脱俗典雅的兰云衣,拉下了身为皇后的架子,亲手为月穹斟了盏茶。
“当年,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让我顺利成为了西苑皇后。”
“嗯。”月穹垂下眼睫,不去看她那斟茶时微微颤抖的双手。
下一刻,兰云衣使劲将手中的茶盏搁在茶几上,碧绿色的茶汤洒在明黄色的桌巾上,像是几颗不小心落下的泪滴。
“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后悔,当年我为何在走头无路时要找上你帮忙……”
年轻时的兰云衣,在西苑国这个美女如云的国家中,曾经是名噪一时的美人,亦是皇帝木知春的嫡亲表妹。
当年新皇继位欲立皇后时,兰云衣在众家皇后人选中,除了美貌外并不算突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她所拥有的,只有身后已然没落的家世与一颗自小即爱慕木知春的心。
当她乘着小轿前往都城,准备与其他候选人一同进入宫中进行选秀时,美名远扬的她,被其他世家人选所派来的人给困在了路途上,眼看着就要错过选透之期时,她遇上了离开师门做任务的月穹。
走投无路的她与月穹做了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月穹助她离开此地,一路保护她入宫,并伪装成她的侍女,保护她安然度过选秀期间,而她则给月穹一张由她家族所珍藏着,本欲当成嫁妆筹码的魂纸作为代价。
月穹不愧为黄金门的门人,那段期间,武艺高强的月穹为她挡下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暗杀与宫人陷害,让她顺利地自众美中拚杀而出,并有机会使出浑身解数获得了皇帝木知春的青睐。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忘不了,当年功成身退的月穹在临走前,所问她的那句话。
“值得吗?”
相隔十年后再次见到让她得到这一切的月穹,她除了感慨时光的流逝外,她也想问自己,葬送了青春与爱恋后,这才看清楚一个人,值得吗?
月穹伸手扶正那茶水已流光的茶盏,不语地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年来兰云衣过得如何,可在见了她那无意中流露出来凄婉的神态,与那颗悬在她眼角怎么也藏不住的泪珠时……她不会去问,也不想知道。
“我过得很痛苦……”兰云衣美目轻眨,目光遥遥地看着远方,“又或者说,我是活在深渊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你换来的。”用一张魂纸,加上倾尽自身的所有,换来的。
兰云衣笑得凄怆,“是啊,是我一手造成今日的……”
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道新帝木知春是颗风流种子,他爱美色,更爱品尝各色美人,成日流连在各式美人中,从无知返之意。可即使是这样,她一颗倾慕的心还是搁在了他的身上,她总告诉自己,早晚她会成为他的心头所爱,只要他爱上了她,他便再不会看向他人。
可惜的是,木知春却用他的行动证明,她错了。
“我想要的,是他的爱,是他的真心……”
月穹叹了口气,“当年你说过,你有把握能得到它的。”
相隔十年再听到自己当年的豪言壮语,兰云衣的表情似哭似笑。
“男人喜新厌旧,天生就爱新颜色,现下的他,哪儿还会记得他的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我?我不过是占了他皇后这名头的摆设,以及另一个深宫中不得宠的女人而已……”她抬首望着富丽堂皇的殿顶,就像在看一个她堆砌出来的梦境,“现在想来,当年我真的很傻,以为倾尽所有的去爱一个人,那便是一生一世孤注一掷的爱,那是我对我自己的赌注……”
“你很勇敢。”月穹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因她至今仍然记得,当年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小姑娘。
“可我后悔了。”她收回缥缈的眼神,目光突地变得凌厉,“因我错得彻彻底底。”
月穹发现,与方才那位楚楚落泪凄怨不已的美人相比,她还是比较喜欢兰云衣这副在醒悟过后的模样。
兰云衣拭净了眼角的泪水,自嘲地道:“不必同情我,这是我自找的。”
“我也这么认为。”当年明知西苑皇帝的后宫是座竞争激烈的虎穴,她仍旧痴心不改的挤进了宫里,如今又怨得了谁?
发泄过后的兰云衣大大吐出口气,彷佛也吐尽了多年来深埋在心中无人可诉的苦处,她整理好情绪,又再次成为那个优雅动人的皇后娘娘,纤纤玉指轻拈起搁在一旁的书信,边看着信里头月穹所求的内容边与她闲聊。
“听说你嫁人了?”她还以为月穹这辈子就那个样了,吊儿郎当的过一辈子,或写小黄书写一辈子,没想到竟有人愿收她。
“嗯。”
兰云衣坏心眼地抬起螓首,意有所指地道:“也许再过不久,你就会明白我心中所怨的是什么。”
“他说他不负我。”月穹天生就是懂得怎么打击人,“不二人,不异心,不负我,百年后我俩就躺一个棺。”
她的面色黯了黯,“你的运气真是好到令人不得不憎恨……”
“嗯,现下我知道了。”月穹神色自若地灌光一整壶名贵的茶水,终于明白幸福是比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