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事务所的这间会议室不算大,位在七楼,视野极佳,没有一般办公室那种冷冰冰的制式装潢。
拉开两扇大窗子前缀着流苏的金丝窗帘,具隔音功能的气密玻璃亮品晶地迎入春光。室内以米白为基底,洁净的挑高天花板、洁净的抛光石英砖,洁净的粉墙上挂着两幅超现实主义派的画作,冲击中带着不协调的趣味。巴黎嘛,没办法的,许多地方无端端就跟着「不思议」起来。
浸润在清暖光线中的小女人,小小的、软软的,因阳光镶满一身,她轮廓有些模糊,眉眼间独有的闲静姿态特别、特别的吸引人。
她似乎不太爱笑,那张丰软的唇常轻抿着,尤其在面对他时,她做足了一名秘书该尽的责任,却吝惜给他一抹甜美的笑意。
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上亲吻她的滋味。红滟滟的唇瓣像是熟透的紫葡萄,拥紧她深入品尝,他的舌席卷了她嘴中的芳醇津香……
修长的五指在会议室的长桌底下悄悄握成拳头,火野刚咬咬牙,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下腹蠢蠢欲动的燥热,强迫自己拉回注意力,把昨天扛着她进浴室后发生的事抛到脑后。
看吧!这就是「办公室恋情」最要命的地方!明明十几个人围着开会提案,忙着解决问题,偏偏他很难专心,眼角余光动不动就被自己的贴身口译秘书吸引过去。
呃……不对不对!他眉头的蝴蝶结不小心又打出一朵,他和她之间,甚至没有所谓的「恋情」啊!
我喜欢你的身体,宽宽的眉、窄窄的臀,不瘦也不胖,黄金比例呵!知道吗?你有一副很诱人的体格……
人生苦短,想上就上了,男女之间不就定这样吗?你需要我,我需要你,这是个相互供需的问题,彼此快乐就好,想太多,很累的……
曾经,她这样对他说过,在他们第一次上床后。
躺在他身下,两人气息交融,汗水濡湿着彼此的裸体,爱欲的气味仍持续挥发,他血液沸腾,埋在她身体里的某部分仍像熟铁般坚硬滚烫,那张恬静的心脸却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黑幽幽的眼眸对映出他的躁动……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两年前?三年前?唔……是了,是在三年前的那个圣诞夜。
莫名地,有种不甘心的诡异感。
不甘心哪……
火野刚不自觉地瞇起双眼,锐光沉在瞳底,病了几天、显得十分消瘦的双颊让原本就凌厉有余的脸看起来更难亲近了。
他大老板冷僻又难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又摆出这副尊容,让底下的人怎么不「皮皮挫」呢?
「……其实……呃……这一次『Jenny J.』珠宝设计图外流的事件,最主要仍是这家公司内部管理的问题,针对这一点,顾问团会先拟出完整的方案,再对『Jenny J.』的高层作出详尽的报告。我们也已和『Jenny J.』的律师团开会讨论过,律师团会对那两位犯案的助理人员以及盗用设计图的厂商提出告诉,不接受法外和解,一切按司法程序进行,当然,这场官司的胜算非常高,『Jenny J.』绝对能争取到高额的赔偿金。」啊喳!老板冷冷的不开尊口,那、那那那总是要有人继续撑场下去啊!
巴黎事务所的执行长暗暗接受众人同情的注视,眼底的求救讯号一闪一闪亮晶晶,悄悄瞄向端坐在大老板右手边的美女秘书。
然而美女秘书丝毫不受他「热烈」目光的感召,只管对着面前的超薄笔电,纤纤素指在键盘上「答答答」地迅速敲击,英打一分钟至少有两百字。
今天这场会议全程以英文交谈,大老板听得懂,不需要余文靖同步口译,她耳朵听着众人的报告,立即在脑中归纳整理,作出精确的会议记录。
面对工作,她一向专心,专心到根本察觉不到大老板的不专心。
这一边,既然求救无门,执行长只好自力救济,接着往下说:「老板,我是觉得设计图外流算是单一个案,比较需要注意的是仿冒的问题。欧美各大名牌精品,常常上架不到三天,市场上就能找到同款货色,且价格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如此不仅影响到销售量,严重一点的还会损坏品牌形象……」带着浓浓法国腔的英文越说越小声,因为大老板突然抬起头,投予他「关爱」的眼神。
火野刚勉强召回游荡到大西洋去的注意力。
他上身倾前,两只手肘靠在桌面,沉吟了几秒后终于出声。「要杜绝仿冒,品牌保护制度是必要的措施。」
「BPS吗?」坐在余文靖另一边的年轻男顾问不禁疑惑地眨眨眼,他说的「BPS」指的正是「Brand Protection System」。
「唔……可是目前这项措施大都用在汽车啊、电子产品上,如果要建议『Jenny J.』在珠宝上实行BPS的管理,顾问团可能要再花些时间作全盘的规划,才能向对方提出。」
火野刚点点头,修长有力的十指相交,轻抵着鼻尖。
键盘的敲击声极有节奏的响着,会议室里静谧谧的,除了他尽忠职守的好秘书外,十来双深邃的目光全都一瞬也不瞬地「朝拜」着他,等待他发话。
忽然——
「余秘书,这事妳怎么看?」
他这颗「球」丢得有点小恶劣,余文靖是看到自己竟然在笔电萤幕上key出了这行字,才意识到他在对她说话。
一扬睫,瞧见捉弄的光芒迅雷不及掩耳地刷过他瞳底,薄唇似笑非笑。
考她吗?
余文靖没怕的,他这种小把戏五年来在她身上要了好几回,刚开始还会被炸得头昏脑胀、窘况连连,如今是玩不出新花样了,因为她早学聪明,怎么能允许他继续看她笑话?
正了正神色,她环视在场众人,清清喉咙道:「我想,BPS是各项企业必须面临的新课题,虽然目前在电子业和汽车业界较为流行,但如果『Jenny J.』能接受顾问团这项提议,在每件独家设计的珠宝上作一个加密识别码,又或者能在标签、珠宝本体上技巧性地嵌入晶片,这么一来,从设计端开始,到珠宝的制造、包装、出货等等都能列入保护中,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品牌形象,也能确保公司的营收。当然,『Jenny J.』获利,我们顾问团也肯定会跟着获利。BPS绝对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更周全的企划,才能得到青睐。」小小浅见,报告完毕。
她下意识地瞄了大老板一眼,男人微乎其微地挑高浓眉,唇边的笑加深了。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再笑,他两颊那对深藏不露的酒涡就要跑出来见人了。他不是最讨厌自己那个模样吗?余文靖心里纳闷,被他古怪的眼神弄得有点心神不宁。
将眸光重新拉回到会议记录上,她耳根微微发烫,听见火野刚低沉地说:「那就这样,先以BPS为大方向,两个礼拜内,我要看到完整的企划。」
有人开始哀嚎了,此起彼落,声声相连到天边。
两个礼拜的时间真的不够用啊,他们手边可不足光只有『Jenny J.』一个公司的案子要负责。
「两个礼拜不行吗?那一个礼拜好了。」没血没泪的大老板此时此刻更是彻底展现出他无情又残暴的一面。
简直哀鸿遍野,余文靖却忍不住勾扬了唇角。
她听得出大老板的心情很好,沉嗓中带着连她也不明白的轻快,像窗外蓝天上如棉花糖般的云絮,有种慵懒的暖意。
搞不太懂他龙心大悦为了哪桩,不过,她心情也跟着暖洋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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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余文靖暖洋洋的心情没办法持续太久。
午后四点,事务所的人几乎都定光了。欧洲不流行「加班」文化,即便工作堆得比喜马拉雅山还高,一件追着一件忙得焦头烂额,通常四点一过,天下承平,私人时间比什么都重要,天皇老子也不管。开玩笑,钱可以少赚,下午茶可不能不喝。
事务所内部几坪大的茶水间也布置得很别致,除提供矿泉水、茶、咖啡等饮料外,还有手工饼干、巧克力和一大篮新鲜水果,在靠近窗边的地方摆着一套小沙发和一张椭圆形玻璃桌,桌上有最新一期的杂志和周刊,沙发上搁着几颗胖胖软软的抱枕,感觉舒服得不得了。
工作结束,泡杯花茶坐在窗边,跟同事闲扯几句,气氛很好的。
但这种好气氛,在大老板突然也来参一脚后,就很难继续给他好下去喽!
「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不想下班吗?」
冷飕飕的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过来,两颗靠得似乎有点太近的头同时抬起,就见他大老板不知何时降临,双臂抱在胸前,懒懒地倚着门边,剪裁精致的手工西装让他一八〇的身高看起来更修长。
他问得很冷淡,表情也冷冷淡淡的,偏偏那两道目光不是这么一回事,专注又阴沉,来回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老板,呃……这个……我、我和余秘书是在聊最近杂志上介绍的几家小酒馆。」执行长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拍了拍摊在大腿上的杂志,四十几岁的脸皮在刻意保养下没出现几条皱纹,一绺故意染灰的鬈发荡在额前,挺风流倜傥,不过此时被不知名的冷锋扫到,笑得有点僵僵的。
「小酒馆吗?」火野刚皮笑肉不笑,瞥了余文靖一眼,后者珍而重之地端着杯盘,静啜着杯里的花茶,模样安详闲适,仿佛两个男人间的对话和她一点儿干系也没有。
她总是这种样子,不痛不痒,也不晓得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火野刚瞪着她轻垂的白额,气恼自己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会如此大?
生了一场病,把许多公事都搁下了,她一方面要照顾他,另一方面还要负责居中联络,将事情分出缓急,把从几个事务所中所收到的电子档案先行整理过,知道他看日文吸收的速度最快,她会以日文细心地标出该注意的细节部分,记下几项要点,让他很快就能抓到重心,顺利处理。
她一直是个很尽责的秘书,是他得力的助手,特别是公私之间分得极清楚,然而,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教他那抹莫名其妙泛涌出来的不甘心越扩越大,大到他不得不一再分析。
「没想到,余秘书对泡小酒馆也有兴趣?」
他慢条斯理地踱近,在面对两人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跷起二郎腿。
余文靖没开口,倒是一旁的执行长抢着帮她解释。「刚才闲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余秘书来巴黎这么多次,竟然没光顾过任何一家小酒馆,这实在太可惜了。罗浮宫附近和巴士底区一带有几家真的很有格调,东西美味,音乐也好,我和酒馆老板也挺熟的,正想问余秘书晚上要不要过去体验一下?」
约她!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约起他的……他的……
他的什么?
火野刚的薄唇死死抿着,麦色脸庞泛开黑气。
她只是他的余秘书,如同他仅仅是她的大老板,若硬要指出其他的关联,只不过是两人上过床,发生过亲密行为,以现代观点来看,在这个性开放又自主的社会里,实在不算什么,不是吗?
既然他和她之间除主雇关系外,其他的一点儿也不重要,那她的私人社交生活,他根本就没权力干涉,是吧?
不知怎么,他很讨厌刚刚归结出来的想法。
撇撇唇,他浓眉微挑。「我想余秘书可能没什么时间,我那边还有两封从上海传送过来的电子邮件,附加了几个中文档案,需要她拨个时间帮我看看。没办法,我中文程度不好,学了几年还是不太行。」
「老板的母亲不是台湾人吗?」执行长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不过平常我们都以日文交谈。」他两手一摊,看向沉默不语的余文靖。「所以少了余秘书,我今晚就惨了,什么事也不用做。」
尽管他语气说得像是多么替人感到惋惜,但听进余文靖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得很哪。
说谎都不打草稿!大咧咧的对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吃定她绝对不会拆他后台、扯他马脚吗?脸皮厚成这样,三寸钉也打不进去了。
他中文程度哪里不好?明明听得懂啊!
而且他不仅听得懂中文,如果脾气一来,他不会在人前失控,却习惯把自己关在房里,然后接下来就能听见一拖拉库精彩的「台骂」狂飙而出、力透门屝。
秀白的手指暗暗捏紧杯耳,她骂不出口,只好努力腹诽。
「余秘书,今天晚上看来又要占用一些妳的时间了。」火野刚笑笑地说。
他深沉的目光让她左胸轻骚,觉得他话中似乎带着别种意味。
粉颊难以克制地发烫,脑海中迅速闪过好几幕与男人交缠激吻的画面,害她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她熟悉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拥抱的力量,光凭想象,便如身在其境……啊!哇啊~~停停停!她在干什么啊?老天~~她简直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女,大白天的,怎么会转到那上头去?!
一口气把半杯茶喝个精光,她强自镇定地放下杯盘,沉静道:「老板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吃人家的头路啊,有她置喙的余地吗?
火野刚薄唇又是一扯,隐约有些「小人得志」的影子,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面前那张心脸忽然转向在场的另一名男子。
「执行长,很谢谢你的邀请,你说的那几家小酒馆好像很有意思,我一定会找时间和你去体验一下下的。」
「真的吗?那就一言为定喽!我还可以多约几个朋友,我那些朋友啊,好几个都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见到妳一定很开心。」
别人开心,他大老板可很难开心了!
火野刚忍住差些飙出口的脏话,不怒反笑。「好啊,多认识朋友是好事,到时候别忘了顺便通知我,让我也跟去见识见识。」
啊?!被吓到的执行长怔怔地瞪大眼。大老板真要跟去,那还有得玩吗?
八成是嫌气氛还不够诡谲,余文靖「见义勇为」道:「执行长的朋友是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老板去可能不太适合吧?」他这个东方冷僻男去干么?卖剉冰啊?
室内温度如滑雪般往下疾冲,窗外明明阳光普照,里头却冷得让人吱吱叫。
好冷~~真是冷啊~~
「呃……呵呵……老板想去,那、那当然没问题,大家作个朋友嘛,没什么不适合的……啊啦啦~~突然给他想起来了,我有一通国际电话要回复,哎啊,差点忘记,你们聊、继续聊、用力聊,不用理我,呵呵……」执行长逃得好快,三秒钟后,现场只剩下火野刚和他的余秘书。
大眼瞪小眼,打算瞪到天荒地老似的,谁也没想开口。
胸中堵着一大口闷气,火野刚恨得牙痒痒,鹰眼迸出的光极具杀伤力,瞪得面前的小女人终于垂下小脸。
哼哼哼!怕了吧?知道他在不爽了吧?很好,知道怕就好——咦?她、她、她……想干什么?!
他浓眉飞扬,呆呆地瞅着她从窄腰外套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物,优雅地起身,绕过玻璃桌走了过来。
「妳——」
「别动。」出手好快,用了一招九阴白骨爪先压住他的头顶,跟着把迷你耳温器贴入他耳中。
火野刚一愣,还来不及拨开她的手,耳温器突然「叮叮」两响,已测到体温。
余文靖瞄了眼上头显示的温度,淡淡颔针。「没发烧了。很好。」将数据归零,重新把耳温器收进口袋里。
她刚转身要走,一只大手蓦然间扣住她的细腕。
心脏一震,她回首与他深幽的黑瞳对个正着,虽没说话,但她眸光已透出询问。
这里可是事务所哪,他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吧?心脸蓦地酡红,毛细孔瞬间变得万分敏感,强烈感觉到他抓握着她的地方,缓缓漫出高热,带着点儿诡异的刺疼感。
「我发现……妳真的很关心我。」他眼神很怪,嘴角像是在笑。
余文靖呼吸微紧。
「你是老板,老板的健康是员工的福气。」
「是这样吗?那句话应该是另一种说法吧?唔……好像是『老公的健康是太太的福气』,不是吗?」瞳底星火窜跳。
她有些恼他了,读不出此刻那张峻脸的表情,才试着想挣开他的掌握,一股力量就不由分说地把她倒扯回去。
轻呼一声,她不太雅观地跌坐在他大腿上,及膝的裙子掀起一大片,露出雪嫩嫩的大腿。
「你干什么?!让我起来——唔唔……」惊愕的抗议声被男人凑上的热唇给融蚀消磨了。
强而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将她禁锢着,他的吻来势汹汹,任凭她如何闪躲,四片唇瓣依然密密紧贴。
他灼人的气息一下下喷在她脸上,煨热她的肌肤,也渐渐煨热她的心口。一旦软弱,所有的原则开始被弃守了,就变得很难再去坚持什么。
她软软叹息,像是无可奈何了。
感觉到她的退让,他的舌乘机滑过她洁贝般的齿,钻进那片丝绒中,纠缠着、攫取着、诱惑再诱惑,要她完全的投入。
这个吻似乎持续了很久,余文靖弄不太清楚,她全身发烫,被他的亲吻和爱抚勾起了欲望,明知道两人所处的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做爱做的事,她藕臂仍是难以克制地主动攀上他的颈,想抱紧他、偎近他。
「文靖……」
两人平时沟通以日文为主、英文为辅,他极少这么唤她,她的名字从他口中低低吐出,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中文字而已,却让她心湖泛起波澜,层层迭迭,轻轻颤栗。
他热唇啄着她的颊,跟着抵在她红通通的耳朵旁,沙嗄的语气有丝急躁。「别跟人去泡什么小酒馆,那是上了年纪又找不到人爱的男女才会去的地方,妳别傻傻地跟去。」
是、是吗?可是执行长不像是上了年纪又找不到人爱的人啊……她迷蒙地眨眨眼,觉得多少应该出声反驳个几句,以说明自己的想法,但朱红的唇瓣才掀了两下,又听见他问——
「初夏的巴黎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妳知道吗?」
她下意识摇摇头,被他奇怪的话题吸引了,迷惘的神情显得十分可爱,与平时精明且干练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是散步。」他笑了,两个深邃的酒涡立现,软化他过于刚硬的轮廓。他向来不在别人面前展露的样子,只对她毫无设防。
她瞠大眼睛。「散……散步?」
「是。」他颔首,垂眸端详着她秀气的五宫,慢条斯理道:「可以沿着塞纳河畔散步,也可以到植物园区散步,可以在佛修大道上散步,更可以走进布洛尼森林里,到巴卡特尔庭园里散散步。基本上这个时节的巴黎,到处都可以散步。」
她小嘴微张,望着他发亮的双眼,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所以,我的余秘书……」他迅速偷走她一个吻,笑笑道:「我们去散步吧?」
嗄?!
他和她……「散……散步?」糟糕,她有点丧失语言能力了。
见她迟迟不答,傻呼呼瞪着,仿佛他的提议是天方夜谭外一章,火野刚耐不住性子了,略急地说:「这是老板的命令!」
她先是怔了怔,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可是……现在是下班时间……」
「那我算妳加班费!」不管!就是非跟她散到步不可!
余文靖心跳漏了一拍。
这男人,该不会真烧坏脑袋了吧?
被他诡异的反应弄得心神不宁,还有他那对黑亮的深瞳,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悄悄地变化,而她无法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