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地!唐仕华和关重威都出现在隔日的协商会议里。
透过视讯传输,安斯﹒艾尔的影像也列席了。
「妮,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着传输而来的精确影像,安斯突地说。
艾尔杰愣愣地看向唐妮,呃,有吗?唐妮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呀!
她淡笑,摸摸涂了一层淡淡胭脂的脸颊,「你别吓艾尔杰,我很好。」
「是吗?」掩在墨镜后的眼眸掠过一丝犀利,「背痛是吗?」
她轻轻敛下眼睫,背部又窜过一丝带电的刺痛。
「我以为……那是幻觉。」她近乎无声地低语。
太快了,安斯在心中歎息。
「过来吧!」他低语,要她靠近他倾听。
低低地,他开始哼出不成调的歌曲,古老的语言像风低鸣,像雨滴落,似歌又似祈祷,唤起灵魂深处的遥远记忆。
唐妮的四周奇异地扬起金色星尘,卷起她的裙摆,撩动发梢轻扬,她合上眼,风带来了安斯的抚慰,背痛奇异地消失,带走了她的疲惫。
裙摆缓缓地垂落,风已平息无踪,她睁开眼,四周的人们仍忙碌地等待着会议的开始,对她和安斯的举动毫无所觉。
「妮,不管他是谁,离他远一点。」安斯鲜红的薄唇低语。
远方传来他的关心,她明了他担忧的对象是谁,她轻轻点头,忍不住伸手轻抚荧幕里他俊美的轮廓,指尖描绘墨镜上的长眉,抚下他如雕刻般高挺的鼻樑,在他的下巴来回滑动,像在感觉他温润而微微扎人的肤触。
「安斯,我好怕。」空气中瀰漫着算计的腐臭,让她欲呕得想逃。
她曾在这种腐臭的气味中待了三年,感觉肉体都沾染了洗不掉的臭味,连心灵也被掩蔽了,只能沉沦,无尽地沉沦……「不要害怕,就快结束了。」他低喃地像是预言,「一切就快结束了。你先回去休息,别参加会议了,这里有艾尔杰和我就行了。」他温柔的替她做了决定。
不给她迟疑的机会,他已唤来艾尔杰,要他吩咐司机送她回去休息。
唐妮坐在车上,茫然地望着车窗外流逝的景象,当车子停在喧闹的路口等待绿灯时,她无意地仰头,高楼上的电视墙正放映着米兰的秋季服装展,高瘦的模特儿仿若芭比娃娃放大的真人版,摇曳的裙摆优雅地穿梭在镁光灯海中。
绿灯亮了,车阵缓缓移动,「到唐家。」她要司机转了方向,往关渡而去。
安斯,你说你要娶个完整的唐紫霓。这个要求,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唐妮无语地自问……
唐家大宅中只有关燕姿。
走进名家设计的雅致中国式客厅中,穿着改良式旗袍的关燕姿雍容自若地坐在酸枝椅上,配合着四周的色系,彷彿在宣示她唐家女主人的地位。
「唐妮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聊天呢?」关燕姿请她坐到身边,堆满笑容的脸上有着一抹防备。
唐妮没坐下,直直的伫立在她前方,「我想要发绣。」
「发绣?」关燕姿好笑地轻蹙起眉,「这种事,你应该找唐仕华谈才是,毕竟他才是唐氏的老板呀!」
她彷彿又闻到腐败的气味,她模糊地回忆,当年,她究竟是怕关重威多些,还是更怕关燕姿?
「唐氏集团早在好几年前就移转了权力,真正的掌权者已经变成了关家姐弟,而唐仕华只是幕前的傀儡。」
是蓄意的忽视,和有心的占领,让唐氏已不再是唐仕华的唐氏。
「哦?所以呢?」关燕姿扬起一道优美的柳眉问道。
「所以,你出价,我买。」
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指轻捧起白玉瓷胚杯,红唇轻轻吹凉了茶水,轻呷了口,感觉微微涩苦的液体滑过咽喉,留下甘润的滋味。
关燕姿从杯沿看着她,红唇轻启,「如果,我开的价码是你从此不回唐家呢?」她要她放弃唐家的一切。
「好,我答应。」这个要求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报复,还是贪婪?怀着怨恨嫁进唐家的关燕姿,在认命地扮演起唐家女主人的角色时,也享受到唐家财势带来的快感,汲汲地搜刮能掌握的各种利益,凡挡住她财路的人都被她一一除去——包括她,唐紫霓。
「真的?」她答应得太快,让关燕委反而起了疑心。
唐妮轻轻地笑了,笑得讽刺!「你该知道,我爸爸要的是儿子,唐紫霓在他眼中只是个用来利益交换的棋子。你又何须担心?」
「我不担心仕华,我担心的是重威。」
「关重威?」她笑意未减,只是多了一抹淒凉,「他姓关,是你关燕姿的弟弟,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我要你永远不再和重威有任何接触。」
「好。」关燕姿的要求正是她的希冀。「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发绣呢?」
「放心,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发绣自然会送到你手中。」
唐妮轻轻颔首。如来时般宁静,她带着和关燕姿的约定,离开了唐宅。
车子回到阳明山的住处,只见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大门前。
司机按了声喇叭,示意车主让开,唐妮轻声制止了他。「没关系,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去等着接艾尔杰吧!」她支开司机,下车走到银灰色轿车旁。
靠近她的车门一开,「紫霓,上车。」关重威咬着细雪茄,沉声说道。
唉!还是这么自以为是的霸道,她轻歎。
「进来吧!」她没有坐上他的车,远远绕过了他,开门走进门内。
他犹豫了下,下车跟着她走进别墅。
「你没马上回来,去了哪里?」他质问。
唐妮拿了一包鱼饲料,站在水池边轻轻地撒着,吸引了一大群红白相错的锦鲤,煞是壮观。
「你可以不参加会议吗?」她不答反问。
「你去了哪里?回答我。」他站到她身后,庞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她往一旁轻挪两步,避开他无形的压迫,「请不要用质询的口气对我说话,我会害怕。」
他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紧贴在她身侧,半低下头,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呵!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她将手抵向他逼近的胸膛,隔离出让她可以喘息的空间,她盯着他端正的下巴低语,「不,我一直都很怕你。」怕到不敢反抗地任他玩弄。
她撇过脸,「如果你真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刚去做了一笔交易。」一笔和他有关交易。
他语带嘲讽地说:「难道你也学你父亲,去买了哪个人的未来吗?」
「我是去买了一个人的未来。」她抬眸,看进他黝黑的眼眸,「我买了我自己的未来。」手掌下,他的心跳稳定地震动,隐隐搔弄着她的掌心。
他交叉手臂凝视她的脸庞,「你变坚强了,看来也过得不错。云霓女神,安斯艾尔知道你的过去吗?」「我的过去?你是指,云霓女神曾经是你关重威专属的女人吗?」为了不让他说出更伤人的话,她尖锐地笑了,「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调教,让安斯可以不必费心。我这样说,是不是能满足你男人的自大——」
「啪!」的一声。
她缓缓转回被打偏的头,细嫩的脸颊上一阵热辣的疼痛。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她说。
关重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他刚才竟然冲动地掴了她一巴掌。
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可她却全身一颤,拍落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我……」他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唐妮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用食指抹去唇边的一抹血渍。她直盯着他,扬起手,用力地回掴了他一巴掌。「啪!」
「你说对了,我是变得坚强了。」她扯着麻痛的唇角笑了。
「如果你是要来叙旧,我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不送了。」
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他猛力一扯,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结实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埋在她颈间的脸粗重的喘息。
她奋力地挣扎,像跌进蜘蛛网中的蝴蝶般。
「不……不要动,求你,让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好。」
他声音中的痛苦和虚弱让她停止了挣扎,他从不对她示弱的,惊愕的她只能让他静静地搂抱着,交缠的身体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
「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可是你一直激怒我,我忍不住……」他将手臂收得更紧,「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唐妮心中掠过一抹无力的酸楚。他还是这样,他总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推开了他,低语,「是呀!是我的错,总是我先惹你,才让你动手的。」总是她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再拥住她,可她却退开了几步,快速地避过了他。
「你想说什么?」她背对着他,没有再面对他的勇气。
他无语地仰望着天空,像要说些什么,终归又放弃。
最后,他只说了句:「我只是要警告你,小心我姐姐。」
唐妮微瞠大眼,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怎么?屠龙骑士竟然背叛公主,警告恶龙。」又是什么新花招,等她自动跳入陷阱吗?
她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脸上痛楚的神情。
「紫霓……」
「告诉我……」她轻颤,「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是个………女孩……」
「是吗?」她双手抱胸,想给冰凉的身体一些温暖,「是个女孩……」
是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关重威心里沉甸甸地,像压着一块巨石。
「我一直想问你,小短腿是你丢掉的吗?」她问。
「不是。」他的眼眸显得阴郁,「你以为是我做的?」
「折磨我一向是你的目的,不是吗?」她将自己抱得更紧,看着游动的斑斓锦鲤,眼神却十分空洞。
她永远无法忘记,有一天,当她放学回家时,后院里那总是跳跃着迎接她回家的小小身子已经消失,只有一截被剪断的绳子留在原地,地上有着点点已干涸的血渍。
纵使知道找到小短腿的机会渺茫,她仍揪着心口努力的寻找,就怕看到小短腿的身子被丢弃在路边的垃圾堆里。
她没有找到小短腿。
过了好几天,她在坐公车去补习的途中,却在车辆流窜的街头看到了那带伤的熟悉身影,她连忙下车,只怕一转眼又失去小短腿的踪影。
她焦急地唤着小短腿,对街的小短腿竖起耳朵,高兴地猛摇尾巴,往她飞奔而来。
不,不要……她尖叫……一切就像慢动作,黑色的小身影雀跃地冲入车阵中,煞车不及的车辆将它撞飞,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地上变成一摊血肉。小短腿……她颤抖地抱起它破碎的小小身子,行人匆匆地走过,留下好奇打探的目光。
小短腿……她呜咽地哭泣,却无力挽救它逝去的生命,只能牢牢地抱紧它,看着生命的微弱火光在它眼里黯然消逝,终至成一片空白。
她悄悄地将小短腿埋在家中的后院里,没有人知道,而这是她和小短腿之间的秘密。
他的声音突地传来,「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这样的恶徒。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我在嫉妒,嫉妒你的快乐是由别人所给予的,嫉妒到失去理智的伤害了你……」
「所以呢?」她问,「你是在说,你对我的伤害就是爱吗?」她低低的笑了。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感激涕零地投入你的怀抱,磨灭过去你对我的伤害,当作一切从来不曾发生过吗?」她紧抿着双唇,「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你不能奢望你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换得我的原谅。」
他沉默无语。
「你总是随你的喜怒而摆佈我。」她静静地说:「甚至可以说,你的喜怒是因你的姐姐而起伏。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总是默默地承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折磨?」
「为什么?」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却还是问了。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将你强暴我的事实说出来,我父亲也不会为我主持公道。情势比人强,下堂妻留下的拖油瓶和新婚的年轻妻子,他会偏向谁?!」她嗤笑出声,「而我只是认命,懂得逆来顺受的道理罢了。」
她的话像钟声,回响在他耳际……是吗?他带给她的伤害竟大到她只能用「认命」来形容。
他想转过她背对的身子,想看看那日夜纠缠在他梦中的瞳眸,可他只是压下自己的渴望,手紧握成拳的垂在身侧……最后,他只留下一句,「小心我姐姐。」然后转身离去。
她一直没有回过身,只是伸手摸着隐隐麻痛的脸颊,直到听到车子离去的声音。
远离了唐家,远离了关重威,关燕姿还能对她有什么企图?
唐家的财势,她从来不想要,也要不起。
她要的,只有她和安斯的未来,平静而幸福的未来。
沉沉的夜,古老的挂钟报出整点时刻,悠悠回盪在空荡荡的长廊上。
唐紫霓轻轻搁下笔,抬头揉一揉肿痛的额际,休息了一会儿,随又拿起笔,继续埋首微积分的世界里。
专注解答的纤细身影后,黑影无声地笼罩了她。
唐紫霓的视线依然投注在计算纸上,可心绪却涣散了,手指隐隐地轻颤,娟秀的字迹扭曲起来。
身后的黑影只是往前探看她的桌面一下,而后走开。床辅被压下陷的细微声响使她神经紧绷,沉厚的嗓音命令着,「过来。」
她咬住下唇,低声嗫嚅,「明天要考试。」
「你若想明天能准时到校参加考试,就立刻过来。」
一股深沉的痛苦攫住了她,她家陷入陷阱里的野兽般,无助而恐惧。
她没忘,在她悄悄请锁匠来换过她的房门锁的那天夜里,他在半夜捶打她的房门,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大宅,她只能捂着耳朵缩在墙角边,害怕地瞪着那扇震动的门。
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却在隔天清晨要上学的时候,被等在她门外的他轻易地掳获了。
怒气加重了他的欲望,那日的屈辱、折磨,让她往后的数日都无法到校上课,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身上处处可见的青紫吻痕。
他擅长利用各种残酷而不带血的方式,狠狠地凌迟她的身心。
每一次的反抗,只带来更屈辱的惩罚,渐渐地,她学会了压抑,以换取表面的平静。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陷在下唇的贝齿咬得更紧,她缓缓脱下睡衣,绣着绿色薰衣草的小裤落在细致的足踝上。
床头小灯的昏黄灯光朦胧地罩着她赤裸的胴体,她跪坐在他身旁,小手压在他宽厚的赤裸胸膛上,俯身在他温热的肌肤印下细碎的吻,轻颤的手移到他腰间的睡裤……
他的大掌压住了她,她抬眸,只见他浓黑的眉扬起,「既然你明天要考试,那就让你留点体力吧!」他钢铁般的胳臂锁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细嫩的大腿内侧肌肤在他的抚触下,引发阵阵酥痒的战栗,「唔……」她转头咬住床单的一角,不愿喊出声。
他扬起一抹得意的邪笑,略粗的指腹更蓄意地在她的大腿内侧画着圈圈,湿润的舌瓣仿效手指。
修长的手指逗弄着她,梳着她腿间的细软毛发。
「唔……」她想夹紧双腿,却被他快一步地抵入膝盖。
身体背叛了理智,她紧闭的眼眸已经盈满泪雾,却忍不住下腹燃烧正炽的慾火,断断续续的呻吟逸出喉间……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她不是早该了解他了吗?为什么一听到他嘲讽的话语,依然字字鞭笞着她的心……
「啊……」没有预警地,猛力挺进她花穴的兇猛昂挺,让她倏地倒抽一口气,她揪紧床单,颤抖地承受他的每一次戳刺。
「唔啊……」她痛得拱起背。
「说,你们星期天去了哪里?」温热的喘息喷在她的耳背上。
她抽噎,「我们……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就去图书馆……读书了……啊……」,她痛得哀号。
他瞇细眼眸,「真的这么纯情?」腰下的动作未停。
「真……真的。」
她咬紧牙关,她开始挣扎,所有的动作却都被他压制住。
「啊——」她尖叫着。
痛楚愈来愈鲜明……她忍不住扭动腰肢,往前爬行,想要躲开他……他扣住她的细肩,他忍不住将她的膝盖撑得更开,让自己挺得更深……「以后不准再和他出去。」他霸道的命令,体内的激情尚未完全平复。
唐紫霓默默无语。
他皱眉,强硬地扳过她的小脸,「我说,以后不准再和王项邑出去,听见了没?」从早到晚都腻在一起,只是单纯地陪她读书,这种话谁相信。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说话呀!」
她轻抿唇,感觉喉间有股嚥不下的苦涩。
王项邑是王氏集团的二公子,目前是大学生,爸爸商请他来为她补习,企图极为明显,他又怎么以为身为棋子的她,有能力反抗她爸爸的安排。
「既然你不喜欢王项邑,那你当初何必将他推荐给我父亲?」她轻问。
他紧闭着唇,勾出嘲讽的弧度,「因为他是惟一会被你纯真的外表蒙蔽的傻瓜。」专注在学业上的书獃子,可以是大学生中的异类,他几乎敢保证王项邑还是个处男,他的纯和蠢,是雀屏中选的惟一理由。
她的唇瓣变得苍白,微弱地低语,「我知道了。」
她低垂着脸,起身走进浴室,不在乎在他面前展露她赤裸的身体。
水柱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流淌到颈项、胸前,蜿蜒到小腹,滴落在脚边。
她拿起淡淡薰衣草香味的香皂,将肌肤上残留的他的味道洗去。
洗净全身后,她拿起一条大浴巾,缓缓地拭去湿濡的水珠,泛着淡淡幽香的身体没了他的味道,却依然存在他每一道抚触的触感。
走出浴室,床上已不见他的身影,他总是这样,在洩慾过后就离去,不给她任何一丝温柔。
她木然地穿上掉落在地上的睡衣,坐到书桌前,埋头继续解那深奥的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