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位金色女神在一起是一种最性感的经验,打从一开始,她一直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每个动作,维奇从没有遇过这么自然开放的女性,和她在一起是前所未有的经验。
安妮由欢愉的波涛中回来,她看着眼前高大黝黑的男人,毫无疑问地,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自拔地迷上了这个男人,不论他的过去有多么地阴暗,刚才他带给了她最大的快乐,让她真正了解身为女人的欢愉。但她仍感到某种不满足与某种渴望,纯真如她,也知道他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为什么停止?我相信真正的结合会带来更大的欢愉。”
他望着他美丽的英国玫瑰,她是那么地充满好奇,大睁着一对绿眼看着她。“是的,但你的身躯还无法适应,你的第一次会感到剧痛,而我们没有时间让你习惯及超越它,处女膜的穿透是个神秘的仪式,我希望为你保留它到特殊的时候。”
“但我永远不能结婚。”她抗议道。
“永远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爱。此外,我不能冒险让你怀孕!”
“我愿意冒险!”
“我知道,那使得你更加教人渴望,但你非常地年轻,今夜我必须负起照顾你的责任!”
“你答应了要爱我!”
“我只答应为你解开爱的神秘。”
他确实做了,他详细地告诉她男女间的一切,她认真地听了进去,最后并要求要像他给予她快乐一般地回报他。
那绝对是维奇所有过最神奇的一夜。
黎明太快地到来,维奇很早就醒了过来。他望着沉睡在他身旁的女子。他清楚地知道他渴望这名女子,远超过在锡兰等他的女人。他考虑过摇醒她,强迫她告诉他她的名字及境遇。他的钱绝对可以帮助她解决困难,他们可以在一起。
但维奇知道这样对她并不公平。她配他太过年轻,也太过纯洁了。他罪恶的过去会玷污她,还是就此分手的好。短暂的一夜韵事总比毁了她年轻的生命强。他深叹了口气。生命从来就不容易。
然而在最后的离别之吻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告诉我你的姓。”
“南,”她低语道,给了他祖母的姓。她仰望着他。“谢谢你教我的一切,维奇,那是无价的。”
然后她像金色的蝴蝶一般,飘离了他的生命。
回到她在丹尼尔旅馆的房间,她吩咐准备洗澡水。她花了半小时的时间才踏进澡盆。她想要将他男性的气味留在身上,他的吻留在她瘀肿的唇上,天知道她能否再分享它们。
她洗掉发上的金粉,惊讶地发现她的头发在罗丝剪掉后又长长了许多。她用力梳理它们,用条皮索绑成个马尾。她穿上原来的男性服饰,拒绝去哀悼她必须束之高阁的女性服饰。
安妮收拾行李,小心地将她的化妆品藏在底层,在最后一刻,她折起那件王冠状的金色上衣,决定一起带走。她把金色的长裙留在衣柜,像是抛弃一个梦想的鬼魂,不再想念。
在她关上衣柜门前,她反省自己的感情。她对自己所做的事并没有丝毫的遗憾。她原意要引诱他,但完成引诱之举的却是他的唇。她感觉棒极了。一辈子从没这么鲜活过。
回船的路上,她订了许多的威尼斯滑石粉,打算在英国贩卖。它不只用来洒在发上,也可以敷脸,绝对比危险的白粉强多了。
安妮回到“飞龙号”时,维奇还没回来。她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直到午餐送来。在她监督着货被送入船舱时,维奇回船了。他甚至没有问她买了些什么,他的神情肃然,无言地忙着他们的工作。他显得心有所思,但又对船上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将船身掉转过头,随即下令启航,目的地是英国。沙维奇等不及要离开威尼斯。
剩下的那一日及次日,他都独自一个人掌着舵。他的态度教人无法接近,甚至生畏。对此安妮感到感激。她和维奇间隔开一大段安全的距离最好。
维奇操控着“飞龙号”到了地中海。他讥诮地注意到年轻的安利爵士变了许多。他和其他水手一样在头上绑条红丝巾,像猴子般在桅杆间爬上爬下。太阳将他晒成了古铜色,他有着种全新的轻松自若的气度,而那一向是伴随着自信而来的。明显地,在威尼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长大了。维奇经常听到他吹口哨、唱歌,甚至他们在暴风雨中横越比斯卡湾时,都浇不熄他新发现的高昂的精神及笑声。
维奇真希望他也能有同样的感觉。他找不到字眼来描述他消沉的情绪。那并不是阴郁的沉思,毋宁更是反省。他原意到威尼斯花天酒地,浪荡一番的,但他却找到了一段罗曼史。罗曼史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找到的,但就算拿黑豹园所有的茶叶,他也不愿交换这段威尼斯的罗曼史。沿着法国海岸航行的一路上,他想的更多。当初他由锡兰回到英国时,他原已经为他的未来做好详细的计划了。他建好伊甸庄,挑选了一位最合适的女主人,可以成为他进入政界的良伴。他的未来已经底定。然而在威尼斯遇到那位甚至不及他一半年纪的金色女神,却使得他突然间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不满意起来。他激烈地诅咒一声,将她驱离他的思绪。那段罗曼史在当时虽然美妙,但他已下定决心再也不要想到她!
他们在哈佛港过夜,并补充饮水。维奇下令不准船员在天黑后上岸,所有人似乎也遵从了,不过贝先生及苏格兰人邀请一群在码头工作的婊子上船时,维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妮没有留在舱房,她在甲板上踱步,倾听着音乐及笑声,他们和英国只有一个海峡之隔。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决斗的丑闻已平息了吗?或是她回到伦敦后仍得面对它们?还有蓝伯纳——他还在等着报复她,及一有机会就除去她吗?
安妮正沉浸在思绪中,突然间一个黑影无言地经过她身边,近得她伸出手就可以触及。她静立不动,甚至不敢呼吸。她知道离船的是维奇。他的气味首先传到了她鼻端,那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其次他的身材及他行动时豹般的优雅也告诉了她一定是维奇。他穿着黑色粗布衣服,她一言不发地让他过去。她不会让自己对他的迷恋蒙蔽了他是个危险男人的事实,而且那对冰冷的蓝眸可能正看上某些违法的走私活动。她不知道他在走私些什么,也不想要知道。
突然间她不想再待在甲板上了,她感觉在自己的小舱房里会安全些。她洗了手、脸,躺在吊床上,她摇动着吊床,回想过去一个月来她拜访过的港口。她慢慢地沉入梦乡,并作了个和安利在一起的好梦。
大约清晨三点,她被人摇醒了。她感觉到某人的手搭在她肩上,吓了一大跳。
“别惊慌,安利,是我。”维奇喃喃地道。
舱房中漆黑一片,她旋过脚定住吊床。“你该死地想要什么?”她咄咄追问。
“我需要你到我的舱房帮忙一件事,我不想惊动船员,你会来吗?”
“我想会。”她僵硬地道,心想他刚走私了什么上船。
他们缓慢无声地走过走道,来到维奇的房间。他摸着点燃油灯。
安妮看着他脱下黑色外衣,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他接下来的话是她一点也没有预料到的。
“我的肩膀上有一颗子弹,我要你为我取出来。”
“老天!你为什么不立刻说?”她的心乱成了一片。“这是你三更半夜地在外面鬼混的结果!”
“省了这一套教训,小伙子。”维奇平静地道,他穿着黑色的衬衫,看不到血,但衬衫脱下后,便看见到处是血。她明白他失了不少的血。
门上传来一声轻敲。维奇点点头,她走过去开门。是贝先生提着一壶烧开的水。
“谢谢你,贝先生。”她松了口气道。
“你应付得来吗,孩子?”他问道。
“我们可以的,”维奇明快地道。“你注意是否有警官。”
贝先生鞠个躬退下。安妮转回头,看见维奇将小刀放在油灯的火焰里锻烧。安妮替他洗净胸口的血迹,她一直低垂着视线。她的手指触及她记忆中熟悉的肌肉,阴郁地想着: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地再次碰他。
安妮审视着伤口,维奇道:“我知道它没有伤到骨头,它嵌在肌肉中。”
她一言不发地握住刀柄,迟疑了一、两分钟,聚集勇气。常识告诉她下刀必须快且深,一举除去子弹,而不是毫无效率地在伤口附近乱挖。她深吸了口气,咬住下唇,刀尖插了下去。
血立刻涌了出来,流下他的胸膛,但子弹也取了出来,掉到铁盆中。她松了口气。她看向酒柜,走过去取了瓶兰姆酒回来,她再次地迟疑,但维奇平静地道:“我可以把心神和痛苦分离开来。”
她很快地在伤口倒下兰姆酒,看见他的身躯一僵。她感到一阵小小的满足。他也会感到痛。活该!谁教他要去作奸犯科。
他指示她放绷带及纱布的箱子,她必须用力按住伤口,阻止流血,再绑上绷带。他们听见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
维奇道:“把东西都清理干净,收到衣柜里,拿出我的睡袍。”
安妮将沾了血的衬衫及毛巾丢到衣柜内,再把绷带箱及脸盆也放进去。她帮他套上猩红色的睡袍,他刚系好腰带,门上已传来了敲门声。
“快,上床去。”他命令道。
她不假思索地照做了。维奇的视线扫视过房内,然后他走过去开门。贝先生的表情深不可测。“抱歉打扰了你,先生,但这些警官坚持他们追的一名罪犯上了‘飞龙号’。”
维奇的蓝眸扫过贝先生及法国警官。然后他慢吞吞地道:“既然你们已经打扰了我们,我建议你们进来看看。我和年轻的同伴一整晚都在舱房里。”
法国人锐利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少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掩不住脸上的厌恶。他看向沙维奇。“我想要搜船。”他用腔调很重的英文道。
“随你,”维奇慢吞吞地道。“我给你三十分钟。”
门关上后,安妮由床上跳了起来,她气得脸都发白了。“你这个畜生!”她恨声道。“你怎能以这么卑下的方式利用我!”
“放轻松,安利,我又没有真的上了你。”他嘲弄道。
她的脸颊火红,她想要一拳捶在他脸上。她握住拳头,威胁地走向前,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维奇的身子摇晃。
“该死了!”她咒骂道,扶着他走向床边,并拿来了兰姆酒。“喝一大口,”她哑声命令道。安妮将酒瓶按在他唇边,他喝了好几口。
维奇眼中嘲弄的光芒消失了。“谢谢。”他真诚地道。
安妮坐了下来,直到他睡着后,她才回到自己的舱房。她躺了下来,但不必多久,她就明白到当他受伤地躺在数个房间外的地方时,她根本无法睡着。她起身解下吊床,想办法把它拖到他的舱房。她将吊床挂在角落处,让灯继续亮着,躺上吊床,倾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一定是打盹睡着了,但维奇开始变得烦躁不安,他踢到了墙,吵醒了她。她立刻来到他床边,她的手搭在他额上。他在发高烧。她用水瓶里的水沾湿毛巾,一遍遍地擦拭他的脸庞及颈项,试着让他降低温度。她并未留意他的呓语,直至他开始呼唤某个人。
“安……安……你在那儿吗?”
她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明了到他是在呼唤她。他一遍遍重复呼唤这个名字,变得愈来愈烦躁不安。她一时心急,伸手握住他,喃喃地道:“是的,维奇,我在这里。”
“安安?”他问。
“是的,我会留下来,试着休息。”
那之后他似乎平静多了,但她可以由他的手心感到他仍在发热。她不知道如果天亮后警官又再回来时,他还在呓语,她该怎么办。她靠着床,心中一片混乱。她很高兴他在呓语时呼唤了她的名字。如果……如果一开始她没有欺骗、假装成她的哥哥,如果维奇没有卷入某种非法邪恶的走私活动中……如果他不是个毫不知耻的花花公子,并和伦敦社交界的每位女士都有过一手……如果……
她拿开手,回到自己的吊床上。不到两个小时后,门上传来敲门声。安妮由睡眠中醒来,她听见维奇道:“进来,贝先生。”
大副打开门,他平静地看进房中的一切,道:“早潮了,先生,我们要启航吗?”
维奇旋过腿下床。“是的,贝先生,我们回家。”
“我很高兴你复原了。”安妮僵硬地道,跟着贝先生一起离开。
一直到他们在伦敦靠岸,安妮才再见到他。维奇告诉她一等“火龙号”由印度回来,就会通知她,他会监督装载货物的事。安妮曾仔细地打量过他,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恢复了,并已能再次主掌全局。终有一天她会粉碎他那傲慢的镇静!
“我想决斗的新闻现在应该已经淡化了,在伦敦,再也没有比过时的传言更无聊的了。不过,如果未来你能想办法避免卷入更多的摩擦,我会很感激。我既没有那个时间,也无意不时地赶过去救你。”
维奇故意淡化决斗的危险,他知道如果他训得太重,可能刺激他做出更冲动、更危险的事。维奇现在接受这对堂兄弟彼此痛恨的事实,但安利认定伯纳想杀他实在太荒诞不经了。
安妮真想痛骂维奇一顿,但她硬忍了下来,只在心里生着闷气。如果他认为被谋杀及生死决斗是小摩擦,再和他吼叫也只是浪费口舌。问题是沙维奇并不把伯纳对安利的威胁当真。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同样地乐观,但她知道不然。蓝伯纳的意图是致命的,并直至他们其中一方死去才会罢休。
在考南街的侧厅,安妮终于能脱下男人的上衣、领带及外套,和她外婆独处。她卷起袖子,听她外婆诉说伦敦最新的消息。
“亲爱的,你去了如此久,你的衣服一定都过时了。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漂亮的衣服吗?”
少了安利,安妮不想庆祝她的十七岁生日。
“你忘记我已经为了长裤放弃衬裙了。”她涩涩地说道。
罗丝恍若未闻。“现在鲸骨架已经过时了,什么骨架都不要了。今年冬天每位女士都穿着宽松的荷兰外套,宽袖,滚着毛皮边,她们说今年春天最新的流行会是薄棉布。”
安妮打了个寒噤。这刻伦敦的气候可不适合薄棉布。“为什么女人不能实际些?”她以男人的口吻道。“我认为羊毛披肩及法兰绒衬裙会实用多了。”
“哦,说到披巾,最新的高雅的代名词是来自印度的喀什米尔羊毛,亮丽的印花布及印度红亮光丝也蔚成了时尚。”
“真的?”安妮深思地道,心里已在盘算着“火龙号”回程时,要它载一些过来了。
“还有发型最教人绝倒,流行持续不到五分钟!前一天你把你的头发分成两边符合流行,隔天就褪流行了。”
“我希望社交界不是真的这么注重这些小节。你只是故意夸大其辞,或开玩笑吧!”
“这些日子来贺夫人可说是维新党社交界的女王,夏天时她习惯将头发在额前编成辫子,但现在她开始在脸前垂下许多卷发,这许多卷发令她看起来就像只坏脾气的法国狮子犬一样地有魅力。”
虽然她的外婆很机智,安妮并不觉得有趣。她记得那位高雅的贺夫人太过经常去拜访半月街了。
柏克送来了点心及三明治,但安妮先为三人各倒了杯雪莉酒。
“我必须坦白一件事,我很惊讶你们到现在还没听见丑闻。”安妮突然间已获得他们的全神注意。“你们记得我们拜访伊甸庄的那天吗?蓝伯纳也大剌剌地在座,那天我去森林骑马,有人对我开枪,我很肯定那是我的堂兄,当下我决定一劳永逸地除去他。”
“你做了些什么?”罗丝手抚着喉咙。
“我向他挑战决斗,我知道他会耍诈,因此我在数到九就转身开枪。不幸的是,我没有杀死他,子弹只擦伤了他。”
罗丝的眼睛瞪大得像铜铃,柏克也张大了嘴巴。“沙维奇赶来阻止决斗,但他太迟了。不过他倒是及时看到伯纳也在数到九时转身开枪。他认为我可能会被捕,于是带我离开英国,希望这期间事情会淡化过去。”
“哦,亲爱的,你不能再继续这种危险的欺骗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疯狂的禽兽会再次出击,我认为我们应该通知警方逮捕他。”
“他们会逮捕的是我,我向他提出决斗的要求,违反了法律。而且他该死地狡诈透顶,他大概会发誓他对空中开枪,我则瞄准他,想要杀死他。”
柏克提出建议。“我相信沙维奇可以吓吓那个小子,令他心生恐惧。沙先生非常地魁梧,而且看起来危险有魄力。”
“我告诉沙维奇蓝伯纳破坏我们的船,杀死安利,而且他仍坚决要成为下一任的蓝爵士,但他不相信。他很气决斗的事,并告诉我不要再惹事,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无意一再赶去救我。”
“我想从现在起你在伦敦各地漫游时,我最好陪伴着你。”柏克坚定地道。
“我的天!你想在我颈子系上皮绳。”她抗议道。
罗丝手捧着头。“安妮,我说不出来,但这次的旅行后你变了。他们说旅行会开拓一个人的心胸,但不只是那样。你变得更有自信、更坚定,仿佛你突然醒觉并察觉到自己的力量。”
安妮抿起唇。“感谢天,我永远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过去一个月来,我学到的关于生命及我自己的比过去十六年都多。”
“老天!通常女孩要到她结婚及成为女人后,才会有那么戏剧化的改变。”罗丝沉思道。
安妮并拢脚跟,对他们两人各鞠了个正式的躬,谜般地道:“不要再说了。”
对一个决心要将一名女人的影子逐出脑海的男人而言,沙维奇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回到伦敦的第一件事是拜访魏律师,并要求他找出一名叫南安安的年轻女孩。他告诉他他所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但并不多,他建议魏律师雇一个男人追踪她。他愿意付任何价钱,如果他们能成功地找到她,会有重赏。
安妮小心地在伦敦到处逛。她停下来看着圣詹姆士街上最流行的鞋店,对着店中系着绿色蕾丝的蓝鞋叹气,再往前走。她经过怀特俱乐部,看见麦上校及谢立敦坐在窗边。他们看到她像看到救星般一齐向她打招呼。安妮不是俱乐部的会员,他们只有出来加入她。
“决斗和丑闻过去了吗?”安妮直截了当地问道。
“早过时了!如果你仍被攻击,我们还会由怀特的窗口向你打招呼吗?”谢立敦道,指着他挟在腋下的一叠纸。“我正在写一出剧本,也许你可以帮我想出剧中角色的姓名,那一向是最困难的部分。”
“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我听说诺利斯街上有一家咖啡店做的咖哩棒极了。”麦上校提议道。
“咖哩现在变流行了?”安妮问,在心里默记下她要加运回来的货物。
“对了,听说沙维奇那家伙昨天在议会发表演讲,通常那儿的人在别人辩论时,总是吮着他们的橘子、啃干果的。但昨天他说话时,却一片鸦雀无声。”
安妮知道维奇在议会买了个席位,但她很惊讶他会发表演说。“他说了些什么?”
“不记得了,事实上我昨天有些醉了,都是这天杀的剧本逼我喝酒的。如果我叫我的主角安利,你不会介意吧?”谢立敦问。
“绝对不!”安妮保证道。
“绝安利!”谢立敦喊道,似乎突然间得到了灵感。
“天杀的!”麦上校扔下叉子,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知道咖哩会辣,但这玩意儿简直是炼狱出来的。”
“王子仍然迷恋费玛丽吗?”
“上帝,真的,他们形影不离——在臀部相连。”谢立敦嘲弄道。
“小心点,不然就轮到你服枷刑了。”麦上校哼唧道。
“没位置了,有个家伙因为谣传他们要结婚了,称她罪恶王后,结果被判枷刑示众!”
安妮觉得罪恶王后还满贴切的,谢立敦跟着掏出纸张给安妮看。纸上是最近的打油诗,把费玛丽及乔治王子的恋爱史讽刺得不堪入目,令人捧腹,安妮笑得东倒西歪。
话题转向其他方面,安妮注意到咖啡屋里的每个人都戴扑了白粉的假发。突然间她记起她买了许多假发及威尼斯滑石粉到伦敦卖,就她所知,这些货都还在“飞龙号”的仓库,看来她毫无选择,还是得去拜访沙维奇。
“哦,我得走了。”安妮道,推开椅子。
“明晚在麦利伯恩公园有场拳击赛,你要来看吗?”麦上校问。
“也许,”安妮道。“拳击并不真正合我的口味。”
“哦,这次的不同。出赛的是施太太,一位女拳击手,吸引了大批的观众。”
谢立敦哀伤地摇头。“该死了,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女人竟想要模仿起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小谢。”安妮回答,但她知道自己的双颊已经绯红。
一会儿后,安妮登上了半月街的阶梯,她摇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很精明的门房。
“嗨,我是蓝安利,”她道。“我自己上去就好。”
“你不能,爵爷,主人和他的秘书正在忙,也许改天会比较方便。”
安妮一气之下,就想推开仆人,自行进去。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念头。也许维奇正和女人在一起,门房才这么小心。她可不想撞个正着,不过能够打断他倒是件乐事。
“沙先生是我的监护人及商业伙伴,我相信如果你报了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立刻停下手边的事接见我。”
“好吧,先生,请在会客室中稍等。”
一会儿后,门房回来了。“沙先生会在他的办公室见你,蓝爵士。”
安妮看见他和施雷恩在一起,明显地他们两人正埋首公文中。“抱歉打扰了你们。”安妮喃喃道。“不过我刚想到我由欧陆带回来的一些货要在伦敦卖。”
维奇不经意地挥挥手。“香槟已经以三倍的利润转卖出去了,如果你要明确的数字,雷恩会找给你看。”
“不,不,我不担心利润。”
“你应该。”维奇简洁地道。
“我是,我只是试着表现出礼貌。”
“假发的事你得做个决定,你可以把它们整批卖给大盘盘,或是你可以在罗斯玛利路设立个假发摸彩,那些买不起假发的会买彩券,想抽中它们。利润会很高,不过很费时。”
“你是进出口业的专家,也许把它们卖给大盘商比较好。”
“好决定,你可以成为生意人。”
门房又出现了。“沙先生,楼下有一个年轻女人要见你,我试着说服她离开,但她坚持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老天!现在又是怎么了?好吧,让她上来,愈多事愈好。”
施雷恩告退了,显然他已被训练好在有女士造访时自动退下。
令维奇及安妮大为惊讶的是,来访的是奥林匹克戏院的桃莉。她的唇阴郁地抿成一条线,而后她看见了蓝爵士,她的眼睛睁大。她只迟疑了片刻,随即挺直肩膀道:“我怀孕了,蓝爵士是父亲!”
“你这个撒谎的小婊子!”安妮喊道,随即掴了她一巴掌。
一瞬间,沙维奇也一巴掌掴在安妮脸上,她被打倒在椅子上。维奇咬牙切齿地道:“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打女人,你这个傲慢的小鬼!”
安妮的眼盈着泪,她用手背捂着肿起来的唇。
桃莉的眼中闪着得意。维奇立刻维护她,这意味着他相信她的故事。
“坐下,你们两个。”维奇命令道。
安妮的心像被刺穿了,维奇竟真的打她。
“我告诉你不要惹事,但我猜对你这种蓝血的贵族花花大少是要求太多了。”他用一个轻蔑的眼神打发了安妮,注意力转到桃莉身上。
“你的情况已由医生证实过了吗?”
“是的,先生。”桃莉坚持地道,高抬着下颚。
“嗯,既然婚姻是不可能的,我想你是为了钱而来的。”
桃莉咬着下唇,能够嫁给一个贵族,被称为蓝夫人是件好事,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唬过沙维奇这样的人。他一下子就谈到问题的核心,她的确是为了钱来的。
“我该死地一分钱也不会付给你的!安妮坚持道。“你为什么没有先找上我?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整件事不过是个漫天大谎!你找上我的监护人是因为你知道他控制着钱包!”
“我来找沙先生,因为我相信他会做出公平的事。”
“而你想要多少才算公平,桃莉!”维奇平静地问道。
她深吸了口气,“五千。”
沙维奇笑了。那不是愉快的声音。他写了张银行支票交给她。“我觉得两千元够公平了,桃莉,你可以接受,或是改拿一千。”
她把支票塞进皮包中,擦干了眼泪。她原只指望一千,甚至五百也行。她起身要离开时,维奇冰冷的蓝眸定住了她。
“我想我们都了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她对他行了个礼,匆匆走出去。
“原来这就是你应付被你弄大了肚子的女人的方法。”安妮嗤之。
“不,你这个小色鬼,如果你搞大肚子的对象是个年轻、纯洁的女孩,我会要你付出代价,而且付得极重。但桃莉不同,她太过聪明了,除非她心里打算的是婚姻,她不会让自己怀孕。像那样的女孩如果真的怀孕时,她们知道怎么在半小时内清理掉它。现在,安利,你能够不再招惹是非吗?还是你需要个保母?”
“如果你已经打我打够了,我要离开了。”她的嘴角痛得连说话都有困难。
“别预期我会为打你一事道歉,那是你自找的。”
“终有一天你会为了打我而道歉的,我向你保证。”她平静地道。
安妮想办法偷偷溜回家中,不引起罗丝或柏克的注意。她洗了脸庞,用各种她知道的脏话骂维奇。她的脸颊留下了一块瘀紫,等罗丝看到后,一定会要柏克寸步不离地陪伴她到每个地方。也许她该回蓝庄,它离伊甸庄很近,那栋她已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的房子,她想要看到它春天百花盛开的样子。安妮不明白维奇怎能够一直远离它。那是他梦想中的家,然而他在那儿几乎还待不到五分钟。他需要的是个妻子。她将会珍惜伊甸庄,并为伊甸庄增添许多孩子的笑声。安妮严厉地谴责自己。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要嫁给一个刚刚打了她一巴掌的男人。
在伦敦,还有另一位女人也在梦想成为妻子,但她的希望似乎也和安妮一样地无望。费玛丽正和威尔斯王子在他的宅邸里用餐。她毫不怀疑乔治迷恋她,他使她成为伦敦社交界的贵客,每个舞会的成败全系于她及王子是否出席。但不管乔治多么渴望,他无法让一位已结过一次婚的女人成为王妃,及未来的英格兰王后。
费玛丽知道怎样控制这位血气方刚的王子。她缓慢、一步步地容许他进一步的亲昵,但始终严守最后的关卡,不让他尝到甜头。她了解未满足的欲望可以驱使乔治拚命想办法来完成她的希望——成为王妃。可怜的乔治,他在玛丽身上使尽钱财及心力,但至今最大的收获只是能够亲手膜拜蚂丽美丽硕大的乳峰,终穷是无法直叩玉门。
当夜,玛丽再次在最后关头要求王子送她回家,乔治下定决心了。他无法和玛丽结婚,但他会送给她维奇所拥有的那条钻石、蓝宝石项练,他相信没有任何女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礼物!
但在那之前,他还必须先满足维奇开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