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街道上的商店真是琳琅满目,威尼斯街头的妇女也自有一种优雅高贵的风格。安妮走访各式各样的商店,有专卖天鹅绒、玻璃珠的,也有只卖面具、睡衣、帽、袜、内衣及各种发饰的。它们引诱女人掏出钱包,特别是在香水店或假发店。假发店内陈列了各式的假发,有薰衣草色、火焰色,甚至绿色,还有着各式各样的发粉。
安妮一看到水晶碗中盛的金屑般的假发,就知道那是她想要的。在一家睡衣店,她无法抗拒一件和她的金色礼服同样质料的底裤,它轻薄得足以诱人犯罪。她也许绝不够大胆得敢穿它,但她毫不思索地把钱递了出去。
威尼斯的商店及广场挤满了急于购买明日嘉年华会的装扮的人群。橱窗里展示了各种面具、面罩、礼服,还有各种头套,可以将你瞬间变成一位恶魔、半人半神、动物或是王子。
近中午时,安妮开始觉得衣服太过暖和、束缚,她买了件简单的白色亚麻料衣服,及一顶缀着白玫瑰的高帽。她回到旅馆时,手上已抱满了一大堆女性的物品,连鞋、袜、内衣都一次购齐了。
安妮在大理石浴缸中注满水,用芳香的香皂抹了自己一身泡沫。她一直哼着歌,洗了头,用饭店的蓝与金色的毛巾裹住身子,坐在充满阳光的阳台上,让阳光晒干头发。
她套上清凉的直衫,外罩着新买的白色亚麻衣,感觉到美妙的放荡。这是数个月来她第一次穿女性化的服饰,她在镜前转身,享受衣料贴身的感觉。老天!她感觉轻飘飘的,自由又快乐,好像刚由牢笼中被释放了出来。
她对着长镜,生平第一次涂上了胭脂。她无法相信那种转变,再也没有丝毫青嫩少年的样子,她成为了女人!安妮在镜前眨了眨睫毛,慢慢往上掀起,露出闪亮如翡翠的绿眸。银铃般的笑声逸出了她唇间,随风飘出窗外,飘进运河里。
安妮戴上帽子,故意调整得让它遮住部分的脸。安妮心中已有目的地。她要去弗朗梭旅馆,确定维奇真的住在那儿。嘉年华会明天就要开始了,她必须定出让两人碰面的计划。这个计划不能有差错。如果他们两个碰不到头,那就是大灾难了。她等不及再看见他了;她是如此地为他饥渴。
安妮惊讶地发现广场已不再拥挤,她想起了现在是午睡时间。大部分的商店也都关了门,她只能浏览橱窗,但这样消磨时光倒也满快乐的。她停下来赞赏一家纸店展示的美丽纸花、纸鸟及纸蝴蝶,过了桥,招了一艘刚果拉到弗朗梭旅馆,它在大运河对面。
很高兴她和维奇隔着大运河,她的秘密会比较安全。白天搭乘刚果拉一样地浪漫,船夫轻荡着船只,一面吟唱着歌剧中的片段,头顶上教堂钟声当当作响不绝。
船停靠处距离弗朗梭很近,安妮立刻看出了维奇选择这家旅馆的原因,由这儿看出去,威尼斯像是漂浮在迷茫的水面上。
安妮浏览过一家古董店,一路注意着维奇。她进入旅馆大厅里,里面只有一、两个独身的男人,其他人多是成双成对,而且明显地是爱侣。安妮大略地浏览了一下饭店内典雅的布置,欣赏不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仍没有维奇的影子。
安妮变得不自在起来,害怕引起职员的注目。她登上大理石阶梯到二楼的餐厅,由这儿可以俯瞰下方来往的人。她叫了杯酒,坐下来慢慢地啜饮。
等待间,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无疑地,维奇在这段午休时间正在善加利用他的床,在她像个天真的小傻瓜坐在这儿等着看他一眼时,他很可能正和某位黑眼热情的意大利女郎消磨掉下午的时光。
她开始慌乱起来,如果她看见他挽着位美丽的威尼斯女郎下楼,她会伤心欲绝。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女人玩家。安妮悲惨地坐在那儿,她的想像力开始发挥,弄得自己更加地悲惨。她知道她必须在看见他带着女人下楼前离开。她对他并未存着幻想,她知道他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甚至可能涉入犯罪的行为中。但她的心拒绝抛弃那份迷恋。哦,她怎会可笑地认为她可以吸引像维奇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她一定是疯了!她最好还是穿回她的长裤,满足于他的陪伴,和他友善地抽个菸。就是她所能奢望的最好的了。
不!那不是最好的!那是最糟的!她是来威尼斯寻找罗曼史的。老天!她真是幼稚,一点也不成熟、世故,尽管她最近对男人了解了更多。
维奇不是来威尼斯寻找罗曼史的。她亲口听见他说了。贵族在威尼斯的嘉年华会中寻找一夜风流。如果她看见他和女人在一起,她会被摧毁的。她必须离开。她推开椅子,注意到男性的目光在打量着她。
她转头四顾,至少有三个男人在注意她。第一个男人朝她点点头,她看向另一桌,第二个男人微笑。安妮立刻别开视线,第三个男人对她挑挑眉。
他们怎敢这么大胆?她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在等她起身离座。她吓坏了。她并不想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她想要吸引的只有一个人:沙维奇。只有他!
她决定唯一的方法是留下来和他们耗下去。侍者送来帐单,她坚决地摇摇头,打发掉他。几分钟后,一名绅士叹了口气,离开了。不久后另一个也走了。安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午睡时间快要结束了,一对对的男女走下楼,到了玄关后,分道扬镳。
安妮睁开眼睛,立即看见了他,就那么一眼已足够令她屏住气息、心跳停止。他由外面走了进来,而且单独一个人!安妮的心欢唱!他是独自一个人!维奇刚刚是去探索威尼斯,而不是留在旅馆中午睡!
她自高角帽的掩饰下端详着他。他上了二楼,消失在一道走廊中,她猜想他的房间就在那儿,明天她只需要到达,守在二楼梯口。他一定会化装,但安妮无论怎样都可以认出他有力、壮健的体魄。
回途的一路上,她的心欢唱不已。她显得如此地年轻、美丽、漂亮,路人全转过头来看她。她踏着轻飘飘的脚步,经过了面具店。她停在面具店外,思忖着她该戴什么样的面具。有的面具制作得非常细致,缀满了珠子、羽毛等;有的盖满了整个头脸,令人完全认不出面具下的人。
安妮犹豫地皱眉,她不想要戴个笨拙、不好处理的面具。她的视线落在一种手绘面具上,它纯粹用颜料涂在脸上,不会脱落,而且每个人可以用颜料绘出独属于自己的面具!
安妮买了颜料及晚餐,回到旅馆。暮色逐渐降临了威尼斯,火炬及油灯点燃了起来,刚果拉航行在运河间、小桥下,许多人已经等不及明天的嘉年华会,今天就把面具戴起来了。
穿着中古及文艺复兴服饰的音乐家带着乐器四处穿梭,连刚果拉的船夫也戴上了黑眼罩,威尼斯变成了一个神秘、魔幻的都市。
安妮直到很晚才上床。她太过兴奋了,不久她就开始作梦,但她的梦境是黑暗、扰人的。她梦见自己戴着面具,身陷一座妓院中,妓院的顾客都是有钱人或贵族,王子、公爵、侯爵、伯爵由四面八方聚集在豪华、奢淫的酒馆里。
三个不同的男人挑选了她为伴侣,她知道她必须穿过那些迷宫般的黑暗、性欲的房间,并配合任何他们想要的做爱技巧。她不知道他们对她期待些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会是邪恶及羞辱的。
安妮恐惧地冻住在第一扇门外;手握的铜把似乎要在手掌中烧出了个洞。但她知道别无选择。许久前在她踏出了毁灭的第一步时,她的命运就注定了。她挺直肩膀,转动门把,她看进一对可以冻结她灵魂的冰蓝色眼睛。
安妮尖叫出声,惊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她拨开黑发,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不必找人为她解释这个黑暗的梦,那是她的良心在对她呐喊她错了!
一位年轻、未婚的女士将自己献给一个只想一夜风流的男人是绝对不合体节的!那根本不是爱,只是交欢!单纯的性!她计划引诱沙维奇。安妮只要他一个人为她介绍神秘黑暗的性爱。她真是个邪恶的女性!她应该对自己如此着迷于肉欲的事情感到惭愧的。她真的渴望他将她当成妓女般使用!
是的,她很欢迎!
安妮躺回床上,为自己编织甜蜜的幻梦。她再次醒过来时,太阳已高挂天上。这是她记忆中最美丽的早晨了。她翻身坐起,拥抱着自己。这是她等待了一辈子的日子!
她在大理石浴缸中消磨过愉快的下午,她屏着气息,套上裤袜、邪恶透明的底裤,穿上王冠状的上衣。她在镜前踱步,喜欢自己惊世骇俗的打扮。接着她在黑发上洒上金色的发粉,直到一头秀发变得如阳光般灿烂的金色!
镜中的女郎变成了由某个神秘的故事中走出来的童话公主!她看着自己良久,思索着怎样的化妆最适合。她决定成为蝴蝶。她莹亮的绿眸是蝶翼上的“眼睛”。她小心地用萤光绿色勾勒眼睛周围,间以金漆;她在额上画出蝴蝶的样子,用胭脂勾出蝶须;在脸颊上画出蝶尾。整个效果是戏剧性的!完美极了!现在她只需要踏入威尼斯的舞台,并扮演好她的角色。
安妮加入群众时,太阳仍未下山。到处都是音乐及寻欢作乐的人们。戴上了面具后,所有的防卫都撤了下来,人们自然地互相碰触、招呼。
嘉年华会初开始时,寻欢者的气氛还是愉悦、欢欣的,待得夜暮笼罩了威尼斯,人们的情绪会开始变得放荡。各式各样的面具及化妆争奇斗艳,它们有的灵巧,有的大胆得令人难以置信。半裸的胴体处处可见,男女的性别模糊得几乎泯灭。俗丽、淫秽、粗鲁、卑下的举止比比皆是。人们竞相展示自己,他们醉了——醉于夜里或酒里。
这种气氛是有感染性的。笑声由一群人传到了另一群,他们携手为伴,寻欢作乐。安妮开始焦虑起来。她避开那些伸向她的手,及咧着笑大声叫喊的嘴唇:“漂亮的女郎!加入我们吧!”
一群人挤着要上刚果拉,安妮看出她是无法自己乘一艘船了。她上了一艘载着女性的船,却发现其中一名女子亲昵地碰触她,她震惊地抽开身子。触目所及,似乎今夜威尼斯的每个人都戴上了娼妓的面具,然后她脸红了。她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安妮沿着昨天的路径走向弗朗梭,路上一名绅士以手比着唇,表示对她的欣赏。安妮回以一笑,她已学会了意大利男人喜欢公然表现出他们对女性的赞赏,特别是在嘉年华会中。
弗朗梭的大厅是一片灿烂的灯海,乐师在二楼演奏,楼下男男女女随着音乐婆娑起舞。安妮搜索着人群中的每个脸孔,她没有看见维奇。她挤进人群中寻找,终于确定了他不在大厅。她决定上楼。
她刚走上大理石阶梯,一个高大的身影也正好走向她。他戴着饰着孔雀羽毛的猩红色头巾,身着东方式样的背心。她抬起头看向这位东方酋长,发现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互相走近,现在他距离她只有几阶,她屏息地明白到他可以一览无遗她金色胸衣下的双峰。
她伸出手向他。“先诺。(译注:意大利文之先生)”她邀请地低语。
“你真美,亲爱的,”那人以意大利语回答。“亲吻我。”他贪婪的手抓向她。
安妮立刻听出了那不是维奇的声音,她睁大了眼睛,望进一对黑色的眼珠。
“不,不!”她慌乱地喊道,推开他的手。她的拒绝反而刺激了他,他将她硬拉向他的身躯,他的嘴唇凑了过来。
她狂乱地挣扎,尖叫。“不,不!先诺,不!”
一只棕手落到了那位酋长肩上。“我相信‘不’在意大利文中的意思和英国是一样的。”
强烈的释然令安妮几乎晕眩。维奇危险的声音是绝不可能错认的,尽管包裹在天鹅绒般的语气中,其威胁的意味仍昭然若揭。
“老天!”酋长跪倒在地上,维奇加重了按在他肩上的力道。然后维奇执起安妮的手,带着她安全地回到一楼大厅。她感觉到他手上的温暖传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黑豹面具掩至唇际,遮住了嘴角的疤,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此刻她知道他比那位酋长更加危险许多。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阁下!”安妮屏息地问。
“我会想到些什么的,小蝴蝶。你是英国人。”他显得对她很有兴趣。
她的嘴角甜甜地扬了起来,黑色的睫毛垂下,再次掀起时露出一对梦幻般的绿色眸子。“你提供你的保护吗,阁下?”
“只除了对我自己,亲爱的。”
虽然她比一般女人高,她还是得抬起头仰望他。他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他灼热的唇触及她的肌肤时,安妮只觉得一份战栗一直传到了肩际。
“你也是英国人。”她低语。
“出生地是,但天性并不。”
“天性是只豹?”她用舌尖舔了舔唇。
维奇冰蓝色的眸子因欲望而变暗。在他吻她前,他会先用舌尖舔她诱人的下唇。
她一阵颤抖——而后燃烧。
他们仍然握着手。他被她的美丽、年轻及国籍迷惑住了。
“我有个提议给你,阁下。你感兴趣吗?”
多滑稽。一般不是该由他向女性提出提议吗?“我会很乐意消磨个一、两个小时,亲爱的。她有名字吗?”
她摇摇头,她的唇漾起揶揄的笑。
他会先亲吻她的嘴角,再蹂躏她性感的下唇。他想要抱她上楼到他的床上,不再浪费更多时间,反正今晚他们一定是会在那儿度过的。维奇强压下自己的急躁,他至少得先请她喝一杯香槟。她非常年轻,他不能太过急躁而吓坏了她。
他的手保护地搭着她的背,带着她沿着运河边行走,来到他最喜欢的一家酒吧。酒吧的拱型窗口面对着运河。天空是一片深紫色,跃动的烛光在她的金发上反射成百万点星光。他为他们各点了一杯香槟。
维奇举起威尼斯的水晶杯。“祝你的美丽及神秘,梦之女王。”
她的手抚弄着杯沿,他也认为她是精灵王后。
“可以告诉我你心中的提议了吧?”他纵容地低语。
“我逃开了监护人一个夜晚,我在寻找爱人。”
虽然酒吧中光线黯淡,他仍可以看见她脸红了。他握住她的手。“让我猜一猜。你被迫接受一桩没有爱的婚姻,而你渴望在被禁锢干涸之前,认识肉体的欢愉。”
她一如他所料地笑了。“我永远不可能结婚,环境不允许。”
他灵敏的心智考虑过各种可能性。进修道院?可能;生病的双亲?更有可能。“永远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环境会改变的。如果我答应成为你这一夜的爱人,有一天你可能会后悔。”
“绝不!”安妮发誓道。
“没有多少经验?”他含笑问道。
“没有。”她微弱无力地道。
维奇站起来要离开。“原谅我,亲爱我,那是不可能的。”
“请你不要离开我。我是个处女,我已经厌倦了必须一辈子如此。我渴望一夜之欢难道是羞耻的吗?”
“那一点都不可耻。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太过短暂,我无法给予你所渴望的欢笑。”
“那么你只需为我揭开性的秘密。”
“在男人穿过女性的障碍时,会有流血及痛苦。男性会得到一定的欢愉,但女性得到的会非常地少,我向你保证。”
她睁大了眼睛,而他以为自己会溺毙在那两泓深绿色的池水中。
“爱我这个夜晚。”她诱惑他,润湿她饱满的下唇。
热力在他下体筑起,他嘲弄自己是个大傻瓜,他原计划和一名经验丰富的性感美女共度良宵——甚至三、四个,纾解他久未得到满足的性欲,结果现在面对的是一位恳求他男性服务的纯洁英国女士。
“你多大了?”维奇追问。
“十——十八。”她低语,这是个漫天大谎。
血液以惊人的力道涌进他的男性部位,他僵硬且充满了需要。老天!如果他拒绝了她,她会另外找一个人。一个嘲弄的声音道:别假装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他给了她最后一个撤退的机会。
“我觉得事先警告你才公平。我脸上及身体都有疤,我会令你反感。”
“绝不!”她热烈地道,握住他的手。
“那么喝完香槟吧,梦之女王,和我一起飞翔。我就要发现是否真的比较有福了。”今夜他真的要成为愚人之王。他在心里发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出面解救落难的少女。
维奇带着她到水边,招来一艘待客的刚果拉。
“你会永远记得威尼斯的罗曼史是由刚果拉上开始的。”他踏上小船,强壮的手扶住她纤细的腰,举起她的身子向他,这是个亲昵姿态。他们是如此地接近,兴奋跃动在他的血管中。
她的气息梗在喉间,他牵着她在座位上坐下来。“过来。”他的声音是醇厚的天鹅绒,邀请与引诱,催眠了她。她迟疑了一下,他英伟挺拔地站在她面前,等待她去攫取。
他解开斗篷,铺在座位上。她的膝盖化成水,她跌坐在他为两人铺设的黑色丝锦中。
“你要带我到哪儿?”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叹息。
“到时间的尽头……到馥郁芳香的乐园……到地球的末端,‘泰索罗’。”他的话如梦般神奇,充满了承诺。
他微微前倾,分开双腿,拉着她背靠着他。
安妮感觉他像墙一般坚硬,他身躯的热力传来,灼热着她,她一阵颤抖。她的心在双峰间狂跳,她的脑中如同雷鸣。他的唇低语地拂过她耳边,她的脉搏微弱得她以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泰索罗”意味着“亲爱的”。她的身躯融化般地靠向他,吸收他身躯的热力。她的血液似乎在着火,蓝色的火焰跳跃在每一处血脉中。
他们轻摇过雾般的河上,来到一段窄小的运河,这儿似乎与世隔绝,神秘而遥远,安静无声,仿佛他们飘浮在古代的水面。富丽的文艺复兴建筑耸立两旁,将他们包裹在独属于威尼斯的梦幻世界中。
“这里一度是文明的中心,它载送壳物到东方,将东方的异宝运到欧洲。太多的财富、黄金自然地带来了腐败。”
“道奇、麦迪西。”安妮喃喃地道出这些历史人物的名字。
“我的小蝴蝶。”他的舌尖品尝她耳后的脉跳,一阵战栗窜过她的喉间、背部。欲望在两人之间跃动,他们渴望和对方融而为一,分享气息、身躯及灵魂。
他们紧贴在一起,融入在一份原始的饥渴中。他们灼热、渴望、餍求。
“每一年道奇家庭乘着豪华的船到海中,将一个金戒指丢入海中,象征威尼斯与海结婚。”语毕,他取下自己的金戒指,丢入水中。
安妮仰望着,惊喘出声。这是个如此浪漫的姿态,像是永远将他们束缚在这里。
他的视线凝注在她的唇上。她屏住气息,他低下头攫住她饥渴的唇。他的舌舔吮、品尝她饱满的下唇,他的舌头是粗糙的。她一阵颤抖,跟着惊喘出声。他吮着她饱满的红唇,似乎将一颗樱桃含入口中。
她尝起来像浓烈醉人的酒,她尝起来是个女人。
他带来的感觉像罪恶般甜美,她自灵魂深处逸出了一声叹息。
维奇再次在她耳边低语:“我们正在叹息桥下。”
她抬头仰望他黑色的脸庞。“多么美丽的名字。”
“不真的是,过桥的都是罪犯。他们由桥上瞥向最后一眼的自由时,忍不住叹息一声。”
安妮再次地叹息。
“不要哀伤,亲爱的,今夜只有欢乐。”他深沉的声音命令着船夫。“到弗朗梭旅馆。”
“要我带你回去上床吗?”他的声音粗哑,她的脊椎再次窜过一阵战栗。
“哦,是的,请你。”安妮沙哑、天鹅绒般的声音中满是期盼。
她一直就察觉到他身躯的力量,现在他的身子护着她免遭群众推挤,她感激得全身虚软。她曾想像过多次那种感觉,现在他真实的保护着她,包裹着她在黑色的天鹅绒里,除了沙维奇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侵犯得了她。
他们越过旅馆的大理石门厅,她的步履轻飘飘的。他们将疯狂的群众抛在楼下,举步登楼。她幻想自己就像正要登上奥林匹克山,接受献祭的女神。
关于维奇的一切是如此地神秘未知,他黑色的脸庞深不可测,似乎永远戴着面具。她感觉自己处在大发现的边缘,然而她猜想自己还是永远无法完全地了解他。那样也好,她灼热的肌肤窜过一阵轻颤。
他打开门,她看见他的寝室恍若王宫一般,两个房间由一道白色大理石拱门相连,雕花的栏杆上恣意地悬挂满了鲜花,直落至底下的运河。
他用一根雕花的金钥题锁住门,允许自己的视线舔吮过她全身。他走向她,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那根金钥匙。
她笑了。“这是为了阻止你逃离开我吗?”
他是非常认真的。“拿去,在你看见我的疤痕后,你可能会不想要留下。我要你随时可以自由地离开。”
她体内一阵深深的战栗,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得到自由了。但为了表示她会事事服从他,她拿起钥匙放在门边的大理石台座上。
他执住她的手,走向宽敞的卧室。他脱下黑色丝斗篷,继之是黑豹的面具。
安妮熟知他的脸庞正如自己的一般,但那阵冲击仍强烈得令她的膝盖一软,她往后坐倒在床上。自从初见到他,她就一直渴望能够从容地打量他黑色、性格的脸孔。现在他正在邀请她看个饱。
他的眉毛黑似鸦翼,鼻梁挺直,他的颊骨及下颚似是造物者用凿子凿削而成,他的唇形性感,嘴角边一道疤似乎同样地用凿子刻出来般。他的肌肤黝黑似胡桃木,特别是在刮去胡子的地方颜色更深,映衬着他犀利的蓝色眼睛。她才刚在地中海看过同样的蓝色。
“你的眼睛蓝得像比斯卡湾。”
她看见他眼中熟悉的嘲讽。“你是个浪漫、爱幻想的小孩。”他的手扒过浓密的黑发。那是有力、带茧的手。能够温柔?或许。能够残酷?绝对是。能够唤起并给予满足?同样是的!
她伸手握住他的,两人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白而纤细,他的深褐而强壮。她的柔软,他的粗糙带茧。她的手指梭巡过他粗糙的掌心,她的嘴角甜美地扬了起来,只是碰触他就是一种喜悦。她的绿眸揶揄着他。“你并没有绅士的手。”
“是的,”他证实道。“幸运的是,我猜想我面对的是位有头衔的女士。”
他锐利的观察力令她倒抽了一口气。
“不必显得这么沮丧,”现在轮到他的眼中流露出挪揄的光芒了。“我不会把你的贵族屁股扫地出门的,”他用指背拂过她的脸颊。“你迷惑了我。你的名字呢?”
他的碰触夺走了她的感官。“安——安。”她无法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她几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安安。”他的舌头爱抚着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像天鹅绒般。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随时都会叫出他的名字。“你的名字呢,爵爷?”
她看着他笑了。“当然不是,多么地荒谬。”
“你会很惊讶头衔对大部分女人有多么地重要。”他挑挑眉。“维奇足够吗?”
“棒极了。”这声叹息直窜到了她的脚趾,他的名字是如此地完美。
“那么就是这样了,安安及维奇。”他说得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定案了;就某种方式是的。他执起她的手到唇边,他的唇拂过她的指背。他贴着她的肌肤低语问道:“你准备好玩爱的游戏了吗?”
安妮无言地点点头,几乎无法呼吸。
他拉着她到怀中,包裹她金色的柔软在他有力的拥护中。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抱抵向他坚硬的身躯。
她的肌肤开始酥痒,似乎沐浴在金雨中,然后热力穿透了她丝般的肌肤,穿得更深,融化的黄金流入了她的血脉。她偎着他,他身躯的热力跃入了她,每一处都灼痛着她。
他的目光强烈地凝住她,需要看见她经历每次最细微的唤起。但他突然地微微把她抱离开些,他的视线落入她的金色胸衣内。
这个吻来得好慢。先前的是许久的前戏,他先用眼睛吻她,她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饥渴、欲望、占有,吞噬了她。之后他以指尖梭巡着她的上唇,轻轻抚弄,似采撷鲜艳的草莓。终于他的头低了下来,吸吮、轻咬、舔吮,直至它因爱而变得肿胀。
安妮的睫毛垂了下来,她被唤起,轻轻呻吟出声。这时他才真正地吻她,他坚定的唇刷过她的,诱哄、爱抚、给予及撷取。它们引诱她的唇追随他的游戏,她发出一声无助的喜悦呻吟。她的手臂滑过他宽大的背,她的手抚过他的肌肉,她的唇为她的爱人而分开。
他以舌尖恣意逗弄,她犹豫地和它缠在一起。他让她自由地探索他的唇,直至最后才重掌主权。
维奇感觉她真是诱人极了。她明显地年轻没有经验,但她和他在一起却一点也不拘束,自然性感地回应着他的做爱。他模糊地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夜是他们长久的追寻结果——数个月、数年,或是一生?
他强抑下蹂躏她的冲动,他想要在她身上烙印下永久地属于他的标志。他放开她回到床上,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的小钮扣。“我想我们该除去这件宽裙子,尽管它是如此地诱人。我来倒些香槟。”
她自宽裙中踏出来,正好维奇也拿着杯子转过身。
杯里的酒洒了一些出来。“老天!”他惊呼。
安妮的脸庞通红。“哦,我知道这件底裤太过夸张。”
他摇摇头。“不,甜心,我以前看过透明的内裤。是你的腿!”
“我的腿?”她低语。
“你的腿真是美妙,”他的视线舔过她纤细的足踝、修长的腿。
维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对他身上的疤痕几乎看都不看,反而如此专注好奇地看着他的男性部位,甚至侧起头,想要取一个更好的角度。他的眼中盛满了笑意,他摊开双臂像是展览给她看,然后说道:“我要上了,不论你是否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维奇。”她相当认真地道。
他大笑一声,跃上床,抱着她到他身上。他的双膝跨骑着她,笑看进她的绿眸。
“你的金发映着黑色的缎料好美,但我敢用一千个基尼打赌你天生的黑发更好。”
她的绿眸露出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黑头发?”
她的天真令他摇了摇头。“因为你双腿间美妙的黑色毛发。”
“哦!”她惊喘道,双颊绯红,随即她仰起头,逸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你是个令人无法抗拒的诱人宝藏!”
她年轻美丽的身躯唤起了他,但他知道真正使他的欲望失去控制的,是她从未被其他男人碰过的事实。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他必须强抑下想要成为她最后一个的强烈渴望。这只是一夜的罗曼史。她会在天亮时消失,他也是,留下的只有惆怅的回忆。这一切是早已注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