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儿被安排住进“叶坠别院”的厢房内,以方便她治疗黑昊漠的腿——现在她终於知道那个坏脾气病人的大名了。
她暂时居住的房间比她以前的家还大上叁倍,里头简单的摆设充满男性化的味道,毫无半丝女性的柔和,虽然黑夫人很客气地派人赶紧搬来一个大衣柜及梳妆台放在房内,但阳刚的气息仍令她心头感到不安与骚动,不知所为何来?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吧!
房间内的每一件陈设物看起来都像无价之宝,即使像她这种乡下丫头,也看得出它们价值不凡,这让向来知足常乐的嫔儿着实担心许久,深怕走路一不小心就撞坏别人家的宝物,如果让她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自在地住在这里的柴房,也不要过得那么提心吊胆。
嫔儿想起刚才她一路走来,途中见到的亭台楼 、假山流水、拱桥花园,即使只是走马看花,她也能明了其中的瑰丽与精雕细琢,不知道这家子是做什麽生意的,居然富可敌国!
“小姐,夫人派我来伺候你。”一名清秀的丫鬟曲膝向嫔儿请安。“你叫我小欢就可以了。”
“小欢,我并不需要丫鬟啊!你去告诉你们夫人我心领了。”嫔儿朝她露出温婉的笑容。“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人帮助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况且住在这里那麽舒适,我不用砍柴、烧水、煮饭,只要专心照料病人就好了,所以你用不着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行啊!夫人叫我做什麽,我就要做什么,不能违背她的命令。”小欢难过得眼眶都红了。
眼看她就要哭了出来,嫔儿只好赶紧答应她。“好、好?我知道了,那你就留下来好了,反正我也搬不动黑公子。”
“门主——”小欢害怕地屏住气,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为什么提起门主?”
“因为黑公子很笨重啊!罢才搬动他累得我满身大汗,以後我要替他针灸的时候,你可以帮我替黑公子翻身,让我省一点力气。”讲到最後,嫔儿开始感激黑夫人把小欢派在她身边了,不然每天这样使力下来,她一定会腰 背痛的。“对了,现在你就可以帮上忙了,我们去帮黑公子清洗身子,他好臭喔!”
“什……什麽?”小欢吓得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坐倒在地,恐惧地嗫嚅着。“千万不能帮门……门主洗澡,他每次都发……好大的脾气……有许多男丁都被门主……用东西打破头,好……好恐布喔……”
这麽暴力啊!
嫔儿不赞同地抿起两瓣樱唇。“照你这麽说,黑公子一定是很久没有擦洗身体了,难怪他浑身发臭。”嫔儿像是下了坚定的决心道:“你放心,如果黑公子敢拿东西敲我们的头,我就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看他能怎麽办!况且我是他的大夫,他不敢对我怎麽样的。”
“小姐……”小欢哀嚎一声。“我们不能这样对待门主,你不知道他生起气来有多吓人,你再考虑一下好吗?”她真的、真的很後悔自愿来服侍女神医,原以为捡到一个轻松容易的好差事,现在才悔恨地发觉自己“误入歧途”,这下她小命堪忧了!
“我不知道你的鼻子怎么样?但我的嗅觉很好,可不能忍受在未来的二十天都闻到你家门主的臭味,我相信你一定也会受不了。”嫔儿看到小欢那夸张的反应,忍不住好笑地翘起唇角。“如果你闻过黑昊漠身上那股可怕的味道,我相信你情愿面对他的坏脾气。”
小欢面如死灰地站起来,担忧地嘀咕着:“我宁愿两种都不要面对。”
“这没什麽好害怕的!小欢,麻烦你去端盆温水到黑公子的房间,还有,找一条乾净的布块,我待会儿要用。”
“是的,小姐。”小欢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答,然後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嫔儿在药箱里找齐东西後,就直奔黑昊漠的房间。
★★★
“黑公子,你睡着了吗?”
嫔儿礼貌地敲了几下房门,听里头都没有反应,就直接推开门,双手捧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他睡的寝居内。
她一进去,就看见黑昊漠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咦?你没有睡嘛!为什麽不出声呢?”
黑昊漠冷冷地哼了一声。
“噢!原来如此。”由於他整张脸都被浓密的胡子遮住了?让嫔儿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她只好把他的哼声解释为“我刚睡醒”。
嫔儿把怀里的东西全搁在床边的矮几上,然後拿起其中一个石炉放在房间右侧的柜子上,在 雅的石炉内放了一些她自制的野花花瓣,接着点燃它们。
寝居内登时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香,赶走不少屋内的恶臭。
“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我房间弄出这种娘娘腔的味道。”黑昊漠大发雷霆了。“我命令你快把它弄熄!”
“对不起,恕难从命。”嫔儿一脸为难且诚实地摇摇头。“你的房间实在太臭了。”
黑昊漠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这麽愚勇的女人,竟然敢嫌他房间臭!“嫌臭就滚出去!没人叫你进来。”
“不行,我得先帮你清洗身子,刮掉你的胡子,妥善处理你的脓疮,还要帮你的双腿做一点运动,最後 你吃些东西,至於针灸和药敷则从明天再开始。”嫔儿板着手指头,一样一样说给他听。
“你作梦!”黑昊漠爆出激烈的反应。
“你别老是大吼大叫的,要是你待会儿吓坏了小欢,就没有人帮我忙了。”嫔儿压根不担心他的怒吼!反而紧张他会吓跑小欢。
嫔儿的话才说完,就见小欢端着圆益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小姐,我把温水端来了。”她把木盆放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然後立即退得远远的。
“小欢,谢谢你。”嫔儿走近黑昊漠的床边,礼貌地要求小欢道:“请你不要站那麽远,过来帮我把黑公子的衣袍脱掉。”
“你敢帮这女人!”黑昊漠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我就把你逐出鬼影门。”
小欢吓得泪珠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我……我不敢……”
嫔儿那柔美的小脸顿时涌起了无奈,她给了黑昊漠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然後对可怜的小欢说道:“好吧!那你就站在桌子旁,把我想要的东西递给我,可以吗?”
“可……可以……”在黑昊漠凶狠眼神的威胁下,小欢浑身战栗地考虑良久,才鼓起勇气答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麽蠢,竟然答应女神医的要求?可是当她一看到对方柔婉沉静的眼神时,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女神医身上那股娴静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安心。
“谢谢你,小欢。”
嫔儿转身把黑昊漠污黄的被子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打算替他换一床乾净的棉被,接着,她 身要解开他身上的袍子??
“呃……”嫔儿的玉颈突然被黑昊漠的双手掐住,使她因为惊愕而忍不住发出叫声。
黑昊漠的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只要轻轻一使力!你漂亮的小脖子就会被我扭断了。”他健壮的双手愈拢愈紧,眼神也愈来愈残暴。
“门主……”小欢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阻止,却又不敢,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唉!她早就说不要帮门主清洗身子了,女神医偏偏不听她的劝告,现在惨了吧!
“你不能扭断我的脖子,黑公子。”嫔儿虽然面有惧色,但吐出来的嗓音仍然冷静平稳。“如果你杀了我,谁来治疗你的双腿?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能走路吗?”
黑昊漠充满敌意地重重掐紧她白嫩的颈子,一字一字慢慢威胁她。“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的脚还没有感觉,我要你死得很难看!”看到她呼吸困难地闭紧痛苦的双眸,黑昊漠才嘴角噙着满意的拧笑,松开她的脖子。
嫔儿摸着脖子频频深呼吸,不用观照铜镜,她也知道自己的脖子红了一圈,明天一定会产生瘀青。
“唉!黑公子,以後你要稍微控制一下你别扭的脾气,不要随便使性子,这对你双脚的复元没有好处的。”
嫔儿一边发表她专业性的短评,一边替他把发黄、发臭的外袍脱掉……
“小姐,你不能这样脱门主的衣服!”小欢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以实信地瞄了瞄她拿有外袍的手,小脸早已经红得像桃子一样了,她心里大大地纳闷着:女神医怎麽如此大胆啊?她这样大剌剌地脱掉门主的衣服,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
基本上,嫔儿已经习惯小欢的大惊小敝了,她淡淡地笑道:“小欢,你不用害怕,黑公子不会再掐我脖子了,麻烦你把布条扭乾递给我。”嫔儿压根儿没想到小欢是担心她的“名节”,而不是她的脖子。
她自小与乾娘生活在人迹稀少的森林中!乾娘平日把时间都用来钻研医术,与教导嫔儿学习医书、分辨药草与炼制药丸,从没想过要教嫔儿一些姑娘家该懂的事情,导致嫔儿根本不清楚所谓的男女之隔,更别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了。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替黑昊汉擦洗身体是一件奇怪的事,况且在她乾娘病死前的一个星期,她也曾天天帮乾娘擦澡,试着让她老人家舒服一点,同样是病人,她不觉得这有任何差别。
如果嫔儿知道世俗的眼光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她肯定会为自己的无知与大胆而感到羞愧。“可……可是……”在小欢支支吾吾的同时,她见女神医已经俐落地脱光门主的衣袍,而门主却是一点都没有反抗,反倒一副莫测高深地盯着女神医不放。唉!这教她怎么启齿啊?
“别怕!”嫔儿了然地安慰她,赶紧放下床榻边的锦幔。“这样你就不用怕你家门主瞪你了。”
这样也好啦!小欢心想,看女神医熟练的模样,她八成已经帮无数不良於行的病人擦过澡了,她毋需替女神医感到担心,只要顾好她自已就行了。
小欢连忙扭乾温水里的布条,目不斜视地递给幔帐内的女神医,然後像躲瘟疫似的立刻退回桌子旁。
嫔儿坐在床沿上,伸手接过那块布条,从黑昊漠的脸上开始擦抹。“等我帮你清洗乾净後!你就会感觉轻松一点了。”
黑昊漠沉默不语,眯起一双阴惊的眼,冷冷地观察她脸上的神情。他还是不敢相信有姑娘家那麽豪放大胆,在看到他的裸体时,竟然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算是红牌 妓看到恩客时,多少都还会假装害羞而脸红一下,但是这位天杀的女神医居然一点特殊反应都没有当然第一次的时候例外。
这可恶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黑昊漠冷眼旁观她轻巧的动作,心中更加断定她在治疗病人之馀,一定也热情地提供自己曼妙的胴体,陪病人在床上云雨一番,想到这里,黑昊漠的心扉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刺痛与厌恶感。
嫔儿在清洗完他的身体後,替他挤掉脓疮内的黄汁,在处理乾净的伤口撒上一层清凉的药粉,然後替他穿上洁净的衣物。
“你的脓疮过几天就会好了,而我每隔两个时辰就会过来帮你翻身一次,这样你就不会再长脓疮了。”嫔儿边说边按摩他没有知觉的双腿。
黑昊漠冷哼一声。“谁要你鸡婆的?你只要负责让我能走路,我就『感激万分』了。”他的最後一句话讽刺极了,像是从牙缝中迸出来似的。
嫔儿露出一抹柔婉的笑容,觉得黑昊漠真像一个爱闹脾气的坏小孩,可惜他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很难激起她莞尔的笑意。
她转向小欢吩咐道:“小欢,你去找一条新的棉被来,然後到厨房拿一把菜刀给我,并叫厨房的人马上送一些清淡的食物过来。”
“菜刀?!”小欢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恐惧,“小姐,你要菜……菜刀做什么?”女神医该不会是被门主激怒了,想拿菜刀砍人吧?天啊!她还以为女神医是来救人,而不是来杀人的,如果门主真的被宰了,那她这无辜的丫鬟岂不是会被冠上“同谋”的罪名?
黑昊漠的眼中透着一抹警觉的古怪光芒,暗忖:这天杀的女人要菜刀做什麽?
“帮你家门主刮胡子啊!不对吗?”嫔儿的信心丧失了一些,她呐呐地反问小欢,只见小欢的脸孔正严重地扭曲着!看到她脸上那特殊的反应,不禁使嫔儿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对、对……对极了……”小欢偷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抱着笑痛的肚子蹲在地上。想当然耳,她是为了小命着想,不敢畅快的笑出声,不然她根本不用憋得那麽辛苦了!“不过!蔽胡子不是用菜刀,门主有专门的剃刀。”
小欢撑起软趴趴的双腿,抹掉刚才从眼眶中挤出来的笑泪,走到衣柜前,找到一把锋利的剃刀,交给嫔儿。
黑昊漠的黑眸原本带着嘲笑的意味,但在看到那把剃刀後,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该死的笨女人该不是真的想刮掉他的胡子吧?
“噢,谢谢。”嫔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红着脸接过那把剃刀。闹了这麽一个笑话,她倒不好意思向小欢询问剃刀的正确用法了,反正刮胡子嘛!应该不难才对。
“小姐,我先下去了。”小欢找出乾净的棉被交给嫔儿後,就很快地退下去了。
嫔儿将被子盖在黑昊漠身上,然後慎重地拿着剃刀在他脸上比划几下,接着很疑惑地问:“黑公子,我应该扶你坐起来吗?”
“笨女人,你不用白费心机,我不相信刮胡子能帮助我恢复行动能力,你别想刮我胡子!”这一长串的话显示出黑昊漠有多忿恨!若不是他手边没有东西,他早拿东西砸过去了。
“黑公子,我没这么说啊!”嫔儿可爱地侧着头瞅着地,彷佛不能理解他怎麽会说出这么笨的话来,再没脑筋的人也知道刮胡子跟走路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觉得你满脸的胡子,看起来脏脏的,难道你不怕吃东西的时候会沾到胡子吗?乖!把胡子刮了。”
“不准把我当孩子哄!”黑昊漠嫌恶地皱起眉头。不管他的胡子有多脏,都不关这娘儿们的事,她凭什么在他的地盘上管东管西的?“出去!我要休息了。”
“这样好了,如果你让我刮了你的胡子,然後吃一点东西,我保证立刻在你眼前消失,而且今天绝不再来烦你,你觉得怎么样?”嫔儿知道他非常讨厌儿已,所以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虽然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但是他那明显的憎恶仍微微刺痛她的心,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只记得乾娘很疼爱她,其他人都很惧怕、讨厌她,那些镇民是为了乾娘才容忍她的存在。
这倒值得考虑!只要能摆脱这天杀的笨女人,他也许会考虑一下,让她刮掉他的胡子…
嫔儿见他没有回答,知道他有一点心动了,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扶他坐起来,把被子塞在他背後,让他倚靠着,顺便把一块布垫在他的腿上。“你应该常常坐起来,这样你的背才不会那麽痛。”
“闭嘴!”黑昊漠不悦地咕哝一句:“罗哩叭唆的!”
“好,我不说了。”嫔儿好脾气地笑了笑,拿起剃刀开始在他脸上横竖摆着,不确定该怎麽下手。“呃……黑公子,你想从哪里开始刮?”其实,她是想问该怎麽刮。
黑昊漠丢给她不耐烦的一瞥。“你觉得我会想从哪边开始刮?别问这种白痴问题,好吗?”这个笨女神医带给他那么多的折磨,如果她没有医治好他的脚,他发誓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宰了她,这将是他躺在床上这半年来,最令他振奋的事了!
嫔儿也觉得这个问题满蠢的。她的目光落在手上的剃刀上,频频深呼吸,然後才鼓起勇气里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刮起他的胡子来。
原以为他那浓密的大胡子一定很粗硬,却没想到它就跟头发一样柔软。嫔儿先是缓慢地刮了一小块区域,等到有点得心应手後,才放大胆地加快速度。嗯……嫔儿觉得还挺有趣的,没有她想像中的困难。
黑昊漠戒备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她第一次轻柔的碰触,让他不自禁地轻颤一下,等确定她似乎没有割断他脖子的打算後,他才放下警觉心地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手指轻摸他脸颊的感觉。她刮乾净他的面颊、下颚及任何长有胡子的地方,她的手指柔柔的、凉凉的,让他舒服得昏昏欲睡……
倏然——
“啊……你在干什麽?”唐之菁站在门口,花容失色地娇斥一声。
她的突然出声让嫔儿的手一滑,在黑昊漠的下颚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不断地冒出来。“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嫔儿赶紧掏出手绢压在他的伤口上,一下子手绢已染满暗红的血迹,使她澄澈的美眸霎时蒙上一层自责的泪雾。“对不起!黑公子。”
“原来你是不安好心眼,来这里谋害昊漠的!”唐之菁用力抓起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不问青红皂白便甩了嫔儿一巴掌。“说!是谁派你来的?”
在嫔儿挨巴掌的同时,黑昊漠的眼眸闪了一下,但立即又恢复淡漠的神色。
嫔儿痛得泪珠都滚了下来,半张脸全麻掉了,但她没有回答那凶女人的逼问,反而急忙向黑昊漠保证道:“黑公子,我是无心割伤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脸上的伤,绝不会害你留下疤痕的。”
黑昊漠翻翻白眼,“算了!”他拿起她的手绢继续捂着伤口,心中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因为他心里明白是唐之菁的声音吓到她,才使得自己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痕。
唐之菁见这女人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居然不回答她的问题,一向骄纵的她怎麽吞得下这口气。
“你敢不回答我的问题?!”她毫不留情地又打了她一巴掌,美丽的眼中冒出残酷的火花。“我就觉得奇怪,哪有大夫像你这么年轻的?原来你是意图不轨啊!”
“我没有,这位姑娘,你误会了。”嫔儿痛苦地蹙起优雅的柳眉,当她一说话,脸颊就会传来热辣辣的痛楚。“事实上,是昊柔姑娘强行把我掳来的!我真的没有伤害黑公子的意图,请你先放开我的手。”
“她说得没错,是我把女神医从临波掳来医治大哥的。”昊柔带着两名丫鬟走进房间,一边指示丫鬟将香喷喷的美食放在圆桌上,一边不甚愉悦地对唐之菁皱起俏鼻。“大姊,你先放开女神医!别再随便打人了,万一你打伤了女神医,谁来替大哥治疗他的双腿?”
昊柔向来对她同母异父的姊姊没有好感,认为她本性自私残忍,在大哥的腿没有希望的时候,她根本不愿踏入此地,但她一听到大哥的腿有恢复的希望後,立即跑来这里装出一副关心的面孔,还真是虚伪啊!
“哼!”唐之菁瞪了多管闲事的昊柔一眼,才悻悻然地松开她的手,威胁道:“你以後要是再有这种危险的举动,我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的,女、神、医。”
嫔儿用左手轻轻揉着另一只手腕,眼神真诚地迎视唐之菁,柔声道:“我身为一个大夫,怎麽可能会伤害黑公子呢?黑姑娘,请你相信我。”由於昊柔叫她大姊,使嫔儿误以为她也姓黑。
“我不姓黑,以後叫我唐小姐。”唐之菁趾高气扬地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转身望向黑昊漠,那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然後装出娇嗲的声音说道:“昊漠,对不起,我最近忙着出任务,没来这里探望你,你可不要生之菁的气啊!好不好?”
不论这位姑娘是不是姓黑,嫔儿都可以肯定地说:住在这里的人都有暴力倾向!不然她来到这里不到一天,怎麽就浑身是伤了?唉!她确定明天她的脖子、脸颊及手腕都会有瘀青,她没被那不讲理的唐小姐撕成碎片,全赖昊柔及时出面制止,如果要指望她的病人会帮她说话,那简宜是痴心妄想!想到这儿,嫔儿不禁投给昊柔一个道谢的眼神。
昊柔回以一笑。“柳姑娘,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你受伤的部位?已经开始红肿了。”她指了指嫔儿的脸颊。
“没有关系。”嫔儿看一下黑昊漠与唐小姐脸上的神色,总觉得他们的感情不像兄妹那麽单纯,好像掺有男女之情,她再度仔细地凝视黑昊漠脸上的伤痕,才赫然发觉自己浪费太多时间在空想上。
她立即转身走出他的寝居。
黑昊漠倨傲的俊脸载满敷衍的神情,在看见嫔儿仓皇离去後,他的厉眸滑过一簇幽光,彷佛在对她的落荒而逃感到失望似的。
岂知嫔儿在找出药箱後,又匆匆回到黑昊漠的房间。
“你还敢过来?”唐之菁很不高兴她的不识时务, 丽的娇颠倏地沉了下来。
嫔儿没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善,迳自走到黑昊漠的床榻旁,还不小心把唐之菁给挤开了。“我来帮黑公子疗伤。”
嫔儿细心地检查他的伤口後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你的割伤不深,很快就会好了,而且不会留下痕迹。”她以乾净的碎布拭净他伤口附近的血迹,见已经没有流血了,便往长条形的伤口上 上药粉。“呃……你的伤这两天可能会有点痛,请你忍耐一下。还有,记得吃东西的时候,尽量不要扯动伤口。”
这时,嫔儿才瞧见刮掉胡子的黑昊漠一点都不老,大概年近叁十岁而已,这还真教她有点吃惊,她一直以为黑昊漠的年纪很大了。
黑昊漠觉得她内疚慌张的神情很有趣,刚才他无论怎麽威胁、恐吓她,她似乎都毫不畏缩,一派温和柔静,但是他脸上这微不足道的小伤,居然能让她方寸大乱,一副难过得快要掉下眼泪的模样,难道这女人不知道他曾经受过比这严重千百倍的伤势吗?
“不用你多嘴,我知道怎麽照顾昊漠。”唐之菁一点都不领情,口气十分的恶劣!心情也很不好。
因为她发现昊漠对她不再动心了,看她的眼神总是冷冷的,而且常常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女大夫,这使得她又气恼又後悔,当初她不该一听到他不能走路,就立刻放弃了他!如果她再坚持半年,这个她渴望已久的门主夫人之位就是她的了。哼!看来她得浪费一些时间在昊漠身上了,好重新赢回他的心。
“噢!我懂了,唐小姐,那等一会儿麻烦你喂黑公子吃一些东西,我先离开了。”嫔儿没听出她话中的占有欲,只是不懂她为什麽那麽凶。
嫔儿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心想:大概唐小姐不喜欢她吧!
“但……”唐之菁为难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能明着拒绝这件事,使她觉得被嫔儿摆了一道,加上她听到昊柔的闷笑声,令她简直气炸了。
昊柔幸灾乐祸地斜睨她几眼?便跟着嫔儿走出房间。
炳!真是大快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