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天际突然下起骤雨,并夹杂着轰隆隆的闪电雷鸣。
雨,对于夜行人带来行路不便,却适时浇醒胤佑的神智,但随着药效逝去,带来的是他胸口的痛楚,那一阵阵撕裂着神经的强烈痛楚。
这些人带着他远离紫禁城已然奔行了一个多时展,却没人想要停下来帮他裹伤,一路上,不论是黑衣人之间,或他们与胤佑之间,都是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胤佑因着痛楚不能出声,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打哪儿来?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知道他遇上麻烦?
随着时间消逝,胤佑心头疑思扩大,对方太过安静,让胤佑不得不对他们的动机起疑,毕竟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巧,即使他已清醒,即使迷药已退,他仍选择沉默,并试图在黑暗中探清前行方向。
但碍于雷电风雨,除了能确定他们是朝着深山行去外,他全然失去方向。
终于,其中一名矮小汉子出了声音,他们共八人,合作默契极佳。
“吕大哥,”男子声音不耐,“这风雨着实太大,咱们还得再走多久?”
“快了。”回话的男子即是扛着胤佑的男子,听语气,他该是八人之首,“过这座坡就到崖顶,咱们任务即可完成。”
“先要咱们救人,再要咱们杀人?”那男子声音透着不解,言谈间,众人均未察觉胤佑已醒,毕竟若是一般人,被下了迷药又中了这么重的箭伤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的。男人嘀咕着,“真不明白这四阿哥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胤佑闻言心惊,一边忍着疼不能出声,一边还得调匀呼吸,别让他们起疑。
“依四阿哥的意思,无论如何,得劫出皇城才能予以殒命。”扛着胤佑的男子声音平淡,“胤祺如此吩咐必有他的顾虑,咱们照做便是!”
“四阿哥聪明过人,听他的准没错!”听语气,这些人对胤棋相当信服。
“是呀!来日他若真能当上皇帝,咱们这些兄弟可就发达了。”
“吕大哥,方才你射向四阿哥……”
“放心吧!”扛着胤佑的男人呵呵笑着,“胤祺有解药,他不会有事的。”
终于,八人在风雨中攀上绝崖,闪电划过天际,炬亮一线,几个人看着兀自伪作昏迷的胤佑,起了犹豫。
“怎办?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实非我江南八侠所为。”
“是呀!他与咱们无冤无仇,这一刀,实不知该自哪儿砍下。”
“不怕,”姓吕的男子将胤佑抛下,“他伤成这样,压根轮不到咱们动手……”男子猛力一抽,将那深深嵌抵胤佑胸口的箭矢由后背拔出,用力之猛,甚至在箭端勾下一大片肉屑,登时鲜血狂喷,忍着刺骨沉痛,胤佑依旧闷不吭声,男子哼了声,“让天来收他吧!”
男子右足使劲一踢,狂风暴雨里,胤佑由崖顶坠下——
黑夜墨沉,雨丝狂掠,几个男子在崖顶矗立片刻后离去。
风雨太狂,他们并未见着崖下不远,紧沿着崖壁的岩礁凸起处,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死命地勾悬着,那样坚决的执拗,即使仅余一线生机也不放弃的坚韧强悍。
只因在他心底,有个人影迫使他不能放弃任何希望,他若死了,留她独活人世,还得镇日面对那蛇蝎男子,将会是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他知道她一定会等他去接她,而他,不能让她失望。
这世上若真有神力,那么,非爱莫属!
*** *** ***
秋去冬至,转眼间,又是一年新春。
冬雪溶尽,又是一年新绿。
岁月更替由不得人,心头思念也是。
北京城里一处大宅沸沸扬扬似有重要庆典,大宅门口匾额上高高悬着烫金的“雍亲王府”四个大字。
这个月初六是雍亲王府福晋十八岁生辰,话早已传出,雍亲王四阿哥要为爱妻热热闹闹讨个喜气,早几日起,宅子里上下早已开始筹备一切,还特意请了戏班,要演三天戏。
人人都知道雍亲王极疼这妻子,却也知道,她曾在新婚夜背叛了他。
但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对于她的背叛只字不提,人前人后,对这妻子宠溺至极,遣人四处为她搜集当地名产,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珍贵的、希罕的,络绎不绝,还带她出游狩猎,遍游长白山巅、甘肃丝路等处,只是明眼人均看得出来,她并不领情,他愈是殷勤,她愈是沉默。
这福晋原是个多么跳脱好动的女子,可偏这半年来,她愈来愈安静,绝美的瞳眸无论何时总是泛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原是个爱笑贪玩的女子,整个人竟转了性情似地沉默了下来,半年多来,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
这样的她虽添了份楚楚动人的柔美之姿,却已全然不似耿凌了。
两个月前,耿介之终于如愿辞了朝中的官职,带着家仆返转安徽老家,临去前来探过胤祺,对这女婿,他满怀歉意,却对女儿无技可施。
原先邹嬷嬷还想留下来陪小姐,耿凌却不从,在心底,对这雍亲王府,她始终没当成最终落脚处,只是这会儿她还不能离开,走了,怕胤佑找不着,她要在这里等胤佑来。
这一日,胤祺自朝中归来,手上揣了物事,忙不迭地往耿凌房中奔去。
“凌凌!有个好玩东西!”胤祺手上是个木盒子,上头还细细镌刻着精美的异卉奇花。
“什么东西?”耿凌提不起劲,身子懒懒趴在桌上瞧着外头春光明媚,心不在焉,连头也没回。
“你看!”丝毫不受影响,胤祺凑近她眼前,先将盒下一只小铁条转了几转,再启开盒盖,瞬间,一个身着白纱衣的少女在盒中缓缓起舞旋转,少女面色安详,漾着甜笑,盒子里甚至还会扬出清脆嘹亮的乐声,淡雅雅地,好听至极,一视之下,连向来对啥事均无动于衷的耿凌也忍不住张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盒瞧。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透着敬畏。
瞧她一脸正经,胤祺笑了,“这是今日外国使节献给皇阿玛的礼,我向阿玛讨了来,想给你当生辰礼物,阿玛听说是要给你的,二话不说便允了,这东西叫西洋音乐盒。”
“真好听。”耿凌将木盒凑近耳畔,脸上不自觉轻柔漾起了笑,“好美!”
“是呀!好美。”胤祺眼神带着深意,盯着她纤巧娇柔的脸蛋和那朵难得的笑云。
半晌耿凌才弄清楚他口中的“好美”所指为何,她红了脸正想转开脸,木盒中的音乐却在此时戛然而止,她略显慌乱,“怎么没声音?坏了吗?”
“不是坏,而是……”他伸手攀过她肩头,将突然僵硬的她圈在怀里,捉起她的手一块儿拧动着木盒下的小铁条,旋了几旋,果见少女继续起舞,音乐继续轻泄,他柔声道:“任何东西都有耗尽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适时补入新生命,它即可获得重生,物品如此,感情更是如此!”
耿凌僵着身子,不作声。
他俊挺的鼻梁在她颈项上缓缓滑动着,嗓音低沉,“凌凌,你好香!”
“别这样,胤祺,你知道我不喜欢……”她闪避着他的亲昵。
“别动!凌凌,我只是想抱抱你,我答应过除非你愿意。我不会迫你……”他圈着她,背对着她的嗓音依旧维持着笑意,他喜欢征服,有的是耐性。
“我明白你在等什么,却不得不劝你死心,这么久了,如果他还惦记你,又怎会无消无息?毕竟,他又不是不曾抛下过你不闻不问的,不是吗?”
一箭中的,耿凌脸色青白,这男人太清楚该如何击中对方要害。
胤祺轻哼了声,“胤佑浪荡不羁,生命中曾有过太多女人,别天真地自认为他会为你改变!当时他执意要你,只是咽不下他的女人被我夺走的气罢了,待事情闹开,一切不再有趣,他也只能消声匿迹,需等到皇阿玛肯原谅他时才能回到紫禁城,而你,他除了放弃又能如何?”
“否则……”他再哼一声,“半年之久,他若真爱你,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女子睡在别的男人怀里。”
“我们没有……”耿凌面无血色。
“我们没有是因为我贪心,不只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但外人可不会作如此想,想想看,时逾半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放过可以亲近自个儿妻子的机会,独守空床?更何况,那还是个娇美动人的妻子!所以;他忍得下来,只因为他早已忘了你。”
“别再说了!胤祺。”耿凌抛下音乐盒,捂住耳朵,“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可以不听,可以不信,可以不理,”不顾她的闪躲,他环紧她的身子,用舌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廓,引发她一阵惧颤,那在身后热烫烫紧抵着她的身子,似在向她宣示他的需要与决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忘了他,不管是身体或是心理,彻头彻尾,都隶属于我一个人,死心塌地爱我!”
“你要的不是我的爱,胤祺,”耿凌的嗓音疲惫,“你要的只是胤佑的女人对你的臣服!”她用力挣出他怀抱,隔着桌子冷冷睇视他。
“因为终其一生,你都赢不了他,所以,你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
“你真以为……”胤祺还是在笑,只是笑中毫无暖意,“这辈子我都赢不过他?”
“你始终活在嫉妒他的阴影里,而他却从没把你当成威胁,”耿凌摇头,“光凭这点,你就输了。”
“谁胜谁负,就此盖棺论定,不嫌言之过早?”胤祺不屑地冷哼,“况且我又何须同个死人竞争?”
“你说什么?”耿凌身子晃了晃,她明白胤祺,若非有几分把握,他不会妄言,这半年里,皇上始终不曾停止过派人寻找胤佑的事情,却一无所获,她身子微微打颤,她从未有过胤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想法,更无法接受苦候成空的可能性。
她想他,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每个呼吸、每个瞬间,这是撑持她活着,在这儿当个雍亲王府福晋的唯一原因。
“你答应过我,要生死与共!”
那日在檐上胤佑的话重新在她脑际打转,她却未依他,她留在这人世里当这劳什子的雍亲王福晋,而他……
“你骗人!”再也忍不住,耿凌落了满腮清泪。
“不论死活,我嫉妒这男人,能让你为他掉这么多眼泪,”胤祺哼了声,伸手去碰触耿凌的眼泪,却被她狠狠拨开,他耸耸肩苦笑,“无论你如何认定我对你的感情,凌凌,我自问待你不薄,若哪天我真的死了,至少,请为我掉下一滴眼泪。”
胤祺离去,屋子里一片空荡寂静,桌上音乐盒已然停止转动,哑然无声。
任何东西都有耗尽的时候!
胤祺的话在她脑中回响,耿凌伏在桌上,哀哀泣起。
这一生,除了胤佑的爱,她谁的也不要!
*** *** ***
是夜,雍亲王府灯火通明,宾客云集,胤祺向来交游广阔,又因身份显贵,谁都以能与这四阿哥交好为荣,是以趁他为爱妻举办寿宴之便,每个人都是盛意拳拳备上贺礼到府会宴。
谁都是笑意晏晏,除却今夜主角——雍亲王府福晋自始至终不曾展颜。
事实上,耿凌原本连到席都不想,她头疼欲裂,她讨厌一堆堆没完没了的虚伪人群,但最后,她还是来了,这男人太清楚该如何说服她。
眼前高朋满座,耿凌颦眉,虽是她过生日,宾客中却没半个是她熟识的,人影杂沓,却没半个是她想见的。
“这一夜……”胤祺站起身,将手臂放在身旁的耿凌肩上,一瞬间,整座厅堂静了下来。
“是为了我心爱的女子!”这句话惹来下头轰轰烈烈的掌声,接着,胤祺举高酒杯,“这一杯……”
环视众人一圈,人人也同他一般举高了酒杯,只听得他慨然豪语,“是为了所有支持胤祺的朋友!”
“好耶!好耶!”杯影交幌,贺客笑语不绝。
“而这一箭……则是对你的拜候!”
一只飞羽在众人头顶凌厉掠过,在惊叫声中直直飞向胤祺,来人功夫之高,在众人毫无所觉中将箭众目睽睽地射入大厅,且让胤祺身旁的侍卫来不及去挡,但这一箭并未射向胤祺心口,它只是猛力穿过了他的发辫,硬生生将他往后扯,然后牢牢钉在胤祺身后的大理石屏风上。
胤祺浑身冷汗,全身筋骨无法动弹,几个侍从急急上前想要将他解下,未近其身,一道怪风掠过,个个跌得狗吃屎。
直至这会儿,众人才看清楚那怪风来源,一个壮硕俊朗的男子在瞬间进了大厅,手持长剑抵住胤祺的颈子,冷冽瞳眸,叛逆不羁的气质,正是失踪多时的五阿哥胤佑。
众人讶然,而耿凌更是喜难自抑。
“你……”忌惮着颈上利刃,胤祺望向胤佑的目光恍若见了鬼。
“四哥想问,我怎么没死是吗?”将长剑推前一寸,胤祺颈上已现血痕,谁都看得出,只要再一推,胤佑手中长剑立可取了胤祺的性命。
“多谢四哥关怀!”胤佑冷哼,瞳眸在席中人群巡曳一回,停在左翼一名粗壮男子身上。
“这位是‘江南八侠’中的‘震天狮’吕方大侠吧!那晚,从正大光明殿檐上将我带走的人就是你和你那七个兄弟吗?”
吕方涨红脸,既未出声否认亦未承认,但江湖中人大多粗迈豪气,不像官场中人善于以言词掩饰,是以众人见他窘迫模样,心下已明,对于当日劫走五阿哥的黑衣人竟是四阿哥的朋友,众人均是一惊。
“五弟……”胤祺的声音让胤佑的剑硬生生给抑止了。
“感谢四哥还认我这胞弟,”胤佑淡淡道,“可我已不敢再听你的任何言词,生怕再坠陷阱,对于四哥智谋,五弟甘拜下风,当日得以幸存,是因你的吕兄弟在‘绝风崖’上误认小弟尚处昏迷中,只是拔出箭羽将小弟扔下绝谷了事,未再补上一刀,否则今日,小弟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同您说话。”
自胤祺额上滚落的汗珠颗颗硕大,“五弟!你听我说,这其中……必有误会。”
“为弟就是怕有误会,才会迟至今日才登门拜候,”胤佑冷哼,“胸口那一箭虽未能要了我的命,却也耗了我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复原,而且,这段时间里我还得四处躲避你四阿哥在外头布的眼线,伤好后,我亲自下了江南,总算查清楚那‘江南八侠’与四哥之间牢固的友谊,且确定当日他们是受您指使才到紫禁城劫人杀人,所以今日,我才敢站在众人面前将事情说个清楚,毕竟……”
胤佑声音冰寒,“受人冤枉并不好受!如果四哥尚有疑问,小弟这儿有您与吕大侠之间书信往来的凭据,一字一字……都是四哥您的亲笔!”
随着话语,胤佑自怀中掏出一叠信函,朝向呆若木鸡的众人席上洒去,没人敢去拾捡,只有耿凌颤着手拾起一张,一视之下,面如白纸。
“你今日来……”眼见事已败露,胤祺反倒镇定了下来,他冷冷睇着颈下长剑,“就为了取我的命?”
“杀只苍蝇易如反掌,我却不想因之伤了皇阿玛的心。”胤佑目中难掩伤痛,“只恨我生在皇家,只恨我有你这样的兄长,阿玛是个好父亲,他老人家不会愿意见到我们兵刃相向的,你最好放明白,我不杀你,不为杀不下手,只是为了阿玛,但若日后你仍不知悔改,我不会手软的!
“四哥,劝你一句,不论你听或是不听,功名利禄,过眼云烟,百年后仍是白骨一堆,不过,对于我……”
胤佑收回长剑,嘿然一笑,“你不用再浪费心思,你想要的东西,我没兴趣,此外,谢谢你给我的教训,我已决定不再返回紫禁城,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凌儿!”
胤佑伸出手,温暖的眼眸睇着耿凌,她立起身来,浅浅一笑迎向他。
“今日来此,一方面洗刷我阴谋弑兄的污名,另一方面……”胤佑自怀中取出一张纸笺丢给胤祺,“是取得四哥的成全,将凌儿还给我!”
那张纸,白纸黑字,是一张已然拟妥的休书。
胤祺阒暗了瞳眸,半天不作声。
“如果我执意不肯签呢?”胤祺的声音略显空洞。
“这纸休书只是为了凌儿,不是为我,对我而言……”胤佑耸肩,众目睽睽下毫不避讳地拥紧耿凌,并在她唇上烙下一吻,讥诮着语气,“什么与兄嫂私通的鬼罪名是拦不住我的,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凌儿是我的!”
胤祺望向耿凌,那一眼复杂莫名,与他相处这么久,这一瞬间,耿凌初次对他生起怜悯及几许难解的心思。
不再作声,胤祺在休书上草草落款。
“凌儿!咱们该走了。”事情妥定,胤佑捉牢耿凌的手拟离去。
“等会儿,我有个东西要拿……”
耿凌挣开他的手往内堂奔去,不多时,气喘吁吁返转的她手中握着一只木盒,是胤祺送给她的西洋音乐盒。
耿凌踱至面色灰败的胤祺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她爱胤佑,却不想伤胤祺,“胤祺,不论你做过什么,我还是要向你说声谢谢。”
转回身,她走向胤佑,脸上灿然若星的笑容炫目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些日子里没人见过她的笑,不知道她的笑容竟是绝艳如此。
一只手揣紧她的音乐盒,另一只手,她交给了胤佑。
“走吧!”她的声音娇嗔动人,“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胤佑一笑,握紧她的手,在一片死寂中,旁若无人向门外行去。
“对了!四哥,忘了告诉你,”在门槛上,胤佑转回身,“别试图传禁卫军追捕,方才我已冒阿玛的名将他们全部调走了,此外,从你马厩里我选了匹宝马,在你金库中也拿了些许银两,相信你也舍不得让凌儿跟着我吃苦吧!这些东西若回紫禁城,拿多少都不是问题,但毕竟,我已决定不再重返故地。套句凌儿的话,跟你说声谢谢!”
不多时,胤佑两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紧接着响起长长马嘶及杂沓马啼。
在胤祺冰冷的目光中,众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