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东方地平线上细白求恩的光一丝丝地探出头来,逐渐翻鱼肚白的天幕渐渐挥洒绚丽的云彩,接着苍穹整个亮了起来。
奕妤是被曳入室内那一刺目的光晕给唤醒的。
又是一天的开始!她万般无奈地掀开被子,爬下床时瞟一眼墙上月历。
“糟了,今天期末考。”奕妤慌张地从床上跳下,冲进浴室,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完成梳洗。
随便换一套轻便的T恤、牛仔裤就踉跄地跑出家门,瞥见门口地上一束纯白色香水百合吸引她刹住脚,奕妤旋即转过身拾起花束,一张卡片如雪片般飘着,她眼尖地在它落地前抓住。
她回过身,一手拿钥匙开门,一手阅览纸条:
奕妤:早,你又睡过头了。还没吃早餐吧,楼下信箱,人有我替你准备的早点,记得要拿。
爱你的克安
看完纸条后,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流过热烘烘的暖流,感觉很窝心,没想到被人呵护的滋味是如此甜蜜。
奕妤非常愉悦地换上休闲鞋,捧着花束,拿着早餐,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巷子。
结果,路旁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探出一个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唤住她:“大小姐。”
她愣了一下,左顾右盼,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吗?”
年轻人恭敬地点点头,并迅捷地下车,打开后车门。“是鹰爷派我来当司机的,我叫小吴,以后负责接送小姐和保护小姐的安危。”
“莫大哥叫你来?”奕妤提高声音问。
“是的,他还交代小姐说,你以后不必搭计程车、挤公车,只要小姐一声命令,小吴供小姐差遣。”年轻人弯下九十度腰,比出一个请姿:“小姐,请上车吧!”
“不必了,我不需要司机,你走吧。”奕妤甩动纤纤细指,正想走时,年轻人立刻挡在她面前,弄得她有些不解。
“抱歉,小姐,请你坐车吧。”小吴露出为难的表情,“鹰爷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
“让开!”奕妤微愠的说,心中十分不悦:莫大哥怎么能擅自作主,干涉她的行动?那么以后她要去任何地方岂不是很不方便?试想一个普通教职员意有私家轿车接送,会引来多少异样的眼光?不但与她身份不符,而且会引来多方揣臆,说不定把她当做某富商豢养的情妇,或者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教职员贪污委员会也会派人来查方,那么,她隐瞒了那么久的龙帮退休老大女儿身份岂不是会曝光?!
到时候,人人会以什么嘴脸来看待她?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何种情景,但是,大致上可以想像的出来,一定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谁叫学校里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特别多。
“小姐,别让小的为难。”
“你不用再说,我自己去跟莫大哥说,你回去。”奕妤想绕过他身旁,却又被堵住去路,她深吸口气:“别惹我,没叫你滚算是客气,你再这样强人所难,当心我不摆好脸色时,你就知道后果。”
小吴对龙帮前任帮主的个性略有耳闻,也听说过龙爷有个个性强烈的女儿,完全遗传到龙爷的火爆脾气,而且有过之无不及,此刻,他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想清楚,就贸然接下任务。“可是,鹰爷嘱咐我一定得接送。”
“少罗嗦。”奕妤使劲推开他,大踏步向前走。
“小姐,鹰爷说……”小吴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奕妤的背影。
奕妤突然转过身,瞪视他:“鹰爷、鹰爷,你眼里只有鹰爷,既然鹰爷派你来听我的差遣,那么,我现在命令你,不许再跟着我。”奕妤一字一句咬着牙的说,胸口燃起熊熊怒火。她又不是龙帮的人,凭什么干扰她的生活,那无疑是侵犯她的人权,一点也不尊重她。
奕妤本来就不想和龙帮有任何牵连,为什么不能让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以前是爹地,现在是莫大哥,说好听是贴身保镖护卫,说难听就是监视跟踪,没半点隐私和自由可言。
“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小吴战战兢兢地说:“并非监视,小姐请你宽心,鹰爷……”
“算算去啦!”奕妤重重地从鼻子哼一声,截断小吴的话。“以前我那个爹地也是以正当理由,怕我被骗、被人欺侮,派一群龙帮特务暗中保护,结果哩?害我一个朋友也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些平凡的日子,莫大哥却让我无所适从!”
小吴不敢随便答话,一个是他最敬重的龙爷,一个是他老大鹰爷,两个人都得罪不起。
“限你一秒钟内离开我的视线。”奕妤冷冷的说,然后气冲冲地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小吴立在原地。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母夜叉。
奕妤叫了一辆计程车,抵达校门口时,却瞄见黑色轿车紧紧跟着,她撇撇嘴,微蹙眉地喃喃自语:“还真是不死心。”
进入办公室,她立刻打一通电话直达龙帮的企业公司,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地接起,十分有效率。
“喂,请找你们总裁。”
“对不起,总裁正在开会,请问你哪里?”总机小姐客气地询问。
“请你告诉他,小鱼子找她,他会接电话的。”
“可是他已经事先交代不许任何人找扰。小姐,能否请你待会儿再打过来……”说着,仿佛要挂下电话。
“等一下。”奕妤赶紧插话,“请他来接电话。”平静的声音背后蕴酿即将爆发的火山。
“但是……”总机小姐迟疑了下,“好,你等等,我帮你传达上去。”
“谢谢!”奕妤心想总机小姐大概被她冷肃的说话口气吓坏了,不觉莞尔。于是,在等着电话转接时,肩上传来拍触,她不耐烦地挥手:“别吵,没看到我正在打……主任。”
偏头回望时,后面站着正是发顶似地中海的教务主任,干咳几声,清清喉咙,手指着手腕的表:“林老师,已经八点五十分了,别忘了考试是九点准时开始,注意一点,电话别打太久。”
“是,我知道。”奕妤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我会控制时间的,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她比出五根手指,教务主任方自满意地点点头,负手离去。
“咳……咳。”话筒传达室来轻咳声。“小鱼子,是你找我,怎么才给我五分钟?”
“大哥,你怎么在那?”奕妤不由得提高八度音。
“没办法,被老爸叫来代工。”奕龙口气十分无奈,“找我有什么重大的事?”
“我不是找你,莫大哥呢?”
“回家了,我现在是代莫总裁的职位,有什么事跟大哥说也是一样。”
“你?算了吧。”奕妤嗤之以鼻。
“小丫头,好歹我也是你大哥呢!”奕龙拧着眉,“要嫁人了,说话还那么……”
“谁说我要嫁人!”奕妤震惊地从座位弹跳起,咆哮地打断他的话。蓦然想这里是办公室,可不是家里,尴尬地瞟着周围。幸好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概都去监考了,剩下零散的几位老师都忙各自的事,没有人去留意她,就算听到也没兴趣,此刻最重要的是期末考,学生的成绩代表自己的教学成果。
“别吼那么大声。”奕龙吁了口气:“要做新娘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要嫁,你未免太混了吧?”
“这是谁说的?”奕妤眼眸中簇着两团烈火,压抑心中的愤懑。
“爹地,我就是被一声令下抓来当总裁。”奕龙叹口气:“为了你一个人,害我得向医院请一个月的长假。”
奕妤深呼吸,平稳内心激荡的怒火,她早该猜得到,也只有爹地才会如此擅自做主。“那莫大哥呢?他的想法是什么?”
“你跟那个警官是怎么回事?”奕龙没回答,反而问她,“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这不干你的事。”奕妤脸蛋微热,口气倔强地说。
“是与我不关,却和莫鹰有关,他怕失去你,已经答应爹地的提议了。”
“可恶。”奕妤怒火中烧。“莫大哥怎么会出尔反尔!?”
“你可知他爱你?”奕龙说,“不是大哥帮他说话,打从他踏进林家的门槛上,第一眼见到你时,就不知不觉深深被你吸引,为了等待你长大,他努力地学习,接受魔鬼般训练,希望能配得上你,因为你是他心中唯一的最爱。”
听到大哥的话,她的心湖掀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些感动,“但是感情的事不是说爱就爱的。”
“就是因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所以他一直把这份爱意隐藏在心灵深处,等待着你有天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唉!”奕龙说着,不由得唏嘘,“谁知道半途却杀出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你是说克安?”奕妤直觉反应很快地接口。
“看来你对你满有意思的嘛!”
“大哥……”
“好了,不说了,再跟你聊下去,公司大概会被我弄垮。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生病可没专属医生为你服务。拜!”
“讨厌!”奕妤啐一声,脑海中闪过那幕与克安热情的接吻,一股烧热由耳根子蔓延至脸蛋直窜发梢。
想到克安的温柔,就想到早上的事,不知不觉加重手劲放下电话筒。谁都没喜欢被跟踪的感觉,奕妤决定回家一趟去找那个专横的父亲算帐,这个臭老头!
*****
“不要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莫鹰凝视奕妤趴在沙发上不安的蜷曲身份,宛若受到惊吓的兔子躲在阴暗的角落,全身警戒又害怕的缩在一起,他的心揪成一团。
伸手轻柔地指去她脸颊上的残泪,毫无预警的,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粗壮的手臂抱住,就像是熟睡的小孩无意识地抱住身旁的大布偶,紧紧地拥着,寻找安全。
奕妤搂着这只温暖的臂膀,脸上漾着满意的微笑,口里喃喃梦呓:“我好爱你,克安!你不可不以要我。”
闻言,莫鹰心头一震,如同被闪电劈中似的僵直了身子,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内心百味杂陈。
他想守候一辈子的小鱼子终于游向大海,打从接到龙爷的急电,她逃家了,他的第六感就告诉他不对劲,接着迅速地处理与美国赌场的打架滋事,飞到日本与黑道展开地盘谈判,辗转至泰国解决一场黑帮火拼,然后匆匆赶往大陆处置枪枝交易,在香港又解除两个大帮派之间的意气之争,在短短的半个月结束行程回到台湾,马不停蹄的去见她,久别重逢,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瞧奕妤如此眷恋自己的胳膊,只可惜,她口中轻唤的名字意是令他芒刺在背的周克安,专门与龙帮作对的警察。他不由得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霎时,他明白了,小鱼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小鱼子了,看着她香甜的睡靥上漾梦幻式的微笑,心想她大概在作美梦吧!只是,梦中的情人却不是他。
小鱼子开始懂情了,但爱上的人不是他。莫鹰忍不住自嘲地冷笑!在他生命中一直以为只要小心呵护,小鱼可以感觉到他无怨无悔的柔情,但是他错了,他失去她了!
轻轻地拨开好缠结的手臂与手指,并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接着莫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际落下一吻,别了,我的小鱼子,我的宝贝!
莫鹰慢慢地站起身,没弄出一丝声响,连风声都不敢触动,免得吵醒沉睡的可人儿。当他走出门,带上门时,背脊灵敏地感受到细微的危险气息,从楼梯底睛传来。
莫鹰浑身紧绷,凌厉地注视朝楼梯上来的人,平静说:“周克安。”
“莫鹰。”克安也感到那一股无形的压力,抬起头直视着他,“第二次见面了。”
莫鹰没多说话,向来他不是多话的人,除了在小鱼子身边。他只微微点头。
“上顶楼走走。”克安提议地说。也不管他是否同意,迳自先行往楼梯上去,仿佛料到他一定会跟上来。
的确,莫鹰跟了上去,毕竟在他们之间,有些事情最好一次解决。
站在天台上,无安背倚着转栏,双手手肘撑在栏杆上。
莫鹰双手插在裤袋中,墨镜正俯瞰繁忙的街景:“你很幸运。”
“因为我知道她是块瑰宝,一生难寻。”克安挪移身子,转过身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你是个可怕的敌人,幸好我比你先行动!”
“你是个好对手。”莫鹰嘴唇微微上扬,不知是讥嘲的冷笑,还是无奈的苦笑。
“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情敌。”克安点燃一根烟,吐出云雾。
接着克安自我调侃地鼻哼一声:“严格说起来,黑和白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隔阂仍在。”莫鹰恢复冷漠无情的面孔。虽然小鱼是他心中唯一的遗憾,心痛永远无法消抹,但是,未来的路长得很,他相信机会仍是存在,只要他不放弃。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的了。”克安回过头远眺苍茫无垠的天空,呼了一口烟,“祝你好运。”
*****
“但愿你永远有这样的幸运。”莫鹰悠闲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仍是那副冷漠无情的面孔:“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哪天说不定我会把她夺回,当你不知爱护保有的时候。”
“不会有这个机会,即使有,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抢回来。”
这应该算是男人与男人间的承诺吧!
清晨的阳光洒入一室的金光,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奕妤伸个大懒腰,昨晚做了个好梦,她梦见……蓦地,她的手臂碰到一个温暖的躯体,她怔了一下,从床上弹跳起……床?她什么时候跑上床睡?她刻昨天是躺在沙发的呀?!
奕妤侧过脸打量睡在她床上的人,居然是克安,她吓了一跳,连忙审视彼此的衣服,幸好都衣衫整齐。没事!没事!奕妤拍着自己胸口安慰自己。
但是……克安怎么会在这里?还……睡在她的床上?!
在平稳情绪之后,奕妤支手撑着下鄂打量着克安的睡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他,浓密的黑发不羁地披散在枕上,脸孔还垂绺着一撮小须发,看来是如此性感,凌乱的眉毛有些纠结,微合的眼皮平静地像详和的春风,让人感到安恬静谧,薄唇紧抿着,微微上翘的唇角漾着笑意,刚毅的下颚显示他的强悍不屈,不如他的个性,还冒出一点点黑黑的胡髭,不知道摸起来的感觉是怎么样?
奕妤忍不住候伸手摸他的脸廓,先触碰一下他扎人的胡髭……悄悄打量他的眼皮,还好没醒,于是执手拨开他的眉毛,想抚顺他狂傲不羁时……
猝然,他睁开了夜般黑眸凝视着她,她骇然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掌,举至唇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奕妤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一颗心紧张得怦怦跳:“你……你在干嘛?”
“索取刚才被非礼的代价。”克安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
“对了,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奕妤侧着头问。反正克安会开锁,根本不需要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昨天来探望你,看见你睡在沙发上,于是我发挥绅士精神,将你抱回房间,你也知道的嘛,举重后需要休息,于是我……”克安的话被奕妤一记拳头堵住。
“我的身材这么好,你竟敢说我肥,我……”奕妤所有骂人的话,在接触到克安凝视的目光后,尽数吞回肚子里。
“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克安转移话题,免得再谈下去,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和平共处的机会又要泡汤了。
“好恶心喔!你能不能换个别的话题。”奕妤不太习惯被人称赞,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羞涩。“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我怕禁忌话题不是你所能接受的。”克安坏坏地一笑,拧着她的俏鼻。“虽然你已经是大女人了,但是我还是宁愿你保持小女孩的纯真自然。”
霎时,红潮泛上脸,温煦的火焰簇拥着她,因为克安的千方百计,奕妤的心开始狂野地怦然猛跳。如果他们继续谈论禁忌的话题,那后果是如何呢?想到这,发烫的血液在血脉中窜动,一股脑地冲上发梢,让奕妤脑筋一片空白,只能凭感官寻求慰藉,不知不觉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诱惑地在他耳边嘤咛:“我想试试与你接吻的滋味。”
“小丫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纵使已经被勾引出炽热的情欲,克安还是得扮圣人,赶紧拉开奕妤紧箍的手臂,并迅速地跳下床,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两腿有些发麻虚软,但是克安仍一别不在乎地笑,只是那笑容像是吃了十折黄莲似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够伟大,宁愿被欲火焚身而死,也不愿伤害她,他狼狈地冲进浴室,勉强对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先去洗个冷水澡。”
“干嘛?”克安这一举动让奕妤有些丈二金黄色钢,摸不着头绪。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折棉被,收拾床铺,心中却好奇,才不过一个吻而已,有必要冲冷水吗?
她悄悄瞟向浴室门上玻璃窗竟沾濡上薄薄的水雾,旋即又想到第一次在她浴室里有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令她心动的克安,奕妤的心脏就不由鸣鼓般加速跳动,脑海里全都是克安的影子。
当奕妤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浴室门时,“刷”一声,门开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克安非常魁梧,头顶柔细的湿发,垂散在额际,让人感到那股慵懒又眩感人心的魅力,原本出色的面孔在洗净后益发精神抖擞,两眼炯炯有神,感觉神清气爽,更加的俊美,而当他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散发大男孩般的稚气微笑。
“欣赏吗?”克安随手用条毛巾披在头上,擦拭着湿发,浅浅地一笑:“喜欢就拥有一辈子如何?”这算是最露骨的告白,就是不知道奕妤听得懂或是听不懂,亦是在装傻?
奕妤故意忽略克安的存在,不想被他沙哑富磁性的嗓音所吸引,也不愿流泄内心的情愫,于是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呃……我肚子饿了,你又不能吃,拥有一辈子有何用?”
“你若想吃,我是不介意让你咬。”克安更是大胆地邪笑,走近奕妤,迅捷地攫住她的下鄂,用深情的眼神凝视她:“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奕妤原已红扑扑的脸,因为克安的触碰更是烧热,像是被火烤似的。
“难道这三个字就那么难说出口?”即使内心已经了然,但克安仍希望能亲耳听到奕妤亲口说出来。
“我不知道啦!”奕妤拨开克安的手腕,怕一旦交出心,就收不回来了。
“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你在逃避面对这个话题?”克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别逼我。”奕妤头也不回地走到浴室,在关上门前丢下一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
这也算是另一种表白吧!克安不由得苦涩地笑出来,真挚地对着浴室门呐喊:“我会等你的。”
靠在门板上的奕妤,听到克安为执着这份无怨无悔的爱而做的宣告,全身像是着火似的,血液像滚烫的沸水冲过血管,体内的渴慕一波一波的震撼她。
心里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她早就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深深地被他吸引着?奕妤早就沦陷在克安温柔的情海波涛之中了。
只是内心仍有那么一点迟疑,不仅因为她的怯懦,还担心他们之间的家世背景差异,克安是个正直不阿的警察,而她是黑道大亨之女……
想到这,心头宛若被泼了一盆冷水,丰沛难抑的激情顿时冷却不少,但是体内的爱火和热情仍在发烧,尤其是想到克安的款款柔情,和一夜共枕时,虽然没有逾矩,却令奕妤心口怦怦然。嗳!看来她似乎也需要洗个冷水澡了。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参加结业典礼,整天奕妤都是一副尺在焉的模样。
期末考试结束了,紧接着是漫长的暑假,但奕妤并没有那些老师、学生们那种获得解脱的兴奋,她正为自己未可知的命运烦心不已。
整理办公桌上凌乱的书,也如同整理自己的心绪,就任这半年多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连她自己都不太也相信半年的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清脆如银铃般悦耳,令人怀念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她抬眼凝望着脸色平静的克玟,不由得喜极而泣地拥住她。“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别抱那么紧,别人在看了。”克玟窘涩地连忙推开奕妤。
奕妤打量四下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边拭去眼角的泪水,边拍拍克玟的肩膀。“走,我们去学校屋顶谈,那里比较没人。”
她们一前一后,默默不语地走上天台。
空旷的屋顶上,迎着徐徐和风,吹散不少的暑气。
她们靠在栏杆边,鸟瞰整个校园,甚至还可以望见现在遥远东方一点海雾迷漫的地平线。
“那边是海!”奕妤打破僵持的沉闷气氛。
“嗯。”克玟点点头,幽幽地打开话匣子。“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奕妤侧着头打量克玟。
“我二哥说得对,我真是太孩子气了,都十八岁的人了,还那么任性,一点也不会权衡事情轻重。认为好玩就去做,也没考虑到别人的心理是怎么想的?”说着偏过头望着奕妤:“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不会呀!只是有时候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奕妤目光迷离地落在遥远的东方。“我也很讨厌自己,可是我还是快乐的活下来了。”
“对不起,我并不了解你的身世背景,还那么凶恶的对你。”克玟从二哥那得知了奕妤的家境之复杂。
“没关系,在明了我的身份后,还肯来找我闲聊的人,你是第一个。”奕妤幽默地化开两人之间的结。
“不怕我的家世渊源的人,你也是第一个。”克玟俏皮地眨眨眼。
然后,俩人有默契地看一眼,接着捧腹大笑。
“想想,我们的生活其实也满相近的。”奕妤在笑过之后,有感而发的低语:“以前我也曾跷家、吸烟、喝酒,甚至和街头不良分子鬼混,可是,他们一得知我父亲是谁后,见到我都退避三舍。”
“我虽然不会蛮坏,其实想要变坏也很难,但是从小到大,任何人一听说我的父亲是大法官,母亲是名律师,个个敬畏我如神明,肯接近我的,大多是怀有目的,有时候,还有朋友带着父母墨守成规袂上我家拜访,说好听是陪子女来玩,讲难听也只是利用我和朋友的关系,想委托我父母替他办事。”克玟无奈地说。
“这就是社会冷暖。”奕妤长声唏叹,“我很早就有这个体认了,所以,做了几年的不良少女,我开始走上正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知道吗?当我考入全校前一百名时,几乎跌破所有老师的眼镜。”
“我没像你那样大起大落,当我懂理以后,我就在混日子,变坏……哼!除非我是不想活了。”克玟忍不住笑出来。
“我想也是。”奕妤想起见到克玟父亲时那种严肃的场面,的确恐怖,她那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唉,这反看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不过,至少我没有那么多烦恼。”克玟颇同情地望着奕妤。
“嗳,谁叫我有个黑社会老爸。”奕妤万般无奈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撑着下颚。
“嗳,谁叫我生于法警世家。”克玟下巴顶着两只手的掌背。
“哎呀!没想到老师也跟学生混大一起?”毫无预警地,身后传来步履声和揶揄嘲讽。
“是本校和外校的不良分子。”克玟附在奕妤耳边低语:“常在我们学校无人的时候,溜进来捣蛋,曾因为破坏教室桌椅而被扭送警察局,他们都不太好惹。”
“我晓得了。”奕妤点点头,勾起克玟的胳膊。“既然学校都已经放暑假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在学校招惹这种麻烦,由他们去吧!”
“好。”克玟无所谓地任奕妤拖着走。
“等等。”五个流氓中为首的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飞快向前挡住她们的去路:“我叫阿杰,想必你们认识。”
“阿杰,别这样,对方可是个老师。”站在那年轻人身旁的少年着蓝色牛仔裤,T恤,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像属于这一群面目可憎的流氓。
“安迪,你少罗嗦。”阿杰横了他一眼:“你不是跟在我哥身旁?还不去找他?”
“是阿迪叫我来保护你。”安迪温和地一笑,深邃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令人难懂的诡异。
“我不需要你,你滚远一点。”阿杰不客气地推他一把。
“好吧!”安迪抿嘴,两手一摊:“我到楼下等你们。”
“快走啦。”另一名少年也不耐烦地催着,等他的身影消失,那少年啐了一声:“真烦。”
“刚才那个学生好像穿我们校制服?”奕妤在克玟耳边咬耳朵,“他是那一班?”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那名少年不是坏孩子。
“机械科五年甲班,是个转学生,听说已经转了不下二十所学校,是学校头痛的人物,每回都是被校方退学,才又转学,一间接着一间。我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顽劣不堪,怎么还有学校肯收留他?”
“也许你可以回去问克安,他或许会知道原因。”奕妤总算明白安迪眼中那抹黠光是何意思了。
“警察老哥,他怎么……”
“喂!你们在嘀嘀咕咕个什么劲?”阿杰不悦地拉下脸,居然不当他们一回事,“我在问你们话。”
“奕妤姐,有只疯狗打断我们说话。”克玟微蹙眉,心想这小子太不知死活。
“嗯,叫得好凶喔。”奕妤讽刺地冷笑,“我最讨厌狗儿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什么,你们竟敢骂我们是狗。”阿杰怒不可抑地指着自己鼻子。
“你总算是听懂了。”克玟甜甜的朝他嫣然一笑,“总算没枉费我们浪费那么多口水。”
听着她们尖酸刻薄的对话,阿杰及其它三位少年怒火冲天:“老大,我们上,扁这两个臭娘们。”
“好,我也想试试玩老师的滋味是怎样?”一位身穿黑T恤的少年目露邪光。
“克玟,待会儿我动手时,你躲到一旁。”奕妤警戒地对克玟示意。奕妤心想克玟生下来就有两位大哥的保护,所以不会防身术也是理所当然,为了避免克玟受到波及,她事先吩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对方有四个从,我恐怕无暇照顾你。”
克玟明白奕妤的用意,内心感动不已,用力地点点头,退到奕妤身后。
紧张局势一触即发,四个少年乌黑着奕妤,他们心想制服了老师,还怕学生不哭泣哀求吗?
猛地,黑色T恤少年首先发难,由奕妤身后突袭,奕妤头也不回地抓住他的手臂,一个拐脚摔跤,把他身子由背后甩到前方。当下,他的身体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七晕八素地背股重重着陆,痛得他躺在地上哀嚎。
其它的人看到这一幕,怔住了,刹时,他们明白这个个头娇小的女老师不好惹。
“来呀,怎么不上了?”奕妤对他们寻衅,正好拿他们来发泄我日来内心的郁卒。
克玟躲在一旁抿着嘴成一条直线,偷偷地窃笑,这些家伙真是不知好歹,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克玟干脆蹲在栏杆下面看戏,看着奕妤打得顺手,还不时比手划脚的鼓掌叫好:“左勾拳,侧踢,后摔,回旋踢……踢得太漂亮了。”
“小意思,想我当初混江湖时,他们还在吸奶嘴呢!”奕妤一面讽笑且一派轻松自若与他们对打,目光曳向克玟时,她失声惊叫:“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少年用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架在克玟的脖子上,“快住手,否则我在她脸上划一刀。”
奕妤环视四周躺在地上呻吟的三位少年,无奈地摊摊手,“我住手啦!”即使收手,他们也痛苦地爬不起身,“你放开她,她只是我的学生,什么都不懂。”
“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能说放就放呢?”黑衣少年奸狎的想要非礼克玟,一张猪哥脸嘴馋地贴近克玟脸颊前一公分,还没碰触。一声吃惊的闷哼,他瞪大眼珠子,连话都还没机会说,就直挺挺的往后躺下。
奕妤也看傻了眼:“你也会功夫?”
“没有一两手,岂敢上天台。”克玟得意地笑,回瞪倒在地上的家伙,用力踹了他一脚。“小子,记清楚,要动手前先探听好行情,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普通人?”阿杰捂着疼痛的下腹,在同伙左右搀扶下狼狈地爬起身。
“你总算开窍了。”克玟讥诮地含笑:“你还不算太笨。”
“老大,我们快走。”搀着阿杰的其中一名少年面露惧色地叫。
“好,你们给我记往。”阿杰临走前,还撂下狠话,凌乱的步伐流露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站住!”奕妤猝然唤住他们的身形,吓得他们戒慎的回过身。
“还有什么事?”阿杰战战兢兢地望着她们。
“你不要你的同伴了吗?”奕妤指着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家伙。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阿杰仿佛在断头台得到特赦般松了口气:“阿狗,去抬他。”他示意身旁的男子。
叫阿狗的少年疑惧的看着她们,可怜兮兮的哀鸣,“老大……”
“叫你去就去,罗嗦个什么劲?”阿杰为维持老大的尊严,露出凶恶的眼神,“再婆婆妈妈,小心我扁你。”
阿狗只好小心翼翼,浑身颤抖侧着身绕过她们,迅速地拖着那个像死狗的年轻人踉跄的跑,不时还跌跤、滑倒,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下楼。
奕妤和克玟在打过一场胜仗之后,浑身得到纾解,顿时,心情愉快地相视一笑。
“奕妤姐,你功夫不赖呢!”
“你也不差啊!”奕妤没好气轻拍克玟的后脑勺,“真是的,会防身术也不早说一声,害我为你担心得要命。”
“总是要留点机会让别人去表演嘛!”克玟抱着奕妤的手臂,脸上漾着孩子气的顽皮笑容。
看着克玟天真无伪的灵活大眼眨呀眨地,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怪自己笨。没想过人家身份背景并不比她差,而且还有个警察哥哥,检察官大哥,相信功夫也差不到那去,在他们严厉教育之下,克玟还能不认真努力学习吗?
“你会不会喝酒?”
奕妤没有料到克玟会冒出这一句话,有些呆愣,“会呀!干嘛?”
“我们去喝酒,喝个不醉不归,管它明天期末考试成绩怎样?就让我们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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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克安接到克玟的电话时,几乎是十万火急地冲到酒店。
“克玟,你愈来愈欠人骂了。”克安搀着已经醺醺然的奕妤坐上车,横了一眼面略红潮的克玟。
“我怎么知道奕妤姐酒量那么差,才不过一瓶XO……”
“什么,一瓶XO?”克安忍不住咆哮:“你竟然给她喝那么烈的酒?”
“是她说那瓶子好看,要买一瓶下来。”克玟嗫嚅的低下头,不敢看克安。
“你还敢辩,谁叫你带她来这儿,结果还醉成这样。”克安用力甩上车门,消缓心中那股焦急不安。
一想到她们两人个单身女子居然跑到酒店喝酒,而且还喝得像醉鬼似的,也不怕酒店里龙蛇混杂,万一出了事,那还得了……
到现在他胸口还紧张得噗通、噗通跳。心有余悸地紧握着方向盘,握到指关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凸显。
“二哥,你生气啦?”克玟谨慎地瞄一眼脸色凝重的克安:“别这样嘛,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你别告诉爸妈……”
“还有下次?”克安冷冷地斜睨着安居乐业:“你等着回家领罚吧!”
“讨厌,早知道就找大哥,不该找你。”克玟发牢骚地低喃。
若不是为了撮合二哥跟奕妤姐,她才懒得叫二哥出来接她们。因为二哥最不讲情面,镇日板起一张连猫狗都不禁打颤的酷脸,要想让他妥协,简直比登上太阳还难,和他讲理恳求手下留情,无疑是天方夜谭。克安的脾气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小鬼,谢谢你的鸡婆,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克安口气略缓,没有初时那么严厉,“我和奕妤之间的问题已经够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克玟闷闷地翘起小嘴,足以挂三百斤猪肉的丑样:“在你们眼里,我都是个累赘,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毛头,专门来惹事生非的。”
“你倒有自知之明。”克安调侃起来,“不过,我仍要谢谢你这个闯祸精,若不是你的牵线,我就无法认识此生的最爱。”说着,怜爱的目光由后视镜落在后座昏睡的可人儿。
“那是不是表示我可以明天再回家?”克玟喜出望外地双手手指交错放置于胸前,祈求地望着克安。
“不可以。”瞧她脸色旋即黯淡下来,克安连忙补上一句,“但,奉送你一个好消息,爹地妈咪和大哥今天一早就去南部开会了,要到明天傍晚才会回来,所以,你可以安心回家睡觉。”
“真的,太好了。”克玟兴奋地击掌。“那奕妤姐该怎么办?”
“我先送你回家,再送她回去。”
“你可别趁机战友便宜。”克玟不放心地回望后座的奕妤。
“你二哥是这种人吗?”克安不满地半眯着眼,这小鬼管的愈来愈多。
“就是不能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何况,奕妤姐此刻不醒人事,这种在好机会百年难求。”克玟嘿嘿地干笑,眼中闪烁着等着看好戏的邪意,猛地,一个紧急刹车,害她差一点对挡风玻璃献上初吻。
“哥,你要死啦。”
“到家了,不停车,你怎么下去?”克安的目光示意着路旁的大厦,“快滚吧,省得你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吐出象牙,太阳就打西边出来啦!”克玟恨恨地走下车,使劲地甩上车门。她心中纵使再不高兴,对即将发生的事仍非常期待。“二哥,不管明天太阳出不出来,记住,把握今晚,春宵一刻值……”
“小鬼!”克安不让她有说完话的机会,边按上电动窗边开车呼啸而去。
今夜真是漫长难熬的一夜,尤其是面对一个醉得不醒人事的人儿,他能把持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