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戴特找你找得很急。」话筒那端的罗丹口气显得十分无奈,「他不相信我不知道你人在哪里。」
「戴特?他找我做什幺?」走在布拉格的大街上,费蒙只想悠闲的度过这一个月。
「听说,威廉斯车队的一名车手最近在日本出了车祸,无法参加剩下的九场比赛,戴特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那不关我的事。」他已经退出赛车场两年了,不仅是正式比赛,连在马路上跑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说正格的,他只参加过二OOO年的世界一级方程式赛车,为期十六场的比赛,轻而易举的赢得冠军之后,拿着钜额的奖金风光下台,悠悠哉哉的过了两年富有的生活。
「去玩玩也不错,不是吗?」
费蒙撇撇嘴,遥望着莫儿岛河上的查理大桥,那被无数精美雕像所守护的巨大拱桥,在阳光下显得尊贵而美丽。
「你是要我去当人家的备胎?」
「戴特说了,除了奖金,他再以个人名义出资一百万美金,邀请你加入威廉斯车队的行列。」
「啧,他真是个赌徒!如果我输了呢?」
「他对你有百分之一千的信心,老板,我也是。」要不是风迷费蒙两千年横扫国际赛车界的英姿,他这个堂堂哈佛大学财管系的高材生,怎幺可能甘心当他的特别助理,除了替他管钱管投资外,还得包办他生活中所有的琐事。
「罗丹,全天下的人,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我是相信我自己啊,所以我的眼光准没错。」两年前,费蒙以创纪录的速度赢得了每一场的胜利,全球赛车迷几乎为他疯狂,谁料得到最后他竟然选择离开赛车场。
当时,全世界的赛车迷都在找他,包括各大车队、赌客、慕名想要讨教的赛车手等,但费蒙却像瞬间消失的幽魂,隐匿于空气中,根本没有人找得到他,直到费蒙自己来找他……
老天!当他在自己家门前看到费蒙时,他足足呆了三分钟,揉了十几次的眼,才敢相信F1赛车手费蒙真的站在他面前。
「我老了,就算真的参加比赛也不见得可以再一次拿到冠军,更何况,这两年的冠军也绝不是普通的对手,要打败他并不容易。」
赛车,除了高超的技术,设计精良的车子,坚强的团队与工程人员,进站多寡的技巧之外,还包括了车手的运气、情绪及身体状况,缺一不可。
「所以才是个挑战啊,老板,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赢得太容易了,很无趣,才毫不眷恋的退出赛车界的吗?」
是的,无趣,这是他一直放在心上没有说出口的话,罗丹这家伙却猜到了,哈,也不枉他跟了他两年。
费蒙一笑,「你很精明,罗丹。」
「这当然,否则你怎幺会亲自到我家来聘请我?」罗丹得意的笑了,「看在一百万美金及那天文数字的奖金份上,你就去玩个半年吧,九场的比赛,就当是在休假。」
***** JJWXC *** JJWXC *** JJWXC *****
「有一群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把我们古堡团团围住了。」爱妮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霍曼手上正抓着一条活生生的鱼,专心的用一把亮晃晃的刀轻巧的划破鱼的肚皮——
一刀毙命,漂亮!他简直太崇拜自己了!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要不是他手上拿着恶心的鱼和一把沾了血的菜刀,她可能一拳过去把他打扁。
喝,竟敢漠视她大小姐的存在?太过分了!
霍曼敷衍她的问:「找你的?」
「当然不是,我猜应该是来抓你的,那等阵仗……不是俄国人的作风,他们也不是俄国人。」
「喔?那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嘴里这幺说,霍曼还是专心的研究他手上的鱼,「你看这鱼清蒸好还是红烧好?那个费蒙有中国人的血统,应该会喜欢重口味的东西,我看红烧好了,色香味俱全,好吃得让他怀念我一辈子。」
「霍曼——」
「别紧张,那些人是来找费蒙的。」
「你怎幺知道?」他连人都没瞧见,不是吗?
「莫儿说的啊,她说费蒙明儿一早就会退房,所以这份晚餐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顿大餐,我得好好表现才行。」
「费蒙明儿一早就要走?我怎幺不知道。」看来今天晚上又要赶工画画了,这个莫儿怎幺没早些通知她?
叨念着,爱妮丝已走向画室,莫儿正站在画室的窗边,背对着她。
「你来了?」爱妮丝在一幅空白的画纸前坐下,「说吧,这一回要送对方的画是什幺?」
莫儿幽幽一叹,回眸瞧了她一眼,「我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爱妮丝。」
爱妮丝用手托腮,看了她好一会,「你真可怜,莫儿。」
莫儿一笑,摇摇头,「我已经很幸福了,要不是幽灵收留我,我的生命可能早已经到尽头……不说这个了,我们开始吧。」
***** JJWXC *** JJWXC *** JJWXC *****
不多不少,刚刚好三个晚上。
「您的违约金五万四千美金,退给您的总共是十万八千美金,请点收。」莫儿把一迭美钞放在牛皮纸袋里递给费蒙。
费蒙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你早就知道了对不?」
「什幺?」莫儿装傻。
「三天,不是三十天,嗯?」真是件诡异的事。
莫儿一笑,不多话,「请点收,先生。」
「不必了,这幺多钱,真要点还会手酸。」费蒙把钱推回去,「先放在这里吧,带那幺多钱在身上,我怕被抢。」
莫儿又是一笑,点点头,收下了,「届时如果不够,我会请您再补上。」
「你的意思好象是——我一定还会再回来,而且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费蒙不敢再小看这个娇小的女人,她的话不多,却字字饱含深意。
「每个来过的客人都会再回来,先生。」
「所以,你刚刚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没错,就是这样。」莫儿笑了笑,弯身取出一小幅裱了框且已用牛皮纸封好的画递给他,「费蒙先生,这是梦幻古堡送给您的画。」
画?费蒙的脑海突然想起罗丹那天在电话里所说的话——
……梦幻古堡会送每个住房客人一幅画,而那幅画的内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真……
「我不需要。」他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上。
「费蒙先生,你退回的钱我可以代为保管,但画,我们送出了就一概不收回,你千万不要为难我才好。」
「那就把它丢到垃圾桶去!」费蒙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那也请你自己丢。」莫儿追了上去,把手上抱着的画直接塞进他怀里,「你可以选择要不要发生。」
「什幺?」费蒙被迫拿着那幅画,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再见。」莫儿朝他微微点个头,快步的跑回柜台。
守在古堡外一个晚上,戴特的手下一看见费蒙走出古堡便上前迎接,伸手要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费蒙闪过他伸过来的手,将画夹在腋下,「辛苦你们了,布拉格的夜晚气温不高啊。」
「应该的,费蒙先生,是我们早到了,还请您不要告诉老大。」戴特的手下必恭必敬地道。
「不会的,上车吧。」费蒙一笑,被人迎上了车。
透过后车窗,他看着梦幻古堡缓缓地消失在眼帘,说不上眷恋,但他的第六感却告诉他——他真的可能会再回来。
***** JJWXC *** JJWXC *** JJWXC *****
澳洲雪梨
「助理的工作很繁琐,小到包括照顾车手的生活起居、食衣住行,安排及掌握车手的行程、约会、所有行动,递毛巾、端茶水,在比赛期间与车手寸步不离,时时让车手的身体及情绪维持最佳状态,大到随时了解车队进行车况设计,调校及准备情况以传达给车手,并与总管理处时时保持联络……这样,你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林柔儿乖巧的点点头,两只紧绞着的手紧张的冒汗。
「你可以吗?」威廉斯车队老板的特助帕尼斯,一双细小的眼睛布满精光的直盯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很怀疑像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女孩,可以胜任这项穿梭男人堆里的工作。
「我可以的,先生,请你务必给我这个机会。」林柔儿的语气有点急,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与言语之中对她的不满意。
「嗯……」帕尼斯沉吟片刻。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以为这个娇柔的东方女子适合这份工作,但要找到一个像她一样,懂得中,英、法三国语言,又愿意做这份工作的女人实在不容易,毕竟这个工作要整年度跟着车手到世界各地,甚至要做一些佣人般的工作,高学历的年轻女子是万万不愿的,也少有人喜欢四处奔波的不安定生活。
何况,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的独生爱女千求万求,非要他亲自来看看可否录用的女孩,也是爱女每天挂在嘴边,说她这个好说她那个棒的高材生同学。
「先生,我极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让我做吧,我一定会努力把这份工作做得很好的,我保证。」林柔儿凄楚动人的眼眸定定的望住帕尼斯,柔弱的体态下却有一颗十分坚定的心。
她知道车手助理的工作可能把她累垮,她也知道对她这样一个对赛车一窍不通的人而言,要担任赛车手的助理是更加的难上加难,但这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这份工作的薪水很高,是她担任翻译工作的好几倍,工作一年就可以让她完成去法国巴黎留学的梦想。
她答应过爸爸的,要替他一圆建筑师的梦,从小她坐在爸爸腿上,听到的都是爸爸对巴黎艺术殿堂的向往,久而久之,她也把爸爸的梦当成自己的,立誓这辈子定要替他完成……
可惜,爸爸突然就这幺走了,把十九岁的她一个人留在雪梨,再也看不见她要为他完成的梦想……
今年六月,她才刚刚考上法国巴黎艺术学院建筑系,却顿失了她在世上唯一依靠的爸爸和经济后盾。
不想怨天尤人,她要靠自己圆梦,她在爸爸的墓前立过誓,她一定会完成他和她的梦想——当一个杰出的建筑师。
「这份工作需要签约一年,但因为今年的赛程只剩下九场,所以例外只签约半年,违约的后果都写在契约里,你看了吗?」
「我都看过了,先生,我同意契约内的所有条款。」
帕尼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吧,那你就来试试看,试用期一个月,这一个月,你暂时跟着史瓦斯顿,他是赛车手里唯一一个比较斯文温柔的男人,对你这个新手来说应该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帕尼斯先生。」林柔儿不断点头道谢,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不必谢我,该谢谢那个介绍你这份工作的人。」帕尼斯起身一笑,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这行业很乱,看到什幺或听到什幺就装做没看见没听见,知道吗?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个帕尼斯先生真是太好了!就像她爸爸一样关心她……
「还有,不可以爱上车手,那是身为助理的禁忌,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如果犯了规,你将会丢掉这份工作,懂吗?」
「是,我明白。」
「那就好,去人事部报到吧,我还有客人。」
「是,谢谢你。」林柔儿再次弯身道谢,轻快的走出这间令她紧张不已的办公室后,她放松又开心的想要尖叫。
她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抿着的唇办挂着难掩的笑意。
老天!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她没想到自己可以争取到这份年收入十万美金的工作!这都要感谢她的高中同学,帕尼斯的女儿——莉莉。
轻快的脚步让她像精灵一般的美丽身影飞进了人事部,却在下一秒钟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啊!痛!」她秀气的鼻被撞得隐隐发疼,泪都快落下,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断弯身向被她撞到的人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个就叫做乐极生悲吧?她活该……
费蒙低头看着眼前不断道歉的黑发小女人,有点好奇她那覆在乌黑发亮长发下的容颜,是不是有如她黄莺出谷般的嗓音让人心动……
「抬起头来,女人。」
「嗄?」女人?他是在叫她吗?不会吧?
「费蒙先生叫你抬起头来,听到没有?」站在费蒙身边的莫妮卡有些厌恶的挑了挑眉,真不知哪来的笨女人?
「我……是……」林柔儿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怯生生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高,也好帅,像基诺李维,却比基诺李维看起来更狂傲不驯且邪气,尤其他瞪视着她的模样,好象在评估一项无生命的商品。
冷漠,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你是中国人?」看到她那典雅小巧的东方瓜子脸,费蒙改由中文问。
「是。」她诧异的凝望着他。眼前这个尊贵有如天神的男人会说中文?难道他也是中国人?
不,不太像,虽然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但他的轮廓好深好立体,眼珠子像黑色又像深蓝色,深邃得有如大海……
「名字?」
「嗄?」林柔儿以为他要痛骂她一顿的。老天!他问她的名字该不会是想要人把她踢出车队吧?她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已,罪不至此吧?
「名字?女人!」
「林柔儿。」他的火气不小,耐性更是少,她垂下眼不敢看他。
「做什幺的?」
「车手助理。」她小小声地道。
在一旁的莫妮卡闻言,眉一挑,冷笑,「你在开什幺玩笑?像你这种黄毛丫头都可以干车手助理?那我算什幺?何况,我根本没见过你。」
威廉斯车队今年出赛的两名车手,一是史瓦斯顿,一是代替另一车祸受伤车手的费蒙,莫妮卡在这一行算是老手,已经被派任担任费蒙的助理。
「我今天第一天报到。」林柔儿的声音更小了,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你是史瓦斯顿的助理?」莫妮卡再度挑眉,从下而上再从上而下打量她,「我看你还未成年吧?」
「我……十九岁了。」
「啧。」莫妮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史瓦斯顿也太可怜了,你这个什幺都不懂的助理跟着他,只会碍事而已,能帮得了他什幺忙。」
「我会努力做好的。」林柔儿不太服气,但是她不仅年纪比莫泥卡轻,身高比她矮,在这一行更是生手,又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实在没资格说什幺。
「那就拭目以待喽,我想你能撑上半个月就是万幸了。」莫妮卡冷哼一声,笑着勾起费蒙的手,「咱们走吧,还得看车去呢,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小女生身上,她们通常只会用崇拜的目光盯着你们而一事无成。」
闻言,费蒙的唇角噙着一抹笑,「你这嘴巴真毒,莫妮卡,我很怀疑我可以忍受你半年无时无刻的在我身边。」
莫妮卡?她就是帕尼斯要她学习的另一个车手助理?林柔儿有些愕然,也对她的不友善感到有点不安了。
「你可以的,我保证。」将丰满的身子偎了过去,莫妮卡仰起一张精雕细琢的容颜凑近他,「我还可以保证你会很满意我的工作表现,甚至自动要求老板加我的薪。」
「是吗?」费蒙哈哈大笑,一手伸过去轻捏她微俏的臀,「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安分!看来我得小心了。」
「怕我吃了你?」
「是啊,我怕被你啃得尸骨无存。」狂放不羁的大笑出声,费蒙亲密的搂着莫妮卡走出人事部。
办公室的门一关,四周突然间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地的声音都听得见,仿佛刚刚那阵张狂无比的笑声只是她的幻听……
人事部的人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蓦地闹烘烘一阵又各自忙碌去了,一个金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突然从位子上起身向她招手——
「你是林柔儿吗?过来报到吧,有些手续还要办呢,别在那儿发愣了!」
「是。」林柔儿赶紧收拾方才片刻间慌乱莫名的心神,忙不迭朝那女子的办公桌跑去,边跑边用手拍拍自己的小脸。
收惊收惊!莫怕莫怕!也许他们是男女朋友,一定是的,否则那个男人不会也不敢公然在办公室里捏那女人的屁股……
是的,一定是这样!她实在不必大惊小怪!
「莫妮卡那女人是个骚货,跟每一任车手都上过床,因此总是气焰嚣张得不得了,你不必理会她。」金发女子递了一些表格到林柔儿面前,「看完后在这几张的末端签上你的名字。」
「好的。」林柔儿乖巧的接过笔和文件,逐字看着。
「你以后可别学她,要和车手和睦相处的方法有很多,她这样只会让那些男人瞧不起她,表面上风光,男人卖她面子,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吃她更多的豆腐而已。
「那些车手除了找妓女,助理通常是最好的床伴了,何况妓女不干净,契约上又规定若未得公司同意,不能随便交女朋友,所以像莫妮卡这样可以时时陪在身边暖床的助理自然成了抢手货,没什幺好得意的……」
林柔儿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说给她听,还是金发女子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进了她的耳朵里,算是职前训练加上震撼教育吧,她从来没想过,车手助理的工作内容里遗可能包括暖床这一项……
不会的!她不会像莫妮卡那样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做好工作的筹码,更何况,她只做一年甚至半年,是否成为这个圈子里的抢手货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也不希罕。
她的梦想不在这里,这里,只是她走向梦想的一个跳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