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子紧急煞住的瞬间,江若凯因酒精而混沌的脑子整个清明过来。
有片刻的时间,他的脑袋里完全空白,冷汗涔涔流下,整个人无法遏止的发颤,车内充斥着他粗重剧烈的喘息。
直到那股使人心跳为之—停的惊骇恐慌逐渐褪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
此念一起,他白着脸猛一拉开车门,飞快的投入绵密的雨阵中,在惊见蜷缩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人儿时,他前坤的脚步登时顿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随之凝固冻结。
她……她在动……
呆了好几秒的江若凯惊异的察觉到地上的人儿竟有了动静,虽然仅是手脚的颤动,也足以令他一颗心跃到喉咙。
天……她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令他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
他来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却迟疑着不敢伸手去触碰,只是低哑着嗓子道:“小姐……你没事吧?”
杜斐儿闻声立即抬头仰望,当四目相接,她只觉脑中轰然一响——
怎么会有如此摄人心魂的脸庞?!
尤其他清澄的瞳眸仿佛可以看透的灵魂,撼动她内心最深处……
啊!血!
杜斐儿自额上沿着眉心滴落的血渍,鲜红的令人触目惊心,迅速打破了她的异样情思。
“你受伤了!”
他这一提醒,神经迟顿的杜斐儿才搞清楚阵阵抽痛感原来是从额头传来的。
“我……”她本能的伸手一摸,被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迹骇得说不出话来。
江若凯见状,不假思索的伸出双臂将她拢入怀中,朝车子急步走去。
冷不防被他抱入宽阔的胸怀,害得杜斐儿一颗芳心怦怦直跳,“你……你要做什么?”
江若凯古怪的看她一眼,“送你到医院。”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提出的问题非常没有大脑,杜斐儿有些羞赧的“噢”了一声,闭上嘴不再多言,可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却瞅着他不放,直看得江若凯有如芒刺在背般的不自在。
这么有精神,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江若凯心中咕哝着,不过虽然是这么想,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医院挂急诊。
待杜斐儿额上的伤口贴上纱布,身上受伤的部位都得到完善的处理之后,天已灰蒙蒙的亮起。
一夜没睡、加上饮酒过度,再加上—场意外的小车祸,已耗尽了江若凯的体力,既然杜斐儿伤势轻微,且并无脑震荡之虞,只差平安送她回家,他便了却责任。
一上车,他等着杜斐儿报出住址,可她就是不出声,只用亮晶晶的明眸看他。
“怎么了?”江若凯在她的凝视下不由得心生防御。
杜斐儿摇头,眸中流转着醉人笑意,令人有种图谋不轨的错觉。
江若凯的面容显现狐疑之色,但此时此刻只想蒙头大睡的他,没有半分精神去探究她诡异的笑容因何而来。先前对她的好感全没了,他不耐烦地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说!”
杜斐儿一愣,眨着明亮大眼,不明所以,“说什么?”
“你——”她没神经的样子激得江若凯变了脸色,险些破口大骂,他忍住气,直截了当地道:“你家在哪里?”
不知是她真的少根筋,还是患了暂时性失忆症,她竟一脸纯真率直地道:“问你啊!”
“问——”江若凯快被她气炸了,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智能不足,否则为什么她的答案全都牛头不对马嘴,“小姐,我没时间和你穷蘑菇,如果你肯好心一点说出你家的住址,我会非常感激。”
他口气不善的下了重话,杜斐儿总算看出他的情绪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怯怯的咬着下唇,水汪汪的眸子无辜的看着他,“你为什么生气?我们家的住址当然得问你嘛。”
我们家?!
江若凯浓眉一挑,手指有些冲动的想掏掏耳朵,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的运气真是衰到了极点,连出个车祸都撞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他的眼神冷厉,语调阴沉,“小姐,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已经累得快撑不住了,拜托你别再浪费时间,赶快让这场意外划下句点,赶快结束这场灾难。”
“灾难?!”杜斐儿小脸一垮,神情哀伤得仿佛整颗心都被他伤透了,“你竟然如此形容我们之间的相遇?”
有一瞬间,江若凯不自禁的为杜斐儿眼中受伤的神色所蛊惑,一股不可思议的羞惭居然涌上心头。
天杀的!江若凯心中暗咒,再折腾下去,他也快跟她一样疯了。
如果这是酒后驾车的报应,他宁可受伤的人是他,也好过面对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
他拚命压抑怒气,咬牙重申道:“小姐——”
“叫我斐儿。”杜斐儿十分认真的要求他。
听他“小姐、小姐”的喊她,那份生疏的感觉令她全身不舒服,她多么希望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而硬生生被打断话的江若凯,怒气高涨到了最高点,再也忍不住的朝她大吼,“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只要告诉我你家到底在哪里!”
他暴怒的凶狠模样骇得杜斐儿吓白了脸,小嘴一扁,未语先掉泪。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在这之前我极本未曾去过,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还那么凶……”
江若凯顿时傻了眼,一头撞向方向盘,他被彻底打败了!
该死!他到底做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他?
* * *
砰地一声,杜斐儿被拎小鸡般地粗鲁丢进客房。
快被杜斐儿搞得精神分裂的江若凯,在无计可施之下,只有先将她带回家来,等他睡够了,养足精神之后,再来好好处置她,否则此刻头昏脑胀的他,实在拿她没办法。
而杜斐儿在还未来得及适应江若凯超级迅速的动作,—他已以震人耳膜的声响把门甩上。
杜斐儿愣愣的望着紧闭的门扇,好半晌回过神来,一抹复杂神秘,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缓缓自她唇边绽露。
江若凯,这个带着醺然醉意,在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闯入她心扉的男人,她深信,他必是她此生注定相遇且厮守一生的伴侣。
这个老天赐予的伟岸男子,她誓言绝不轻易松手!
而此刻,她已成功进驻他的窝,尽管他将她看成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假以时日定能够攻破他的心防,牢牢擒住属于她的身心。
她杜斐儿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江若凯更绝非例外。
想到这里,她唇边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不断扩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亮得出奇。
满怀着一颗暗喜却忐忑的芳心,杜斐儿不愿独自留在陌生的房间,她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左张右望了一下,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主卧室,她蹑手蹑脚的欺近,一眼望及床上的人儿已坠人酣甜好梦中。
听着江若凯平稳规律的呼息,杜斐儿大着胆爬上床,在他身旁盘腿而坐,就着房内微弱的光线,专注的端视着他。
她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盈盈瞳眸爱恋的凝注着他憔悴疲惫的脸庞,心底轻问: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安睡中的他,别有一股沉静儒雅的气息,那份温文谦恭的气质,一点也让人无法和醒时总是强势迫人的模样联想在一起,此刻像孩子般不设防的样子,才是他真实的面目吧!
杜斐儿迷蒙的视线一一掠过他饱满的天庭、舒展的浓眉、紧闭的双眸、如刀镌一般挺直的鼻梁,再到其下性感中流露一抹刚毅的薄唇,不可否认的咏叹,这个男人连在睡眠中都能够释放出他独特诱人的魅力。
杜斐儿流连的目光不能自己的回到他覆着两排浓密睫毛的眼眸,幽幽的陷入深思。
她仿佛还能看见他漆黑的宛如无底深潭的瞳眸中闪现的冷漠与怒火,她直觉的认为那是为了隐藏他内心真正的性情所展现的假象,那双清明的眼睛应该是温暖的、动人的,不该是如此的阴沉晦暗,她誓言将趋走盘据他眼中那抹令人心疼的沧桑,她要他的眼中充满笑意与无忧。
杜斐儿倦极的紧贴着他的身畔躺下,手脚自动环住他的身体,贪恋的偎人他的怀抱,枕着他的臂膀,任那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全感淹没她。
在失去童识之前,她犹朦朦胧胧的激励自己,一定要占领他的身心,只因她的心,自他出现在她生命的那一刻,早已经彻底陷落。
* * *
从沉睡中悠悠醒转,这一觉睡得令人浑身无比舒畅,江若凯在睁开双眸之前习惯性的伸展四肢……
咦?
手举不上来?怎么会……整只手臂甚至毫无知觉,就连他的双腿也伸展不开……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会是……鬼压床?!
江若凯猛一睁眼,一看清压在身上的不是鬼,而是杜斐儿,他惊讶地将整个人黏在他身上睡得好不舒服的杜斐儿给抛下床去!
“哎哟!”
一声惨兮兮的哀叫,自险些捧成粉身碎骨的杜斐儿口中逸出。
娇嫩的小圆臀率先着地,她被捧得七荤八素、满头金星,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已痛得脸色煞白,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一双泛起雾气的泪眼梭巡到床上的罪魁祸首,无言的用眼神控诉他。
江若凯铁青着脸,简直要破口大骂她的厚颜无耻,他握紧拳头,抑下冲冠怒火,用冷似冰的言语讥讽道:“杜小姐,相信我为你安排的那张床和这一张一样柔软舒适,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同挤一张床。”
杜斐儿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由尾椎传来阵阵要人命的剧痛,埋怨的瞪着他,“你是我老公,夫妻同睡一张床有什么错?”
这男人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柔情都没有,非但狠心扔她下床,还眼睁睁看着她痛得死去活来,没有丝毫伸出援手的意思,呜……真是郎心如铁……
她抢白的话吓去了江若凯半条命,害他差点呕血而亡。
他的浓眉攒得死紧,炭黑的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你胡说什么?谁是你老公?谁跟你是夫妻?”他又不是倒了八辈子楣,会和她这个疯女人扯上关系!
杜斐儿泪涟涟的望着他,也不知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还是因他的话而伤感。
“你想要擞清关系已经来不及了,你害我破了相,如今又摔伤了我的臀部,你非娶我不可。”
天大的笑话,这是依据哪一条法律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尽在那儿说些疯盲疯语。”
杜斐儿的眼神更哀怨了,她就是不懂他为什么总是将她当成疯子,“我没有疯,我的脑袋更没有撞坏,头脑不清楚的人是你!”
“你——”江若凯倏地打住欲出口的反驳话语。
这一切……简直……太可笑了!
江若凯烦躁的将垂落额前的长发拨开,脑子一片乱烘烘的,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处于如此的窘境。
从昨夜喝醉酒离开PUB开始,一切全都走了样,先是迷了路,开到不知名的地方,接着恶运便找上了他——
他深沉的眸光瞥向仍瘫在床脚下等待援助的杜斐儿。
若是除却她疯癫的毛病,她其实是个相当惹人心动的女子,尤其是那张无邪纯净的脸庞愈发令人惊艳,只可惜……遇上她一切都不对劲,连他向来不愠不火的性子也因她而大转变。
暗暗叹口气,不自禁再朝她望去,一触及她氰氲的水眸,心头倏忽悸动了一下,没了火气的他,良知倒冒出了头。
“你没事吧?”他终于开了尊口关心她。
其实早巳不那么疼痛了,可杜斐儿怎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偏赖在地上不起身,小脸皱得宛如正承受着莫大的疼痛,她可怜兮兮地发出哀鸣,“我好痛……好痛喔!”
江若凯一时不察,便被她唱作俱佳的模样给骗了。
他脸色一变,立刻翻身下床,忙不迭扶起她软绵绵的身子,“真的受伤了?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不放过亲近他的机会,杜斐儿顺势倒人他怀中,“我的臀部……不晓得是不是伤到脊椎了,好痛!”
脊椎?!江若凯一听冷汗直冒,要是真伤到脊椎那还得了,他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戒慎恐惧之下,不及细想,抱起她就往外直冲——猛然被拦腰抱起的杜斐儿,惊得两手连忙环住他的颈项稳住身子,口中轻呼,“你……你要做什么?”
“送你去医院!”
* * *
又是一番折腾后,杜斐儿像极牛皮糖一般挂在江若凯臂上进家门,倒不是她伤重到需要人来扶持,而是她再一次成功的死缠活赖,让江若凯怎么也丢不掉她这个大麻烦。
江若凯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她自臂膀上扯下来,正好将她摔落在柔软的沙发椅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该负的责任、该尽的义务一样都没少,你这样死黏着我不肯走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养你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正中杜斐儿心坎,“你是我老公,养我一辈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嘛,你何必这么生气。”
现在生气已不足以形容江若凯沸腾的情绪,他根本是缺发狂了,恨不得掐住杜斐儿纤细的脖子,叫她滚出他的家,别捣乱他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他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一个像她这么危险的女人。
“我要你走。”
江若凯炯炯双目瞪视着屈膝窝在单人沙发上的杜斐儿,凛然的神色不容他人再挑衅半分。
杜斐儿从他肌肉紧绷的脸庞不难意识到她似乎已快将他逼至耐性的极限,虽然她无法得知他斯文的外貌下是否潜藏着惊人的爆发力,但直觉警告她此刻不是探测的适当时机。
这可怎么办才好?杜斐儿蹙起眉头陷入烦恼中,他可是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老公人选,他若是不要她,那她……
杜斐儿小脑袋瓜里倏地灵光一闪,滴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只盼她没错看了他吃软不吃硬的心肠。
心头一抵定,杜斐儿在十分之一秒内立刻成了宛如惨遭抛弃的小可怜。
她神情哀凄的瞅着江若凯,苍白的唇瓣轻颤着,“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如果……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我……”到后来已哽咽的无法言语,两行清泪跟着淌下。
她的神乎其技看得江若凯目瞪口呆,前一刻钟她犹倔强的扬起下巴对他嗔叫,下一秒钟,她却化为楚楚堪怜的模样拉扯着他的心,变换之迅速,直教人叹为观止。
而她的确抓准了他的个性,江若凯怎禁得起她的泪眼攻势,当她晶莹的泪珠溢出眼角之际,他胸口燃烧的怒焰也一并被她给浇熄了。
“哎,你……你怎么说哭就哭,你……你别哭啊!”江若凯慌了手脚,哪还记得生她的气。
见他的火气降了温,杜斐儿立刻打蛇随棍上,趁势跳下沙发奔向他,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住他,一张含悲带泪的娇颜仰望着他,乞求的低语,“我不要离开你,不要叫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叫我走……”
江若凯僵直了身体,想推开她,可一触及她哀哀恳求的的目光,他便狠不下心来。
“你……”他又一次尝到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轻叹一声,带着杜斐儿坐了下来,手握着她瘦弱的肩头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未料她反而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使得彼此的姿势更显紧密,瞧在她泪痕满面的份上,他只得暂时隐忍下来,唉!最难消受美人恩莫过于此。
“不要叫我走,”杜斐儿埋首在他胸怀,低低切切的哀求,“答应我,不要叫我走。”
她娇小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磨蹭着,若有似无的清冽体香悠然飘向他,刺激着他敏锐的感官,逗得他坐立难安,手足无措,令他不由得怀疑这小魔女分明是故意在折磨他。
强自抑下心头的迷乱,他抬起杜斐儿犹沾着泪水的小脸,直视她迷蒙双眸,沉声质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离开我这里你会无处可去?”
“我……”想起离家的缘由,未止的泪水又潸潸而落,“我离家出走了。”
“什么?!”江若凯蓦然大吼,吼声震得杜斐儿眼泪忘了流,怔愣的望着额头爆青筋的江若凯,动也不敢动一下。
离家出走!江若凯方才平息的情绪在听闻这四个字又风起云涌的翻腾不休。
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怒视着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杜斐儿,他就知道怀中的麻烦精不简单,果然被他料中了。
原来是离家出走,难怪在医院时,任凭他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与家人联络,却偏偏赖着他这个陌生人。
江若凯严厉批判的眸光将杜斐儿从头到脚来回审视,从她挑染着紫红色系的短发,来到其下那张粉雕玉琢、精致无瑕的心型脸蛋,乃至拥在怀中的纤柔娇躯,一处不漏的梭巡彻底,蓦地,一抹足以令人全身冷透的精芒自他深奥难测的眸中掠过……
他阴沉的眼神直瞧得杜斐儿一阵心惊胆跳,她不懂怎么她一句话竟曾惹来他如此骇人的反应,他黑眸中闪动的狂风怒涛好似要将她狠狠吞噬……
“老公你——”
“闭嘴!”
该死!他是瞎了眼了,竟不曾看出她是这般的年轻稚嫩,那双无邪的皓眸、一身属于少女独有的凝脂雪肤,在在昭告着她有可能未成年。
“你几岁了?”他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他总不会倒楣到被扣上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我……我二十岁了。”他猝然提出这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直教人适应不良,而他肃然的表情令杜斐儿不敢有丝毫的质疑。
“别对我说谎,”江若凯威胁的低语,“我生平最痛恨被当作傻瓜,你若有半句谎言,不要怪我立刻将你赶出去。”
杜斐儿实在不明白她的年龄何以变得如此重要,可满腹的疑问全在他充满胁迫性的逼视下尽吞肚内,她指天立誓,“我真的已经二十岁了。”
瞧她战战兢兢的模样,谅她也没有胆子敢欺瞒他,江若凯不禁暗暗释怀,但脸部线条仍未松弛。
“为什么离家出走?”虽然不关他的事,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他这一问,可又中了她的伤心处,脸上的泪痕未干,马上又被滚落的泪珠覆盖,她呜呜咽咽地道:“还不都是我那个臭老爸害的,若不是他……我又怎会……怎会被逼得有家归不得。”明明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却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她蒙受冤枉的可怜老爸身上。
她跟家人的感情不好吗?江若凯不自觉拢蹙眉头暗忖着,可是从她身上却看不出半点讯息,反而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娇气,倒像是备受宠溺的宝贝。
“你父亲做了什么逼得你非在三更半夜不告而别?”唉,这丫头的眼泪怎么就是流不完?江若凯禁不住伸手为她拭泪。
他轻柔的举动促使杜斐儿更加偎近他温暖的胸膛;她爱娇的贴着他的颈窝低诉她的委屈。
她温热的气息吹吐在他颈边,她因浓重的鼻音而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耳际,而她透着迷人清香的温软娇躯毫无空隙的紧靠着他,面对如此动人心性的诱惑,连江若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冰封已久的热情已被怀中这个小女人的魔力融化了一分……
* * *
午夜方过。
一条娇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江若凯的房门口,谨慎无声的推开门,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晶亮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卧室正中央尺寸超大的床铺,一丝渴望浮现在眼底。
她竖起耳朵凝神聚听好半晌,确定床上安睡的人儿并未因她而惊醒,这才放心大胆的掩上门,踮起脚尖移步床边。
她屏住气息,轻轻的拉起棉被一角,准备掀被上床
“你想做什么?”
一个隐含怒意的低沉嗓音蓦然起。
杜斐儿整个人顿时僵硬如石,因闻声而遽然猛烈跳动的心脏险些骇得蹦出胸膛。
她心虚的眼眸对上一双冷若寒冰的黑眸,“你……你不是已经睡了?”
江若凯缓缓直起身来,顺手点亮床头灯,他犀利的目光责难着杜斐儿,冷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无情的笑意,他冷讽道:“我若睡了,怎逮得住老是半夜摸上我床的小狐狸?”
早在杜斐儿打开他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就已醒来,只是不动声色的躺着,就是想看看这个摸黑溜进他房间的小女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结果不出他所料,她竟又想故技重施,欲趁着他熟睡之际,偷偷爬上他的床与他同睡,她的举动实在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他就搞不懂他的床有什么魅力,竟这样吸引她!
被当场逮个正着的杜斐儿略显尴尬,嗫嚅的为自己辩解道:“人家……人家会认床嘛,所以……所以……”
江若凯感到啼笑皆非,可还是板着脸色,“难道你家里那张床跟我这一张一模一样?”
“当然不一样,”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杜斐儿,轻易从他的表情看出警报已经解除了,便得寸进尺的在床缘跪坐下来,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她粉白的脸蛋显露出难得一见的忸怩羞色,“是因为你的关系,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因为知道你就在身边,我才能安心入睡。”
江若凯一震,内心因她坦然的告白而引发一股悸动,有好一会儿,他就只能怔然望着她娇羞动人的神情,无法立即作出应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干笑一声,斥道:“别用我来怍借口,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不解风情刺伤了杜斐儿脆弱的少女心,她圆睁的美眸一眨眼立刻滚下成串热泪。
“我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而已,我一个人在陌生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办法睡着,我之所以会来找你,也只是希望能够睡得着觉罢了。”
又来了!江若凯一见她的泪水就怕。
之前为了免于淹死在她源源不绝的泪泉中,他胡里胡涂的让她留了下来,而这个决定使他在之后的每一秒都深陷后悔里,而此刻,她又来这一招,摆明了是要他举白旗投降,江若凯简直恨透了自己这个致命的弱点。
不假思索的,连他都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已伸手将她揽人怀中。
江若凯认命的叹息,轻抚她的背软语安慰道:“好了,别哭了,瞧你哭得这么凶,身体怎么受得住。”她下午已经哭上一回,现在又来一次,水份流失那么多,只怕会脱水。
杜斐儿对他温柔抚慰置若罔闻,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霸着他的胸膛,狠狠泪湿他的衣襟。
天哪,她再这么哭下去,他可要大喊救命了!
“别哭了吧,算我求你好不好?我又没说不让你睡这儿——”
“真的?”总算让她等到这一句话了!杜斐儿哭声立止,猛地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中流动着欣喜的光采,“你真的答应让我睡在这里?”
不答应行吗?“是,你可以睡这里。”
他的慷慨立刻得到杜斐儿一记感激的响吻,她满心欢喜的抱住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老公我好爱你!”
她孩子气的举动,教人想气也气不起来,只有由得她高兴了。
扛若凯不甚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拭干净,以容忍的语气道:“好了,你闹也闹过了,哭也哭够了,该睡了吧。”
“嗯。”杜斐儿乖巧的滑人棉被中,安分的躺着,带着甜美的笑容邀他人睡,“老公,你也熄灯睡了吧。”
江若凯依言熄了灯,却出乎她意料的并未躺在她身旁的空位,反而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老公你去哪里?”杜斐儿意识到不对劲,一骨碌坐了起来,急切地喊道。
“睡觉。”江若凯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会这样?杜斐儿愣愣的盯着紧闭的门扇,秀气的浓眉打了个结,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杜斐儿低咒了一声,负气的躲回被窝里,心里将他骂得尸骨无存。
好不容易骂累了,方才甘心沉沉睡去。
在充斥着江若凯阳刚气息的被褥中,有若被他强健的臂弯环抱住,杜斐儿感到无比的温暖安全,不禁睡得特别深沉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