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听说你把夜色关进地牢里,这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才从练功室出来的程日光一听到这消息,心急如焚地立刻就去找姥姥。
正在督促众人练功的尤姥姥,一会儿才放下手边的事将注意力转向他。
「她是。她是犯了不可原谅的过错。」
「夜色....她怎么可能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姥姥,您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人弄错。我甚至还给过她改正错过的机会....」
「姥姥,夜色她究竟....」
「夜色的事从今以后不准再提起,我也不准你偷跑去看她....光儿,如果你不想害她、不想我提早以门规处置她,你最好牢牢记住我的话。」
「可是姥姥....」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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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地牢。
潮湿的地牢。
简直就像地狱的地牢。
不过宫无敌却觉得像是在天堂。
因为有程夜色在。
只要有程夜色在,就算真的是在地狱,他也不在乎。
何況这里才是「地牢」而已。
只是他非常心疼。
因为他害程夜色得在这里陪他。
「夜色,我还没对你说。我好想你。」他抱着栏杆,渴望地看着就在他隔壁牢房里的程夜色。
他真想把这些烂木头鋸断好爬过去用力地抱住她。
她就坐在那里。
明明她就坐在那里,他却不能摸到她。
程夜色终于转头向他。
她的眼睛,在半沉黯的阴影里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不该来。」
「可是你在这里。」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声音里有着压抑各种感情的平淡。
「你是怎么找来的?....我不相信你对姥姥说的话。」
宫无敌笑了。宫无敌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夜色,我好高兴你了解我。也只有你了解我绝对不会称那只老狐狸是英雄,你那姥姥说是一堆屎,我实在是很同意....夜色,我会找来这里、会找到你,其实是你带我来的。」
他语出惊人。他一向有本事语出惊人。
程夜色早已习惯了他语出惊人的本事,不过她却不明白。
宫无敌他知道她一定不明白。
他开始老老实实地招供。他原本就打算把一切对她老老实实地招供。
「这么说吧!是蜜蜂带我来的。宫家的追踪术是天下第一流,我们有成百上千个方法追踪一个想追踪的人到天涯海角,而我不想让喜欢的人就这么溜走,所以我只好在你身上用了一个宫家的方法....夜色,你发上的发簪....我在那枝簪子上浸了一种香料,而那种香却只有鼻子很灵敏的人和我们养的蜜蜂才嗅得出来。不过不同的是,人不能凭着香气追踪到千百里外,而这蜜蜂却可以寻着香气飞到天涯海角....」
那只蜜蜂。那只飞来伏在簪子上的蜜蜂。
程夜色想起了那只奇特的蜜蜂。
她终于知道那只蜜蜂之謎,也知道宫无敌会找来这里的秘密。
宫无敌继续说:「不过,夜色,我对你那姥姥说的话也有一些是真的。孟崇义他真的没死!我在谷外看见他了。我们一直怀疑他死得太突然、死得莫名其妙,如今果然让我发现这老狐狸没死....他不但没死,还鬼鬼祟祟地在这附近徘徊,而且我也发现来到这附近的武林人士正不寻常地增加。夜色。我看这些人可能都不安好心,他们的目标或许都是这里....」
「你是说,孟崇义和那些人,要对我们不利?」
程夜色突然开口。程夜色突然冷静地开口。
宫无敌他想这问题想很久了。从程夜色在大义庄被设计成杀人兇手时他就在想了。
那是一个陷阱。那是一个高明的陷阱。
不过宫无敌想的是,那个设陷阱的人为什么要设出陷阱?
设陷阱的目的就是要达到某个目的。
假设,主谋是孟崇义。
那么孟崇义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金龙门的人。可是他这陷阱害的却也是金龙门的人,而今他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附近....宫无敌只有一个联想。宫无敌只有一个大胆的联想。
程霸天。
或许孟崇义想成为第二个程霸天。
而孟崇义就在外面。
也许他很快就会进来这里。
所以宫无敌闯进这里。
他非进来这里不可。
因为他知道程夜色就在这里。
他必须保护程夜色。
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他们发现。
现在,他和夜色都被关在牢里了。
不过他不绝望。他一点也不绝望。
「夜色,孟崇义和其他人....我是说,除了你们谷里的金龙门人外,在外面的金龙门人知不知道怎么进谷来?」
程夜色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这就是宫无敌。这就是让她毅然反叛姥姥的宫无敌。
她不后悔。她一点也不后悔。
只是,她对不起了姥姥。她对不起了待她恩重如山的姥姥。
「不知道。姥姥说除了当年一起退回这谷里的人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这是我们第一次和外面的门人联系。」
现在,他想知道什么,程夜色都会告诉他。
因为,他们就快死了。
「所以,其实你们退守在这座谷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二十年来外面那些门人到底做了什么?或者他们对你们是不是依旧忠心....」宫无敌的思虑转得很快。「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情,人心也一样。更何況是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夜色,这次出谷的不止你一个吧!?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你们的任务是把手中的信物和指示交给他们是不是?
指示上写了什么?」
「指示是要他们开始准备,金龙门即将要重出江湖的事。孟崇义,不是唯一会接到信物和指示的人。」
程夜色知道宫无敌的身份,已不惊讶他会知道许多事。
宫无敌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只要金龙门重出江湖,孟崇义就可以知道你们隐身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先找到这里来了。而且事先他还装死、嫁祸罪名,再来是通缉、追踪....嗯,这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我想他会找来这里,也许就是靠你....如果他想找金龙门隐匿的地方已经很久了,而你,就在此时带着信物出现,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追踪回程的你。
至于他为什么要设下一连串的陷阱....也许是怕你起疑,也许是....另有目的。不过,我很确定的一点是,他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死了。」
程夜色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而他说的话,也确实吸引了她。
「让人以为他死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好处可多着呢!」宫无敌开始笑眯眯。「你想想。当大家都以为孟庄主死了时,这个死人却在暗中做任何他想做的事,那不是比他顶着堂堂大义庄主的光环行事更便利吗?而且,藉此埋葬过去,或许今后以另外一个身分出现也是个好方法。」
将线索一件件串连起来,宫无敌知道得够多了。
现在,他只需要证明或....阻止。
如果白眉来得够快。如果白眉和他带来的人来得够快。
他可以预感,或许有趣的事就要发生了。
夜色。
现在,他心爱的夜色就在身边。
以后,他心爱的夜色也会在身边。
「夜色,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第一件事你想要做什么?」
宫无敌突然话题一转。
孟崇义、金龙门的事立刻被他拋之脑后。
此时,就只有夜色和他。也只有夜色和他的事。
程夜色,还在想着孟崇义的事。
宫无敌的话,带给了她冲击和震撼。
她的心,有些发涼。
为了孟崇义的不明企图发涼。为了绝心谷的安全发涼。
她看着宫无敌。她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宫无敌。
「我们,离开不了。姥姥不会让我们离开这里。你....不该来。」
「可是我已经来了。现在就算你想把我赶离你身边也不可能了。夜色,你忘了我曾说过,我会天涯海角跟着你,我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她记得。她更没忘记他的无赖。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我要保护你、照顾你,我更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夜色,相信我,我们会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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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流逝。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
地牢。阴森。潮湿。
地牢。静闷得如幽狱。
宫无敌,握住了程夜色的手。
宫无敌,一旦握住了程夜色的手,就再也不肯放。
他终于趁着要拿东西给她时。握住了她的手。
他给了她吃的东西。
他身上一向藏着许多很有用处的东西。
幸好他这些东西还来不及被他们搜去。
而这些东西里,就包括了一种可以暂时止饥的药丸。
那个姥姥,真打定主意不给他们吃喝。
宫无敌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所以起码在他们出去前,他们绝不能先给饿死。
他暂时是满足了。
因为他终于可以真真实实地感觉到程夜色的存在。
「夜色....」他低唤她。
隔着栏杆,她就坐在他身边。
宫无敌就算这样看着她一百年、一万年也不会厌倦。
程夜色,正闲着眼睛,静静地在打坐。
不知道是否听到他的声音,她并没有把眼睛睁开。
可是宫无敌知道她一定听得到。
所以他对着她开始说话。他对着她开始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夜色,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的心就为你跳得好快。从来就没有女人,能让我的心跳得这么快,所以我知道,从此以后,你一定会成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算知道你是谁,我还是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甚至可以为你生、也可以为你死....夜色,喜欢上一个人真是没有什么道理是不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了你....」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在轻顫的睫毛,可是他最后还是努力克制着没动手。
「我是姓宫,我是江南宫家人,我会到大义庄原本就是为了调查金龙门的事。可是我接近你最主要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且想要保护你....宫家的男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
我也是。夜色,我....」
他突然住口。
因为他看到一双黑澄如夜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翻腾着复杂的情思看着他。
是程夜色。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程夜色。
他的话,程夜色字字句句听得清楚。
她的心,也在翻腾。
就如同在破庙的那一次。
为了他,她甚至咳出血来的那一次。
「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第一次,程夜色有种想祈求的强烈渴望。程夜色有种想祈求让一个人能活下去的强烈渴望。
「我们都能好好活着。我们也都会好好活着。夜色,相信我。」
宫无敌握紧她的手。宫无敌坚定地握紧她的手。
程夜色的心,又在翻腾了。
「劻噹...劻噹....」
突然,一阵铁鏈声从外面响起。
不久后,地牢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地牢里多了一个又焦急又暴躁的男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竟是为了这个臭小子反抗姥姥....夜色,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是程日光。是不顾一切终于偷进地牢里来的程日光。
他打听到了足够的消息。可是他却不相信他听到的这些消息。
所以他非来不可。所以他非亲自来一趟,亲自问个明白不可。
为了一个闯进谷来的少年。
程夜色不可能为了一个闯进谷来的少年甘冒背叛师门之罪。
如今程日光终于看到了。
程日光终于看到了被关在地牢里的程夜色和就在她隔壁牢房的小子。
程夜色看着他。程夜色淡淡静静地看着他。
「对的错的又如何?少主,你不该来这里。」
此时,程日光才突然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忿怒、痛苦,惊嫉的情绪立刻使他失控。
「夜色,就是他!他就是你这次出去遇到的男人是不是?你对他动心、你喜欢上他了!夜色!
我不准、我不准!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爱了那么久!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个臭小子,就拋下我对你的感情....」
程日光咬牙切齿地用力摇着牢门。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宫无敌突然跳了起来。他一下子跳到牢门前。
他对着程日光笑。他对着程日光无赖地笑。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以前有多爱夜色,现在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而且就算死。我们也会死在一起,怎么样?你觉得很遗憾吗?你有办法就进来杀死我啊!」
被他一激,程日光怒吼一声就对着他击出一掌。
宫无敌像条小鱼似的往后面一滑,滑出了程日光的掌风。
程日光被激怒了。一击不中,他立刻又补上一掌。
只可惜,他的掌风对于已经返到牢房里的宫无敌没啥影响。
「喂喂!你这是在替我煽风哪!想杀我用这种武功?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宫无敌嘻嘻笑着。
程日光恨不得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你真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杀不了你....」
「你是杀不了我。因为你没有钥匙。不过你可以饿死我、渴死我,反正你要我死。
用什么办法都一样嘛。」
如果用目光可以杀人,宫无敌早已经被杀死千万遍了。
程日光紧握住牢门的手已经可怕地泛白。
他突然望向程夜色。他突然望向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程夜色。
他的目光,一转为饱含着深沉的痛苦与深沉的渴望。
「夜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一接触到他宛如垂死的野兽的眼睛,程夜色再淡然、再平静,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低低地开口。「他就是他,你就是你。这....没有为什么。」
程日光一愕。接着,他狂笑了起来。
他突然惊心动魄地狂笑了起来。而且他一边狂笑着,一边往外面冲去----
「哈哈....他就是他、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就是你....哈....」
那笑声。那最原始的狂笑声,却令人笑不出来。那笑声,竟宛如一头负伤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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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绝心谷。
沉寂。不寻常的沉寂。
天,破晓前的一剎。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着曙光。同时炸开了沉寂的绝心谷。
爆炸声后,一波接着一波的人肆无忌憚地冲进了绝心谷。
绝心谷。原本该戒备森严的绝心谷,如今却彷彿仍沉浸在梦乡中。
人。数不清的人。兇神恶煞般的人,闯进了已经毫无抵抗力的绝心谷。
不。这里仍存在还有抵抗力的绝心谷里的人。
还有抵抗力的。是昨夜湊巧没喝下被下了迷药的水的人。另外,就是內力较高深的人。
只是,这些还有抵抗力的人太少了。
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抵抗宛如千军万马般冲杀进谷里来的人。
于是,才没多久时间,整座绝心谷已经被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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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爆炸声,震醒了地牢里的男女。
可是即使他们的心头同时湧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却还是没有办法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终于有人进来地牢。直到终于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地牢来。
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妇人,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才跑进来地牢。
「翠....翠姨!?」看清楚来人,程夜色皱紧了眉。
翠姨。姥姥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金龙门武功最高的护法之一。
可是她却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翠姨支撑着最后力量替程夜色打开了牢门便倒下。
程夜色迅速窜出来。她一边将钥匙丟给另一间牢的宫无敌。一边在翠姨身边蹲下。
「翠姨....」程夜色小心地将她扶起。
「谷里....谷里有奸细....我们被....下迷药....孟、孟崇义已经....占领了这里....姥姥....姥姥为救....少主....已经....已经被害死....少主....受了重伤....被我们的人....送出谷了....你....你也快走....」翠姨的生命力在说完这些话后终于耗尽。
她死了。她死在程夜色怀里。
宫无敌也听清楚翠姨说的话。
程夜色放下翠姨,身子迅速向地牢外移动。
宫无敌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立刻尽全力挡在她身前。
「夜色,别和他们正面冲突。」
程夜色的脸色霜冷。
「我要杀了孟崇义!」
宫无敌知道此刻的她悲忿难抑,可是他更知道此刻的情势实在对他们不利。
他捉住她的手。他捉住她冰涼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去取下孟崇义的狗命,不过我们现在要是就这样冲出去,肯定在还没找到他之前就被他的人发现、捉住了....夜色,这里的环境你一定比任何人熟,倒不如我们先在暗处观察一切情形,再決定怎么做,好不好?」
愈在该混乱的时候,宫无敌的头脑却愈是清醒。
孟崇义已经进谷来了。而且他在最快的时间內就控制了这里。
宫无敌必须弄清楚孟崇义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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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刻。
另一批人马闯进山谷。另一批属于不同门派的人马闯进绝心谷。
两批先后不同闯进绝心谷的人,立刻形成高度对峙局面。
「你们是谁?立刻退出此谷,不准再踏前一步!」前一批人马强悍地守在石楼前。
后进谷的这一批人中,有侠土、有僧、有道。有衣样属同一派的汉子。
其中数名衣着紫衫的汉子踏前一步。
「我们是江南宫家,这里还有武林各派弟子。我等得到消息,金龙门就隐在此山谷,所以特地前来关切。各位,正是金龙门人?」其中一名英姿煥发的紫衫男子首先对眼前面露不善的众人开口。
紫衫男子一点出他们那批人的身分,石楼前的这些汉子不由都心惊了一下他们的行动明明很隐密,怎么会招来十大门派的庄意?而且十大门派竟立刻在他们身后赶来....「在黎明之前这里确实还是金龙门,不过在黎明之后,这里就已经不再属于金龙门。」
一个洪亮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挺迈的影子从石楼里缓缓走出来。
影子,最后如君临天下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影子,是男人。
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一张令天下人熟悉的面孔。有一个令天下人熟悉的名字。
孟崇义。
大义庄主孟崇义。
原本令天下人以为已经在大义庄被杀手刺死的孟崇义。
如今,孟崇义不但毫发末伤。并且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十大门派的众人,看见死而复生的孟崇义却并不惊讶。
「孟崇义。你果然没死。」少林智圆长老就是特地来证实宫家查得的这个消息。
既然已经亮出身分。孟崇义便不再有顾忌了。
「没错!我没死!我不但没死,还做了这件你们十大门派一直想做的事----彻底清除金龙门。
难道你们不该封我为武林盟主吗?」
「武林盟主?原来你的野心跟当年的程霸天没两样!」武当上通道长虽然没有参加二十年前英雄坡那一役,不过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程霸天的所作所为。
「孟崇义,我们一直怀疑你是金龙门的人,现在我们也证实了。不过我们没想到你会对自己的门派下手,或许你比当年的程霸天更可怕。」宫家第三代弟子、方才开口的宫无极表情凜然。
孟崇义大笑。孟崇义纵声大笑。
人不为己,天誅地滅。他只是在实踐这个道理而已。
二十年前,他是金龙门的一条狗。
二十年后,就算金龙门复出称霸江湖,他还是金龙门的一条狗。
他不愿再屈居人下,他更不愿再当一条狗。
他不但不愿再当一条狗,他更要当雄霸天下的霸主。
所以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就在计画了。
他计画了所有细节。也已暗中联系了隐藏在江湖上的门人,就只差在查不出金龙门战败后,最后退守的据点。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直到程夜色和其他人终于带着尤姥姥的密令出现....找到了金龙门的密地,就等于找到了宝山,也找到了他通往霸主的路。
姥姥已死。虽然金龙门少主成了漏网之鱼,不过这对他构不成威胁。
毕竟他已经掌握了这里,毕竟他也会掌控藏在这里的所有宝藏。
孟崇义得意了。
他怎能不得意?毕竟他足足等了二十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刻。
「程霸天是程霸天,我是我!就算我是金龙门的人又如何?金龙门早已在二十年前就被你们瓦解了,如今的金龙门,不过是退隐在此、不过问世事的百姓,而我回到这里来,难道还需要经过你们这些外人的同意?」
「我看你回到这里的目的没有这么单纯吧?」
一个狡黠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从旁边一下子跳出来。
他跳到十大门派众人面前,首先揖手,一阵叔叔伯伯问好声。
「宫无敌!?」孟崇义神色阴冷地盯着那小子。
「唉呀!没想到孟庄主也会认得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宫无敌。不改一脸笑意的宫无敌。对着孟崇义还是嘻嘻笑着。
孟崇义怎会不认得他?这小子一直跟在程夜色身边不知道多少次干扰了他们的计画。孟崇义当然认得这臭小子。
原来,这臭小子是宫家人。他几乎小看了他。
没等孟崇义开口,宫无敌先说了。说了令孟宗义震惊不已的话。
「承蒙孟庄主看得起我,我就免费奉送你一个消息好了。你要的宝藏就将被永远埋进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彷彿要印证宫无敌的话。他才说完,一个沉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撼动传来。
孟崇义的面色一变。
突然,孟崇义飞身向后面的石楼跃去。而他带来的人也立刻随他跑去。
爆炸。又一下爆炸传来。而这一次更剧烈,感觉也更近了。
宫无敌不理会跑开的孟宗义那些人,他在爆炸声响后立刻就转向十大门派众人。
「我们快走!这里就要爆炸了....」他边说,边向谷外跑。
而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跟着跑。
因为接下来一声又一声、一阵又一阵的爆炸,确实将整座山谷撼动了。
天摇地动。尘烟密布。
绝心谷。原本美如仙境的绝心谷,顿时面目全非。
来不及逃走的人,被落下的巨石掩埋。
哀号、惨叫,和还未停歇的爆炸声同时交织在绝心谷中。
没多久,绝心谷的入口也被巨石封住。
绝心谷,完完全全被封埋了。
谷外,刚刚退出了一群灰头土脸的人。
十大门派众人,灰头土脸的十大门派众人。不过总算全身而退的十大门派众人。
「无敌,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宫无极,宫无敌的大哥,一点也不体谅他还在咳哩,其他人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总不能像宫无极那样光明正大的逼问。
宫无敌,用力抹了抹一脸的灰,这才笑了笑。
「咦?白老原来你有来,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乔老大,你怎么也在这里?」
宫无敌还没回话,就因为一转眼看见混在人群里的白眉和乔手而高兴地先打起招呼来。
白眉和乔手都笑着对他挥挥手。
「我是跟着孟崇义的人马混进来,当然不能让你发现....」白眉捻了捻他沾满了灰的长眉,对宫无敌得意地笑。
「小子!你还欠我一壇百花釀,你以为我要找谁讨?」乔老大神通广大,就是有办法找到宫无敌。而且总是在最有趣的时候。
宫无敌嘻嘻笑着。
尤其当宫无敌转回头,一看到眼前瞪大眼睛盯着他的大哥时,他的笑,更加灿烂愉快了。
「嗨,大哥!你不觉得刚才的场面一生难得几回见吗?」
「是很少见。不过刚才大家也差点命丧谷里,你不赶紧向大家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吗?」行事稳健的宫无极完全和宫无敌的玩世不恭相反。
宫无极放开了宫无敌。宫无敌这才终于正经了些。
「我有一个朋友,她告诉我,绝心谷里藏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那些全都是二十年前程霸天搜括了许多门派所得来的,所以我想。孟崇义或许也想得到这些东西....至于刚才那些爆炸,是金龙门原先为了防止被人侵入早就埋设好的,它们只是适时地被点燃而已。这样不是很好吗?宝藏没了、金龙门没了,也许连等待了二十年、一心一意想要当霸主的孟崇义也跟着它们消失了....」
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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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
只除了程夜色还没出现。
程夜色在分手前曾跟他约定。她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夜。月上树梢。
城外三十里。树林。
宫无敌已经在这里等了七个时辰。
宫家老大----他大哥,要他一起回家去,他趁机溜了。
因为夜色。
黎明,在绝心谷里,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爆炸,是夜色去点燃的。
他和夜色一出地牢,就发现了十大门派的人已经赶来。
那时,夜色突然提起了宝藏和炸药的事。
她不想让宝藏落入叛贼之手、更想替姥姥和谷里的人报仇,于是她有了毀滅的主意。
他们決定分头进行。
她去救出被关的门人和点燃炸药。他去通知十大门派的人出谷。
他们约定稍后在山下城外三十里的树林见。
他们约定,不见不散。
宫无敌已经等了七个时辰。
宫无敌已经在这里等了她七个时辰。
他相信她亲口承诺的约定。
他有耐心等。他怕的只是,事情出了意外。
宫无敌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想再冲回那座已经被毀的山谷看看。
他想这么做,可是却又怕程夜色这时刚好回来这里错过了他。
想留下、又想回谷的矛盾心态让宫无敌坐立难安。
宫无敌,终于尝到了为一个心爱的女人担心受怕的滋味。
一向爱笑的宫无敌,此刻是笑不出来了。
夜,尽。
天,亮。
宫无敌突然跳了起来。
不知不觉靠着石头打盹儿一会儿的宫无敌,突然跳了起来。
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出现。
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出现。
她出现了。
一个女人。一身黑衣的女人。
她就静静地站在树下。她就静静地站在树下看他。
宫无敌立刻冲向她。宫无敌立刻开心地冲向她。
「夜色!」
他大声地喊出她的名字,同时已经冲上去要抱住她。
黑衣女子。程夜色,没让他得逞。
剑。一柄连鞘的剑压在宫无敌胸前。
程夜色看着宫无敌。程夜色看着一脸感动、渴望又眉开眼笑的宫无敌。
「我原本....不来了。」她一向淡然的表情,悄悄融化了些。
「可是你还是来了。」宫无敌望着她笑。温和的、满足的笑。
她来了,她终于还是来了。
「绝心谷,全毀了。绝心谷的人,早已死在他们的手上,我没救出半个人来。」她的声音低沉,宛如在说着一件与她全然无关的事。
宫无敌却看出来了。宫无敌却看出来了她眼底深处的慟。
他轻轻地抓下她手中的剑。他轻轻地,接近她。
「夜色,别自责。别忘了,你已经为他们报了仇,孟崇义死了。而且....」他握住她涼冷的手。「你那个翠姨不是说,你们的少主已经被送出谷了,那就表示他也许还活着。」
他知道,金龙门的少主正是那个男人。那个狂爱着夜色的男人。
静止了一会儿,程夜色终于低声地开口。
「是。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即使他身受重伤,即使他不知身在何处。
她会找到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会找到他。
为了姥姥。为了惨死在谷里的门人。
程夜色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前让她知道什么叫捨不下的少年。
她原本要走。她原本要独自一个人走。
可是她还是回来了。她还是回来了与他约定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她捨不下。
因为只要离得他愈远,她的心就愈痛。
他的手,好暖。就像他的笑容。就像他的人。
她从没这么温暖过。
她看进了他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睛里,只有她。
有一种甜甜柔柔的情感,慢慢地、缓缓地占领了她的身体、她的心。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呃?」
宫无敌睁大了眼睛。宫无敌突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一个笑。他看到程夜色的唇畔。正在蘊孕着一个类似笑的勾痕。
他的心,砰砰在跳。
一丝笑意。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清楚地浮漾在她脸上。
而宫无敌那一向转得比风车还快的脑袋,在惊见程夜色的笑和她接下来的话后。终于暂时宣告停摆。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