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顾家女儿,亦是同一日相看,可柳向天偏偏看中长房嫡女,一心眷恋,一百零八抬聘礼下聘,十里红妆相迎,婚后夫妻恩爱、形影不离,羡煞多少旷男怨女。
二房庶女却整日怨声载道,恨姊姊抢走她痴恋的良人,年龄到了也不肯婚配,还多次上门要求共事一夫当平妻,被拒后便把长房的人全恨上了,不时恶语中伤。
“多一分防备少一分伤害,我连亲爹都不信,你让我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免谈。
她是被亲近之人出卖过的人,前一世她对她的助理多好,把一个乡下来的小女生调教成识香的专家,教她怎么调合、配制、混香,给了不少私人配方让她实验,制出属于她独有的女人香,那时的陆静月多甜美可人,像邻家小妹。
谁知一让她学出几分成就竟翻脸不认人,还说自己本来就有调香的天分,不用人教,她的才华是天生的,会发光的钻石稍加琢磨一下便可璀璨亮眼,她陆静月才是香水界天后。
可砾石终只是砾石,不到两年光景就打回原形,少了她的配方,有香水界花仙子美称的陆静月什么也不是,只好腆着脸回来求助启发她的自己,想藉此再扬名国际。
可惜人只会笨一次,不会在同一个坑上跌两次,她明确地拒绝她,因此心有不甘的陆静月勾搭上她的未婚夫,奸夫淫妇联手意图夺取巨大的利益。
结果他们都死了,玉石俱焚,她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愿瓦全,即使两人跪下来求她,她还是将一瓶瓶的精油、酒精往他们身上泼,她自己不想活了也要拉他们同赴阴司。
“那我呢?”柳笑风想听听她的说法。
这问题难倒了于香檀,回过神的她微微一蹙眉,“一半一半吧!你这人嘴巴很坏,但心眼不坏,虽然我屡屡出言不敬,你气归气却从未朝我动手,我今日才知你会武功,若你一气之下往我天灵盖一轰,我有九条命也全打散了。”
“总算你还知道好歹。”看来他在她心中还是个君子,他想退婚,并非结仇。
“你什么时候要回柳城,再晚就下雪了。”积雪路滑,难以行车。
“赶我?”也就她有这个胆子。
“是赶你,我们边城的雪一下就没日没夜,有时连着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放晴,万一大雪封路,你别想赶回柳城过年。”要等到开春雪化,两城之间的官道才能车马通行。
柳城往南边走,距离天水城约有十日车程,其中隔了三座大山、七座县城,虽然朝廷修了路,但是山路那几段有点崎岖不平,一不留神容易翻车或车轮卡坑洞里。
“那就留下来陪你们过团圆夜。”脱口而出,他竟觉得此提议不错,柳城那边怕是没人期待他回去。
于香檀一听,眸心微微一睁。“柳笑风,你脑子烧坏了是吧!赶快瞧瞧大夫去,能救回多少是多少,傻子没药医……”
“不行、不要、不可能,你别白日作梦了,快把你的痴心妄想收回去,不要惹人发笑!”
他在报复,肯定在报复,她敢肯定。
“没有不行、不能不要,天底下不可能的事常会发生,我不用作梦也能办到,你别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想做的事没人阻止得了。”凭她小奶猫的气力连他一条大腿也推不动,她喵个什么劲,自讨没趣。
“放开我。”
“不放。”
“柳笑风,我真的会翻脸。”他太过分了。
“那你翻给我看。”他倒想见识见识。
于香檀笑不出来,双肩往内一缩,身子往身侧看似消瘦、实则肩宽胸厚的男子靠过去,“适可而止,我都跟你出来了,这玩意儿可以取下了吧!太难看了。”
“几十两银打的龙凤扣你还嫌弃?那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讨好你。”柳笑风的神情是春风满面,笑若皓月当空,虽然脸上还有些病态的白,看起来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如果把它扣在你手上,或是熔成银锭子我会更喜欢。”这个狡猾、奸诈的臭小子,居然敢暗算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笔债她一定要讨回来,她也不过说他脑子烧过头成了傻子而已,谁晓得他心眼比针眼小,没多久就回报她,半点亏也不肯吃。
他俩前世肯定是仇人,结仇太深又来相报,你是刀来我是剑,铿锵相击、兵戎相向,不见血光不罢休。
“你不觉得它很好看吗?做工精致,世间少有。”普天之下也就这一件了,足以传世。
“好看是好看,不过缠绕在颈项更加美不胜收,人人定会回眸一瞧。”尤其是他的颈子,肯定美得无与伦比。
“你要试试?”未婚妻的话要听从。
于香檀的眸子闻言瞪大,和他拉开距离。“你再玩我试一试,看我会不会让你后悔莫及。”
一顿,柳笑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小有收敛。“难得出来逛逛,你要什么本公子买给你。”
“你的人头。”她咬牙切齿。
都快下雪的天气,他仍摇着扇子轻搧。“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要一颗头算什么。”
“柳笑风,你有没有恶心到自己?”她感觉很不舒服,反胃、恶心,鸡皮疙瘩掉满地。
“有点。”他依旧笑着,但不难看见眼角处有淡淡的青,他胡闹过头了,自食恶果。
“那就别再自找罪受,我都出门了,不会再偷溜回府。”虽然她很想这么做,吵杂的声浪让她的耳朵受不了。
前一世听不见的她渴望听见声音,即使一丝丝也好,让她不致于有被世间遗弃的孤寂感。
这一世她有完好的听觉,她却痛恨听力太好了,三里外猪肉张和妻子吵架的对骂声她听得一清二楚,还能一字不漏的写在纸上。
这是穿越大神给她的补偿吗?
于香檀一点也不需要,她想正常的和一般人一样就好,不用开外挂,也不要特殊的馈赠,宝贝越多死得越快,好东西容易受人觊觎,不管拿不拿得出来都得遭难。
“香檀妹妹,你一向都这般天真无知吗?”他当初怎会认为她难搞定,披着虎皮的兔子罢了。
她警惕的屏息。“你又想干什么?”
“瞧你小心翼翼的,我也就和你说两句体己话而已,不会把天捅破。”他也没那能耐。
“我不信任你。”被他骗过一次以后她不会再上当——
“于香檀,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好东西。”
“好东西?”
“是呀!你瞧瞧,打成龙凤呈祥的链子,你先试一试紧不紧,它用三斤半的银块打造而成。”
“不好吧!看来挺贵重的,要是拿不下来怎么办?”
“拿不下来就送你。”
喀!
扣子卡进孔洞。
“于香檀,我没想过你那么傻。”柳笑风一脸笑意。
“什么意思?”她脸带惑色,使劲想把银扣打开。
“这叫龙凤扣,一旦扣上了便解不开,钥匙只有一把,我收着呢!”现在她插翅也难飞,只能受缚。
“你……你骗我?”于香檀怒目以对。
“不算骗,是你太蠢了,以我们目前的对立,我会对你好言好语?”果然是当小人过瘾。
“……”于香檀为自己的傻反省中。
“我带你出去溜溜吧!老闷在屋里早晚长出菌子来,哥哥带你晒晒日头,把缺洞的脑子长回来。”
柳笑风溜狗……溜人的走出于府大门,一条臂长的银链子扣在于香檀的莹白皓腕上,一前一后的拉扯。
“别相信任何人,你是对的。”瞧她就信他一回,下场多么惨烈,叫人不忍卒睹,“柳笑风,你小人得意,小心笑掉了牙。”山不转路转,她总有机会整回来。
“香檀妹妹,你忘了你在谁手中吗?多点谦卑,少些张狂,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了你。”一路走来她就瞪了他一路,好像他杀了她全家,如今她要索命,用眼刀。
“狼对狈说:‘我一定不会吃你。’狈对狼说:‘狼兄,我一定会吃了你,因为我饿了。’”狼与狈都是吃肉的。
“何解?”他不耻下问。
“一个说了假话,一个说了真话。”多写实呀!符合人性。就像她和他一样。
“你是指我话不真实,而只要给你机会,你会咬下我一块肉?”果真最毒妇人心,牙口真好。
于香檀笑不露齿。“笑风哥哥真明白,你要留心后背,战字辈的虽然护卫着你,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谁比我和你更贴近呢!”
“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我还制得住你。”他意指他是习武之人,她那点花拳绣腿就别丢人现眼了。
闻言,她双颊涨红,气的。“天有不测风云,没人事事顺心,夜路走多了,小心山魈、夜魅找上你。”
“我等着。”等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哼!”欺人太甚。
两人像闹别扭的小俩口,一个说着笑话逗弄身边的小女人,一个扭着头恍若与此人不相识,他说他的,而她目光清冷的打量路两边的摊贩,不买、不问价,碰也不碰一下,纯粹看一看而已。
主子后头跟着的当然是丫头小厮,暮夏、清秋紧跟在小姐后头,唯恐有人碰撞了她。小三子则东张西望,公子买什么他便拿什么,两手挂满东西到用嘴咬着,照样欢欢喜喜的凑上前。
暗处的战一、战五远远跟随,以防万一。
“咦咦咦?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脑子进了水,我居然出现幻觉了?天呀,我得赶紧回去配药,先吃上十八服安神药,把惊吓出来的三魂七魄全收回来,太可怕、太可怕了,我一定中邪了,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妖邪,庙里的护身符不知管不管用,多求几个有备无患……”
未见其人,先闻其味,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随即是一根豆芽菜……呃,是小有曲线的瘦小女子飞奔而至,她有如神婆一般念念有词,绕着圈打转,时不时地挠头,想确定自己眼见为实。
“闭嘴。”聒噪。
“闭不了嘴,我被吓到了,你看我脸色白不白,全是吓的,啊!等一下,让我瞧一瞧有没有影子,你不是山上的狐狸变的吧?你把狐狸尾巴藏在哪里,快露出真身让人膜拜,狐仙子的法力真高强!”移山倒海,变化莫测。
“林芷娘,你疯够了没?给我恢复傻白甜的样子。”快被她搞得发疯的于香檀纤指一伸,往好友眉心一敲。
“呵呵!香檀,我是太惊呀了,惊到语无伦次,是天要下冰箭,还是地要涌出银花鱼,天有异象必生妖孽,你怎么舍得走出你的桃花源。”她要赶紧告诉双樱,香檀这家伙终于从地穴中爬出来了。
于香檀的清凌院说是桃花源一点也不为过,她在院子里种满各种花卉、香树,与制作香料脂粉有关的花花草草,花草树木之繁盛简直有如小型的花园,大部分叫得出口的花木那儿都有。
因为就地取材方便,她会先用园子里有的花木试做她想要做的胭脂水粉或保养圣品,等研制成功再大量制作,放在自家的胭脂铺子贩售,一举两得。
因此她只要一碰见花香奇特的物种便想往园子移植,一年又一年,她的园子早就不够用了,所以她娘、她弟弟的院子就得受点灾,时不时多出几盆花、几棵树,像是树皮会分沁出乳脂的树,或是本身就俱有香味的叶子、树皮。
“我偶尔还是会出来走动走动,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眼前的林芷娘喳喳呼呼的,把人都引过来了。
“但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你根本是足不出户,我们想找你都得上于府去,要不然你八百年也不会钻出洞穴。”想要在街上与她巧遇比登天还难。
“你一天不说夸张话会嘴破舌烂吗?”少不代表没有,她会在人少的黄昏出没,随意晃一晃又回府。
“什么夸张话,我这人最诚实了,不说一句假话,医者父母心,要有良心,我看过的病人都说我仁心仁术、扁鹊再世,你小日子的腹痛不就是我治好的……唔、唔……”坏香檀,把手拿开,你捂着我嘴巴干什么?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和你有奸情。
“医德、医德,你的医德去哪里了,别人的毛病你怎么能向外透露?”女子或多或少都有经期不顺的问题,她初经来得晚,快十四足岁才有,每回来的时候都腹痛如绞。
知道说错话的林芷娘露齿乾笑。“好啦!我下次一定不说溜嘴,你安心……啊!这是什么,你的银链子……”好长。
顺着链子的另一端看过去,有只男人的手握住链子,当下嘴角一抽的林芷娘脑海中浮现两个字——溜猴。
“他是……呃!那个……”于香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说两人的关系,话到嘴边有点虚。
“我是她的未婚夫。”柳笑风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看不出他想解除婚约,无意婚事。
“喔!未婚夫大哥你好……什么,未婚夫?”他们……两个?
“能不能别一脸惊恐。”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事、没事,我鼠胆猫脾性,爱大惊小怪,不过未婚夫大哥似乎中毒已深,你没找大夫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