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一句很好她的终身就被敲定,一句很好,她的身边就多了一头随时随地正大光明吃她豆腐的饿狼。
正月还没有过完,今天才初九,她却不能再像往年一样,舒舒服服的窝在温暖的房间里,跟外公谈天撒娇了。
想到这里席紫嫣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双大手马上图上她的腰,将她带入一具宽厚而温暖的怀抱。
“在想什么呢?”
“天很冷啊。”
秋离枫凤眼微眯,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你有修习内功,怎么还会如此怕冷?”
“我也不知道,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啊。”她也感到困惑,直往他怀里缩。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怕冷?”
她想了想,脸突然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好像……”
“是我们燕好之后吗?”
她伸手捶了他一记,默认。
他搂紧她,心头泛起的是难以言喻的狂喜,或许老天垂怜他了呢,她真是福泽深厚啊。
“倒是你很奇怪啊。”
“哦?”
“以前你犯病时总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才见起色,这次却恢复得很快——”越想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了?”他在她身后露出了然的笑,却故意贴近她敏感的耳畔低问。
“没事。”她微偏头,躲去他呼出的热气。
他又靠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她再退。
他凑近在她颊畔亲了一记,搂着她轻轻地笑出声,越笑越开心。
“秋离枫——”她有些莫名的火大,“你到底是在笑什么?”
他扳正她的身子,笑盈盈地看着她,“让我替你说出来吧。”
“说什么”。”他不可能知道她想说什么吧。
“病发的我贪恋闺房之乐,精神却异常饱满,而你却因我频繁的求欢而变得体质惧寒,你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对不对?”
她又惊又羞的看着他,因为他完全说对了她的心思。
“我猜对了,你奖励我什么?”
“奖励?”她开始磨牙,掐死他还差不多,这里面的奥妙他肯定已经参透了。
“你不愿意?”
“哼!”
“你修习的是什么内功心法?”
当年,一位名医曾告诉他,若想去除体内的阴寒之伤,除非与内功深厚之人交合,方可将寒气转嫁之对方身上,再以内力化解,否则与他交合之人便会因承受不住寒气而毙命。
那天,他顺从渴望的抱了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若是她因此病下,他绝对会终此一生为她寻找化解之道,若她有个万一,那么他更不独活,只因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他的妻。
席紫嫣柳眉微挑,疑惑的看着他。
“不能告诉我吗?”
“修罗弥合功。”她撇唇。
“好怪的名字。”抱紧她,秋离枫以结实的拥抱感谢上天让他得到一个健康依旧的妻。
“跟我师父一样的怪。”
“哦?”
“尊师真的很怪?”
“我不想提师父。”她微微沉了脸,挣开了他的怀抱,独自坐到一边。
他打量着她的神情,不由莞尔,看来她的师父似乎在某件事上得罪了席大小姐,瞧她气鼓鼓的模样真是要多少人疼就有多少人疼。
“外公为什么不同意我现在娶你?”他明智的换了话题。
“我说过了,要双十才能嫁。”
“为什么?”
“这是我爹跟外公的约定。”
他凑近她,再次将她搂入怀中,“能说说岳父跟外公的恩怨吗?”
她忍不住先叹了一口气,“我外公是戎马一生的将军,身上的荣耀是一刀一枪拚出来的,而我爹世袭王位,不事生产,是他最看不起的纨绔子弟。”
“理解。”
“但是偏偏有一年,我爹跑到青柳镇游玩,凑巧在外公家借住了一宿。”
“岳父遇到了岳母。”
“说对了,我母亲虽然自幼体弱多病,可却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我那好色的老爹便一见钟情,从借住一天到硬赖着不走,直到最后趁我外公出外时——”她停了下,犹豫着要不要如实相告。
秋离枫心思微转,笑着接了下去,“生米煮成炊,外公他老人家不答应也得答应,是不是?”
她送了好大一个白眼给他,果然,他跟爹是一类人,就连思考模式都一模一样。
“就如同你我一般啊。”他笑,笑容之中还带着几分坏。
她撇过头去,不想理他。
“嫣儿——”他拖长了音,勾起她的好奇。
“什么事?”
“如果我告诉你,生米煮成炊这方法是岳父所授,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这简直就是老爹的看家本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一点点移向他,火苗一点点升腾,樱唇一点点抿紧,最后狂吼出来,“你说什么?”
车外传来一阵马嘶,想来马儿也受到了这一声如雷贯耳般的狮吼惊吓。
秋离枫一脸无辜,眨眨眼,“我去向岳父请辞回家的时候,岳父语重心长的拉住我的手,对我耳提面命一番,才笑容满面的让我离府。”
“我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岳父说他早看出我非一般人,肯入闲王府当教席一定是另有所图,据他留心观察之后,得出我是为你而去的结论,再据他几番暗地试探,认为我有资格成为他闲王爷的女婿,所以——”他省略最终结果。
“这太过份了。”爹居然暗地里下黑手,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而且她是他女儿啊,这样帮助外人,不觉得有失人父的立场吗?
“岳父说,为了他最心爱的女儿,多过份的事他都可以做。”他如实转述岳父的话。
席紫嫣有好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一脸沉思的坐着。
“嫣儿。”他有些担心的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没事?秋离枫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嘴角缓缓荡开的一抹微笑,“真的?”
“对呀。”笑容扩大。
一定有事。
*
金陵,扬威镖局。
当蓝童生看到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时,顿时怔在当场,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绝对不是美到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不是长得穷凶极恶的旷世夜叉,那是一个气质闲雅的清秀少女,而她足……
咳了又咳,但是好友依旧目光呆滞的直盯着他的女人看,忍无可忍之下,秋离枫大掌用力拍上好友肩头,“蓝兄,好久不见。”
痛的感觉让蓝童生快速回神,一脸痛苦的看着肩头的大手,“少庄主,手下留情。”他对当残废没兴趣。
“蓝公子。”
“紫嫣姑娘好久不见。”以前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今天看到她的打扮他才豁然开朗。奴婢原就不符合她的气质,今天看她一身大家闺秀的装束,那种怪异的不协调感才消失不见。
目光移到好友脸上,他问得很小声,“你终于找到她了?”
秋离枫淡笑点头。
“她是谁?”他问的是她的来历。
“你只要知道她有很强硬的靠山就好。”秋离枫依旧笑得很淡。“新郎官,不请我们进去喝杯热茶吗?”他挑眉戏谑的看着一脸不甘的好友。
“里面请。”
走过铺着红毯的长长甬道,席紫嫣有些不悦的蹙眉。
“怎么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来道贺?”他们现在名分未定,而他在人前总是对她太过亲密,莫怪旁人总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
“你猜猜。”
她看了他一眼,星眸微眯,“这其中一定有鬼。”明明结婚是喜庆之事,可这扬威镖局虽然张灯结彩,却始终让她感觉少了点什么,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场婚礼会有意外。
他目露嘉许,贴近她耳边低语,“你的直觉一直是很准的,这我从未怀疑过。”
“自重些。”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亲近。
秋离枫毫无顾忌的再次贴近,一只大手更是大剌剌的揽上她的纤腰,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低笑,“今晚能一起取暖吗?”
玉颜顿时染上艳丽的桃红,一双美眸又羞又恼的瞪过去,胸脯因她隐忍的喘息而微微的起伏着。“休想!”
“真是好可惜。”不只他的声音透出遗憾,就连神情也充满失落,让来祝贺的女眷忍不住都想过来安慰这俊美淡雅的人中之龙了。
她别过脸去,专心的看廊下悬挂的双喜灯笼。
“这几日你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吗?”
她不理他,眼睛盯着灯笼上的双喜字,心中思索着为什么来祝贺的宾客几乎青一色全是江湖中人。
“而且只要你多打坐打坐,身子便不会有影响的。”秋离枫依旧不屈不挠的游说着:
“冬天还有好长一段日子。”这是她的回答。
“马上就春天了。”这是他的看法。
来的贺客中认识秋离枫的人为数甚广,他们无一不侧目看着一贯温文尔雅、冷淡持重的秋少庄主。
那个缠着一位闺阁千金一脸微愠的俊美男子,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吗?
终于,席紫嫣忍无可忍的拂袖而起,不过身子尚未站稳,人又被他揽入了怀中,继续纠缠。
方才两人至少是毗邻而坐,现在她却直接被他搂到怀中公然调戏——
目瞪口呆,绝对的目瞪口呆。
有那么片刻,厅里厅外的人都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像见鬼一样注视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被父亲硬扯进来的蓝童生一看到场中的情形就顿生逃遁的想法,完了,那家伙的症状比一年前更甚,而且他也很肯定自己若去规劝,下场定然十分凄惨。
“秋离枫——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看着席紫嫣柳眉倒竖的羞恼模样,再瞧瞧依旧笑容满面,甚至更加喜不自胜的秋离枫,众人无限同情的目光全都投向她。
“紫嫣姑娘,息怒息怒……”换他自己都要发怒了,要人家一个姑娘息怒这实在很勉强啊,蓝童生不由在心中苦笑。
忍无可忍便毋需再忍。
只儿席紫嫣忽的立掌拍向秋离枫身下的座椅,霎时木屑纷飞,一张上好的檀木椅便如朽木般散落一地。
趁着他松手的那一刹那,她莲足飞踢,准确无误的将他稳准狠的清离身边。
优雅的挥了挥衣袖,席紫嫣很秀气的缓缓落座到自己方才的座椅上。
傻眼,众人再次傻眼。
虽然身手了得的玉剑公子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好,但是明眼人依旧可以看出那位温文秀气的小姐身手亦十分了得,极有可能跟名满江湖的白云山庄少庄主难分轩轾。
“嫣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亲夫?”俏脸开始凝聚黑色。
“就算现在还不是,明年肯定就是了嘛。”
“那就等明年再说。”她很决绝。
“有什么分别?”他很有求知欲。
席紫嫣微微的绽出一抹笑,“因为一年很长,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谁也无从预想,更何况你会不会在这一年之中暴毙而亡也犹未可知,结论就是非常的有分别。”
“少庄主,咳……今天是我成亲的大日子,麻烦赏脸啊。”蓝童生极力维持着面部不扭曲,但是憋笑在心真是好痛苦啊。
“踢人的不是我。”
“欠踢的人是你。”她说得好不云淡风轻。
短暂的静寂之后是一片哄然大笑。
成亲原本就是件大喜事,不过,来的贺客更讨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