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际的青筋浮现,隐隐跳动着。
该说他们俩不愧是母子吗?为何做事说话总是这般出人意表?
“居侍郎身居庙堂,位居高位,得罪了皇上和公主,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耐住性子,姬君吟以为老夫人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娓娓言道。
为人母者,自是希望儿子无灾无难、平步青云,她相信只要这么说,定能让老夫人打消原本的盘算。
“我居家儿郎若是遇着事就畏畏缩缩,哪算得上是好儿郎?”不以为意的回道,眉目之中尽是认真,没半点虚假之情。
见状,姬君吟的头更疼了,趋吉避凶应该是人的天性,偏偏这两母子却都忙不迭地想往灾祸里头闯,让她想拉都显得无力。
“丫头,你就好好特在咱们府里养伤,啥都别想,只消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地,当个最美的新嫁娘就行了。”
对于姬君吟这个未来儿媳妇,居老夫人是愈看愈满意,那不卑不亢、不妄想攀附权贵的模样,更是让看多了心机深沉的大家闺秀的她觉得清新极了。
这丫头打一开始便有她的眼缘,虽说行事作为是大胆了些,竟然主动向她儿子求亲而闹出了些许风彼,旁的大户人家或许嫌弃,可她却不这么觉得。
女人嘛,何苦都做那风吹就折的茧丝,像姬君吟这样外柔内刚、勇于追求,不也挺好。
她就觉得姬君吟像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坚强的姑娘儿,即使遇了事,也能咬牙撑下来,这样的姑娘让给了旁人,那就真的可惜了。
此时的她就像是看着了一块璞玉似的,怎么说都不肯让人了。
“老夫人,我真的不能嫁给居侍郎。”见老夫人一副她说了算的模样,姬君吟那直白的话便忍不住冲口而出。
“等到圣旨一下,只怕你不想嫁也得嫁。”对于她的一再抗拒,居老夫人完全不以为怜,反而还笑味味地回道。
既然老夫人依然执意,她只好再说得更直白一些,认真地望着老夫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老夫人是不是应该在圣旨未下之前,先去说服一下居侍郎,我真的不想嫁他为妻。”
“你想不想是一回事,可一旦夙升想,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拗过他。”
这可是实话,别说她对这丫头是满意得不得了,就算她不满意,若是儿子执意要娶,她也只有没降的分儿。
“可……您是他娘,您的话他会听吧?”
居夙升那儿行不通,老夫人这儿也行不通,姬君吟只觉得头仿佛在这几个时辰之内,肿成了三倍大,眼看着就要爆开了。
“他向来只拣他想听的听。”居老夫人很直爽地说道,语气之问没有半分的懊恼,反而还带着几分的拈拈自喜,显然对于儿子很是满意。
“可是……”
她还想再说服,可是居老夫人却突然将手伸至她的面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柔,情真意切地说道:“放心吧,你别瞧他的性子冷,对真心喜爱的姑娘可好了,我相信成亲之后,他会疼你的。”
老夫人一厢情愿的说法,让姬君吟忍不住暗暗叫苦。
姓居的这家人,难道都有一颗顽石般的脑袋吗?
怎任凭她说破了嘴,也不肯改变决定?她究竟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们明了,现在的自己是个麻烦,而面对麻烦最好的方式,便是避而远之……
逃吧!
可她是被居夙升在爹娘暴怒与不舍的眼神下给抱出家门的,事出匆忙,自然身无分文。
没有银子的她能去哪儿呢?
这左也不行,右也为难,偏偏居夙升派来的随侍丫鬓非常尽忠职守,除了她在屋里的时间外,但凡她要走出房门透透气儿,她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显然生怕一个不注意会弄丢了她,遭到责罚。
在这种情祝下,她既不是插翅的鸟儿,无法振翅高飞,所以只好望着居府那重重的高墙叹气。
“唉……”幽幽一声长叹,姬君吟觉得这几天叹的气,可能比这十几年还来得多。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啊?”
促狭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关心,惹来了姬君吟带着惊喜的目光,原本心思幽幽的她,在看到好友车元玉和崔妙秋朕袂出现,自然喜不自胜。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惊喜地迎上前去,一握住了她们的手,便忙不迭地问道。
“还能不知道吗?居侍郎只爱美人不恋权位,宁可为了姬家大小姐得罪十七公主的事儿,如今早已在大街上传得沸沸扬扬了。”
个性向来直爽的车元玉一开口,便将市井传言一五一十地说给姬君吟听,只见她愈听,脸色愈沉。
总觉得这些传言似乎还透着一些古怪,与事实有些不大相符。
她还以为传言会更难听些,不外乎是她不自量力想与公主抢男人,再加上之前主动求亲,那些平民百姓的口中,她应该早已与残花败柳无异。
可为什么传出来的居然是她和居夙升其实早已两情相悦,公主却硬要夺人所爱,甚至还登门踏户去姬家教训人,惹得居夙升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得罪公主也不愿让心爱女子多受一分委屈。
这……与她所想相去甚远,更是让她一头雾水,只能傻愣愣地瞧着车元玉和崔妙禾,连她们簇拥着她进屋里去都不自觉。
“在想什么呢?”见好友一脸呆样,本就是直爽性子的车元玉忍不住问道。
“在想那些流言。”姬君吟很诚实地说道。
那些流言怪怪的,转瞬之问将她从不守闺训的姑娘,变成冰情玉洁、扦卫爱情的性情中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有啥好想的?想也知道是居夙升那个奸诈的男人搞的手段。”车元玉快入快语。
她倒没想到外表看似冷淡的居夙升,心思居然这样细腻,竟然能在短短两天之内,便只手主导了整个市井小民的议论。
三两下功夫,便将公主的刁蛮尽现,还将姬君吟塑造成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如今众人都同情居夙升和姬君吟这对苦命鸳鸯,就连原本爆跳如雷、扬言要和姬君吟断绝父女关系的姬伯仲,也不再多言。
“是他?”不是没想过这事是出自他的手笔,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实在没道理为她费上这个心思。
他究竟想做什么?
“对,就是他!”
望着车元玉脸上那抹肯定的表情,姬君吟的思绪再次陷入棍沌,无论她怎么琢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深吸了一口气后,索性不想了。
抬头,她的目光突然来来回回地在车元玉和崔妙禾两人之问打量着,不久之原本皱成一团的苦瓜脸,像开了花似的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这么笨啊!明明不是孤立无援的,就算居夙升不肯用银子报思,她还有两个好友啊!
以前她不敢说,可现在她们一个个嫁了如意郎君,区区几百两银子,应该不会拿不出来吧?
盯着她们的眸子愈发晶亮,车元玉和崔妙禾感受她诡异的目光,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大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心里在盘算什么?”
以前她们三个姊妹淘常聚会,车元玉有义气,也算急性子;而崔妙禾则是有些孩子心性,三人之中就数姬君吟的心绪最不外显,可却是最善谋略,属于谋定而后动的那一个。
面对好友的询问,姬君吟的唇畔蓦地浮现一抹苦笑,在经过公主与居夙升的那一番大闹之后,向来重脸面的爹亲,只怕已经气得不想要她这个女儿了。
家……暂时是回不去了,居家也没有理由再特下去了,她自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我想开一问小绣坊,可是没本钱。”面对好友,姬君吟放下尊严和骄傲,娓娓道出自己的难题。
她想过了,打小她就爱绣花,虽然比不上宫绣,可已经比一般坊间的绣娘好太多。
尤其是她那一手地道的苏绣,甚至连向来最难学会的双面苏绣,也是她的拿手绝活,她相信若能用绣功来赚银子,应该足够支应自己生活。
“你要开绣坊?!”
堂堂一个侍郎夫人去开绣坊?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又够那些市井小民嚼上一阵舌根了。
“嗯!”面对好友不敢置信的神情,姬君吟坚定地颔首。
早在与居夙升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未未的生活必定艰辛,所以早已筹谋出这个计划,只是苦于她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偏偏居夙升又小气地不肯借她银两,她只好求助于眼前这两个好姊妹了。
“你想要出来抛头露面,居侍郎能同意吗?”
车元玉的个性虽然冲动却也最实际,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当居夙升知道姬君吟这个决定时,脸色会变得多么铁青。
“我做生意,为什么需要他的同意?从今而后,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过活了。”不靠家人、不靠男人,她只想无畏流言蜚语,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要请皇上下旨赐婚,可她从未没同意过,那么他又凭什么来干涉她的生活呢?
“是啊,如今正是男未婚、女未嫁,连说媒下聘都不曾有过,吟姊姊做什么,为何要得到居侍郎的同意?”
崔妙禾向来爱凑趣,再加上现在嫁了人,上头总有个大将军压着,害得她已经很久没有遇着什么能惹出她兴趣的事儿了,如今好姊妹说要开绣坊,她啥事都做过,就没靠自己的力量赚过一两、半两的银子,顿时她雄心万丈,也是跃跃欲试。
“吟姊姊,银两我有,不如我出银两,你出技术,咱们两人合伙。”
“你们……”
看着崔妙秋情绪激昂的凑趣着,姬君吟的心蓦地一暖,她抬眼觑着车元玉,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很多事并不需要言语便能心领神会。
车元玉知道姬君吟虽然外表柔美动人,可内心可是住着一头倔驴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想来这居夙升不知怎地得罪了她这个好姊妹,这才让她下定决心要靠自己过日子。
她望着姬君吟眸中的坚定,再想想当初她与长孙承音成亲前,居夙升那种看热闹的心态,车元玉当下便想小小教训他一番。
如若居夙升不过是为了流言而娶姬君吟,便也罢了,可若是他对她真是动了心,那么她的不愿依靠,当真会让他不是滋味极了。
想到这儿,车元玉的心坎儿一乐,一种报复的揭望在她的心间里头流窜着,于是在姬君吟那揭望自由的眼神中,她坚定的点了头。
“既然你们一个出钱、一个出绣功,那我便出点点子吧!谁说女人只能特在家里头相夫教子呢!”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自是引来另外两个女人一阵阵的欢呼,尤其是姬君吟,车元玉和崔妙秋的支持,不舍在她的心篙往入了一道暖流,让她旁徨而不知怎么面对居夙升的心,有了一丝丝的笃定。
总有一天,她会用自己的力量,站在与他齐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