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浪漫喔!”织宁偎在他身边,把两人的左手并排着,他的手大,她的手小,可相同的是,无名指上都有同款的婚戒。
她欢喜地望着那对婚戒,看了又看,喜悦地道:“谢谢你,我好喜欢、好喜欢。我会珍惜一辈子,水远都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我也一样。”他亲吻着她的脸,无须更多誓言,两人早已认定对方是死生契阔的伴侣。
“除了婚戒,我还有一样小礼物要送给你喔!”杰修的笑弧扩大,从另一个口袋里又取出一条细致的纯银项炼。
织宁呼吸一窒。“你为什么还要送我项炼?你会把我宠坏的!”
“傻瓜。这辈子我也只有一个老婆,我不宠你要宠谁?会买这条项炼给你,是因为它拥有一个很特殊的功能。”
“什么功能?”
“你看。”心型炼坠原来暗藏机关,在炼坠的最下方有个神秘按钮,按下去之后炼坠可以打开,里面的小空间可以放东西。
织宁瞪大眼睛。“好特别喔,原来这个可以打开啊!”
杰修微笑道:“我猜这是让恋人用来放彼此的合照之类的,不过,我想拿来珍藏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先别问。来,你乖乖闭上眼睛。”
他想做啥?织宁粉脸晕红地望着他,娇嗔道:“不行啦,这里是月老庙耶!”虽然说慈祥的月老专门掌管姻缘,乐得见到善男信女恩爱甜蜜,可是这里毕竟是庙宇耶,他要亲亲……不太好吧?
“笨丫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杰修好气又好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你先闭上眼睛。”
好啦,闭上就闭上。反正他是她心爱的老公,他最大。
织宁乖巧地闭上眼,先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她的头发好像被轻轻拉动了下。
“好了。”
她睁开眼帘,还来不及询问,就看到他的手里多了两缕黑发,她认出其中一缕是她的发,另一缕则是他的,他的发色偏淡,而且有一点自然鬈。
她看到杰修起身,到月老神坛前取出一条红线,恭敬地对月老合掌,神情温柔地把两缕黑发密密地、牢牢地编织在一起,然后以红线细细缠绕,打个结,再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刀剪断两人的发。
织宁懂了。
她懂得他要做什么了!
一瞬间,滚烫的泪水不争气地纷纷坠落。“你……你好可恶!”
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心醉,让她更疯狂地爱他,也让她感动地落泪。
他把被红线缠绕的黑发轻巧地放入炼坠内,再把炼坠合起来,亲手为她戴上项炼。
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她,他温柔低沉地道:“我们是结发夫妻了。月老见证了我们的爱情,红线会让我们的缘分更深、更牢固。回台北后,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织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紧紧抱住他,好用力、好用力地抱住他,渴望把自己的满腔柔情全注入他的身躯,渴望给他更多更多的爱。
她泪眼模糊地感谢月老,感谢天地间的神明。她好幸福,胸口的暖流缓缓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外头依旧霪雨霏霏,可她整个人却被美丽的火花所包围。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记住在月老前的誓言——
这一生无论贫贱富贵,我们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口好干、好渴……
织宁意识昏沉地醒过来,缓缓支起身子,眯起眼睛望着窗外。
一会儿后,她缓缓地下床,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让自己的脑筋清醒一点。
陌生的房间摆设提醒她——这里是西雅图,一个离台湾很远的地方。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立刻被刺眼的阳光吓得倒退一步。迅速拉拢窗帘后,她闷闷地又窝回床上。
她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已经下午一点了,但她哪里都不想去,不想出门,也不想吃饭。
突然,手机响了,织宁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奇怪了,谁会打电话给她,会是羽珊吗?但她们不是才刚通过电话?
“喂?”
她一接听,彼端就传出一道热情爽朗的声音——
“请问是织宁吗?我是羽珊的表哥,严书浩。”
“喔,严大哥,你好。”
他的声音充满活力。“羽珊说你早就到达西雅图了,怎么都没打电话给我,让我为你接接风呢?”
织宁勉强笑了笑。“这样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羽珊说你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工作很忙碌。”羽珊还告诉她,书浩哥家里经营规模庞大的家族事业,虽然目前在外面工作,但他迟早还是得回去接班。
他哈哈大笑。“再怎么忙也要吃饭啊!而且,既然你是我表妹羽珊最要好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羽珊一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倘若被她知道我连一顿饭都没有请你吃,那位大小姐会抓狂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织宁婉拒。“其实我下榻旅馆附近的生活机能很方便,不论要吃饭还是要搭车去观光都很便利。”
“真的?你住在哪里?”
“在XX路上的青年旅馆。”
“那太好了!”严书浩积极地道:“真巧,待会儿我要到那边去拜访客户,干脆一起吃晚餐吧?晚上七点,我在青年旅馆的门口等你,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很棒的餐馆。”
“可是……”织宁真的很不想麻烦他,从小到大她都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实在不愿增添任何人的麻烦。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要赶着进去开会,先这样,bye!”
织宁还在迟疑之际,对方却已收线,她只好默默地合上手机。
好吧,听起来,这位羽珊的表哥真的很热情好客,并不觉得她的造访会变成他的困扰,那就跟他一起吃个晚餐吧。
晚上十点。
专卖德国菜的餐馆依旧人声鼎沸,笑语喧哗,严书浩推开大门,笑容满面地跟着织宁并肩走出餐馆。
织宁得体地道:“真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让你破费了。”
“不,千万别这么说。”喝了一点啤酒后,严书浩的笑容更加爽朗了。“能够跟来自台湾的朋友痛快地用国语聊天,我好开心呢!虽然我长年待在国外,不过还是最喜欢跟来自故乡的朋友聊天了。一起畅谈台北的小吃、观光胜地,甚至聊聊政治人物的八卦,这些都会让我觉得好有亲切感。”
坦白说,严书浩很喜欢织宁,上次回台湾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惊为天人,被她古典婉约的外表,以及外柔内刚的气息给深深吸引住。无奈表妹羽珊明白地告诉他,她早就名花有主了,而且两人的爱情坚定不移,警告书浩不要去搞破坏。
可是,这一回在西雅图看到织宁,他清楚地感受到原本萦绕在她眉宇之间的甜蜜气息已被浓浓愁绪所取代。
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清灵脱俗,只不过,秋水盈盈的美眸却承载着太多的无奈。
从羽珊那边,他知道织宁主动要求跟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
严书浩不明白为何她会主动提出分手,而且还形单影只地来到异国?可她浑身散发的哀伤让他不忍,也更激起他浓烈的保护欲。倘若这是上苍愿意给他的机会,让他得以接近织宁,那他绝对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和耐心,好好地追求她。
正打算明天再约她出来喝咖啡时,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苦笑地道:“真糟糕,是我的老板打来的。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他接了手机,因为讯号不良,脚步往街口的另一端移动,以流利的英文交谈。“乔治,什么事?对,那个案子我有跟进……抱歉,讯号不良……嗯,你继续说,对,我知道下个月开庭,证人方面没有问题……”
织宁默默地站在原地,有几滴雨丝飘落在她的脸上。咦,下雨了?缓缓地把手伸到半空中,感受雨滴沁凉地落在掌间的触感。
台北也下雨了吗?他……过得还好吗?
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她知道他只要一忙碌,连三餐都会忘了吃,还常常吃冷便当。可是他的肠胃不好,常常要吞胃片,希望他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不要让她这么担心,放也放不下。
幽幽地闭上眼,任雨丝坠落在她的发梢、她的眉间、她的脸颊,假装自己还在台湾,跟他处在同一个城市,还在那个也常常下雨的城市,两人的距离并不遥远。
雨丝带来寒意,她感觉有点冷,下意识地渴望御寒的东西。下一秒。她酸楚地提醒自己——他不在这里,不在她的身边。
不会再有人宠溺地跟她分享同一条围巾,也不会有人提供最温暖的怀抱给她。
家在万里重云外,这里离台北好远、好远,真的好远。
她知道自己要独立、要坚强,因为往后的日子没有杰修了。
没有……
沉溺在忧伤情绪中的织宁没有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危机正朝她袭来。
有一辆跑车以惊人的速度歪歪斜斜地冲过来,车上载满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他们拿着酒瓶恣意地大笑,鬼吼鬼叫,连驾车的人也边开车边喝酒,一路上险象环生。
叭叭叭——
已经喝到醉茫茫的驾驶胡乱按喇叭,把马路当作自家的乱开,明明前面已经是红灯了,还猛踩油门往前冲。
跑车冲到十字路口时,有另一辆轿车也冲了过来,酒鬼驾驶的跑车来不及反应,“叭叭叭叭”地狂按喇叭,眼看闪避不及,要撞上了,驾驶反射性地把方向盘大幅度往旁一转——
吱吱吱——
整辆跑车发出尖锐的煞车声后,还是撞入了人行道。
站在街角的严书浩首先反应过来,惊骇地看着那辆跑车笔直地撞向德国餐馆的门口!
“不——织宁,快跑!”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扔开手机奔过去想救她。
听到碰撞声和喇叭声后,织宁转过头,只看见两道非常刺眼的灯光照过来,当她意识到危险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路边好多人的尖叫和更刺耳的煞车声响起。
然后,她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下,身躯被抛向半空中,难以想象的痛楚迅速蔓延。
她惊惶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东西都抓不到,身躯无助地下坠、再下坠,及至完全失去意识,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