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DNA的过程并非完全顺利,明明姜宇砚打算暗中进行,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姜母给知道了,她跑到检验所大吵大闹。
“你被那女的下了降头是不是?宇砚你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看不出来那个女人只是在利用你啊!你头壳坏了吗?竟然帮着外人来夺取自己家的财产!”
“妈,你理智点,这件事跟恩宁没关系,做错事的是爸爸,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究竟是不是有个兄弟。”
“什么兄弟?呸!他就跟那个骗你的女人一样是个杂种,那种抢别人丈夫的狐狸精淫乱得很,谁知道是跟谁生的?”
傅恩宁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到快要渗出血珠。
她逼自己忍耐,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心情太过激动才会讲出这种话。她只是太痛恨丈夫外遇的对象,而自己的存在又正巧代表了她最厌恶的事物……
“妈!你说得太过分了!”跳出来为傅恩宁讲话的姜宇砚那低声的怒吼表示已经忍耐到极限。“我决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不管你反对与否。”
他大步的走进检验所,不再给母亲任何阻止的机会。
几天后,检验结果出炉了,这也是傅恩宁唯一一次利用职务之便将检验报告先拿给姜宇砚。
看见白纸黑字的结果,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竟然是真的……”他泄气的喃喃道。
她不知该说什么。
深吸口气,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接下来呢?该怎么做?”
“私下和解可以帮伯母省去上法院的难堪。”
“他们要什么?”
“赵豪雄想要土地,是他怂恿罗先生出现争产的。他们说好了土地过户就转卖给赵豪雄,因为罗先生急着用钱,所以价钱不会太好,你干脆给罗先生现金。”
“没办法。”姜宇砚苦笑。“我最近才刚投了一大笔资金在兰园的机器设备上,恐怕一时拿不出太多钱。”
傅恩宁闻言愣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积蓄。”她想到了。“几百万,再跟银行贷款——”
“不,没关系。”他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真好,可我不能拿你的钱。”
“姜宇砚!”她怒瞪着一双大眼。“如果是为了你那可笑的男性自尊——”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分给他一点土地无所谓,其实那也是他该得的。如果在兰园旁边开了游乐园,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游客多了,说不定可以带动商机。”
“可是……不觉得可惜吗?”她想到就心痛。
他扯动嘴角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把她轻轻揽进怀里。“钱再赚、地再买就有了,没什么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着大老板的气魄,拥着她的手却是无比的温柔。
“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度不过的难关。”
她不知道他那份自信是哪来的,不过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爱可以战胜一切——此刻她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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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是藏不住秘密的。
虽然没搬上台面,不过姜家把一大笔土地割让给一个无名小卒、然后又迅速转卖给野心勃勃收购小镇土地的建商赵豪雄这件事是怎样也无法掩盖的。
流言很快传开,都说傅恩宁好厉害的手段,也说姜宇砚是多么糊涂,听信一个女人的话,就把大笔财产拱手让人。
姜宇砚对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屑一顾,但傅恩宁却发现自己无法像他一样无所谓。
尤其每次面对他母亲的时候,她冰冷而充满怨恨的眼神总是让她有如芒刺在背。
时间会证明一切,日久见人心。他总这么跟她说。
但她不敢肯定,她的行为好像引起别人更多的误解,越想把事情做好就越遭人厌恶,她怀疑小镇的人会有对她改观的一天。
与此同时,赵豪雄的土地收购工作总算圆满完成,他心情大好,宴请所有相关人员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在小镇最高级的海鲜酒楼举办,傅恩宁不想去,但却有不得不参加的压力。上司很明白的交代了,赵豪雄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户。
庆功宴上意外的出现了许多傅恩宁没见过的人物——县长、议长、民代、县政府许多主管都到场了,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像是道上兄弟的黑衣男子,三教九流,不难看出赵豪雄交游之广阔。
“县长,上回那幅画您还满意吧?”
那个当了多年县长、县政表现却才是吊车尾的中年男子眼睛笑眯成一条直线。“嘿嘿。老赵,谢谢了。”
“哪里,该说谢的是我。要不是有县长大力帮助,这案子哪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话说回来,跟美国厂商的商谈也应该告个段落了吧?这回县长提供对方这么多的设产优惠,他们应该没有不来的理由。”
“有有有,我昨天还跟他们总裁通过电话,他们再过几天就会派人来台湾签约。我跟他们说土地的问题都解决了,不会像别的地方有住户抗议、环保团体抗争,我们县政府全力支持高科技产业在这里生根。”
“呵呵……太好了。县长,到时我跟他们谈成土地交易,必定好好感谢您。”
“是啊!可别忘了我们县政府还有议会在这件事上面出了多少力呐!听说你收购的价钱便宜得很是吧?哼哼,真有你的。不过如果不是我们大家一起封锁这个消息,让你可以在美国公司来之前先收买这些地,你哪能买得到那么便宜的价钱?几个月时间转手买卖就大捞一笔,真不愧是赵董呵,好手段、好眼光。”
“县长快别这么说,是小弟交了很多好朋友。你知道我不是小气的人,有好处一定跟大家分享。来来来,今天我们就尽情喝酒庆祝!”
赵豪雄举杯,脸色红润,笑得开怀。“各位贵宾,小弟有今天都靠大家的帮忙,小弟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众人都举起了杯子,但傅恩宁没办法举起酒杯。
她就坐在赵豪雄旁边,刚才听到的对话仿佛一记闷棍打在她头上,一种冷意缓缓侵入她心中。
她看着一室的官员民代,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见赵豪雄坐下,扯住他的袖子咬牙切齿的问:“你们刚刚说什么美国厂商?你收购小镇的土地不是为了要盖游乐园吗?”
“游乐园?呵!拜托,那只是官方说法啦!不这么说难道要告诉镇上的人说美国的面板厂商在意要在这里设厂?那些农人一定会啰嗦什么会影响环境的,不如我先帮美国佬把土地收一收,再整笔卖给他们,这样他们省麻烦,我们也有钱赚。
噢,对了,好像忘了告诉傅律师你喔?嘿嘿,不过也没没差啦!你这次的服务我很满意,我会多多在你老板面前夸奖你的。对了,佣金当然也不会少。来,我们干一坏,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呐!”
傅恩宁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违法的!”
“违法?违哪一条法?我是商人,买进卖出很正常啊。”
“你有内线消息。”她指控。
“谁能证明?”
这间包厢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证明!她想这么大吼,但她心里清楚不可能,在这里的全是一丘之貉。错综复杂的金钱关系和官商勾结让他们成为命运共同体,谁也不会出卖谁。
“我!”她怒视着他,却知道自己只是螳臂挡车。
“你吗?”赵豪雄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阴狠。“我可警告你,你是我的律师,如果敢背叛我,就是违反了律师基本的保密义务,我不只会告死你,还会让你再也没办法在业界生存下去。你是聪明人,相信知道该怎么做。”
傅恩宁冷得打颤,不是因为畏惧他的威胁,而是终于明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沦为恶人的打手。
她没办法继续待在这里,她的喉咙好像被人紧掐住一般无法呼吸。
她冲出门口,再也忍受不住一阵阵的干呕。
路人以为她喝醉了,只有她知道自己现在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