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你得跟我说说,土地抵押权怎么会在那个孩子身上?”
“奶奶,我可以跟着小窈这样喊你吗?这件事我来解释。”分开人群的鹰司龢声音凉如春风,笑得一脸狗腿。
“你的说法最好能让我满意。”
“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管多长都要说。”有关她孙女的事情她都要知道。
鹰司龢转过头朝着不知道要跟上还是留在原地的姚窈眨眨眼,一手圈着个头娇小的头家嬷往屋里走去。
他们最好是有这么亲近啦~
下一秒,她决定跟上,鹰司龢绝对是个顶级的谈判高手,只要他有心,可以把任何人哄得服服帖帖。
事后问他是怎么打发那些吸血鬼般纠缠不清的混混,鹰司龢只是凉凉的说——
“很简单,找一个比他们家大头更大头的人压过去就好了。”
这是玩积木吗?
“你怎么能确定对方压得过这些黑道掮客?”
“我是不知道谁压得过谁,不过在台湾香港大陆,东方如果搞不定他们就不叫东方了。”
“那个东方很厉害。”
“我不知道他厉不厉害,只能说他随便跺跺脚,很多人都得切腹谢罪。”
哇,姚窈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们家跟他家上一代再上一代,总共有三代交情,这么点小事你说他帮不帮?”好喜欢她问他事情的模样,可是可不可以不要露出那种向往的眼神,他会吃醋。
“这样会欠人情吗?”她马上抛开那位大人物,不放心的问。
“你在担心我?”
“你可以不要那么自恋吗?我只是随口问问。”
给个杆子就往上爬,这人上辈子是猴子来投胎喔?
“这群人就是一直以来骚扰你们,让小宇以为我是坏蛋的那些人?”鹰司龢很准确的抓到重点。
“小宇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你不会怪他吧?”
“我没那么小气,只是他每次看到我都拔腿就跑。”让他想示好也没机会。“他一定以为我身上有传染性病毒。”
“少来,他……哪会懂这些。”打了他的手心下,没料到鹰司龢趁机握住。
“心怡在怀小宇的时候过的并不好,没想到生下孩子后,婆家的人一听医师说小孩有唐氏症,就逼着她离婚,其实她有什么错?”
“在你眼里这村子有谁是坏人?搞不好那些炒地皮的,你也会说人家是被环境所逼,小时候交了坏朋友之类的。”
“是这样啊,人不是只有黑跟白,很多地带是灰色的……”发现他亮晶晶的一直瞪着她看,姚窈忽然不自在了起来。“谢谢。”
“不客气。”他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两人相视微笑,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流动。
破冰了,邦谊恢复了。
*
奇异的是两天后,据说是什么大公司的董事长带着那位恐吓人取财的黑道大哥来向鹰司龢致意。
头衔够醒目的了,B字开头的黑头车多到差点把芬芳森林的车位挤爆。
说是致意,小山堆得礼物多得吓掉这些纯朴人家的下巴。
根据那天躲在门板后面偷听到的人说,那两个赫赫有名的老板及大哥一看见鹰司龢几乎下跪,讲话跟个小媳妇似。
角头千叩万谢的走了以后,鹰司龢随手把对方带来的礼物全部转送给村民。
他的名声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了村里最风光的人物。
乡下人对那些搞得人头晕的大头职称多是听听就算了,对他们来说那些呼风唤雨的社会精英比不上自家种的茶叶收成好不好,地瓜藤攀得远不远,地瓜有没有香甜可口来得重要,因此,谁替芬芳森林解了围,保住他们赖以为生的饭碗,那么,他就是好人。
另眼相待的方法有很多,他要吃龙虾?有!要吃东港顶级的黑鲔鱼?没问题!有求必应,比妈祖婆还灵验。
“姚窈,陪我一起吃。”
姚窈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送餐的工作变成她的,只要一放下食物,鹰司和就会不客气的把她拉到位子上,递给她碗筷。
她并不讨厌送餐,只是——
“不要啦,天天陪你吃饭,我已经胖了一公斤,裤子都快穿不了了。”
“你不胖,这样抱起来刚刚好。”有人发春般的喵喵叫。
他还要纠缠,电话适时的响了。
越洋电话,近卫打来的。
他很准时,每天不嫌啰嗦的鼓吹鹰司龢回日本。
她慢慢的摆盘,把他指名要吃的嘉义橘子鸡上的铝箔纸撕开一点,听着他用手机扩音和对方交谈的声音。
“你都不看电视新闻的吗?首相要改组了,两个候选人来拜访过好几次,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最近澳门的赌场地盘有人来抢,金融海啸的关系,拉斯维加斯的酒店收益下滑,这些你都不关心,我一个人孤掌难鸣,鹰司清华都来找我麻烦……”他中日文夹杂的诉苦。
“这里没电视。”鹰司龢对这个一点都不关心,懒懒的用中文回道。
“那好歹也翻一下报纸。”近卫叫得很大声。“那里不会连报纸都没有吧?”
“你能处理的事情就不用再重复,不都应该解决了才来报告?我的良心不会不安,你一年领公司多少薪水红利,压榨劳工本来就是当老板的少数乐趣。”像这村子里的人关心的是地瓜长的好不好,猪养的肥不肥,谁家孩子在竹科升为工程师,这样也能乐个两天,接着你送我一把芭蕉、我把吃不完的剥皮辣椒给你一罐,馈赠和丰收不完的人情味。
他们不在乎你有钱没钱,因为家家户户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隐瞒……”
“不必,不必,你想隐瞒什么就继续下去,公司的麻烦没解决前都不用告诉我。”
近卫怔住了,哪有人闲云野鹤成这样,公司的事压根撒手不管,这话不赶紧吐出来他会死得很惨。
“鹰司清华已经知道你在台湾,你珍重。”
妈的,用得着这么林觉民与妻诀别书似的撒狗血吗?
“少看一点连续技啦你!”近卫是个怪胎,他爱看日本大河剧,台湾偶像剧,现在连大陆的清宫民初戏都看得走火入魔,废寝忘食。
至于……鹰司清华,等人真的出来再说。
“万能秘书在催你回去了?”等他结束通话后,把对话听得七七八八的姚窈开口问。
他从来不防她,就算跟近卫谈公事也不会支开她,因为这样她得知了许多人难以窥知的商业秘密。
当然她也不过问他的事业,不论台面上或是台面下的。
她只会暗地为他操心,这么大的事业王国,黑白两边都沾,他不会累坏了吗?
“他在哭夭。”看见桌上的美食都是他爱吃的,龙心大悦,走过去替她盛饭,那动作熟练得很。
雪白的瓷碗堆得满满白胖胖的米饭。
东方人吃米饭,天公地道,他要看心情,如果菜色满意,加分,可以吃上三大碗。
而对姚窈烹煮的菜他超捧场,一边横扫,一边不忘给她夹上小山尖的菜肴。
“你别夹了,我吃不完。”这人居心叵测,存心要她变成胖子没人要。
“我第一次吃到不辣的宫保鸡丁,好好吃。”没有辣椒,没有呛人的青椒,简直是满意到说不出话来。
他那孩子气的表情叫人忍不住好笑。“宫保鸡丁不辣,麻婆豆腐不麻,糖醋鳕鱼炸得酥又香,都是大老爷你点的菜色。”
“你煮的菜最好吃。”
这是对她最高荣誉的赞美了。
“你在这里两个月,是该回去了。”她无法不介意方才那通电话。
虽然说一间公司不需要总裁时时坐镇,但旷日费时的把时间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你跟我走。”
姚窈沉默,很慢很慢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走不开。”
她对这里有责任,没办法说走就走。
“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拒绝我几次,我都会不断地问,一直到你答应为止。”
“龢……”
“我会等。”如果说他在这段感情里学到什么,那就是学会爱情里必经的等待。“不管做什么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有人和你站在一起,给你一个拥抱或是鼓励,那么就能继续支撑下去。以前你给了我这些,现在应该是我付出的时候了。”
她的胸口一片烫热,那种满心的感动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留在这……太大材小用了。”
“这些都不重要,我不想再过那种和你分开的生活,你留在我身边,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他会好好珍爱她,宝贝她,钟爱她,不会让她后悔的。
她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女人一辈子里有心爱的男人愿意对她说上这些,她还有什么好ㄍ―ㄥ的?
她偎进鹰司龢怀里,手攀着他的头,主动汲取这久违的温暖。
他郑重的神色霎时舒缓,双手怀抱这一生最心爱的女人,让她坐上自己的大腿,两双剔亮的瞳眸眼神纠缠,他手抚挲着她那犹如婴儿细嫩柔滑的肌肤,低下头,品尝她那好甜好甜的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