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坡上有个瘦小老头手牵一头骆驼急急忙忙跑着,骆驼背上驮了几卷毛毡和棉布,还坐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在他们身后有几个男人正大喊着追赶而来。
“走,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云彤抓住飞狐就往那儿跑。
飞狐捏捏她的手。“那记住你欠我的奖赏喔。”
云彤的回答因那头的叫骂声而消失。
“死老头,想跑?”
那群男人追上了老头,其中一个头戴毡帽的男人粗暴地将骆驼背上的男孩拉下地。男孩跌倒,另一个男人立刻扬手给了他一掌,老头喊叫着跑去抱起男孩。
“住手!”云彤飞身上前,一脚将那个打孩子的男人踢翻在地。
“娘儿们管什么闲事?”戴毡帽的男人怒不可遏地转向云彤,可看到她的容貌时,立刻露出一排不齐的黄牙傻笑。“噢,天仙下凡哪!”
他伸出手就往云彤脸上摸,可立刻又缩了回去,连声哀叫:“谁打我?”
“敢碰她,你就死定了!”飞狐懒懒地说,而他的目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男人看出这是个惹不起的男人,立刻点头哈腰地说:“是小的鲁莽,这位姑娘实在好看,一时忘形、一时忘形。”
说着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拉起骆驼就想走。
“强盗,还我骆驼!”老头放开男孩去抢夺骆驼,却被戴毡帽的男人拦住。
“什么你的骆驼,分明是你从我这偷走的!”他用力一推,老头跌倒在地上,那个男孩立刻跑到他身边,大声哭喊着‘爷爷’。
云彤毫不犹豫地站在骆驼身前拦住他们的路。
“姑娘,这是我的骆驼!”毡帽男气急败坏地说,眼睛还不时瞟向飞狐。发现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女人,一副无心管事的模样时,胆子不由大了点。
“真是你的骆驼吗?”云彤问他。立刻得到他连声肯定的答覆。
云彤又问老头:“这骆驼到底是谁的?”
老头站起身,不顾身上沾满了沙粒,急切地说:“是我的,我家如今就指望驼儿帮忙,如果没有它,我爷孙俩如何能回得了家,如何熬过这个冬哪!”
“乱说,姑娘不要信他,这是他昨夜从我的商队偷走的!”毡帽男也不让步。
云彤问那个眼里有惊恐和泪水的男孩。“小弟弟,这骆驼是你家的吗?”
男孩点头。老头指着那些人说:“姑娘,骆驼是我家的,这帮强盗专门抢人家的牲口,不是好人!”
“你再敢乱说,我敲碎你的牙!”
云彤把手一摊。“骆驼只有一头,主人却有两家,那我们来问问骆驼吧。”
“什么?问骆驼?”争执不下的双方都愣住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彷佛这漂亮女孩有毛病似的。
云彤毫不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以前你们怎样,我没看见就不管了,今日这事既然叫我遇上了,本姑娘就得管。等骆驼告诉我主人是谁时,说假话的那人就得给我下跪吃沙。听见了吗?”
她的说法实在荒唐,但老头、男孩,还有那个毡帽男,甚至跟随毡帽男来的那些人居然都点了点头。
飞狐心想,也许是她的美丽迷惑了他们。
云彤不慌不忙地走近骆驼,从那个拉着骆驼的男人手中夺过缰绳,再拍拍骆骆的颈子,骆驼摇晃着头,用鼻子轻触她的肩,她对毡帽男说:“唤它吧。”
“唤它?”毡帽男似乎不懂。
“对啊,如果你是主人,那么就跟他说话,做你最常做的。”
毡帽男犹豫了片刻后,鼓起勇气对着骆驼大声吆喝道:“驼儿,走!”
可骆驼丝毫没有反应,他又吆喝一声,它只是俯头轻触云彤的肩。
“不算,这畜牲一向有点笨。”他大喊着,想再试,但云彤已转向了老头。
“你来唤它吧。”
老头立刻吊着嗓子喊:“驼儿,趴啰!”
那骆驼立刻摇摇头屈下前腿,再是后腿,蹲伏下来了,男孩跳着跑过去爬上他的背。
老头再吆喝:“驼儿,走咧!”
骆驼立刻站起,迈开长腿往前走去,驼铃悠扬的响起。
云彤将缰绳递给老头,模仿他的口气说:“大爷,一路走好咧!”
老头感激地笑着连连对她弯腰行礼,接过缰绳走了。
毡帽男见一直在旁不语的飞狐走来,立刻带着手下拔腿就跑。可没跑出十步,就纷纷双膝跪地,向前摸倒,随即发出呕吐之声,因为他们都吃了满嘴的黄沙。
“臭强盗!没接受惩罚就想跑?”身后传来美如天仙的女孩严厉的警告。“听着,再敢恃强凌弱,强抢财物,下次姑娘我要你们缺鼻子少眼睛!”
尝到苦头,几个男人不敢多言,咳呛着头都不回地逃走了。
“呸,欺软怕硬的臭男人!”她扔掉手里剩下的几块卵石,忿忿不平地骂着。
“你果真奖惩分明,那我的奖励呢?”飞狐笑着靠近她。
她对他甜美一笑。“那个嘛,下次再给。”说完咯咯笑着往前跑了。
飞狐也不急着追赶,满足地跟在她的身后保护着她。
*
越往西走,越见荒凉,风蚀沙化的土地偶尔有小片的草地和沼泽。几天后,他们终于发现了水煞和电煞的行踪。
那是黄昏时,他们到鹿儿山下的游牧民营地寻找投宿的地方,见一座帐篷前围了不少吵嚷哭喊的人,两人立刻跑过去查看原因。
当看到有两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时,飞狐立刻坐下马他们点穴止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云彤向围着他们的人打听。
牧民们看到他们一来就帮忙救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出原委。
不久前有一男一女来到他们营地,开口就要骂,他们自然不答应,结果那两个人二话不说,拔出刀剑就砍,伤了他们的族长和领队不说,还抢走了他们最好的四匹马。
“他们穿什么衣服?”云彤心里已经知道那恶人是谁,但还是想再确定。
“玄色长衫,男的丑,女的俏,可都是恶魔降世!” 一个男人愤怒地说。
“他们往哪里走了?”正替伤者疗伤的飞狐插口问道。
“那边。”那人指了指晚霞的地方。
飞狐看着云彤,无声地徵求她的意见。如果他们此刻去追,说不定能追上,可是眼前两个伤者他无法坐视不理。
云彤理解他的意思,看了看血虽止住,但依然昏迷的伤者,对其他人说:“你们把他们抬进去,让我大哥救他们吧。”
于是,飞狐在帐篷里专心救治伤者,用内力帮助他们恢复元气,云彤则带人到营地附近的草地找来飞狐需要的药草,再让人熬煮。
到午夜时,那两人醒来了,自然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而后,照顾他们的事由他们的族人接手,而他们则受邀去与其他族人饮茶吃肉,之后又被请进一个新搭起的帐篷里歇息。
帐篷很小,地上铺了几张牛皮,一片石块上点着松脂灯。云彤坐在牛皮垫上脱了鞋,遗憾地说:“可惜我们迟了一步,这下他们有马,恐怕会跑得更快了。”
“不会,他们跑不快。”飞狐自信地说。
“为什么?”见他如此肯定,云彤急切地问。
飞狐解释道:“马在沙漠里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你、你干嘛脱衣?”看到他把身上的长衫脱下,露出修长的四肢和精瘦的身躯时,云彤的脸发烧,却也忍不住看着他。
飞狐邪气地对她一笑,在她身边坐下。“睡觉不是都该脱衣服吗?”
“那是独自睡时才可以!”云彤知道他又在捉弄自己,便命令他。“快穿上,就像前几天那样不好吗?”
见她害羞,飞狐不再逗弄她,将鞋脱了,拉她躺下,再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正经地说:“前几天我们住的是客栈,那里有棉被,可今夜这里只有兽皮。相信我,你不会习惯盖兽皮的。”
云彤看看那张兽皮,好奇地说:“那张兽皮看起来挺软,应该会很暖和。”
飞狐把兽皮加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外面说:“那是现在,等夜里气温骤降,它就会给你颜色瞧了,除非你用体温先控制住它。”
“我能温暖它。”云彤还是希望他穿上衣服。
“得了吧,你还是先温暖自己吧。”飞狐在她身边躺下,笑道。“如果好心,你也许可以温暖我。”
云彤不回答,但见他真的只盖兽皮,又忍不住问:“你不与我合用衣裳?”
飞狐平躺着,没回头看她。“算了,你独自享用会更暖和。”
想到他心里只想着她,云彤很感动。
她本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何况她信任和喜欢飞狐,因此她极自然地掀开长衫一角。“来吧,我是雪岭张大的,不怕冷,我可以温暖你。”
这样的邀请有谁能拒绝?
飞狐立即钻进去,一把将她搂住,笑说:“我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德,今生才能得到小仙女的情!”
听到他的赞美,云彤心花怒放,她用力回抱着他,将脸依偎在他赤裸的臂窝,陶醉地说:“我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今世得到飞狐大侠的宠爱。”
“是的,我宠爱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水生永世,好不好?”
“好,水生永世!”她紧紧靠在他的身上,深爱他颀长结实的体型,心中有种朦胧的冲动,好希望能无一遗漏地接触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大哥,难怪你能飞那么高的树,你的腿真长。”她用脚丫子摩挲着他的长腿。
“唔,也许。”他支吾着。
虽然穿着长裤,但她天真无邪的动作仍激起了他强烈的情欲。他知道她是无意的,她根本不懂这样的举动对一个男人的影响,因此他除了抱着她外,一动也不敢动,竭力克制着心头的蠢动,忽略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柔软娇躯。
云彤并不知道他的感觉,仍想着心事。 “你的功夫那么好,可是我从来没见你使用过兵器,你都不用刀剑吗?”
“我习过刀剑鞭棍。”他顿了顿。“兵器煞气太重,我发过誓不用兵器。”
云彤明白他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但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兵器虽带煞气,但用兵器的人多点善心就可化戾气为祥和,让兵器助我们惩恶扬善不好吗?”
“好,那样很好。”飞狐爱怜地揉揉她的头顶,但并不准备破誓。
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云彤也不勉强,好在他武功够好。“是谁传你武功的?”
“我的武功吗?”飞狐轻笑。“是爹娘传授的。”
“你爹娘?”她惊奇地扬起头看他。
他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将她压回原处。“我小时候个儿小,我爹娘看我根基还行,就让我没学说话就先学轻功。听我娘说我会走路时,就可以在屏风上奔跑了。”
“真的?”她惊喜地轻拍他的腰。“因此你的名字才被取了飞狐吗?”
他抓住她让他分心的手放在胸口。“我姓齐,单名一个飞,后来因见我机灵,我爹娘就管我叫飞狐了。”
“你爹娘真厉害,传你绝世武功,还给你特别的名字。”听出他与他的爹娘十分亲近,云彤羡慕地说。“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飞狐呼吸一窒,顿了顿才低沉地说:“很多年前就死了。”
死了?云彤深感抱歉,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也没爹娘,可你比我幸运,你见过爹娘,得到了他们传授的武功。我连爹娘姓什么长怎样都不知道呢。”
“是的,我很幸运!”飞狐在她耳进低语。心里对天山老人充满感激之情,是那位老人的慷慨和仁慈,让他得到了他一生最好的宝贝! 松脂灯终于烧尽熄灭了,帐篷里只剩下淡淡的月影,一如以往那样,云彤在他怀里恬然入睡,而他则心潮澎湃地注视着她带着笑面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