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琥珀经允许后,迳自推开书房门,在踏入书房时看见李焕也在场,劈头就问:「李焕,大约巳时,你是否有来珠玉阁找珊瑚?」
被裴琥珀这一问,正欲离开的李焕一头雾水,但仍是老实回道。「裴少爷,我今日除了在青麟宫内一大早见过珊瑚,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巳时我正在调查主子被陷害一事,根本没有上过珠玉阁。」
「琥珀,你会这么问,莫非珊瑚出事了?」阙少麟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朝他大步走来。
「珊瑚只怕出事了。」裴琥珀忧心道。「早上珊瑚离开青麟宫后,曾来珠玉阁和我讨论回春堂的事,我怀疑此事非你所为之后,李焕就出现了,找珊瑚一同离开。我原本以为李焕应该是要替你解释清楚,但珊瑚前脚一走,我心底却莫名有种不安一直浮现。等到申时,一直未见珊瑚回到珠玉阁,也未回府,才决定来青麟宫问一问。没想到真让我猜对了,来找珊瑚的并非李焕本人,而是有人假冒。」裴琥珀一脸沉重。
「糟了,带走珊瑚的一定是殷泰,只怕他会对珊瑚不利。」李焕一听也十分紧张,现在就连珊瑚都出事了,可怎么办才好!
「马上叫周洹来。」阙少麟脸色阴霾,即使心下十分着急,也得逼自己冷静下来。殷泰若敢伤害珊瑚,他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主子,周洹求见。」书房门外传来求见声,此人正是阙少麟现在急欲见的人。
「马上给我进来!」阙少麟一听,怒气上扬低吼。
书房门外的周洹心下一凛,连忙推开书房门,踏了进来。
「周洹拜见主子。」周洹彬下,拱手行礼。
「起来。可有殷泰的下落?」阙少麟走到他面前,语气含怒地直问。
「回主子,已查到殷泰目前人在黑风林内,同时发现到珊瑚小姐被他所擒,所以属下赶来通知主子。」周洹一口气说完。
「还不快走!」
阙少麟闻言,俊脸一沉,率先大步走出书房,身后尾随着李焕和周洹。
裴琥珀一听,连忙也跟在后头,赶着去救人。
当四人赶到黑风林外,埋伏在黑风林外的几名铁衣卫见着阙少麟出现,忙不迭地出来拜见。
「属下拜见主子。」几名铁衣卫跪在阙少麟面前。
「目前情况如何?」」回主子,殷泰还在林内。」一名铁衣卫回道。
「传令下去,这一回不论是生擒或是就地格杀殷泰都好,就是不能再让他逃脱,若再有失误,铁衣卫所有人一并受罚。」阙少麟警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铁衣卫,严厉地下达命令。
「是!」铁衣卫个个心下一凛,异口同声回答。
「本皇子现在要进去林内,你们各自打起精神来。」阙少麟瞥了眼身旁的裴琥珀,两人并肩走进林内。
「是!」铁衣卫身形一闪,各自散开,继续分头埋伏。
一踏入林内,阙少麟即要裴琥珀和李焕分头寻找,一有发现殷泰的踪迹,立即出声,三人分头进行,以抢救裴珊瑚为优先。
浓荫遮天的黑风林内,透着一股凉意和一股腐臭的异味,踩在湿软的泥土上,阙少麟高大的身形直接走入林内深处,黑眸如炬,寻找着狡猾的殷泰可能藏身之处。
当他来到乱葬岗布满尸骸形成的小丘时,俊脸陡然大变,高大的身形一闪,火速来到距离乱葬岗小丘不约莫十步远的距离,一抹桃红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阙少麟走近一看,黑眸紧缩,一向无惧的他,头一次感到害怕。
长臂一伸,小心地抱起地上的人儿,长指凑到她鼻下,还有呼吸,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珊瑚,你怎么了?快醒醒!」抱在怀里的人儿浑身透着一股凉气,清丽的小脸犹如睡着般,却是怎么也叫不醒。这让他惊觉不对劲,打横抱起她,决定先行离开。
「主子,珊瑚小姐怎么了?」李焕从林内另一头出现,见到他找到裴珊瑚,关心地询问。
「不知道。她不太对劲,本皇子先带她回宫。」阙少麟走没几步,忽地顿住脚步,侧首望向跟在他右后方的李焕。「李焕,上次你跟本皇子提过想返家探望你爹娘一趟,若是这次顺利捉到殷泰,本皇子就准你回去。」
「多谢主子。」李焕感激地颔首道谢。
「李焕,小心后面!」阙少麟忽地大喊。
李焕转头,同时间一股凌厉的红光从阙少麟指间射出,一连数发射中李焕的双肩和双膝。
李焕猝不及防,嚎叫出声,跪倒于地,望着身上中了赤影剑留下的四道如火灼般的血口,正不停地汩汩流出血来,咬牙低问:「主子,为何要伤我?」
「因为你不是李焕。殷泰,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皇子。」阙少麟冷笑,这是他自投罗网,就注定他死路一条。
李焕一怔,下一刻面露狰狞,双眼怨恨地瞪着他,没想到向来引以为傲的易容术竟被他看出来。
「我是哪里露出破绽?」
「你身上破绽太多,本皇子很轻易便能看出来。告诉你也无妨,就让你死个明白。第一,李焕一向只叫珊瑚,而不叫珊瑚小姐;第二,李焕一向习惯跟在本皇子左后方,而不是右后方。第三,李焕是个孤儿,根本没有爹娘。」
李焕自小苞随在他左右,所有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只怪他选了个他太过熟悉的人易容,才会被他轻易识破。想趁机暗杀他?也要看他是否有这个本事!
可恶!他是听铁衣卫称呼裴珊瑚为珊瑚小姐,没想到李焕却不是这样称呼;还有第二和第三个破绽,只怪他谁不易容,选错了李焕。原想这样要暗杀阙少麟较易得手,没想到却更快败露。
「哈哈哈!阙少麟,我今日落入你手中,算我命该绝,但一命抵一命,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女子死在你面前!」殷泰陡然疯狂仰头大笑。
「你对珊瑚做了什么,还不快说!」阙少麟厉声大喝。
「落在你手上,我自知难逃一死,但我就是要死,也要拉你心爱的女子一起陪葬。」话尾刚落,一掌拍向自个儿的天灵盖,嘴角到死都挂着一抹狞笑。
「可恶!」阙少麟恼恨地看着地上已死的人。
「……」
「二皇子。」裴琥珀和李焕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在见到地上的尸首时,李焕惊愕地大叫,怎么这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二皇子,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殷泰吧?」裴琥珀率先反应过来。
「没错。他易容成李焕的模样接近我,想借机杀我,却反倒被我识破,先一步出手。」阙少麟阴沉地瞪着地上的尸首。好个殷泰,到死还想拉珊瑚一起,只在他身上射穿四道血口,实在太便宜他了。
「珊瑚怎么了?」裴琥珀发觉他怀里抱着一动也不动的裴珊瑚,关心地上前询问。
「先回宫请御医看过再说。」阙少麟不愿多言,抱着裴珊瑚疾步离开。
二人连忙跟上,无人理会地上的尸首,害人无数的殷泰死在黑风林乱葬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青麟宫内,御医来来去去,个个脸色如土,全都因无法查出在二皇子寝宫内像是陷入长眠的裴珊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知道裴珊瑚在众御医束手无策下,呼息愈来愈微弱,身子愈来愈冰冷,急得皇上和皇后都亲自过来探望,阙少麟更是多次险些在怒急之下失手杀了御医。
「可恶!你们这群庸医,都过了五天了,还查不出珊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信不信本皇子一掌劈了你们!」阙少麟暴跳如雷,俊美的脸犹如阎王般狰狞,凶狠地对着跪在地上的三名御医咆哮。
「二皇子恕罪,臣等实在是查不出珊瑚小姐是何症状。」王御医鼓起勇气开口。
「全都给我滚出去!」阙少麟不想听这些废话,气愤地大吼。
「少麟,别怪他们了。」
裴夫人神情憔悴,不舍地看着床榻上睡容平静的小女儿。已过了五天,从一开始怀抱着希望,到现在一点一滴消失,看着小女儿气息愈来愈微弱,身子愈来愈冰冷,她的心也陷入了绝望。
「一定有法子的,我绝不会让珊瑚死的。」
阙少麟大步来到锦榻旁,无视裴夫人在场,大掌握住裴珊瑚一只小手,感受到大掌下的冰冷,黑眸透着一股坚决。他绝不容许她就这样死去,两人之间还有一笔帐还没算呢。
「让我带珊瑚回去吧。」裴夫人再次开口要求,有丝不忍地看着眼前俊美的脸庞透着疲惫,却仍强撑着不愿休息,日夜都坚守在床旁。
「不!珊瑚必须留在这里。本皇子一定会找到法子救活她的。」他绝无法忍受在她生死未卜时她不在他身边,他必须时时刻刻看到她,才能安心。
「你这是何苦?」裴夫人含泪无奈地叹息。这是怎样的缘分,牵扯着这两人。
「娘、二皇子,我带章老来了。」
裴琉璃顾不得礼数,迳自推开麒麟图腾的木门,一手扶着肚子,身后跟着孟应虎扶着她,两人身后则跟着早已告老还乡多年的章御医。
「章御医。」阙少麟无心斥责裴琉璃,注意到那抹熟悉苍老却仍健壮的身形。
「草民拜见二皇子。」章御医朝二皇子跪下行礼。
「免了,都什么时候了,快过来看珊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阙少麟让开位子,示意他快上前诊视。
章老缓步上前,在锦榻旁的木椅上落坐,手指搭着裴珊瑚手腕把脉,这一把脉,眉心却愈皱愈深。
「章御医,珊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阙少麟见他脸色有异,口气不禁急了起来。
章老将裴珊瑚的手放下,一手抚着白髯,双目精烁地看着裴珊瑚安详的睡容。良久,这才在众人屏息等待的目光下开口:「若非老夫辞官这几年四处游历,还真无法看出这种毒。若是老夫猜得没错,珊瑚该是中了邪魔教一种叫『沉眠』的毒。中此毒者,外观看来犹如陷入沉睡中般安详,看不出任何异状,但呼吸却会一天比一天微弱,身体也会愈来愈冰冷,直到死亡那一刻来临。」
「可有法子救?」阙少麟急问。
「是啊!章御医,你既看得出来珊瑚中的毒,相信也该知道如何解?」裴夫人慌忙问。
「珊瑚这模样几天了?」章老没有回答,反倒问着众人。
「今天是第五天了。」回话的是裴琉璃。
「一年前,我曾救了一名被邪魔教追杀的叛徒,他曾跟我提过若是中了『沉眠』这种毒,只要在六天之内都可解,若是到了第六天,将会真正陷入『沉眠』,永不再清醒了。」章老回忆起一年前的事来。
「到底该如何救珊瑚,章御医你还不快说!」阙少麟耐性尽失,低吼。
「二皇子莫急,要救珊瑚看来唯有二皇子相助才行。」章老笑抚着自髯,两人自小到大的纠葛,他可是一清二楚。
「此话怎说?」阙少麟黑眸微眯,无心听他卖弄玄虚。
「邪魔教的毒十分诡异,解法自是特别。要解『沉眠』所需用到的珍贵药材,宫里全都有。唯一困难的是必须要加入至阳至刚之人的血,而这人还必须是深爱中此毒者才行。珊瑚中此毒已有五天,就必须连喝五天的血,才能将她从沉眠中唤醒。」章老一口气说完,笑得别具深意。
「那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救珊瑚!」阙少麟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马上吩咐人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备齐,要章老尽快动手医治。
裴夫人看在眼里,心下十分复杂。经此一事,倒变成裴家人欠二皇子一份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