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眸。
太像了。
乔毅注视着画纸上由他亲手绘出的一双眼,黑眸深深、深深地注视着。
除了婉婉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有谁的眼眸里拥有这种神韵,就连婉婉的孪生妹妹唐霏霏也没有,而那名女子眼中灵动的神韵……
“王爷!”蓝剑在书房门外语气激动地低喊。
“进来。”剑眉微扬,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
蓝剑一踏进书房,双手捧着一个木盒,走到案桌前,恭敬地呈上。
“王爷,方才有名小男孩送来这个木盒,说是要给王爷的,属下擅自作主,打开来一看,发现里头竟然是血玉古镯,连忙送来。”
乔毅闻言,搁下手中的画笔,打开木盒,里头躺放着一只血玉古镯。
“可有问清那名小男孩,是谁将木盒交给他的?”
乔毅走到窗下,将镯子拿高,在阳光下细细审视。
“属下问过了,那名小男孩只说有位脸上蒙着丝巾的姊姊,请他将这个木盒交给王府前的侍卫,再由侍卫转交给王爷,她给了他一支糖葫芦当谢礼,其它的那名小孩什么都不知道。”蓝剑早已问清楚。
乔毅在仔细来回审视后,黑眸狠狠地眯起,倏地将血玉古镯摔落于地,古镯顿时断裂成两半。
“王爷!”蓝剑惊喊。
“这只血玉古镯是假的,真正的血玉古镯在光线下会出现像血般流动的光泽。”
乔毅俊脸阴沉,这个妙手神偷好大的胆子竟敢愚弄他,未免太小看他了。
“王爷,沈公子来访。”云剑在书房门外禀报。
“青阳来得正好,请他到大厅等候。”乔毅大步走出书房,在书房门前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瞥了眼地上的玉镯。“蓝剑,将地上的镯子捡起,拿着跟我到大厅,或许青阳会知道这镯子是由谁做出的赝品。”
“是!”蓝剑连忙回身去捡地上的碎镯。
当乔毅踏进大厅,即看到厅内坐着一名正在品茗的俊秀男子,在瞧见他到来时,倏地起身,笑唤了声:“表哥。”
“青阳,你来得正好,正好有事要请你帮忙。”乔毅在首位上落坐,示意他不用拘礼。
“表哥,我看到你命官府在各县市张贴的告示,特地前来一趟,看是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青阳乃沈家庄少庄主,也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儿子,在江湖上,沈家庄地位非凡,黑白两道皆要给三分薄面。
而乔毅的娘亲现为当今太后,正是沈青阳的姑姑,从小乔毅的武功就是在沈家庄和沈青阳兄妹一起学习,由武林盟主沈豪亲自传授。
“蓝剑,将断镯拿给青阳看。”乔毅吩咐伫立一旁的蓝剑。
蓝剑听令,将断镯放在沈青阳身旁的茶几上,即退到一旁。
“这不是血玉古镯吗?为何会断成两半?!”沈青阳惊呼,拿起断成两半的玉镯细看,他曾在唐婉婉手上看过,自是认得这血玉古镯。
“不,这不是真正的血玉古镯,这是赝品。”乔毅冷笑,端起一旁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盅,掀开杯盖轻拨动茶叶,低头轻啜了口。
“什么?!这是赝品?!”沈青阳看不出差异来,不过若是表哥这么说,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青阳,你可知江湖上有谁能仿造得出如此维妙维肖的赝品来?”找到这人,也就等于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沈青阳沉吟了会,想起了一人。
“我倒是知道江湖上有一名叫司徒峰的人,他有一双巧手,又称巧手工匠,擅于制作精巧的珠宝盒,更能仿造出珠宝的赝品。”
“蓝剑、云剑,马上找到此人。”乔毅黑眸一凛,朝一旁的两人吩咐。
“是!”两人异口同声,迅速离开。
“表哥,我爹娘老是叨念着你,要是有空就回庄一趟吧。”沈青阳传达来时爹娘的交代。
“等这件事处理好,我会亲自去拜见舅舅和舅母。”提起两位对他关爱有加的长辈,乔毅脸上的严厉线条软化了不少。
“表哥,我方才进府时,遇到了王妃,你们……”沈青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启齿。
乔毅俊脸瞬间沉下,“青阳,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沈青阳也知道表哥话中的警告,可都过了五年了,虽然当年错娶了唐霏霏,但毕竟两人已拜堂了,算是名正言顺的逍遥王妃,但两人直到现在仍未圆房,表哥等于是辜负婉婉临终前所托。
“可……王妃毕竟是婉婉的亲妹妹,她泉下若有知,必是希望你能善待王妃的。”
“唐霏霏毕竟不是婉婉,唐家人当年联手欺骗本王,若非念及他们是婉婉的至亲,本王绝不可能放过他们,至于错娶了唐霏霏,本王并未当场休妻,仍是让她顶着王妃的头衔,在王府里她也算是半个主人,本王对她已仁至义尽了。”
乔毅话里有着不容错认的冷酷,他才不管婉婉临终前的遗言,他此生想娶的女子唯有唐婉婉一人,谁都无法代替她,即使是她的孪生妹妹,也无法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沈青阳闻言,不禁同情起唐霏霏来。表哥既是深情却也绝情,看来这辈子唐霏霏都将守着王妃的虚名直到老死了。
“表哥,我想去祭拜婉婉,你可以陪我一道去吗?”他一向将婉婉视为妹妹,喜欢这个鬼灵精丫头。
五年前,他受邀参加两人的大婚,自是目睹表哥在雷雨中疯狂挖坟的举动,至今他仍不愿相信婉婉竟会死得那么惨。
“走吧!相信婉婉会很高兴见到她的青阳哥哥。”乔毅俊脸一黯,高大身形一起,率先大步离开。
沈青阳同样神色黯然,尾随在后。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澄花一脸焦急,慌慌张张由外头一路奔了进来,边跑边喊叫,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澄花,出了什么事?瞧你急成这样,该不会是冰莹被抓到了吧?!”
葛香兰慵懒地躺在卧榻上,吃着摆放在小几上的葡萄,淡睨了眼她慌张的模样,下一刻,惊觉不对劲,倏地起身,冲到她面前来急问。
原本正准备午睡的孙碧瑶也从床杨上起身,一脸凝重地来到澄花面前。
“不是的,不是杜姑娘被抓,被抓到的另有其人。”澄花先是喘了口气,这才开口。
闻言,葛香兰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再次躺回卧榻上,既然被抓的不是冰莹,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澄花,被抓的人是谁?”孙碧瑶瞧澄花着急的模样,莫非——
“小姐,是司徒峰被逍遥王府的人给抓了。”澄花一脸担忧,急得跺脚,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果然——
孙碧瑶俏脸刷白,跌坐在椅子上。都怪她连累了司徒老。
“澄花,你口中的司徒峰,该不会就是有巧手工匠之称的司徒峰吧?”
葛香兰一颗葡萄拿到嘴边,听到澄花的话,下一刻,翻身坐起,看着主仆二人脸色惨白的模样,该不会是——
“碧瑶,莫非你认识司徒峰,而他被逍遥王所抓与你有关?”
“司徒老曾被爹所救,我去求他帮忙仿制血玉古镯送还给逍遥王。”孙碧瑶语气沉重地说。
显然她低估了逍遥王。以司徒老所仿制出的赝品,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没想到他竟能一眼看穿,看来他对血玉古镯了解甚深。
葛香兰倒抽一口气,将葡萄摆回小几上,冲到她身旁。
“那这下可怎么办?万一他被逍遥王府的人严刑拷打,把你的事给泄露出去,那就糟了,不行,碧瑶你现在马上收拾包袱回梅谷去。”葛香兰愈想愈不对,深怕她会出事,拉着她的手,要她马上离开。
“不会的,司徒老十分重义气,是条汉子,他是宁可被打死,也绝不会将我的事供出。”
孙碧瑶明白司徒峰的性子,但她宁可他将她供出,也不愿他一把年纪,还要受严刑逼供。
葛香兰原该松口气,但看到孙碧瑶的神情,反倒更担心了,只因她明白碧瑶的性子,绝不可能不管司徒峰死活的。
“碧瑶,你打算怎么做?”
“夜闯逍遥王府救人。”孙碧瑶一双灵眸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冷静地说。
“千万不行啦!小姐,这太冒险了,那是逍遥王府,不是一般人的府邸,光是逍遥王的左右护卫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更何况逍遥王的武功深不可测,绝对不可能会成功啦!反而会有危险的。”
澄花急得团团转,拉着小姐的手,哀求她打消主意,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子,还敢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来,万一小姐出事了,她要怎么对老爷、夫人和少爷交代?
葛香兰头痛地抚额,她早猜到碧瑶会这么做了,夜闯逍遥王府?只怕是有命进去,无命出来。
葛香兰深吸口气,抱着豁出去的决心。既然碧瑶决定要这么做,她也只好舍命相陪了。
“碧瑶,你打算怎么做,我要如何帮你?”
“葛姑娘,怎么连你也这样?!这事万万不可。就凭你们两人绝不可能成功救人,又能脱身回来的!”澄花哇哇大叫,小姐糊涂已够伤脑筋了,葛姑娘不但不帮忙,还跟着瞎起哄!
“谁说只有两个人的?”
敞开的窗棂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来人巧笑倩兮,踢动着双脚,那姿态好不闲适啊!
三名女子相视一笑,默契十足,一切尽在眼波流转中。
见状,澄花也只好妥协了,只希望三人能成功救回司徒峰,并顺利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