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为什么一直咳个不停?喜鹊人去哪里了?”乔誉刚至门外就听到她的咳嗽声,剑眉紧皱,大步踏进房内。
姚芝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大步往床榻走来,全不避讳地坐在床畔,大掌探向她额头,确定她没再发热,紧皱的眉头这才松缓。
“六爷。”喜鹊端着汤药踏进房内,一看到房里的男人,立即恭敬地低唤。
“还不快把药拿来。”乔誉拧眉低喝。
“是。”喜鹊慌忙将汤药端给他后,随即退到一旁。
乔誉舀了一匙汤药凑到她嘴旁,示意她张嘴。
姚芝颖偏过头,水眸低垂。“……六爷,还是让喜鹊来吧。”
乔誉黑眸微眯,注视着不敢与他对视的人儿,敏锐地察觉到清醒后的她似乎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何?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把头转过来,喝药。”乔誉话里透着警告。
水眸微抬,对上他黑眸底的怒意,姚芝颖在心底叹了口气,粉唇轻启,由着他一口一口喂汤药。
乔誉见她柔顺地喝完汤药,脸色稍霁,将空碗递给一旁的喜鹊,瞧见她又垂下脸,似无意与他多说话,胸口不禁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否则为何在面对本王时一向无惧的你,变成这副怯懦模样?”
“……芝颖在王府叨扰多日,等病好了就向六爷告辞。”既然两人注定今生无缘,她何苦害人害己。
此话一出,乔誉俊脸瞬间变得阴鸷,黑眸狠狠瞪向低垂着头的人儿。
“本王有准你离开吗?你以为勤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当本王是个好说话之人吗?”姚芝颖惊愕抬眸,对上他怒气升腾的俊脸,胸口猛地一颤。
“……六爷……”
“你是执意惹恼本王吗?”乔誉被她明显排拒的态度给激怒了,冷不防地连人带被将她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六爷!您要带小姐去哪?!”喜鹊惊住,待回过神,惊慌地追出去。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咳咳……”姚芝颖被他突然的举动给吓着,螓首无力地偎靠在他颈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本王房里。”她愈是想推开他,他愈要让她无处可逃。
“什么!”姚芝颖脸色更加苍白了,愕然抬眸瞪着俊脸紧绷'浑身散发怒火的男人。
乔誉一路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紧抱怀里的人儿大步走进月泉阁;一踏进房里,即命高峰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将怀里人儿小心地放躺在床榻上,高大身形半伏在她身上,深沉难测的黑眸紧锁住身下一头青丝披散、苍白小脸透着惊慌,更显荏弱的人儿。
“……为什么要带我来你房里?”姚芝颖早被他的举动及此刻那双宛若盯住猎物般诡谲的黑眸,给吓得额冒冷汗。
“本王不管是否是旁人对你说了什么,才令你对本王起了排拒之心,本王现在郑重宣布,你姚芝颖就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决意弄假成真。你别忘了,太后和皇上也都认定你是未来的勤王妃,欺君之罪,祸及家门,你可得想清楚。”乔誉阴恻恻地在她耳边撂下威胁。他乔誉看上的,岂容她漠视、轻易转身离开。
姚芝颖瞠目结舌,瞪着撑在她身体上方的男人,他……这是打算威逼她屈服?
“你……这是在威胁我?堂堂勤王竟然打算强逼民女。”姚芝颖惊愕过后,逼自己冷静下来,然药效似乎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令她神智逐渐昏沉。
“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本王的,本王不过是让你的谎言成真罢了。”大掌轻抚她微凉的小脸,注意到她眸里带着困意,却极力强撑逼自己清醒。
“我……不能成为勤王妃……”
俊脸一沉,俯身吻住粉唇,教她再也说不出令他气恼的话来;辗转吸吮间,才发觉她早已因药效而陷人深眠。
指腹轻抚过粉唇,黑眸沉沉注视着她熟睡的小脸,脑中想的是她方才未完的话“我不想害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姚承宽一接获喜鹊通知,忙不迭地赶到月泉阁,见到高峰守在主房门门,脸色一沉。
“乔誉!快将小妹交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姚承宽怒声大喊。
紧闭的房门内并无任何声响传出,就在姚承宽双手握拳打算硬闯时,房内传来浑厚嗓音:“高峰,让他进来。”高峰侧身,笑着请他自行推门入内。
姚承宽冷睨了高峰一眼,双手推门人内,甫踏入房里,即见坐在小厅喝茶的乔誉,目光越过他,直视以巨大山水屏风相隔的内房。
“芝颖呢?”语气不善,目光含怒。
“喝了药,睡得正沉。”乔誉抬头直视他,替他倒了杯茶。“坐。”姚承宽垂眸,撩袍落座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一口饮尽,将已空的青玉瓷杯重重放在桌上。
“乔誉,你太任意妄为了,存心毁掉芝颖的清白吗?”
“她即将成为本王爱妃,留在本王房里并无不妥,怎能说是毁她清白呢?”乔誉只手把玩着已空的青玉瓷杯,无视好友不善的语气,黑眸深沉若有所思。
“你……”姚承宽紧皱眉头,知道他对芝颖是认真的,可他实不愿再见到姑丈所遭遇的事在他身上重演。失去挚爱的痛可能毁掉一个人一辈子,他不想乔誉步上姑丈的后尘。
“倒是你,承宽,你们兄妹俩到底隐瞒了本王什么事,你最好老实说出来。”承宽激烈的反对,还有芝颖沉睡前所说的话,令他无法不起疑。
姚承宽注视着他眸底的认真,心知只有把实情说出来才能令他彻底死心。
“娶妻不娶姚家女,这是在梧桐城百姓口耳相传的话,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
闻言,乔誉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手中把玩青玉瓷杯的动作霎停,语气急迫:“这是何因?说清楚,不准有丝毫隐瞒。”
“姚家先祖曾被下血咒,世代姚家女子皆活不过十九。即使姚家在梧桐城世代皆是积善之家,但所积善行仍破不了这个狠毒的血咒。”姚承宽苦笑,语气平静:“十九年前,有一状元郎名唤冯德成,不知六爷是否有印象?”
“冯德成?你说的是殿试被先皇赐封状元,文采出众,人品正直磊落,深获先皇喜爱重视,却在赐封不到一个月托病辞官的冯德成?”乔誉依稀记得此事,还记得先皇对此人的人品文采赞誉有加。
“没错。冯德成与我姑姑情投意合,不信姚家之女的宿命,执意在金榜题名后下聘。原该是令人称羡的好姻缘,可惜他要娶的是姚家女,姑姑在成亲前夕莫名落水而死,霎时喜事变丧事,更让大家无法不信那血咒。我眼睁睁看着姑丈从一个意气风发、潇洒风流的男子,在痛失所爱后变得消沉、丧失斗志;那空洞的眼神、寂寥的身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也是我不敢对芝颖有过重感情的原因,我无法想象当时候到了,我会如何心痛。”即使一再告诉自己对这个小妹不要放太多感情,反正不过是短暂的手足情分,可一听到她有危险,仍是无法不去关心在意。
乔誉震惊过后,沉吟了许久,霎时房内氛围沉滞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为何芝颖要来天龙城找你?”既然她是如此薄命之人,家人不是更应该爱惜她才是?想到那日在风月亭问她来此的目的,她当时的回答就令他起疑了。
“姑丈在痛失所爱后,得知娘在姑姑死后不久生下小妹,而小妹长相酷似已死的姑姑,姑丈便决意,就算穷尽一生,也要找到破除血咒的方法,因他无法再见小妹莫名死去,那会让他犹如见到心爱之人在他面前再死一次。他花了多年时间找到无印大师,无印大师说这一代的姚家女往南行或许会有转机,因此爹娘立即命小妹来找我,但并不知南行后要如何做才能救小妹,为此我也十分苦恼。一想到小妹来找我后反倒接二连三出事,或许无印大师所言并不可信。”姚承宽对无印大师的说法无法不怀疑,毕竟小妹南行后并未较为平顺,反倒凶险万分。
“承宽,你可知本王出生时,国师曾为本王批命,说本王虽无帝王之命,但一生富贵双全,福寿绵长,福分可庇荫妻小,你说以本王天生福厚能不能保全芝颖?无印大师要芝颖南行,天龙城在梧桐城南方,而她命中注定遇见本王,你说本王是否就是她命中的贵人,她唯一的转机呢?”姚家女如此的宿命确实是姚家人心中的痛。想到这,他不由得为房里沉睡的人儿感到心疼。
但既然冯德成有勇气迎娶姚家女,他乔誉难道会就此退缩吗?
他偏要一赌他这个福寿双全之人能不能保全她。
“六爷?”姚承宽惊愕地看着好友,双眼里有着激动;他原想着乔誉知道真相后,必会放弃和小妹在一起的想法,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坚定,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喜的是小妹被这样一个伟岸不凡的男子喜欢,忧的是两人能否有未来?
“承宽,本王当你是好友,才坦诚相告,现既已知你们兄妹的挂虑,本王非但不介意,还打算一赌本王和芝颖的未来,你应再无理由阻止芝颖和本王在一起了吧?”乔誉黑眸含笑,话里却透着警告。
“如果六爷心意已决,芝颖又喜欢六爷的话,承宽自是乐见其成。”姚承宽举杯朝他敬茶,真心希望他方才所言能成真:乔誉是小妹命中的贵人,她命中的转机。
敞开的窗迎进阵阵凉风,一扫炎夏暑意,舒适得令床榻上半卧坐的人儿|点也不想动。
叩叩。房外传来敲门声,不等房里头的人回应,径自推门而入。
“芝颖,天气热,我为你端来冰糖莲子木耳汤。”
红莲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双手端着甜汤穿过小厅,绕过巨大山水屏风,径自落座床榻上。
“我到底还要被关在房里多久才能离开?”姚芝颖无视她的好心情,一脸闷闷不乐,伸手接过甜汤,低头喝了起来。
红莲瞧她郁闷的模样,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芝颖的病早痊愈了,连手伤都不留一丝疤痕,可六爷就是不准她离开这间房,宁愿委屈自己去睡书房,也要高峰守在门外,不准她离开。这六爷做事向
来只凭自己的心情,勤王府里根本无人敢出声。
“对我被关在六爷房里,大哥都没有说什么吗?”姚芝颖将空碗递回。她听喜鹊提过大哥曾找六爷说话,可在那之后,似乎就默许了她留在六爷房内养病。
悠悠制作“你大哥他很放心将你交给六爷照顾。”红莲不禁想起承宽对她说过有关姚家之女的事,她听完除了震惊之外,更有对芝颖的不舍与爱怜,还有对六爷的执着不悔感到佩服。
姚芝颖惊愕抬眸,在对上红莲眸底的泪光时,霎时明白她必是知情了,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为什么?大哥不是不赞成吗?”
“你大哥把话都说明白了,六爷说自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一定能保住你。芝颖,我看得出来,六爷对你是真心的,你何不试着去接受六爷呢?”红莲劝着她,真心希望能如六爷所言,能以他深厚福泽护住芝颖,否则她真不敢想象失去芝颖后,六爷和承宽会变得如何。
“接受他?”姚芝颖苦笑。“我不想害人,也不敢去赌,这个赌注太大了。”她从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好运,万一赌输了,活着的人怎么办?
想到每年的生辰姑丈都会赶回来看她,那一身风尘仆仆,脸上虽是对着她笑,但眼底却总是透着深沉的悲伤。年纪尚小时她不懂,等年纪大了些,她就逐渐懂了,也为姑丈感到深深难过。
“你非赌不可。因为本王要赌,而且非赢不可。”
一道挺拔身影不知何时无声走人房内,绕过巨大山水屏风,走进内房。
“六爷。”红莲起身朝他欠身行礼,随即识相地告退。
姚芝颖一见着他,胸臆间倏地浮上一股闷气,起身离开床榻,走到他面前,水眸含倔,无惧地直视着他。
“如果我偏不想去赌呢?”
“你非赌不可,因为本王要你成为本王的妻子,一辈子陪在本王身边。”乔誉双手握住她细肩,语气沉稳,铿锵有力。
“你……喜欢我?”姚芝颖即使早有所感,仍是想听他亲口说。
“你以为本王会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吗?”乔誉因她的话而黑眸泛柔,大掌轻抚她细缴的小脸。
“我怕你以后会后悔自己现在所做的决定。”姚芝颖因他的话而胸口泛上喜悦,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他了,只是仍不敢去爱。
“本王永远都不会后悔。”话落,吻上她粉唇,辗转吸吮,双臂略略使力将她紧搂入怀,不留一丝空隙,直到她气喘吁吁,这才放过她。“以后叫本王誉哥吧,别再叫什么六爷了。”姚芝颖气息微喘,小脸羞红,偎靠在他胸口,直到气息平复后,这才在他胸前抬起头来。
“誉哥,我想回雨花阁,不想住在这里。”
“怎么?本王将自己的寝房让给你,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为何不肯住下来?”
乔誉听她唤的这声誉哥,娇柔嗓音中透着一丝娇嗔,令他心情大好;还有她此刻脸上羞涩的模样,让他无法不起逗弄之心。
“我们又还没成亲,要我住进你房里,你到底有没有顾虑到我的名声啊!”姚芝颖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仍是忍不住气恼地轻捶他胸口。
乔誉仰首大笑,爱极面前的娇人儿对他使小性子。
“好,别气了,本王准你回雨花阁,这总可以了吧?”话一说完,再一次将她搂人怀里;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胸口涌起一股满足。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喜欢这个小丫头,甚至喜欢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让她平安活下去。
姚芝颖小脸扬笑,不去多想,只想感受此刻的幸福;因为他,她有了对抗命运的勇气。
“既然身体已无恙,本王带你出府玩玩,免得真把你给闷坏了。”乔誉疼宠地笑道,因为知道怀里的人儿有多好动。
“真的?我可以出府了?那我们快走吧!”姚芝颖小脸发亮,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欢喜,为免他改变主意,急急催促界他。
“走吧。”乔誉俊脸含笑。原来喜欢上一个人_,是会一直想宠着她,看到她开心的笑容,也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