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人不舒服吗?」宥恒问。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对啊,我发现我很舍不得你呀。」在他面前,她从不掩饰她真正的感受。
宥恒心里一震!他何尝不是?
他只是更温柔地对她说:「这只是暂时的,几天后就好了。」
「如果几天后也不会好呢?」阿快问他。
「别胡思乱想了。餐厅到了,我们去吃印度咖哩,然后去唱歌?」宥恒打起精神说。
两人坐定后,阿快又问:「什么时候走?」
「下个礼拜一。」他答。
「这么快?!」快得她来不及为他做点什么。
「你会去多久?」她又问。
「不清楚。」他说。
「唔。」这算什么答案?他怎么可以不清楚。
一顿饭吃得她无滋无味,味同嚼蜡。
「怎么啦?吃不下?」宥恒见她吃不到一半就搁筷。
「今天的咖哩鸡饭真是出奇的难吃,不晓得是不是换厨师了。」阿快心浮气躁的抱怨。
「哪里跟厨师有关系,是你失恋心情欠佳罢了。」宥恒淡淡说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心情欠佳,也是他要去大陆这件事。
「好啦,别愁眉苦脸的了,陪你去唱歌。」宥恒仍是一贯的温柔。
到了KTV,阿快仍是那个占着麦克风的人。
她胡乱唱了几首,越唱越心烦。妈的!怎么会那么刚好,一首比一首悲情,真是够了!
不想唱了,坐下来陪宥恒喝酒。
「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耶。」阿快看着他的脸说。
「嗯哼?」
「为什么你每次来都不唱歌?」
他深深地望着她,然后才缓缓地说:「因为我是来陪你解闷、陪你找回信心和快乐的朋友呀。」
「难道你都没有心情不好需要唱歌发泄的时候?」阿快问得有够直白。
他望着她,专注而深情。唉,我的傻阿快呀,我怎会没有呢?只是你一直没发现罢了。
「当然有。你没发现我酒越喝越多了?」他打趣道。
「那你告诉我啊,我也可以听你说的。」听到他也有不开心的事,她好自责。
她不是故意要那么自私,只会倾诉自己的痛苦,她也可以安慰他的。
他轻轻敲着她的头。「傻瓜,我逗你的,我哪有什么事可以心情不好的。」
他的话让她陷入沉思。相识五年来,喜欢他的人不少,但没见过他对谁动过心;店里的事业他也经营得挺好的,欠她的二十万,在工作室成立不到三个月就还她了。
她左思右想,还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事可以心情不好。
他不也说了,他是逗她的。
她决定:信了。
嘴角一勾,帮两人斟满酒。「你真的很坏。我刚失恋,你就告诉我你要离开,那以后我要怎么办?」
谁要在她失恋的时候帮她烫发?谁可以听她说话?带她去吃饭?听她五音不全地在KTV乱啼、喝醉了酒载她回家?好脾气地任她胡闹?
实在不知该怎样面对心底那种纠成一团、带点心酸的寂寞和难过。
她拿起酒瓶往嘴里栽。喝酒要爽快,今夜无论如何都要醉,不醉不归啦。
没料到阿快会转性,忽然不唱歌,安静地坐下来喝酒。
她这一喝,就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
宥恒只好不喝,两人间总得有一人保持清醒,载对方回去。
她吵着要听他唱歌。
「不管,呃,你一定得唱一首歌,每次都我唱给你听,这次换、换你唱,唱给我听。」
拗不过已经半醉的她,他只好拿起麦克风,对着已经半茫的阿快,他唱着——
对你的思念 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 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 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 一阵阵的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对你的思念 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 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 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 一阵阵的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作词、作曲:黄品源)
☆☆☆ ☆☆☆ ☆☆☆
听完他唱的歌,她哭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歌声太高亢感人,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歌词里的意境。
还是,刚好触动她心里自始至终没人肯对她这样深情的遗憾,抑或只是想起十五次失恋的种种辛酸。
总之她就是哭得不能自已,在他来不及阻止下,她又把剩下的酒全给干了。
当她拿着酒瓶,发现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时,霎时,她红着眼,瞪着满桌子的瓶瓶罐罐,满脸杀气,拿起酒瓶往桌上砸。
砸一瓶不够,砸两瓶,在一阵匡啷匡啷的玻璃碎片中,她又哭又叫——
「怎么没酒了,把酒拿来!把酒拿来!听到没?!」
宥恒讶然地看着阿快这戏剧性的一幕,快步抢过她手上半截的酒瓶。
「你干什么?酒瓶给我。」
「我、我要喝酒!」她闹、她吵。
她起身,疯了似的往他扑过去,意图抢回他手上的酒瓶。
宥恒下意识的一闪,她咚一声撞到墙,然后倒栽葱地倒进沙发里,两只脚在那摇晃着。
为了及时阻止她那一发不可收拾的酒疯,他一把抱起大吼大叫、还拚命捶他的阿快走出包厢。
一脸冷静的结完帐,再安全送她回到她住的八楼。
将她放到床上后,在酒精和激烈运动的催化下,她终于闭上嘴巴,乖乖地睡去。
望着她睡着的容颜,他轻轻抚着她光洁的额。
这一走,恐怕要好久不见了。「阿快,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乱交男朋友让自己伤心了。心要受伤了,很难痊愈的,也不是再交新男友就能解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嘴上不承认而已,对吧?」
他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孰知,就在他要离去时,他背后传来一种凄惨的哭音大叫:「不要走!呜……不要走!」
宥恒转身,见她仍闭着眼,可那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像要阻止什么却又徒劳的举止,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加上满是泪痕的脸。
在这样的夜,她看来无害却又充满绝望;他走回去,坐在她身旁让她握着自己的手,她这才好像放了心的睡去。
他垂眼看着她。「可怜的阿快,是在梦里也梦见自己被遗弃了吧?」
他知道她并不真像外表那样强势,就因为装强悍装惯了,她才不知道该怎样去表现她女性柔软的一面。
每谈一次恋爱,她表面上十足积极热情,其实心里疑神疑鬼,因为怕受伤,不肯将自己贸然交出去。
但好胜的她又不服输,不相信自己真的嫁不出去;标准订在那儿,怎样都不肯改变,渐渐流于玩世不恭。
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原也很有诚意要当个尽责、义气的朋友在一旁默默陪着她;但爱上她之后,他渐渐负荷不了自己的感情和她的感情态度。
他不希望自己承受不了后再来怨她,所以他得走。
可是,见她连在梦里都那么无助,他好不舍,好难过。
他坐在她的床边,望着她,见她终于调匀了气息,才轻轻关上她的房门,替她关上大门,回到十二楼自己的住处。
他站在窗边看着底下的繁华夜景;如果当初他不是以朋友的姿态在她生命中出现,今天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想了好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店长总是管阿快叫——眼高于顶的爆炸头恐龙妹。
虽然这样的称呼有点夸张,但与事实相比,其实也不会太远了。
以阿快那种择偶标准,她绝不会看上他这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一开始就不会。
但他从来没怨过她。
他们虽然不是恋人,但也的确一起度过了许多温暖欢乐的时光;他这人不贪心,因为他早早就明白。
世事总是这样,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到;有些事可以努力,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怎样也勉强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