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她为了嘉奖包子给他折了只布老鼠抱糖吃,没想到她那番剖析的话发挥了影响力,他除了吃饭表现出独立自主,在她洗碗的时候也愿意自己坐在矮凳上乖乖候着。
当然,姜凌波时不时还会转过身来对他笑一笑,还会用手指上的水弹他,弹得他咯咯笑,他觉得好好玩喔。
姜凌波瞧着儿子笑得天真无邪又可爱,说真的,多赚些钱,守着他过日子她还满愿意的,至于要不要替孩子找个爹,这种事情太远,就不考虑了。
母子俩的感情急速增温中,此时外头却传来敲门和喊叫声。
「请问这里是姜娘子的住所吗?」
「娘,善儿来!」小东西积极的想表现自己,迈起两条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往院子去。
这是好现象!姜凌波翘起唇。
门是虚掩的,这里谁都不兴锁门,一来家里实在没什么好偷的,二来不得不说这时代的治安虽然没有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因为夜禁,每天坊门一关,又有金吾卫的巡逻队四处巡视,偷盗事件的确少之又少。
「干爹!」是陆善的欢呼声。
天十三看着飞奔过来的陆善,难得拍了拍他的头。
陆善可没敢抱天十三的大腿,乖乖的肃立一旁,有点舍不得走开的样子。
门外有四个人,看见轮椅上的姜凌波,天十三微微欠了下身,「姜娘子。」
「王爷。」
「在外面叫本王十三郎即可。」他大步走进来,纱帽幞头,莲青色圆领缺胯锦袍,腰间束着蹀躞带,带上开孔镶环,配挂着挂算袋、砺石、小刀等等事物。
这位郎君,咱们好像没有这么熟,直呼名讳,不好吧!
「昨日你们走得匆忙,今日本王让人收拾了小不点的衣物给你送来。」
他一挥手,四个侍卫提着两个镶铁边大木箱进了院子,也不用人招呼,径自把木箱放在堂屋,然后鱼贯的走出来。
这四人怕是站在远处,围墙阻隔了视线,姜凌波压根没看到。
「多谢王爷。」给小包子送衣物,这点事,随便交代底下人不就好了,玺王府门第高贵,也不是无事四处串门子的人家,用得着亲自来这一趟吓人吗?
「十三郎。」他坚持。
天十三深深的看她一眼,眼色幽暗如晦。
他对姜凌波的见外不是很高兴,但是尔雅如君子的人,平常没和他相处在一块的人看不出来究竟,不过只觉得某人的脸色差了点,脸皮沉了点,可光头和尚是什么人,他静静的横跨出一步,拉开距离,好像在昭告天下——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十三郎君。」对这种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口舌之争一点都不实际。
天十三的眼光都在姜凌波身上,径自出卖老友为谈资。
「这位是润空,慈恩寺的大和尚,你别小瞧他年纪轻,模样端庄骗人,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只要随便露露脸就能把许多胭脂俗粉比下去……」如今虽然已是佛门弟子,仍十分受到追捧,慈恩寺的香火大半因他而来。
「大和尚,那不是辈分很大?」得道高僧,德高望重不才能叫做大和尚?不过和尚不在寺庙诵经论禅,来她这里有事吗?
至于慈恩寺乃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它年份极久,历史渊源,前朝便是皇家共奉的寺庙之一,到了今朝更是庇佑了无数勋贵人家老少女眷。
「这辈分大小嘛,和年纪没什么关系。」
即便姜凌波眼现茫然,还是打了声招呼。「大师。」
天昊皇朝的第一美男子还真不是胡诌的,润空年纪不大,了不起二十出头,眉目修长如画,斜斜的凤眼半阖着,肤色洁白,不言不语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满身仙气缭绕,很有出家人的样子,只是细看就有那么点违和了。
她好像听老人家说过法衣坏色,不求美观,白色俗装,比较亮丽。
没错,这位出家人穿着的袈裟不是灰也不是黄,是雪白色,脚下的罗汉鞋也是洁白如雪,在合十双手上的佛珠更是白到晶透,不知是何物制成。
通常对某项事物特别有所偏好的人才会执着于一个色系……一个四大皆空的和尚,这样好吗?
她在现代看多了沽名钓誉的神棍,有求于你时,一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嘴脸,等到募款无望,什么地狱有几层的难听话都出口了。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转几转,要说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总是不好,但是能得这位王爷看重,想必非凡,即便是得道的「高僧」,毕竟还是凡人肉胎,有些嗜好并无不对。
天十三有些不悦的说道:「进屋去说,有事与姜娘子相商。」她打量润空的时间太长了!
润空却彷佛被针戳了般,什么沉静缄默都一扫而光,半阖的眼也完全打开,一片润滑水亮,会溺死人般的笑道:「对对,有话进去说。」
「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子,王爷和大师都是外男,诸多不便,还请见谅,若是有事,就请在这里说吧。」虽然让客人在门口说话非常没有礼貌,但是请进门,更于礼教不合,既然左右都不对,横竖都冒犯,在这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干脆。
这意思是连请他们进去喝杯水都不肯了?
两人静止不动,目光绞在一块。
年幼的陆善小胖手扳着他娘的轮椅扶手,软糯的开口了。「娘,干爹是爹,是自己人。」
天十三差点给他竖大拇指,小子,没有白养你!
姜凌波白儿子一眼,谁跟他自己人!
「本王是来给姜娘子送钱的,你不让本王进去,可就错失机会了。」
这是个令人心动又无敌的理由!
天十三看得出来姜凌波的表情有些松动。
她拧拧眉,咳了下,立刻改弦易辙。「两位请进。」
家里多了几张嘴要吃饭,只靠铺子那点出息怕是不够用的,更何况那铺子还谈不上是她的生意,将来小包子要识字、读书,这年头,笔墨纸砚哪样不贵森森的,没一点财力,怕是连上书院、给先生的束修都有问题。
还有阿奴,看着年纪也有了,如果她坚持跟着自己,也该想办法给她一份说得过去的嫁妆,所以赚钱是她目前最急迫的事情。
见她松口,天十三绷着的面皮不自觉的也柔软了下来。
这种认钱不认人的个性究竟是如何养成的,以前的她哪里会把钱财当回事,啧,这种钻进钱眼里的行为明明令人头疼,可怎会让他觉得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