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皇帝,因为身分特殊,宣明对自己的亲事早己没了憧憬,可是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女人成亲。
帝王生辰当日,又逢亲事,喜上加喜,宫中上下热闹欢腾了好几天。
宣明无法逃避,只能和年长自己两岁的千羽结为夫妻。
繁琐的仪式结束后,她来到千羽的宫殿,连自己的“妃子”住的地方都是玉海涛准备的,不禁感到可笑。
遣开了宫人,她走向端坐在床上的千羽。
“公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千羽看见宣明靠近,眉头微微是起,身子动了一下,像是在避着宣明。
宣明见此情形,明白对方不喜欢自己,也明白千羽肯定不晓得她是女儿身,否则同为女子,没必要摆出避嫌的表情。
“你孤身一人远离故土,在深宫无人依靠,不怕出了差错,自身难保吗?”
千羽听了宣明的发问,慢慢的抬起头,审视宣明,毫不敬畏年少的帝王。
南疆女子的习性作风一向和中原的姑娘不同,千羽贵为公主,脾气比宣明还要大几分。况且千羽听说了眼前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这个国家的局势全由玉海涛一手控制。
于是,她看宣明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陛下,莫要戏弄人了,国师应该和您说过我们之间的协议。今后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处,对外怎么作戏都无所谓,私底下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千羽傲慢的姿态让宣明心生哀怨,一个外族公主居然比她这个皇帝更加盛气凌人,她做什么皇帝?
“公主进宫,不是为了保护南疆安定吗?如此情操实在可敬可佩。”调整好,心态,宣明坐在千羽的身旁,以商量的语气说道:“公主若愿意离开,朕也能担保南疆不会再起烽烟。”
“陛下开什么玩笑?”
“朕不喜欢你,想必你也一样。”宣明故意摸了摸千羽的小手。
千羽猛地收回手,瞪着宣明。
你以为我想摸你吗?宣明,心中冷哼,脸上却露出邪笑,显得很猥亵。
“国师可以答应你,给你家园安定,朕同样有这个能力。”
“我己嫁给陛下,如何离开?”
“朕自会安排,让公主平平安安的回到故土。”
“不。”千羽想也不想,拒绝了。她不相信宣明,不认为这个年轻的帝王有能力和玉海涛作对。再说,她自愿嫁进深宫,不全是为了她的家族。
“难道公主喜欢当朕的妃子?”
“我不晓得陛下有什么打算,但是我答应了国师,不会教他失望。”千羽高傲的脸庞泄漏出隐藏不住的心思,那坚定的表情、略带娇羞的神色,仿佛在说她对玉海涛有着非同一般的想法。
眼见她的眼神柔软了下来,宣明的脑子忽然生出奇怪的念头。“公主对国师倒是讲义气,怎么就忘了国师领军毁你家园的情形?”
“两军交战,难免有伤亡,各为其主,我不怪他。”
宣明越看越觉得这个南疆公主不正常,惊奇的开口,“莫非你喜欢上国师?”
千羽一楞,咬着嘴唇,不应不答。
这是默认吧?宣明蓦地一股心火狂燃,方才被千羽瞧不起,她不生气,现下发觉这个女人规视她的国师,登时怒不可遏。
她大笑数声,戏谑的问:“你以为国师会接受你?”
“这不需要陛下烦恼。”
“你该不是想着嫁给朕,再近水楼台勾搭国师吧?”
“我累了,无话可说,请陛下不要再为难人。”千羽别开脸,不把宣明放在眼里。
人人知道,若无玉海涛,宣明根本不可能当上皇帝,这种仰人鼻息,事事要靠着国师扶持的棋子,千羽才不怕呢!
深夜,玉家府邸的大门开了又关。
玉海涛忙了一晚,刚要熄灯睡下,忽然听到房外脚步声杂乱。
片刻后,家仆慌慌张张的向玉海涛禀报,陛下来访。
玉海涛睡意全消,走到门口,不用想也知道宣明这么晚了还出宫来烦他,原因肯定是和千羽相处得不愉快。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耐烦听小女孩抱怨鸡毛蒜皮的小事。
明亮的月光洒落在宽阔的庭院,宣明的身影越过沉静的枫树,逐渐映入玉海涛的眼中。
她脚步急促,面含愠色,见到他时,敢怒不敢言的她慢慢的露出一贯委屈的表情。
“陛下不该在此时出宫。”等她走到面前,玉海涛先声夺人。
“我不回去。”宣明不管不顾的冲进他的寝房。
“今晚是你的大婚之夜,就算是装模作样,你也得和千羽一起过。”
“我讨厌她,不要和她在一起。”
果然吵架了。玉海涛摇头,“南疆的姑娘脾气是有点火爆……”
“她喜欢你。”宣明打断他的话,堆积在心底的烦躁使她忽略了他的威信,像个任性的孩子向他要求,“我不要她在宫里,叫她离开!”
“别闹了。”
“赶她走啊!”她又瞪脚又挥舞拳头。
“你够了!”玉海涛厉声一喝。
宣明震了震,不再叫喊,然而眼中浮出了点点泪花,比大喊大叫更具伤人之力,至少伤得了她面对的男人。
玉海涛忍住叹息,别的孩子越长大越懂事,他看宣明是越大越任性。
“我不要她喜欢你……”她忍下泪水,忍不住浓浓的哭腔。
“别耍赖。”玉海涛快要无法面对她了。
这丫头几乎是生来令他难受的,别的孩子都怕他,只有她从小到大不管被他怎么教训|都不在意,总是缠着他不放,比牛皮糖还粘人。
于是他习惯了她的孩子气,不时放纵她任性,即使她真的犯了错,他也手下留情。一再的姑息,养成了如今不堪重任,肆意妄为的帝王,这结果终究是他的责任。
“鸣……”忍了好一会儿,见他冷漠不变,宣明忍无可忍,哭出声来。“每个人都欺负我,瞧不起我,你要我当皇帝,可是根本没人把我当皇帝看!”
“这么大了还撒娇,会让人笑话的。”玉海涛禁不住放软语调,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宣明用力的扑进他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结实的腹肌,哭得更厉害了。
“父皇和母亲不在了……没人喜欢我……你也不疼我了。”
“我知道你并非最适合登上皇位的人,但是先皇为了让你母亲成为皇后,伤害了太多人,你要保护自己,就必须坐稳龙椅。”玉海涛抚额,不仅语调软了,心也软了。
他抱住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宣明,手掌轻抚她的背,想起她小时候,每次挨骂受罚都会泪汪汪的扑向他大哭一场,虽然总是声音大、泪水少,而所谓的挨骂受罚只是轻微的训斥,但是他习惯把她抱到腿上,让她侧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他会慢慢的和她讲道理,说服她不再软弱……他过去一直这么做,到了现在,她还是那么软弱。
这只能说明,他过去所做的全错了。
“我害怕……太傅,我好害怕……”宣明抽抽噎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如同束缚人的绳索,缠得他紧密难分。
“有什么可怕?”
她愁眉不展,“不知道,我什么都怕。”
“有我在,不用怕。”
她为他安抚人的语调而屏息,发现自己渴求的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在他的怀里,宣明闭上眼睛,感觉狂乱的心思与魂魄统统安定了。
半晌,她静下心,“你会离开,像这次……上次……去那么久。”
玉海涛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轻轻的抹去她的泪水。他的眼眸十分清澈,沉默时,英俊的容颜散发出撩乱人心的诱惑。
宣明在他的注视下,呼吸渐渐困难。
她反省自己的表现,那么幼稚,早晚会让玉海涛厌恶。她讨厌自己学不会控制真心,封闭感情。
“太傅……我是不是很教人讨厌呢?”
玉海涛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你说呢?”
她羞耻的低下头,晓得自己不聪明、不勤奋,又不听话,不管是当学生还是当皇帝,全不合格。
“对不起……太傅……”
她不想令他失望,可是又振作不起来,睡醒时想他,吃饭时想他,议政时还想他,闲暇时想他,最后每晚入睡前要再想一想他。
若他在,就想着和他见面说什么,怎么讨好他。若他不在,她就惨了,像得了疯症症,不得安宁。
她试过,努力的要求自己不想他,然而用尽办法,最多也只能维持一时半刻的冷静。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宣明无奈埋了,在玉海涛的怀里,难受的扭动身子。
那具正在发育的软弱身体一下下触动着他,似无意的引诱,教他不能轻视,当即推开她。
只是轻轻一推,却让她感到受伤,以为他厌烦了安慰她,眼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
玉海涛没辙,只得再将她拉进怀中,越长大越任性的宣明像个烫手的山芋,他捧着伤手,放了又怕伤了她。
在他心里,她不仅仅是个晚辈,他们背负着共同的使命一一安定国土,所以他给了她更多的耐心与帮助;而人非草木,多年来同舟共济般相处,他对她的感情一样浓厚,超越了他对自己的血亲。
他能理解她对他的依赖,他的人生从接住她开始,何尝不是为了让她依赖而活呢?
可她仍是个孩子,柔弱,自我,轻率。他不能将她视为平等的存在,有些事情、有些话,不能向她倾诉,更不能放心的让她独当一面。
因此,他只能催她成长,成长到与他平等的地位。为此,他必须狠心,不再娇纵她。
宣明不晓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玉家,回到皇宫里的,隐约记得哭累了,整个人依附着玉海涛,如同刚出生的孩子毫不设防,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处理。
尽管他没说一句安慰人的话,不过那轻抚她肩背的手依然给她的心窝带来了丝丝暖意。
他是关心她、在乎她的,就算偶尔会失望,厌烦她。两人相处多年,她在他的心里一定有着不可取代的分量……想到这里,占有玉海涛的欲望再次膨胀。
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两人分享着同一个秘密,由他引导,而她服从,他们可以缺少知情的金兰和太医,别的什么人统统无所谓,但是他们不能缺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