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传局促不安地站在台上,只见眼前灯光闪动映亮重重人影。
她缓缓垂眼,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第一列的皇甫桂。他身上的光芒,不管是在黑暗中还是明亮中,都能瞬间攫住她的目光,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管了,反正一下子就结束了。
“好,这位婢女上台是为了寻找她的主子,请问谁是她的主子?”主持人高喊着,将钱少传拉向前几步。
皇甫桂怒不可遏地瞪着一脸傻笑的钱少传,他发誓,今天回家后,他会用铁链把她绑在家里,然后再去找出幕后黑手。
“你这表情……难道你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岳钧被他那冷冽的表情吓了一跳,随即托腮扬起坏心眼的笑。“很好,总算有趣一点了。”
“其实,她的主子就是其中一位王爷,可到底是谁呢?我不知道,大家也不知道,因为接下来是场竞标活动,由几位王爷开始竞标,价高者得,募得的金额将全数捐给家扶中心。”主持人话落,现场响起掌声。“底价一万,一次加价五千,现在开始竞标!”岳钧二话不说地举手。“宝贝,跟三爷回家吧。”他语带戏谑,后头粉丝又哇哇叫,恨不得冲上台扮奴婢。
皇甫桂横眼瞪去,随即跟着举手,后头粉丝大声尖叫着不要。
“四爷也举手了,还有哪位爷……三爷、三爷举手了,看来这婢女真是炙手可热,让戏里的竞争对手杠上了……四爷,四爷又举手了!三爷也举手了,哎呀,战争进入白热化了。”
“岳钧,你适可而止。”皇甫桂怒道。
“唉,怎么可以适可而止,难得有这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他笑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干脆一直把手给举高。
“你!”皇甫桂听见主持人喊着,伸手扣住岳钧的手,腾出一手高举。
“喂!”岳钧吃痛地唉唉叫,硬是抽出一手高举。“很痛,你是打算折断我的手不成?”
“趁着现在能放下赶快放下,否则你往后再也不能放下。”语声含在嘴间,他森冷眸色透着警告。
岳钧注视他良久,玩味扬笑后,放下了手。
主持人见状,再三询问,确定无人竞标后,由皇甫桂得标。
皇甫桂闻言,正准备上台时,却见钱少传已经被人带往后台,不假思索地往后台方向跑去。
“欸……”主持人傻眼,面对粉丝们的尖叫声,有点反应不过来。
岳钧慢条斯理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锦袍,回头笑得邪魅勾魂。“接下来,谁要当本王的奴婢?”瞬间,尖叫声几乎快要震破整间宴会厅。
早已冲入后台的皇甫桂压根不管前头发生什么事,只想逮住那不听话的婢子,把她给绑回家。
“若望!”
“……宋哥?”他不解的横眼望去,就见大庆站在宋胜儒身后,不断地努着嘴,像是在告诉他钱少传离开的方向。
“喏,给你。”宋胜儒将一张房卡交到他手中。
皇甫桂眯眼看了眼房卡,再抬眼,问:“宋哥在搞什么鬼?”今天根本不需要他到场盯梢,他会突然出现,恐怕是另有图谋。
“哪有,少传就在那间房间,你快去吧。”宋胜儒眼神有点飘移。
“是吗?”不能怪他疑心,实在是宋胜儒这几天都劝他要和章萃琳好好谈,现在突然把少传带来,又说她在套房里,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宋胜儒吸口气,装凶狠地道。“快去快去,这儿有我和庆年挡着。”皇甫桂深沉的目光越过他,和大庆无声交流后,随即收下房卡。“宋哥,我不喜欢被骗,你千万别骗我。”
“我也不喜欢骗人。”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有这一句是真的……皇甫桂随即朝宴会厅旁的电梯走去,直达房卡上的楼层,循着号码找着,门一开——他恼怒的闭了闭眼,转身就要走。
“若望,你就非得一见我就走?!”章萃琳声嘶力竭地吼着。
“我认为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知道。”章萃琳的回答教他有些意外,微扬起眉瞅着她。“既然你知道,代表你已经接受,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一圈找我?”他知道宋胜儒肯定承受不少压力,为了安抚章萃琳,不惜将少传带到现场玩这一出。
“总是要好聚好散,往后咱们如果又碰头,我不想要你对我视而不见,我们可以是朋友。”章萃琳说着,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酒。
皇甫桂防备地看着她,压根没打算多踏进一步,而她端酒到他面前。
“这是杯和解的酒,喝下这杯酒,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朋友。”她把酒递给他。
皇甫桂有些迟疑,想起岳钧说过的话,要是喝一杯酒就可以把一切一笔勾销,度过这段风雨,似乎划算,于是他接过了酒杯。
“祝我们从此成为朋友。”她说着,噙泪扬笑。
他举杯欲饮,却突地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脑袋爆开一阵痛楚,在他痛得眯眼的瞬间,脑海中出现一幕景象——有个女人递了杯酒给他,那酒杯有着同样的气味,而他喝了之后,意识昏沉……“若望,你怎么了?”章萃琳轻抚着他的颊。
嫌恶的感觉教他想也没想地挥开她的手,岂料力道过猛,她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
“你还想要如何都由着你吧,但我跟你就连朋友也不会是!”皇甫桂将酒杯一砸,捧着头快步离开。
脑海中闪过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待同乐会中场休息时,几个主要演员全都进休息室休息,岳钧想着要去找皇甫桂,余光却瞥见已换回衣裳的钱少传正在转角和大庆说话,两人甚至有些拉扯,他不禁疑惑地走向前。
“少传,你现在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惨了。”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走,待会就换我惨了。”
“这么惨?”岳钧走到她的背后,学皇甫桂的嗓音道,吓得她瞬间回头,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岳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她抚着胸口,觉得心都快要从喉头跳出来。
“我才想问你们在这里干么,若望呢,他不是去找你?”岳钧环顾四周,就是不见他的身影。
“他……还有工作吧。”宋胜儒让她看过同乐会的流程,知道就算他再生气,依他敬业的精神,要算账也要等到他收工后。
“是还有工作,不过他没回休息室。”见她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在演艺圈打滚多年的岳钧知道一定有问题。
“应该等一下就会回来,我还有事要先走,就不跟岳哥聊了。”钱少传总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心虚得紧,她必须赶紧回家把自己藏起来。
太久没见他发怒,她的抗体已经消失,就怕无法承载他的怒火,等他冷静一点再见面,应该会比较好一点。
“少传,这样不行啦。”大庆比她还恐慌,脸色惨白如纸。
“傅哥,你就帮我一次嘛。”先让她避避风头。
“我帮不了……”大庆轻轻地翘起莲花指朝她身后比去。
钱少传不禁倒抽口气,没有勇气回头,更没有脱离困境的智慧,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大魔王到来。
“钱、少、传!”皇甫桂恼声咆哮。
“跟他说我不在!”钱少传企图推大庆当炮灰,躲到他身后。
“我……”大庆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已经被皇甫桂一把推到墙角。
“钱少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怒吼着。
钱少传不禁瑟缩起来,回头扬起讨好的笑。“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皇甫桂哼笑了声。“别跟我说,你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光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是配合宋胜儒演出……思及此,怒火不禁更甚。
“我……”
“怎么,度量这么大,把我推到其他女人身边,这般了不起,直教我佩服。”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什么啊?宋哥说只是要你跟章经理谈谈而已……”难不成宋哥骗她?
“谈谈?我差点被——”
“被怎样?”她伸手摸索着他的身体,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戏服,扣结似乎都扣得好好的。
“等等、等等,你们现在在说什么?”岳钧听得一头雾水。
“不关你的事。”皇甫桂口气不善地道。
“怎会不关——”后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教岳钧顿住了话,回头望去,就见有不少记者来到后台,高声喊着同业。
“听说章萃琳昏过去了!”钱少传闻言,不禁满脸疑问地看着皇甫桂。
宋哥说,他会给若望房卡,而章经理会在套房里等他……章经理只求好聚好散,可惜若望一直不给她机会,所以她才会请宋哥帮忙,但是她昏倒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休息室外的骚动,让正和张可丞聊天的宋胜儒闻讯赶过来,一听是章萃琳昏倒,忙追问皇甫桂。
“我不知道。”皇甫桂淡声回应。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刚刚不是去见她?”休息室内,宋胜儒将他拉到角落,除了压低声嗓之外,还不断注意四周,慎防有人偷听。
“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昏倒了。”宋胜儒咬牙道,一时间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计中计还是皇甫桂在撒谎。
“关我什么事?既然活动提前结束,那我要回去休息了。”皇甫桂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从他身旁走过。
同戏的演员都已经换装离开,大庆也已经先送少传回去,他知道少传和宋胜儒一样满心疑惑,他必须回去跟她解释。
“怎会不关你的事,你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宋胜儒扯住他。“等一下先跟我去医院。”
“我为什么要去?”皇甫桂不满地抽手。
“就凭她在娱乐圈吃得开,就凭她和张制作有好交情,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这么做!”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着了章萃琳的道,这事得赶在第一时间处理,就怕有后招。
若望正要出头,这个时候禁不起任何负面新闻。
皇甫桂微眯起眼,他不至于蠢得搞不清楚状况,但他的不认为到医院探视之后就能有什么正面新闻,相反的他还可能会被缠上。
正犹豫着,休息室外似乎又有了骚动。
“你在这里待着,我先出去看看。”宋胜儒神色严肃地道。
皇甫桂咂着嘴,往沙发一坐。他压根不相信章萃琳真的昏倒了,认为这根本是苦肉计的戏码,可有时人不就是如此,哪怕明知是在作戏,也得虚与委蛇。
思及此,他不禁一顿。
以往在宫中时,他和兄弟们不就是如此相处,以往都能耐着性子处理,怎么现在却半点耐性皆无?是因为他变了,为了少传改变了,还是他体内还残留着金若望的傲骨?
想起先前那一瞬间脑海浮现的画面,那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而是属于金若望的,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那一瞬间他有种古怪的感觉,彷佛他的意识快要被抽离。
抚着胸口,他无法确定金若望的魂魄是否仍存在这躯体里,如果是,那么……他呢?最后被驱逐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