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出来之后,田雷、田露的脸就绷上了,倒是田风、田雨意气风发,背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好几次田风笑得太过分,还被田露巴了好几下后脑。
逼得田雨不断在他耳边提醒,“低调!低调!”
“发生什么事?”瑢瑢凑上前问。
“我没时间跟你说,我要去后山练剑。”说完,田风冲进屋里,拿出家里唯一一把瑢瑢心疼咬牙硬买下来的长剑。
练剑?这个时辰?后山?大少爷疯了吗?
田雨握住瑢瑢肩膀,正要把大好的喜事给说出来,没想到里头传来唤人声音——
“瑢瑢进来。”季珩说。
“好,马上。”她看看一脸闷的田雷、田露后,转身进屋。
在烛光照映下,季珩脸上新长出来的肌肤粉嫩粉嫩的,再没发出腐烂的恶臭味,昨日李熙过来看诊,不相信她的芙蓉散有此奇效,硬是要走一瓶。
过去季珩不明白,为什么它有此奇效,现在明白了,当年照顾淑妃到最后一刻的杜子戌,为了不教她看见自己的容颜心底难受,才会研制此药吧。
那么李熙泡脚汤的药方,是不是也与杜子戌有关?
“爷唤我?”
“嗯,陪我出去走走。”季珩说。
“行。”她推来轮椅。
季珩看着她,摇头说:“我想自己走。”
瑢瑢微诧,小少爷是……怎么了?
她知道季珩每天都偷偷练习走路,知道他已经能不扶物走上三、五步,可好胜的他,事情还没有进行到十全十美,怎就舍得把成绩摊出来?他不是更喜欢一鸣惊人吗?就像在棋高八斗那样。
不过,无妨,他愿意走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这是好事。
瑢瑢上前扶起他,放慢脚步,随着他走出房间。
看见季珩能够走路,“田氏家族”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想上前扶,却让季珩给阻止,他挥挥手,众人退下。
瑢瑢扶着他走到前院,这个距离够远了,远得他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他缓过气,看着她的眉眼,难得的温和,难得的笑了。
“小少爷……你这笑,笑得我心慌。”她比较习惯臭嘴臭脸的他。
横眼,他敲她一栗爆,“两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想听。”用力点头,她想那个好消息肯定和大少爷上山练剑有关。
“王昌国入狱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宣武侯世子,爷替你报仇便是。
心下一悚,小少爷真的办到了?怎么办到的?慌了、忧了,她仰头望向他,满脸焦虑。
“是小少爷做的吗?”
“是我!”
得到答案,她应该满怀激动,应该忘情地扑进他怀里,但是……并没有,季珩微微地失望。
“小少爷怎么做到的,付出什么了?”她急问。
失望的脸上恢复笑容,原来是担心他啊!季珩抚上她的脸,“哼!就这么看不起爷?”
是轻哼,但语调里满满的笑意。
“小少爷你快说,我不安,我不要为了报仇把所有人全搭进去。”
“没事,我不过是趁机利用了王昌国一把。”
“利用?什么意思?”
“六皇子的科考舞弊案刚结束,太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再踩六皇子一脚,趁着皇帝记忆犹深,我把三年前你爹的事捅到贤王跟前,贤王是站太子那边的,知道此事,当然要报到皇帝跟前。”
于季珩,这是替瑢瑢报仇的好机会。
于太子,这是在皇帝跟前给六皇子上眼药的好时机。
虽然此事与六皇子无关,但都是科考舞弊,很难不让皇帝做联想,所以季珩根本不出什么代价,这是鱼帮水、水帮鱼,两相得利的好事。
瑢瑢想通了!
终于她满怀激动,终于她忘情地扑进他怀里,终于季珩得偿所愿。
只可惜季珩站不稳,被她这一扑,差点儿摔跤,幸好他反应够快,急忙旋身,让墙壁撑住自己后背,才没让瑢瑢摔着。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瑢瑢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把手背在身后,一次次说着,“谢谢、谢谢小少爷,谢谢、谢谢……”
摸摸她的头,她像只好脾气的猫咪,顺着他的手势低下头,任他抚摸。
“此事没有证据,皇上能相信吗?”瑢瑢忍不住问。
“国家举才是大事,前有六皇子泄露考题,皇帝对此事相当敏感,贤王将王昌国之事说到皇上跟前,皇帝命他进宫,让他将考上会元那篇文章再写一遍,他根本就写不出来,皇上大怒,革了宣武侯的爵位。”
“如果王昌国行事谨慎,事先把文章背起来呢?”瑢瑢后怕问。
“你当爷是吃素的吗?爷早命人查过,王昌国的笔迹和会试卷子上的笔迹不同。”一招不成,他还有后招。
听到这里,瑢瑢总算松口气。
“皇帝命王家拿出三万两补偿项家,钱在刑部,找个时间陪你去领。”
瑢瑢摇头道:“都捐了吧,世间的可怜人很多。”
捐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季珩讶异,她居然不要?上下打量,她不会被某种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给附身了吧,整整三万两呢,不是三十、三百两,他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当初她为几两银子的兵书,还闹上好几天情绪。
她怎不明白他的疑惑,只是能不放弃吗?现在的她不再是项瑾瑢,凭什么出面,她不是不为,而是不能为啊!
她痛心疾首,她肝肠寸断,却还要试着找出合理解释。她干巴巴解说:“我爹和弟弟都不在了,那笔钱对我没有意义,何况,我才不要他们用性命换回来的钱。”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亲人的卖命钱呐,她不想要确实有其道理。
举头望着天上皎洁明月,十五了,转眼瑢瑢来到田家已经近半年。
这半年里,她一点一点把这里布置成家,于他们而言,此地再不是暂时的屈身之所。
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了新床被和许多换洗衣物,厨房里的锅盆碗瓢不再孤单可怜,后院里的鸡鸭鹅以及刚跟村长要来的小黄狗,让这个家多了几分生气。
每次看着家里的改变,田雷就说:“一个家里还真非得要一个女人在才行,瞧瞧,现在过的这才叫做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他直接把田露给忽略了。
知道季珩南征不打算带田雷、田露,两人心情很糟,他不会安慰人,只能给了新命令,“待我返京之前,我要看到二房一家下场凄惨。”
这句话稍稍提振他们的士气,有事可做,总比主子让他们待在京城养老来得好。
田风没想到主子愿意带上自己,兴奋无比,拿起剑就往后山练武去。
至于瑢瑢,她是个好女孩,相当相当好的女孩,她的脾气好、性格好,她能持家发家,她对身边的人无比耐心。
这么好的女孩,季珩有些舍不下。
不过讯息已经传出去,明天他打算进棋高八斗与贤王再谈一回,他将完全揭开自己的身世,并且说服贤王,凌迟处死比快刀夺命来得更有乐趣。
“爷,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有人能帮我解毒了。”
闻言,她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他为她脸上掩也掩不住的快乐而开心,她待他,满怀真心。
“太好了,那药很贵对吧,李大夫说过的,目前咱们家里有六千多两银子,如果还是不够,可以跟那位大夫商量商量,我每次卖胭脂收了钱,就马上给他送过去。”
瑢瑢一面说着,心里已经飞快盘算起来,计划着如何帮文老板把生意做大,她手上还有好几张方子,决定不等了,一口气全给做出来!
看她扳着手指头计算银钱,他笑得更欢快。
一个枢门到极点的丫头,竟为着他的病愿意掏空家产?
田雷几个很早就被赋予责任,必须为主子尽忠,必须以他的性命为性命、以他的人生为人生。
这是身为隐卫无法改变的信念,那她呢?一个八两银子买回来的丫头,为什么对他鞠躬尽瘁?
他握住她的手,“不必数了,那笔钱很多,多到你卖一辈子胭脂都赚不回来。”
“很多吗?多到……多可怕?”
“二十万两。”
他一开口,她倒抽气,发愣的表情让季珩想笑。
怎么办?李大夫没唬她,那药费真的贵到他们这种人无法负担。
咬紧下唇,她喃喃自语,“总能想到办法的、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小少爷的病非治不可,绝对不能平白放弃这次机会。”
她的担心落入他眼中,心甜了。“猜猜看,谁能解我身上的奇毒?”
“谁?”
“贤王。”她已经知道美髯男是知闻先生,也是贤王。
“是他?那太好了,他喜欢与小少爷下棋,也喜欢我做的饭菜,我去同他谈谈……药费,我早晚能还上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瑢瑢喃喃自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开心啊,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怎么样都要把二十万还上?所以……是喜欢对吧?
她喜欢他,想倾尽一切救他,对吧?
捧起她的脸,他试着阻止她的喋喋不休,“瑢瑢,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让我们先把药费给欠着?”她不敢置信,王爷可真大方。
“嗯,不过他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一,你搬过去他那里,为他做饭菜。”他预估这场战役会在两年内结束,而他也会在两年内将她带回来。
“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呢?”她发誓,会努力让贤王喜欢她做的饭菜,也会努力做更多的胭脂水粉,尽早把钱给还上。
“我必须陪太子上战场,与梁国对战。”
听到这里,笑容在她脸上僵住。
打仗啊,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会死人的事儿,小少爷还病着,连路都还走不稳,怎么能上战场?
“能、能够换个条件吗?刀剑无眼,万一……我们是要治病,要小少爷再活个七、八十年,可不是要小少爷去送命,这个条件太严苛,可不可以换换?”她说得坑坑疤疤。
低下头,额头靠上她的,因为他在她脸上看见像娘那般的忧心忡忡,她也像娘那样担心着他,恐惧着未知的危险。
那是亲人才会做的事啊!
“没事的,我只去两年,两年之内就回来。”
“哪会没事啊,小少爷拿我当孩子哄,战场是什么地方,是日日都有人须命的地方,小
少爷的身子这么弱,病还没好齐全,还有啊,小少爷是个文人又不是大将军,干么去做这事?贤王在想什么啊,是不是考虑不周……”
她叨叨絮絮地念着,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季珩也不晓得她说了什么,他眼里只看得见她的忧郁,耳里只听得见她的焦虑,心里塞得满满的,全是她的关心。
被她关心着,心头的甜正一点一点逐渐扩大中……
一个激动,他将她揽入怀里,轻顺她的背,一次次说着,“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小少爷骗人呢,瑢瑢的脑子很乱,乱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同时……
咻!咻!几个蒙面黑衣人跳下屋檐,举剑朝他们砍来。
脑子本来就一团乱的瑢瑢,现在更乱了,啥事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往自己身上戳。
黑衣人出现,季珩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行踪曝露,二房已经查到自己的下落。
可是,不对劲,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他们每一刀每一剑全往瑢瑢身上招呼。
是受王昌国指使的?他还有余力报复?但,他怎么知道瑢瑢在这里?
“来人!”他刚出声大喊,几个人纷纷从屋里跳出来。
虽然家中唯一一把剑被田风拿走,但拿着菜刀斧头和锄头的三人,看起来一样威风凛凛,瞬间两方交战。
瑢瑢终于回过神,连忙解下腰间荷包,抓出一把银针,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朝最“软”的季珩冲过来,她相准穴位往下戳。
只是姑娘没学过武功,在紧急时分认穴没办法精准,所以痛穴一针,咦?人没痛,那就两针、三针再加个五针,麻穴一针,没中?行!以量养质,补上五针十针,痒穴……
终于对方跌在地上翻滚,他又痛又麻又痒……
这是很危急的情况,但季珩忍不住想笑,没办法,在地上滚的那个还叫做人吗?不对,应该改名字叫刺猬。
终于制住一人,瑢瑢可得意了,拍拍季珩肩膀说:“爷,躲我身后,放心,我会护住你。”
凭她那个连穴位都认不准的功夫保护?他还想要保命吗?
又来一个黑衣人!这次季珩满满的同情心爆发,手指飞快一伸一缩将人定住,让瑢瑢有充足的时间认穴扎针,等全扎准了,他才给对方解穴,任由对方在地上翻滚。
既然他会点穴,直接把人给定住不好,干么这么麻烦,弄这一出?
没办法呀,“他们家瑢瑢”需要成就感,既然她想护住爷,他怎能不让她保护?
几下过招,黑衣人全数被打得连连后退,转眼间,两个、三个、四个……一个个倒下来,余人见状,连忙想要逃走。
田雷、田露被留在京城,心情很差,正想找几个人来解气,既然有人自投罗网,他们岂能不成全?于是再几个眨眼,所有人全在地上倒成一片。
季珩确定了,倘若是季家二房针对自己而来,怎会派几个肉脚过来?真正的刺客,这时候就该飮鸩自尽。
“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身边有人护着,所以这群人的目标真的是瑢瑢?
不过是个小丫头,她能做出什么事,让人忌惮到想夺她性命?
而被人忌惮的瑢瑢,此刻惊呆了。
那是不成比例的打斗,说是打斗,不如说是……收割,割韭菜的那种割法。
黑衣人确实有几分武功,从他们俐落的手脚就可以看得出来,只不过面对田雷、田露和田雨,根本就是小虾米对上大鲨鱼,三岁小儿对上成年男子,即使田雷等人还是缺手、缺腿、缺眼睛的残疾人。
都伤成这样还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完好无缺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想也想得出来。
终于,瑢瑢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说打猎,是真枪实刀戳进猎物身体,而不是设陷讲?
原来他们都是身怀武艺、隐身于木犀村的高人?
想到这里,瑢瑢腿软,倒坐在台阶上,看戏似的看着黑衣人全被綑成团,这才回过神。
“走,我们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季珩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肚子里已经火冒三丈。
瑢瑢傻傻点头,扶着他慢慢走进屋子,田露已经摆好椅子等他就坐,态度之恭敬。
瑢瑢想,她又看出了些什么。
真是迟钝啊,怎会相信他们是一家人,分明就是主子和下属,对啊,哪有人宠小儿子宠成这副模样。
目光轮流从三人脸上转过,刚打杀完毕,田雷等人隐也隐不住的气势散出,她怎会当他
们是普通人?眼盲!真是眼盲了!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季珩问。
黑衣人还在观望,不确定该不该说时,田雷轻轻往领头的身上一踢,顿时,对方疼得在地上不断打滚。
瑢瑢知道他的穴道被制住了,只是比起她的扎针术,不管是认穴准确度或力道……田雷只是轻轻一抬腿就教对方痛苦不已,那得有多高深的内力才办得到。
这几个月里,她是和怎么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好汉饶命,您问什么,我说什么。”他才刚讲完,田雷又朝他踢上一脚,这一脚显然比方才那脚要重得多,但对方立马不扑腾了。
在嗯嗯叫上几声后,本还想拖延两下,只是目光接触到田露那张缺了一只眼的脸庞,吓得心脏一抖,连忙乖乖跪趴到看起来最无害的季珩身前,盼着他同情心大爆发。
“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身分,只晓得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她透过阿狗找上我们,阿狗是京城里有名的混混,他很讲义气,结交许多五湖四海的……朋友。”
“朋友?”季珩扬声问。
“不、不是朋友,是匪类、盗贼。”
“嗯,接着说。”
“那名妇人允诺我们,杀死姑娘之后可得五百两银子,今晚就是妇人的儿子带我们进村的,他指了指这里说‘人就在村里最大的青瓦屋里’,我们这就一路找过来了。”
季珩早就确定的事,瑢瑢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她,为什么?原主做过什么值得有人买凶要她的命?
“你得罪过谁?”季珩侧头问。
她摇摇头,一头雾水,“会不会是娇容坊生意太好,蛾眉坊的东家找上门来?不太可能啊,胭脂才刚送出去几天,生意再好,要好到名声远播、能威胁到蛾眉坊也得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现在就想断我生路?”
“知道那名老妇人是谁吗?”季珩继续问那领头。
“不知道。”
“事成之后,你们如何接头?”
“我们约定好明日中午在福客轩见面交钱。”
“如果她不出现?”
“那就找上阿狗,阿狗肯定会知道的。”
季珩点点头,田雷进屋,不知道从哪里搓出几颗泥丸,嘴巴一掰、泥丸一送,不多久七、八人全把东西给吞进肚子。
季珩道:“你们刚才吞的是西域毒药三日断魂丹,此药非常阴毒,别说中原的大夫查不出你们身中何毒,恐怕连你们是否中毒都看不出。只不过三日一到,你们的肠子就会断成一截截,心脏慢慢碎成齎粉,你们将在疼痛中熬过十日才会慢慢死亡。”
见众人脸上透出惊恐,田雷用力抿唇,抿住想脱口而出的笑意,主子高明啊,几句唬人的话就唬得众人胆颤心惊。
田露缓缓露出笑脸,少了一只眼的她笑起来分外狰狞,“如果你们能在三日之内查出想对瑢瑢下手之人并追查出原因,就来这里交换解药,否则……听说那种疼痛会让人亲手一片撕下身上的皮。”
这话多吓人呐,听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全身剧烈发抖。
见他们傻在原地,田雨上前踹了两人,怒道:“还不走人,难不成还要我帮忙雇车?”
被田雨踹几脚后,众人连滚带爬离开。
季珩对田雷、田露交代几句,两人点点头,身子一窜,转眼消失。
这是……传说中的轻功?惊呆了的瑢瑢傻傻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唉!有眼不识泰山。
季珩笑道:“别怕,有我在呢,没有人能伤害你。”
这话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承诺,不管幕后那个人是什么身分、有什么理由,他都不允许瑢瑢受伤。
望着他许久,脑子终于出现几分清明,瑢瑢苦笑道:“爷说啥呢,方才不是我护着爷的吗?”
闻言,季珩仰天大笑。
见他心情开朗,瑢瑢犹豫片刻后问:“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