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请息怒 第3章(1)
作者:裘梦
  寝房里很静,只有一阵又一阵燥热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

  姜太医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手搭在任盈月的腕上,眼眸微阖,一脸严肃认真地切着脉。

  旁边站着的陆朝云,周身凝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寒疏离,眉头蹙着,脸色阴沉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不发一语。

  长公主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头惴惴不安。

  良久,姜太医收手,发出一声长叹。

  陆朝云心一紧,“内人的身体如何?”

  姜太医一脸沉痛地又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胡须,惋惜地道:“夫人脉息似有若无,她的身子本就需要静养,禁不得半点折腾,公主今日行事冲动了些。”

  长公主面色一白。

  陆朝云闻言却是静静地盯着姜太医片刻,然后扬眸,语气沉痛而自责,“还请太医开方子,无论如何也要让内人好起来。”

  “这是老朽分内之事。”

  他看向长公主,口气恭敬而疏远,“内人久病在榻,所居之地难免有病气,公主乃千金之躯,还是先行回宫吧。”

  长公主还想争辩一下,“我不知道她这么弱不禁风……”

  “来人呐,送公主回宫。”

  她心有不甘地一步三回头离开。

  然后,陆朝云请了姜太医到自己书房小坐详谈。

  一老一少照旧分坐桌案两旁,由陆朝云先开的口,“姜老,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姜太医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无事,病情稳定,照以往的方子继续调养即可。”

  “那姜老方才岂不是说谎了?”他轻轻地勾起唇线。

  摇了摇头,“非也,老夫依脉而说,岂会有假。”

  “那岂非前后矛盾?”

  姜太医笑得意味深长,“老朽只凭脉象诊断,至于其他,老朽就不知道了。”

  陆朝云心领神会,对方不说自有道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又确认,“她真的没事?”

  迟疑了下,姜太医突然往他耳边凑去,声音压得极低道:“上回老朽说的两月之期,其实只是为了保险……”

  “那现在?”他精神一振。

  姜太医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相爷的手脚还是快一点吧。”

  陆朝云挑眉,眼中带了几分讶异。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虑,姜太医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感叹着,“佛家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更何况你小子好不容易才娶妻,要真是一不小心飞了,老相爷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息啊。”

  “飞了?”陆朝云的心头一跳,莫名一阵心慌。

  姜太医老神在在地端起茶呷了口,慢悠悠地道:“你不觉得她今天打了长公主一个措手不及吗?”

  果然是关心则乱,他收到消息从内阁飞奔回府,又差人找来姜太医看诊,许多事都不及细想,此时静下心来一思,不免失笑。

  昨晚他那般折腾,她也丝毫无碍,倒是今天长公主一到,她就吐血昏迷,惹得护主心切的红袖差点就要跟长公主拼命。

  他家娘子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抓紧些吧,夫人今天怕是生了顺水推舟之心。”最后,姜太医好心地又提点了一句。

  陆朝云眼睛微眯。姜老所言极是,若非姜老看得透彻,只怕换任何一个大夫都会给她下个回天乏术的结论。

  “多谢姜老提醒。”

  “呵呵,老朽老了,有时说话难免糊涂,相爷听听就好,不必往心里去。”

  他笑着点头,“本相明白。”

  “茶已喝了,老朽就不多做叨扰,告辞。”

  姜太医走后,陆朝云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寝房。

  进门时,就听到红袖正在说话,“小姐,可还要再喝些?”

  “不了,这药膏拿去抹在脸上,很快会消肿的。”

  “奴婢谢小姐。”

  陆朝云没听到妻子再说话,便迳自走进内室,却见她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副病弱体虚的模样,再想到方才姜太医的话,心中就有了些笑意。

  看到姑爷的手势,红袖悄悄地退了出去,并将房门轻掩。

  任盈月自然听到了陆朝云的脚步声,但她懒得做出表示。那个长公主确实是个麻烦,如果不是她先下手为强装病危吓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善了,单一项藐视皇家的罪名就让人吃不消了。

  陆朝云挨近床边,除去靴子,上床与她并靠在软褥上,漫不经心地开口,“累了?”

  “嗯。”

  “昨晚辛苦你了。”

  她顿时有些别扭,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昨晚的某些画面瞬间划过脑海。

  突然之间,不想面对他,她索性翻了个身,面墙而卧。

  陆朝云却伸手环上她的腰肢,静静地搂着,声音清清淡淡的问:“对长公主的印象如何?”

  她很干脆地回答,“我又不娶她,好坏与我何干。”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胸腔震荡,带得怀中人也微微颤动。“她只是突然被你的孱弱吓到了,相信我,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真麻烦。”

  “从我十岁起,她便容不得我身边有别的女子,或设计或陷害或威胁,期间做了不少好事,先皇护着,皇上护着,我身为臣子也不便多言。”

  任盈月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那我便该倒楣被你挑上当挡箭牌吗?”

  “既然选了娘子,为夫当然会护着你不受人欺侮。”

  她马上不给面子的指出,“今天长公主就过府来了。”

  陆朝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没料到她如此性急,但我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吗?”

  好吧,他的速度确实不慢。想了想,任盈月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淡淡的药香从她的衣襟透出,陆朝云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纤细柔美的颈项上,低头轻轻啃咬起来。

  “相爷昨晚劳累过度,今天兴致还这么好啊。”淡淡的声音中,不经意的夹杂着几分暗讽。

  “本相精力过人,这是众所周知的。”

  任盈月沉默了下去。

  如果一个人已经不要脸了,那么除非跟他一样不要脸,否则还是沉默的好。

  然后,就在他努力想要扒光妻子时,红袖在外头说了句,“姑爷、小姐,午膳好了,你们要在哪里用?”

  陆朝云恼恨不已地拢好妻子的衣襟,很是复杂地对身下的人道:“你的陪嫁丫鬟果然心里只有你。”

  任盈月云淡风轻地回应,“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

  几天后,宫中一位嬷嬷领着太医奉旨来到丞相府。

  长公主对陆相之心,路人皆知,所以这位嬷嬷和太医的来意便耐人寻味起来。

  据说是长公主怜惜丞相夫人体弱多病,向皇上请旨专门选派的,一时间京城流言纷纷。

  流言到不了侯门深深的丞相府后院,更到不了缠绵床榻的丞相夫人耳中。

  嬷嬷领太医入府当天,任盈月居住的院落便被严密看护起来,就是这座丞相府的主人也没办法踏足。

  理由很简单,要确保丞相夫人有个安心静养的良好环境,以及不让陆相因为接受夫人而可能被病气沾身,有碍政事。

  对于这一切,陆朝云没有说什么,任盈月更不会说什么。

  日子仿佛回到在任府时,安静的在房中调养身子。

  红袖端着汤药入内,看到小姐靠坐在软榻上,从敞开的窗户看着院中的景色发呆,不禁欣然道。“小姐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任盈月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红袖将药倒至碗中,在小几上晾凉,然后拿起绣绷坐到榻边的小凳上,很是随意地开口,“等小姐身子康复了,回府去,老爷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再过几日,我们回府去看看吧。”由于身体不好,她连归宁之日都没能回去,任家两老合该是多有惦念的。

  “回府?”红袖微讶,“过几日?”

  “有问题吗?”

  她皱着眉朝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宫里来的嬷嬷还在呢,一定会以小姐目前的身子太过虚弱不宜走动为由,不让小姐出门的。”

  任盈月笑了一声,“只要不与相爷扯上关系,便没有事。”

  红袖眉头皱得更紧,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你明知道那位嬷嬷是长公主派来挡在您跟姑爷中间的,为什么都不生气?”当日还故意派一名太医随行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生气?任盈月浅浅地笑了,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神情带了些向往。天高任鸟飞,海洋凭鱼跃,那样的生活才是快意潇洒的。

  如果那位长公主最后得偿所愿与陆朝云双宿双飞,她必能如愿得以离去。到时回到任家两老身边承欢膝下,回归田园为他们养老送终。

  那么,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意加深,轻声道:“每个人追求的目标不一样,自然心态便会不同。”

  “奴婢不懂。”红袖一脸困惑。

  任盈月摇了摇头,向后更舒服地靠在软垫上,胳膊半撑在榻上托在耳侧,恍若自语般地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红袖建议,“小姐如果想出去,还是等到太阳快下山时,现在外头暑气重,对身体不好。”

  半眯着眼伏在胳膊上。她的身体如今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将受损的心肺和内息调理好,恢复如初不是问题。

  见时间差不多了,红袖端过碗,“小姐吃药吧。”

  “哦。”任盈月接过手,将温热的药一口气喝完,拿帕子拭净嘴角,重新在塌上躺下。

  “小姐若是困了便睡会,奴婢在旁守着。”

  “你也到外间去躺一会吧,有事我会叫你。”

  红袖想了想,点头,“好吧。”

  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淡的呼吸声。

  任盈月抓过自己一缯长发在手中把玩着,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粗壮的柏树上。

  长公主会生事,这并不意外。

  意外的倒是——陆朝云似乎有些太安静了,这不像是他的性子。

  微微撇了撇嘴,任盈月的目光迟疑了下。这位相爷的为人,她或许真的不太了解。

  突然的,她有些想笑。这样一个似乎有些高深莫测的男人如今是她的丈夫啊。

  丈夫……嘴角的笑一点点淡下来,目光越过树梢看向天际。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是像寻常闺阁千金一样,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

  本来,她该寻志趣相投的侠士豪客成就一段江湖佳话的……嘴角的笑变成了眼底的恨。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然而她人生中最明媚的十年却卖给了地狱,一股悲凉漫过心田,任盈月闭上眼仰头,不想让泪流出。

  过去了,都过去了,在那个沁骨寒凉的冬夜,她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她抬手覆在眼上,用掌心的温热压下眼底的泪意。

  就在她心潮翻涌时,院外有了些动静,她当即收敛了心神。

  但来人并没有进来的意思,然后外头又静了下来。

  静下心来的任盈月,突然有些疲惫困倦,便以袖遮脸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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