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
今日宜嫁娶,也是骠骑将军秦凤戈再娶的大喜之日。
依照传统,续弦的排场原本比正室来得简单,可又因为是皇上赐婚,得办得隆重,因此不敢马虎。
一早,将军府是张灯结彩、贺客盈门,而大杂院那一头,同样也是喜气洋洋。
只见婉瑛已经穿上凤冠和霞帔,因为是二手货,所以凤冠的样式老旧,大红的色泽也褪色不少,不过这可是陶大娘……现在应该喊一声娘才对,是她好不容易才找来的,虽然有人担心会不吉利,不过婉瑛不信那一套,坐在狭小的房内,想到就要离开这个家和家人,顿时有些依依不舍。
“没想到能亲眼看你出嫁,真是太好了……”陶大娘频频用袖口拭泪。“当初你被亲生爹娘丢在咱们大杂院外头,要是知道你有今天这么好的福气,相信他们一定后悔莫及。”
婉瑛拉着她的手。“我娘就在眼前,还有别的娘吗?”
“婉儿……”陶大娘哭得更凶了。
“娘,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保重,有任何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忙的。
陶大娘听了又哭又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婉儿!”王家嫂子的叫声在房外响起。“宫里派人来了!”
听到“宫里”两个字,婉瑛有些惊疑不定地起身,正要出去迎接,一道娇俏身影直接掀帘进来了。
“你……”不就是那一天站在皇上身边的宫女,她疑惑地看着对方。
繁星一身翠绿色襦裙,手上捧着华丽贵重的凤冠霞帔。“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皇上说婉儿姑娘要嫁的人可是骠骑将军,总要体体面面,免得还没进门就先让人瞧不起,所以赶紧让我把东西送来。”
“可是我已经有了……”婉瑛不想养母的心意白费了,心想穿原来身上这一套就可以了。
还是陶大娘开口。“这是皇上赏赐的,咱们不可以拒绝。”
婉瑛颔了下首,这才收下。“代我谢谢皇上。”
“虽然这不是命妇所穿的凤冠霞帔,不过质料和绣工都是一流,我可是请锦织坊的师傅特别赶制出来,咱们的体型差不多,尺寸应该没问题,还有这些金银首饰,总要打点一下门面,外头还有一些要带过去的嫁妆,也是我亲自挑选的。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其他的你自己好自为之。”繁星是被她那天在御书房内说的话所感动,才肯出手帮忙,否则自身都难保,根本不想插手管“同伴”的事。
她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看着眼前的宫女。
繁星也懒得多做解释,直接说道:“花轿就要到了,快点把衣服换一换,不管在哪个世界,结婚都是件很累人的事,我先回宫了。”
话一说完,繁星便转身掀帘出去了。
“啊!”过了大概五秒,婉瑛才大叫一声,把正将她头上的凤冠拿下来、忙着要换衣服的陶大娘吓一跳,频问怎么了。
原来那名宫女也是“同伴”!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误会对方了,那名宫女那天在御书房会说那些话,其实是在帮自己,还有这些东西势必也是专程准备的。
“婉儿?”陶大娘叫了她好几声。
婉瑛笑着摇头。“没事……”不过对方既然不肯相认,必定有难言之隐,只要放在心里就好。
“瞧你发髻都乱了。”陶大娘拿了木梳子,帮她重新整理。
婉瑛嘴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一路上都能遇到贵人相助,化险为夷,将来有机会,她也要多帮助别人。
待花轿一到,鞭炮声和烟硝味马上四起,大杂院里的人与有荣焉,全都到齐送婉瑛出嫁。
她噙着泪水跪别养母,连同“婉儿”的分,一起感谢对方多年的照顾。
“将军府不比在普通人家,规矩又多,不懂之处你要多听多问,要真是受了委屈,也得往肚里吞……”陶大娘叮咛了几句,才帮她盖上红头巾。
这时,就见新郎官威风凛凛地进屋,阗黑双眸锁定身形纤细的新娘子,心口跟着狂跳不已,盼了这么久,终于要将她娶进门了。
当秦凤戈牵起红色彩球的一端,引领着另一端的婉瑛走出大杂院,迎娶队伍和花轿正在外头等候。
“……新娘子上花轿了!”媒婆喜孜孜地嚷道。
鞭炮声又大作了,婉瑛坐进花轿内,将拿在手上的扇子往外丢,表示改从夫姓,从今以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要把过去不好的习惯和脾气丢掉,而扇子也马上被大杂院内其他未婚的姑娘捡走,希望也能替自己带来好福气,有个好婆家。
迎娶队伍上路了,充当娘家兄长的王家大哥便跟着花轿,负责护送新娘子到未来婆家。
这时,邱老爹疑惑地询问陶大娘。“你怎么忘了泼水呢?”
“婉儿说她虽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并不是泼出去的水,有事还是会顾着娘家,要我千万别泼。”陶大娘笑着解释。
大家听了频频点头。
“婉儿真是有心……”
“实在舍不得她嫁人……”
想到婉瑛以往的贴心举动,无不在心里祝福。
陶大娘很快地忙着招呼前来观礼的其他街坊邻居,虽然昨天已经请吃出嫁酒,今天还是准备了些甜汤,让大家沾点喜气。
吉时来到,迎亲队伍已经抵达秦府大门外头。
由于长辈都住在这里,一对新人便先在秦府拜天地以及宴客,等洞房之后,第二天再返回将军府。
此时,鞭炮声震天作响,可比大杂院还要热闹非凡。
就见男方派来一名儿女双全、有福气的吉祥婆子到处撒豆,希望新妇能为婆家带来好运、五谷丰登,也有一说是可以避邪。接着才把新娘子搀下轿,婉瑛不禁庆幸有块红头巾遮住自己的脸,不然铁定因为紧张而泛白,毕竟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已经饿到两眼昏花了。
新郎官高大挺拔的身影也踱了过来,和她各牵起红色彩球的一端,在众人的祝贺声中,跨进了秦府大门。
接下来的仪式到底是如何进行,婉瑛根本就想不起来,只记得身旁的吉祥婆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自然不会出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赞礼者高喊。
坐在正位上的老太君,身穿命妇服,脸上挂着笑意,在众人面前,得要开心地接受皇上御赐的婚事。
至于次子、三子夫妇也同样穿上官服和命妇服,跟下头的一些晚辈表情都各自不同,有的衷心高兴、有的眼带嘲弄、有的面无表情,几个奶娘和婢女则各自照顾着小主子们。
砚哥儿看到父亲,大喊一声。“爹!”
“我的小祖宗,小声一点!”江氏才这么说,砚哥儿就开始在奶娘怀中挣扎,力气又大,一下子就挣开往前跑。
他一把抱住父亲的大腿,可爱的模样引来笑声。
“砚哥儿,快到曾奶奶这儿来。”老太君坐在主位上招手。
秦凤戈也朝奶娘使了一个眼色,要她过来将儿子抱开。
其他人都连忙过来,要将砚哥儿带到旁边去。
“不要……”他气呼呼地嚷道。
闻声,婉瑛举手揭起红头巾的一小角。“砚哥儿,等一下再陪你玩……”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嗓音,砚哥儿仰高小小的头颅,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声音的主人是谁,立刻发出高亢兴奋的笑声,换成抱住婉瑛了。
“小少爷……”奶娘作势要抱他。
江氏和林氏也过来要牵他。“小祖宗,不可以这样……”
“不要。”砚哥儿拼命地巴住婉瑛的大腿,就是不肯放手。
周遭目睹的贺客也不禁跟着笑了,纷纷夸说这位刚进门的续弦,很得正室嫡出的儿子喜爱。可是这温馨的一幕,看在老太君等人的眼中,心里各有不同滋味。
逼不得已,秦凤戈出声低喝。“砚哥儿!”
被父亲厉目一瞪,他瘪起小嘴,就要哭了。
于是,婉瑛蹲下身来,试着跟他讲道理,就算一岁多的孩子也是能听得懂大人的话。
“……你看家里现在来了好多客人,大家都在看着砚哥儿,不可以这么任性,等晚一点再让奶娘带你过来玩,这样好不好?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她从小没被父母打过,甚至吼骂,最好的方式就是沟通。
砚哥儿吸了吸气。“……好。”
“小少爷快点过来!”奶娘连忙将他带开。
众人见新娘子这么有办法,都不禁啧啧称奇,就连秦凤戈也一样,没想到她只不过说个几句话,儿子就乖乖照做了,唇角不禁露出赞许的笑意。
“送入洞房!”赞礼者又喊。
当一对新人前往今晚暂住的新房,老太君便和秦守荣、秦守初两个儿子,还有媳妇儿、孙子等等,接受宾客的祝福和恭喜。
“这刚进门的续弦,果然不一样……”
“是皇上有眼光,才会赐婚……”
“她才进门,母子就相处得这么好,可真是难得……”
老太君心里颇不是滋味的,好像心肝宝贝被个外人给抢走了,但在这热闹的场面上,她也只能陪着笑脸,客气地回几句。
而此时在新房内——
吉祥婆子手持托盘,上头装满了枣子、栗子、桂圆、花生等,先来个“花果撒帐”,就是一面抓起果子往寝帐上撒,一面吟颂:“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一把栗子、一把枣子,小个跟着大的跑……”意思就是既生男也养女,合在一起,儿女双全。
接着是“安床坐帐”,就是帮新人把被子铺好,一面铺,一面还要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吉祥话,最后才让一对新人坐在床上,再由新郎官用喜秤揭起新娘子的红头巾,两人共饮交杯酒。
进行到这里,新郎官依礼给了吉祥婆子一份大红包,就连在房里伺候的婢女都有,最后一行人才满意地退出新房。
秦凤戈按捺不住地将新娘子拉进怀中。“终于剩下咱们两个,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咱们分开……”
“将军……”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婉瑛才有了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嫁给这个男人了。
爸、妈,我今天结婚了,真希望你们能看到……
他凝睇着婉瑛只有淡抹胭脂的娇颜,心中情意澎湃。“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属于我的了。”
婉瑛嫣然一笑。“将军也是属于我的。”这样才公平。
闻言,秦凤戈轻笑几声。“为夫自然是属于娘子的。”
“谢谢你为了我,还专程去求皇上赐婚,要说服家里的长辈很不容易,让你费心了。”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在背后做了不少努力,只是表面上看不到罢了。
“之所以去求皇上赐婚,也是为了让你好进秦家大门,就因口说无凭,任我一个人说破了嘴,长辈们还是会坚持门当户对的观念,所以不得不这么做。”秦凤戈望进她恍然明白的双眸中。“但是进门之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难题,你要有所准备。”
婉瑛用力颔首。“这些我早就想好了,再怎么困难,我都会想办法克服,证明给所有的人看,就算没有好出身,我也不会输给那些名门闺秀。”
“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他看上的女人绝对比别人强。
有了秦凤戈的信赖,让她更有信心。
“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相信……”秦凤戈嗓音透着粗嗄,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低头覆上她柔软的红唇。
当四片唇相贴的这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叹息了
彷佛之前所受的煎熬都化为乌有,从今以后,可以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再也别无所求。
这并不是婉瑛的初吻,却是第一次感到全身颤抖,连体温也不自觉地升高,加上两心相许,又是夫妻,自然也放得开,于是她攀住秦凤戈的颈项,主动回吻,尽管技巧还有些生疏,不过心意已经到位。
而这个诱惑的小动作就像点燃了一座火炉,让紧贴着自己的男性身躯变得更加紧绷火热,禁欲许久的本能瞬间觉醒了。
他索性将婉瑛抱坐在大腿上。“婉儿……婉儿……你是我的了……”
“我是将军的了……”婉瑛的舌尖轻触着滑入口中的男性舌头,感觉到臀下的男\\xing象征更坚硬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