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摸索出头绪,上官天羽就先进了门。
一进门,凤夫人就投进他怀里哭诉。
「相爷作主,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暖儿姑娘,让她使了手段,先是蕊姊姊烫伤,然后桂妹妹受伤……」
凤夫人话没说完,上官天羽便抛下她,直接奔往桂夫人身边,动手封住她周身穴道,一把将她抱起来。
「来人,请太医!」
临行,他反身看项暖儿一眼,那一眼有着不解、怀疑和不信任。他认为是她的杰作。随便,她才不为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做解释。
「怎么办?我闯祸了」香荷惊魂未定。「怎么办?我害了小姐,小姐会被赶出去……小姐……」她奔到项暖儿身边,扑通跪下。「小姐……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赶出去就赶出去,她还怕没地方待?
最坏,不过是回到主人身边,只要她持续杀人,完成每件任务,她就会长命百岁。
冷冷地,项暖儿嘲起一抹笑意,嘲讽自己。
地上的血清洗干净了,整整齐齐的屋子再看不见纷乱。
香荷捺不住性子,四处打听,每带回来一点消息,都要说上老半天。
她说,桂夫人的伤无大碍,只是皮肉伤,养个几日就会痊愈。但这样,相爷恐怕会留在后园陪伴桂夫人了,她想替小姐解释也解释不来。
她说,蕊夫人的脚伤也不严重,红了一片但没起水饱,蕊夫人没多说话,只是默默淌着眼泪,看得下人们义愤填膺,把她们当成仇人。
她说凤夫人的手腕被小姐抓伤,闹着要回娘家这就麻烦了,要是江大人兴师问罪,相爷肯定不好过。
这些话,项暖儿只是听着,没有多余反应。
她不介意谁的伤,谁要垂泪,谁要回娘家,真让她挂在心上的,是桂夫人难解的眼神和上官天羽的……那是失望吗?
他凭什么失望,他没问、没审就定了她的罪?真要说失望,她才失望。
荷花一枝枝跃于纸上,她画得并不好,画图只是因为心情差,而心情差是因为他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讨厌他的眼光。
「给我一个理由。」
没想到香荷猜错了,上官天羽并没有留在蕊夫人、凤夫人或桂夫人房里,而是站在她面前,用一脸冷肃对上她。
「你想要什么理由?」
项暖儿没停笔,虽然早已无心作画。
「你学武功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为难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双手横胸,矜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所以他认定错在她?
好啊,是她错,她武功高强、欺负弱女子,她本质恶劣,心肠凶狠,他最好像香荷说的,把她逐出家门,一拍两散,反正他从来就不在她心间。
她说尽违心论,只想维护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就不能顺服一点、合群一点,就不能让别人多喜欢你一点?」
呵,笑话,她干么要谁来喜欢,她连他的喜欢都不在意了。
「你非要弄得举家上下、鸡犬不宁?」
「喜欢鸡犬不宁的人不是我,搞清楚,不是我走到她们后园,是她们侵门入户来招惹我。」
荷叶画坏了,她索性抛开笔。
「那也不必弄到见血吧。」
他拿起一枝笔,划过上面的狐毛。
要怎么梳,才能把她的毛梳顺?
她冷笑,不想感觉不被信任的痛。「怕受伤?相爷或许该立个家规,不准各门姨娘挑衅客人。」
「也许是该控制客人的素质,比如再加条手炼,你说,如何?」
所以,他真的就这样认定她是伤人者。
很好,如果这样想,那她就顺其所愿吧。
「相爷的待客之道末免特殊。」
「谁让我的客人太特殊。」他拖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她执意不看他,把眼光调往他处,心堵看、脸发红。她不道歉,错的人不是她。
上官天羽的手加上力道,强迫她的眼光定在自己身上。「你这种态度,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吃好穿好用好,这种日子太惬意,我哪还需要帮助。」她被强迫了,却还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他喜欢她的骄傲,但不是在这种时候。
凤夫人是会闹的,他不想家务事惹得满朝尽知,尤其是闹到皇太后那里,她肯定会为了七公主「整肃门风」
「说得好,也许你的日子真是过得太惬意了,才不懂得该如何放下身段,与人和平相处。」
「想教训我吗?请便。」
她皮粗肉厚,疼痛为难不了她。
「很好的提议,你是该受点教训。来人,把香荷带进来」
一声叫他喝,香荷被两个家丁押进来,她满面泪痕,频频向上官天羽磕头,碰得额头红肿,狼狈。
「相爷,求求您饶了香荷,香荷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烫了蕊夫人,我是不小心失手……」
「犯事的是我,何必去为难不相干的下人?」项暖儿波澜不起的脸庞顿时闪过一丝愤怒。
「怎么不相干?她服侍你,遇事不知往上报,还助封为虐、为虎作怅,你说,这样的下人该不该罚?」
「助封为虐?你高估我了吧,我要是有这等本事,还能受困在这方寸斗室之中吗?」项暖儿只觉心寒,也很冷笑。
「你没本事,就能弄得她们伤的伤、哭的哭、闹的闹,真让你有本事,我这个相爷不让你当了去?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上官天羽冷声下令。
五十大板?
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居然用到这等苛刑,哼,好一个为国为民、替天行道的伟大相爷!
项暖儿抢到前面,向家丁疾攻,左掌劈过,一杆画笔左点右点,迫得他们连连倒退,她趁机拉起香荷,护在身后。
上官天羽的动作不比她慢,刹那间,他已经接下六七招。她的武功远不及他,项暖儿心知肚明。
但无论如何,她不允许香荷替自己担下不该承担的罪过。她以笔作刀向他后心捣去,明知会输,仍不松手。
只见他身形潇洒,在她的强力猛攻中进推驱避,白衣飘飘,煞是好看,就在此时,他忽然跃起,右手攀了横梁,翻身而上。
项暖儿突然不见敌人,怔仲之后,猛地转身已然不及,只觉头顶生风,上官天羽翻身落下,手指点在她的穴道上。
她立时跌倒在地,再不能动弹。
绕到她身前,他蹲下,严肃的五官带着寒冽,「身为客人,似乎该懂一些为客之道。」
她紧咬牙关,不服气。
「输得不服?」
不理他,她闭上眼。
不理他,没关系,他多得是方法让她理人。「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你敢。」她倏地睁眼,大喝。
「为什么不敢?她是我的下人,做错事本就该罚。」他缓声对她说。「不准你动她」
「不动她,可以,说,你欠我一句什么?」他的要求不多,好整以暇地坐在地板上,态度轻松,不像和人谈判,比较像中秋赏月。
闻言,项暖儿杏眼圆睦,怒火在胸口炽烈,她恨自己资质愚钝,不然绝对会一刀结束他可恶的笑脸。
「不想说?没问题,我从不勉强别人,来人」
「我道歉。」急切间,她开口。
「很好,我等着,最好有诚意一点。」
说着,他挥挥手,让下人和香荷离开房间。
门关上,房间里剩下两个人,她的不满溢于言表,可他不介意,凑近她的脸,暖暖的气息喷在她颈子上面。
该死的男人、该死的上宫天羽,有本事就杀了她!
深吸气,她憋住怒意,字句从齿缝间道出来,诚意稀少,「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她的道歉太阳刚,没有半点女人昧。
但无妨,她全身上下有女人昧的地方很多,不差一个小小的道歉,何况他要的就是她低头,而且也明白,这声道歉于她已属困难。
「很好,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当然他也不容许再有下次,他已经下令,不准后园的人到前院来,别说那三个女人,就是奴仆婢女都不行。
弯腰,他将人从地上抱起,缓步将她放到床上,解除穴道。
他看看她的脸,以令人眩晕的目光,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到她的嘴,一寸寸扫过。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但眼神里的倔强却半点没改变,虽然她已经学会隐藏心思,但不说谎的眼睛仍然澄澈清明。
她是个特殊的女人,特殊到就算他真的会被人参上几本,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勾起她的脸,他着魔似的以大拇指磨蹭她的红唇。
一个小漩、两个小漩,他画在她唇上的圈圈一个个落入项暖儿的心底,勾动的,是她说不清、解不明的心悸。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并不想他停。
他是敌人,理智上记住了,情感上却迟迟烙不了痕;他是杀父仇人,理智上刻了好几笔,情感上却怎么也找不见痕迹。
他们之间无解,可两人都在寻找可解途径。
最后,吻落下,惊天动地的亲密瞬间席卷了她每分知觉。
他的唇有如燃了火把,一分分烧灼着她,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汲取着他的唇、他的气味,等待他刚硬的身躯填满她的空虚。
他的温柔、他的蛮横、他的霸气都让她不由自主,尽管知道不应该沉溺的,但仍旧沉沦了。
上官天羽拉开她的衣服,细碎的吻从颈间滑下,在她身子备处烙下记号。她是他的,他要她记住,她不是他的「客人」,而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