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道旁的这处茶寮兼卖吃食,近午时分歇了不少的旅人,显得热闹无比。
一个头戴白纱帷帽的白衣女子走了进去。
“小二,来壶茶。”
“好咧,客官您稍等。”
小二为她冲泡了一壶粗茶。
林飞玉拿了腰畔的白丝绢轻拭茶杯之后,这才倒了茶来喝,同时又对小二道:“来半斤牛肉,十个馒头,我要带走。”
“好咧,马上就来。”
小二将东西拿来的时候,林飞玉手里的茶已经喝到了第二杯。
将钱付了,林飞玉拿了干粮便起身打算离开。
在她将要走出茶寮之际,一人迎面走入,她向旁错开两步,并不想与之交谈。
唐乐天嘴角向上微扬,脚跟一转跟上了她。
林飞玉知道自己是甩不开他的,便也没有浪费力气,只是一径前行,并不理他。
等到两人路上看不到其他人时,唐乐天才开口道:“林姑娘,相见即是有缘,何必如此急于避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浪费唇舌。”
“这话说得便不对了,既然是半句多,你为何说了一整句?”
林飞玉蓦地停步转身,唐乐天及时收势,没有让自己撞到她。
林飞玉恶意地说:“你这个时候才追上来,想必是已经替飞燕门收尸安坟了吧?”
唐乐天面色微沉。
林飞玉却语带奚落笑意地道:“唐乐天,你要么杀了我替飞燕门伸张那所谓的正义,要么就离我远远的,等着我主动找上你的那一天。”
唐乐天不怎么认真地接了一句,“嫁给我吗?”
“我不介意嫁给你的尸体。”林飞玉森冷的回答。
“尸体如何比得上活人,你这爱好确实也是与众不同了些。”
“我们邪教中人行事,自然不会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相同。”
唐乐天摇头,道:“如果你话中的鄙视奚落之意不是这么明显的话,我或许能表示同感。”
“哼。”林飞玉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的认同。”
唐乐天并无意与她搞得剑拔弩张,目光四下一扫,遂改了话题,“你似乎也没有用饭,不如到溪边稍事休息进些吃食?”
林飞玉看了看提在手中的干粮,再看看他,最后一言不发地往右侧的一条清溪旁走去,在溪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唐乐天在距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亦坐了下来。
林飞玉沉默地吃着干粮,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这个时候,她的心竟然很平静!
赤焰天魔教是她的家,任何一个不将天魔教视为十恶不赦妖邪组织的人,她都会回以最大的善意。
可是,这个男人—不可以!他虽不是那班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天魔教喊打喊杀之人,但是他却伤害了她。
唐乐天无法透过帷纱窥视到她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如花美眷在前,却是隔着万水千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而飞燕门被灭门之事不日即会被传遍江湖,到时候赤焰天魔教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她也会成为正派中人的眼中钉。
“林姑娘,你就不怕如此行径会替贵教引来武林正派的讨伐吗?”
“难道只允许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报仇雪恨,我们这样的邪魔歪道却要选择忍气吞声?你不觉得这很滑稽吗?”
“姑娘果然是无所畏惧。”
“好说,我们魔教中人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唯利是图、恩将仇报、是非黑白不分之辈。”
“武林自古正邪不两立,有时自是太过泾渭分明了,对此我亦不赞同。”
林飞玉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唐乐天却不由得笑了,道:“林姑娘,在下亦不曾用过午饭,不知姑娘可肯将手中的干粮割舍一二予在下?”
林飞玉冷然道:“便是将它们全数付诸流水,你也休想吃到。”
“何必如此绝情。”
“本无情义,何来绝之?”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间远超百日之恩,姑娘不该如此健忘。”
“唐乐天—”林飞玉大怒起身,当日之事她根本不想再提及,更不想忆起,那对她而言并不是个美好的经历。
唐乐天面不改色地道:“事情不提,你便真的可以忘怀?如果真的能够忘怀,便不会对我如此疾言厉色了。”
“你既知如此,又何必一再提及。”她并非不想杀他,不过是暂时无法杀他罢了。
唐乐天直直地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只是觉得错误的开端未必便不会有幸福的结局。”
林飞玉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要她原谅他,这不可能!
什么错误的开端?幸福的结局?
她和他,正与邪,会有幸福的结局?他是在痴人说梦吧?
唐乐天心中叹息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以她如今的情绪状况,他真是有些担心她会多造杀孽。惟今之计,他也只能继续跟着她了。
两个人便这样一前一后,似同行,似跟随,一路到了下一个城镇,进了同一客栈。
“一间上房。”林飞玉将银子拍在柜台之上,便转身往客栈楼上走。
店小二急忙跟上,掌柜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站在柜台前的唐乐天。
唐乐天见状,微微一笑,摇着手中的折扇道:“闹脾气的姑娘掌柜应该见得不少才对。”
客栈掌柜会心的笑了。
客房之内,林飞玉放下宝剑,摘了帷帽,到盆架前净面,尚不及将脸上的水拭去,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她抬头,脸上的水珠顺着面部轮廓滑落,晕湿了她的衣衫。
“唐乐天——”他竟然真的厚颜跟了进来!
唐乐天将房门掩上落闩,朝她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地道:“赶了许久的路,我也是累了,累了自然就要回房歇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是我的房间。”
“你我之间实不必分得太过清楚。”
“你——”
唐乐天贴近她的身体,逼得她不断向后退,直接坐倒在客栈床上。
“你想做什么?”
唐乐天的手卸掉她的格挡,扯松了她的衣襟,轻笑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
她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旁边有恰好有床,还能做什么?
“你休想再凌辱……”
他的唇封缄她的口,将她压倒在床上,顺带勾落了床幔,掩住无边chun\色。
林飞玉本不想就范,可是两人纠缠挣扎间,到底仍是让他得逞,带着她共赴巫山云雨。
这一次不同于当日,他神智清明,刻意撩拨抚弄,更不时在她耳边温言软语的蛊惑诱导,她竟可耻地感到了欢愉。
林飞玉将头扭到一旁,手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不肯回应身上之人,不肯承认她竟开始有一点点享受。
唐乐天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变化,低垂眼睫掩住无边的欣喜,动作在她身上激越起来。
林飞玉被他张狂肆意的深入弄得情不自禁发出诱人的媚吟,手在不知不觉中抓到了他的背上,难耐地扭动自己的身躯,似在挣扎,又似渴求。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如何,只知头脑变得空白,彷佛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了。
一切结束之后,唐乐天伏在她的身上,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滋味。
他对她的身体上了瘾,想独占这具娇躯,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这样独占的想法让他心惊,可同时又毫无违和的接受,坦诚面对己心。
“玉儿,玉儿……”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唤着。
林飞玉凤眸似开似阖,手软软的抵在他的胸前,“我会杀了你——”话虽狠厉,声音却毫无气势,甚至带了些诱人的媚。
唐乐天发出一声低笑,往她身体深处又顶了顶,道:“嗯,我情愿死在你身上。”
林飞玉再推他,“起来……”他让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她方才在床第之间是有机会向他下手的,可她却迟疑的,这是她立誓要杀的人,是最初因为药性强夺了她清白的男人……
“我还想要……”唐乐天手箍紧她的腰身,埋头耸动起来。
林飞玉的手在他背上捶打,想要借此让他停下来,可是却无济于事。
长夜漫漫,似乎看不到头。
情欲深浓,似乎深不见底。
这一夜,唐乐天享尽了鱼水之欢,撷尽了枝头艳色,尽揽无边风月。
翌日,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唐乐天经过柜台时,收到了客栈掌柜暧昧的眼神,他不禁一笑。
林飞玉的心理却是有些烦躁,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原谅自己昨晚的行径,竟然就那样臣服在他的身下,还可耻地感到了欢愉,甚至主动迎合……
不能原谅!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她越走越快,可唐乐天一直从容自若的跟着她,始终不曾落后半步。
林飞玉在官道的一个岔路口停下,扭头恼怒地对他道:“你不许再跟着我。”
“玉儿……”
“不许这样叫我。”
“你何必如此?”
“我一定会杀了你。”林飞玉瞪着他,却是提醒自己,她不能忘了当初这个男人是怎样夺了她的清白的。
唐乐天伸手撩起她的帷纱,盯着她认真地道:“我这条命这辈子都是你的。”不会再属于另外的女人。
林飞玉心头一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同时打落他的手,让自己的表情重新隐于帷帽之中,她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不会让自己再动摇。
“总之,你不许再跟着我。”
唐乐天微微苦笑,“可是,玉儿,我不跟着你,要去跟何人?”
“那不关我的事。”
“玉儿,咱们不能这样不讲理啊。”
“我就是不讲理,怎样?”
唐乐天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再次掀开她的帷纱,快速地在她唇上偷了一记香吻,“这样的你很可爱啊。”
林飞玉以手背掩口,瞪着他,又羞又恼,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
唐乐天一笑,拿下她掩口的手,顺势握住,淡淡地道:“走吧,两个人一起走路比较不寂寞。”
林飞玉恼道:“我从来没觉得寂寞。”
唐乐天笑道:“是我觉得寂寞,没了玉儿你,我怕是要夜夜失眠了。”
林飞玉被他话中的言外之意弄得玉面飞霞,羞恼异常,“昨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噢。”他似笑非笑地侧头睨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身边多一个人也是极好的。”江湖路有人并肩携手,这样的感觉真是不错。
“放手。”
“玉儿莫闹。”
“我让你放手啊……”
争执之声随着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