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醒来又睡去,一连十天后,她才真正相信眼前不是一场梦,这一年,她十四岁,初雪来得特别早,在深秋时分,天气冰寒刺骨之际,她重生了!
此刻,她静静的坐在暖烘烘的屋里,透过雕花圆窗,看着窗外落雪不断的雅致院落,在她身后站着两个一等大丫鬟玉杉、玉叶,这两人全是祖母安排在她身边的耳目,后来也陪着她出嫁,在她遭难时被送到庄子时,两人本以为能被留下,却让徐汶谦毫不犹豫的丢到庄子,因此对她心怀愤恨,死命的刁难折腾她。
「出去。」她说。
玉杉、玉叶互看一眼,一向就会讨主子欢心的玉杉忙上前,「大姑娘——」
傅筠转过头来,冷眼看着玉杉,视线再落到也想开口的玉叶脸上。
玉杉清秀,玉叶艳丽,傅老太太将她们摆在她身边,跟着她出席宴会,明面上是让外人一眼就注意到她这拥有倾城之貌的主子,然而,直到傅老太太夺走她生母的丰厚嫁妆后,她才知晓傅老太太的用意,两个丫鬟笑靥如花,待人亲切,相较之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样,认为其他闺秀不重礼教、粗俗不值得深交,难怪到死她连一个亲近的闺中密友也没有。
两个丫鬟不知姑娘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眼神有点吓人,冷飕飕的,玉杉勉强挤出笑容,正要说什么,却被傅筠漠然的打断。
「我想独处,出去!」
两人互看一眼,再看她已回过头,手支着头,懒懒的靠着椅背望向窗外,两人眸中再度闪过一道错愕,但不敢说什么,行个礼,退出屋外。
这几天,除了老太太和二太太过来时主子还有点力气说话,其他时间都非常安静,虽然早在几年前主子便立志成为京城第一的千金小姐,也尽力学习琴棋书画,原本就不是活泼的性子,但她们随侍照顾,仍发现她变得不一样,眼神不一样,举止也不同了,过去,就算在屋里,她也是坐得端正,可这几日她竟会慵懒躺卧,但好像因此而多了抹诱人风情,不再让人觉得死板。
外头棉花似的雪花停了,但天气寒冷,傅筠看着几个丫鬟哈着雾气,弯腰扫着院里的白雪及落了一地的殷红枫叶。
傅筠住的是傅府主院左后侧的院子,亭台楼阁相当精致。
她优雅起身,轻轻的推开窗,彻骨的冰凉迎面袭来,空气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冷清梅香,这一年,季节不分,天象乱了,连梅花也错乱,在深秋时分绽放,她下意识的转向右方,就见亭台后方几株梅花在白雪中露出一点点的红。
那几株梅花,在前世时父亲得知刘氏喜欢,折了两枝含苞待放的送给刘氏,而她在祖母等人有心挑拨下,命下人将那几株梅树给铲了扔掉,不让父亲再有机会去讨好刘氏,此事也成了父女间的心结,父亲对自己更为不喜。
她苦笑一声,她识人不清,作死的事也做了不少,呵!她怎么会那么愚蠢?
这次父亲回到京中,将在户部任职,认真说来并不算升官。
事实上傅府也曾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书香世家,前两代还有一个任国子监祭酒的先祖,学识渊博,然而,一代不如一代,渐趋没落,直到祖父这一代更是人丁凋零。
祖父早逝,尽管纳有妻妾,可正室也就是如今的傅老太太只生了两女,孙姨娘生有一子,也就是她父亲,因孙姨娘早逝,父亲这名庶长子便被寄在嫡母名下,而魏姨娘则育有两子,也就是如今的二房及三房。
傅筠重活一世,如今再回头看,才明白祖母表面上对父亲慈爱,其实是偏心于她自己所出的两个女儿,而父亲作为这没落书香世家中唯一一个走上仕途还能当官的子孙,反而过得辛苦。
所谓的嫡姊嫡妹及两个庶弟都没出息,只懂得享乐,需要钱就从家里拿,也难怪祖母明明以书香世家的背景为傲,却不得不点头让父亲娶了商家女的母亲,说白了就是看上母亲背后附带的丰厚陪嫁。
也幸好母亲是个贤淑聪颖的女子,婚后将陪嫁捏在手上,祖母因为眼馋觊觎,不得不维持友好的婆媳关系,母亲与父亲才能过上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惜红颜薄命,在生她时亏了身子,不久离世。
父亲为母亲守了三年才再娶,她懵懂的与继母相处几年才被祖母接回京城。
祖母、姑姑、婶婶纷纷向她洗脑,只有成为大家闺秀才能为父亲及继母所喜,才能赢得外人敬重,于是,她战战兢兢的学了一大堆礼教规矩,逼自己在琴棋书画上有所成就,拼命压抑率性的真性情,成了外人眼中空有美貌才气却过于死板的木头美人,最后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傅筠闭上眼睛,强忍住眼底要滴落的泪水,再慢慢的睁开眼睛。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绝不会再那样憋屈的活着了,她想回报对她好的人,像是父亲、刘氏、魏韶霆父子,她更要为自己而活。
没错!她要痛痛快快的活一次,率性洒脱,谁也别想再利用她、拿捏她。
傅筠出神的站在半开的窗户内,几名丫鬟打扫过后,一抬头看见她,急忙向她行个礼,见她似乎没反应,几人也只能告退离开。
府里下人私下传言,大姑娘前阵子生了风寒卧床多日,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也变得不爱说话,然而气质却变得更为端庄宁静,一双充满灵气的明眸沉静得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
府中人私下的议论,自诩为傅筠心腹的玉杉跟玉叶早就说给她听了,但傅筠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随着大房傅书宇一家三口抵京的日子愈来愈近,傅府还是里里外外的整顿了一遍,看出些喜气来。
同时,到傅筠所住的栖兰院走动的人也多了,两个出嫁的姑太太及二房三房的叔婶、二房在外读书为了见傅书宇而回京的大堂哥与三堂哥,还有三房的纨裤二堂哥以及一些傅筠也不熟的表姊妹们都来了,当然还有傅老太太。
众人在嘘寒问暖外,几个长辈还是不忘说些明里关心暗中挑拨的话,傅筠左耳进、右耳出,不忘低头落个两滴泪,总不好让他们演独脚戏啊。
午后,阳光露脸,两辆马车在京城大街上行驶着,其中一辆车内,傅书宇凝睇着妻子刘氏,她正轻轻拍抚着因马车颠簸醒来又要阖眼睡去的女儿。
刘氏的相貌只是清秀,但她性冷心热,因守孝错过适婚期,硬生生拖成大龄女才嫁给他当续弦,还算是低嫁,她的娘家荣华侯府在应城可是大户人家。
只是,一想着她即将面对的婆家人,他心里却颇为沉重。
他前妻梁氏是商家女,家人心里看轻,只是表面上看在梁氏丰厚的嫁妆及家底给了好脸色,刘氏是在他出仕后才娶的,可他真心相待,她亦真心回报,对傅筠也很上心,他是满意这个妻子的。
然而,母亲特意挑中刘氏为媳,仍以利为考量,一来媳妇出身好,也能扭转傅府曾经有个商家女为媳妇的脸面,二来,母亲也妄想仗着亲家的势,能在仕途上帮他一帮,而这一点也的确成真,只是职务是不是合乎母亲等人的期待便难说了。
他又想到多年未见的傅筠,她被母亲以教养为由接回京中,如今已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不知变得怎样,与刘氏能否交心?
刘氏轻轻拍抚着女儿,见她终于睡沉后,这才抬头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丈夫。
傅书宇的相貌跟其他傅家人都不像,轮廓俊雅,貌若潘安,他的五官应该是随了生母,当年曾跟在身边的傅筠相貌也是随了生母,并不像他,但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也不知有多出色?她的手仍轻拍着女儿,低声问:「相公在想什么?」
傅书宇温柔的看着她,「筠筠不知现在是啥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合得来,尤其是你,我就担心这么多年她生活在母亲身边,不知会不会让母亲——」
他突地住了口,孝道最大,他着实不该批评自己的母亲,但刘氏这几年多次送东西衣物给女儿,女儿却不曾捎来只字片语道谢,他又深知母亲贪婪自私的个性,无法不往坏处想。
刘氏淡淡一笑,她出身百年世家,自小就重规矩,言行遵循礼教,因而性子较严厉,庆幸的是丈夫知书达礼,能接受自己不够婉约,两人感情还是不错的。
从点头下嫁,她就知道后母不好当,她只求无愧于心,庆幸傅筠年纪小,两人相处也好,只是阔别多年,是否人事已非?
看出丈夫的忧心忡忡,她不好显露太多思绪,仍微微笑着,「别担心,再怎么说筠筠也跟我们住了几年,她是个漂亮贴心的小棉袄,她是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不管她变得如何,我都会疼爱她的。」
马车辘辘前行,不一会儿就抵达傅府大门,傅书宇先行下车,刘氏看着仍躺卧熟睡的女儿,心里竟越发忐忑起来。
她抱起女儿,一踏出车外,与她情同母女的奶娘应嬷嬷已接手抱过女儿,另一车的两名小厮、丫鬟全在一旁等着,这些都是他们带回来伺候惯的人。
傅府大门前,老管事带着几个下人分列两旁迎接,热情的招呼后就将傅书宇一家三口带往惜春堂去。
傅府占地极广,院落厢房都不少,也因而更难维持表面荣华,所以,除了有主子入住的几处院落,其他地方是看得出傅府的落没。
然而傅老太太住的惜春堂就是傅府的门面,从入府到惜春堂的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拱桥,在尚未飘落的层层枫红下更见细致富丽。
堂屋里,傅老太太坐在上首正中的罗汉床上,常年的养尊处优带出些雍容华贵,头上一支祖母绿发钗,两边金丝嵌珠压发,一袭绫罗绸缎更见贵气。
她最疼爱的长孙女傅筠坐在她身边,每每看向她时,面上尽是和蔼慈祥的笑意。
傅老太太另一边坐着的是出嫁的大姑太太傅玟仪,她的脸稍微圆润,穿戴得珠光宝气,但就傅筠后来所知,她这身装扮也是个空架子,总不时回来娘家挖银子,前世傅筠最是倾慕她,也最听她的话,没想到她才是藏得最深的笑面虎。
下首坐着的分别是二姑太太与二太太徐虹、三太太游氏。
徐虹一袭大红绣百合花云缎长裙,笑得合宜。
游氏削瘦高,一袭月白裙装,衬得那张中等之姿更显逊色,她在府里一向就是个没有声音的人,丈夫儿子都行事荒唐,傅老太太又不看重,看来就有些畏缩。
二姑太太傅玟萱的貌相长得好,嫁得也最远最好,这次回京只是短暂逗留就要回江南,室内,还有二房傅书铭及三房傅书志这对不思上进的庶兄弟,另有几名小辈。
当傅书宇带着一家三口踏进屋内时,淡淡看着这一室的人,先行向傅老太太行礼问安。
「回来就好,书宇啊,赶紧过来给母亲看看。」傅老太太的声音还带了点哽咽。
傅筠看着她泛泪的眼眸慈爱的神态,不仅头皮发麻,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傅老太太的阴鸷刻薄已刻在骨血里,演技却如此纯熟。
傅筠的目光落在俊逸的父亲身上,他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优雅斯文,当刘氏牵着睡醒没多久的傅榛跪在蒲团上行礼时,傅筠早一步从上首位置退到一旁,再冷眼看着傅老太太慈爱的要母女俩快快起身,笑咪咪的将傅榛拉到怀里好好的赞美一番。
当父亲与庶弟嫡姊妹等人一一寒暄时,她的目光落在刘氏身上,刘氏亦是一如记忆中那般眉梢眼角带有一缕严肃,秀气的脸上神情淡然。
重生一回,她更清楚的察觉到这屋里不少人看似在跟父亲说话,实则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也因此尽管她心里波涛汹涌,仍努力的不让眼泛泪光。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落魄无依被软禁在徐府时,只有看似冷情的刘氏不时派人带去衣物银票给她,但全进了徐汶谦那衣冠禽兽的手上不说,那些一针一线为她缝制的衣裙也被他借花献佛的送去讨心上人的欢心。
前世,也在这一天,她在祖母姑婶的挑唆下百般给刘氏使绊子,还横眉竖目的恐吓了她年仅五岁的妹妹。
此后,傅棒看到她就怕,远远看见她便宁愿绕路走,再不就当没看见她,而刘氏却仍不屈不挠的试着与自己亲近,可她故意拿话羞辱傅榛,冷嘲热讽她不敬长姊,又批评刘氏教养及规矩都差,不及大家闺秀,才会成了大龄剩女,几回过后,刘氏心冷,两方离心不在话下。
这一世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但眼下还不能让祖母及姑婶们看出她另有心思,那就作戏吧,她们不是最会作戏?她宽袖里的手不自觉的握拳,指甲陷入柔嫩掌心的痛方能让她维持表面的虚伪笑意。
她端庄恬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家你来我往的说着关切之语,刘氏还一一送了礼物,直到来到她面前,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刘氏带着微笑,轻轻推了身前的女儿一下,就见小不点儿傅榛挪着步子来到傅筠面前,手上还有一只长木盒,奶声奶气的说:「姊姊好。」
「妹妹好。」她淡淡的点头。
「这是母亲特别为姊姊选的,姊姊看看喜不喜欢?榛榛也有帮忙选,是榛榛也喜欢的。」傅榛眉眼较像刘氏,口鼻肖父,是个清秀小佳人,但傅筠知道她人小鬼大,古灵精怪,很是聪明。
她看着打开的木盒内躺着一支雕工精致的发钗,她记得她很喜欢,却故意将它扔到地上,说了些嫌弃的难听话,父亲动怒斥责,她就装委屈落泪,当刘氏温柔开口缓颊时,她又要她别假惺惺——
眼前,看着老太太及姑婶等人的眼睛异常发亮,就等着她演出好戏给她们看吧?
「长者赐,不可辞,谢谢母亲。」她淡淡的朝刘氏行个礼,再回头看了玉杉一眼。
玉杉迟疑一下,虽然上前接了木盒,却困惑的看向傅老太太。
也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忠心给的可不是自己,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生处理。
祖母及姑嬏的手段都高,杀人不用刀,因为她就是那把利刃,但她这会儿的表现肯定让她们失望了。
没戏可看,傅老太太有点不满,但还是让一家三口先回院子休息,晚上有接风宴。
傅书宇看向傅筠,从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美眸看到与前妻一样的眼睛,她变得更漂亮了,身为父亲,他希望能再跟她多聊一些,但傅筠表现得淡漠疏离,让他有些失落。
待一家三口退出后,爷儿们也跟着离开,傅老太太叹了一声,握着傅筠的手拍了拍,「怎么这么没脾气呢?你这么心软,刘氏会以为你好拿捏,日后就会对你不好,毕竟她有个亲生女儿,何必分心照顾你,累了自己。」
徐虹、傅玟仪等人也纷纷出言附和,尤其对她没有给刘氏任何脸色都感到不解,毕竟她们对她洗脑了数个月。
「我知道您们疼我,但一开始就与继母交恶,父亲对我肯定不喜,对妹妹就更疼宠了,是不?」傅筠低头,再缓缓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这几张诧异的面容,「万一我跟妹妹不睦的事传出去,妹妹年纪小,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姊却容不下她,不是会影响我的闺誉?」
见傅老太太等人怔愣住,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前世,她在府里对刘氏跟妹妹有多么耀武扬威,外人看她就有多么刁蛮跋扈,而这都拜傅老太太等人之赐,她们在一些交际场合不忘提及这些不可外扬的家丑,也难怪,只要有一点点眼力的名媛闺女都不肯跟她深交。
可笑的是,她还在傅老太太的洗脑下矛盾的演出双面人戏码,一面使劲为难刘氏及父亲,一面又努力的维持千金小姐的模样,却不知外人只当她是愚蠢的笑话,她针对刘氏的种种没教养又不孝的名声远传,在婚事上更没有名门世家愿意上门议亲,最后落得被最亲近的人算计的地步。
其实看不上傅家的京城贵胄何其多?他们这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自以为傅家还留有前几代的底蕴,殊不知一些重要的赏花宴茶宴等等,早已无傅府人走动的身影。
「筠筠有些累,想在家宴前休息一下。」她低着头。
「去吧,看你父亲一家三口和乐,不知多心酸……唉,可怜的孩子。」傅老太太心疼的让她离开。
傅筠行礼告退,玉杉、玉叶也跟着退下。
屋堂内,除了游氏外,两个姑太太跟徐虹就叽哩呱啦说起来,大家都等着傅筠闹腾呢,好让傅书宇及刘氏能与傅筠有冲突,没想到竟没一丝火花,真没劲儿。
傅老太太听了一顿,才开口,「罢了,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那么久没见到父亲及继母,又多了一个妹妹,心绪一团乱,表现不如预期也是可以理解的,来日方长,还怕没机会吗?」
几人同时点头。
傅玟仪突然想到,「对了,我刚听说筠筠再三日要上灵云寺上香?」
「是啊,说是大病时恶梦不断,想去上香安安神,怎么了?」傅老太太说。
「不就是想到筠筠的婚事,」傅玟仪若有所思的看向徐虹,「二弟妹不是有了好人选,怎么不趁机做点安排?」
「筠筠上香的事来得突然,我婆家侄子南下访友未回,来不及安排。」徐虹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她可清楚目前家里的人都急着将傅筠嫁了。
几人再聊了几句,傅老太太便乏了,要她们都各自回院休息。
傍晚时分便有接风家宴,一屋子人男女不同席,女人们在后堂,男人们在前厅,傅书宇离家多年,不思长进的庶弟们与他无话可说,而他身为唯一有出息的傅家兄长,众人多是追捧阿谀,傅书宇只能点头敷衍,一顿饭吃得很是尴尬。
女子这边,傅老太太见人也不多,就围坐一桌,抱着食不言的规矩,众人安安静静的用完便各自回院。
离席后,刘氏牵着女儿看了傅筠一眼,见她没瞧她们,跟着提灯笼的丫鬟一路前行,她迟疑一会儿,也只能带着困到呵欠连连的女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