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风中摇曳,晚风中带着远山的花香。
灯下的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已经很久没有说一个字。
一声叹息响起,“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一离开天剑盟,她就跟着不见,他总不能把她拴在腰带上。
尚香闷闷地望着跳跃的灯花。
秦忆风对茶寮的说书先生身分完全不作他人想,认定就是她。“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气到跑到这里来胡说八道。
“哪有。”她为什么要生气啊。
“明明就是气极了。”否则不会拿他们开刀,他跟毒阎罗互生情愫?让他死了吧。
她咬着下唇,恨恨地吐出一句话,“十次。”
“什么?”秦忆风一脸茫然。
“一个月你们打了十次架!”她怒吼,他们很闲是不是,很无聊是不是,在瀑布边打了又打,她想当作没看到都不成。
秦忆风惊愕地看着她暴怒的神情。
“拜托你们下次要拚命约远点儿行不行?”哪有人打架老选同一个地点,而且还选在她喜欢待的地方。
“你都看到了?”明明每次他出去的时候都没人发现的。
“哼!”用鼻子喷气回答他。
“香儿……”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你打不过他的。”
他剑眉紧蹙,怎么她的说法跟毒阎罗一模一样,而这让他的心情很郁闷。
“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你武功胜得了他,他一用毒,你根本防不胜防。”更何况你连武功也胜不了他。
“他是君子。”
“你们果然惺惺相惜。”话中不无讽刺的意味。
“香儿——”
“怎样?他是不是君子我还会不清楚吗?”
秦忆风瞪着她。
“为了我,他不会在乎使手段赢你。”哥不会让自己输给他的,她很清楚这一点。
“你这么了解他?”
“总之比你要了解。”好歹他们也是兄妹,并且玩了那么多年的猫捉老鼠游戏,她有这个自信。
“你决定选他吗?”秦忆风痛苦地看着她。
“……”她有这样说吗?
“我这样迁就你,难道还是不能留住你的心?”难道他真的只能放手,一这么想,他的心就难以抑制的抽紧。
“迁就?”她呆呆地重复。
“我允许你心中还有一个人,只要求你人留在我身边,难道这也不行?”他之所以屡屡赴约跟毒阎罗比试,只是想证明其实自己不比他差,可惜始终略逊一筹,这让他十分恼火。
“你在吃他的醋?”
秦忆风很想晕厥给她看,难道一直以来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吃他的醋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真想掐死她算了。
“他对我好是天经地义的,他如果对我不好,你才应该找他去拚命。”厚,他真是笨。
某人显然忘记自己根本从来没说过跟毒阎罗的关系。
秦忆风觉得他们两人在鸡同鸭讲,完全文不对题。
定了定神,他伸手抚额,有气无力地道:“好吧,那你跟我讲清楚,为什么他对你不好我才要找他拚命,”
“因为他是我……”她猛地煞住,眼睛向窗外瞟去,“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爹跟娘太恩爱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她跟哥的位置,所以哥就成为这世上跟她最亲的人。
“还是不想对我讲实话?”他泄气了。
“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清楚的。”哥没讲,就代表她也不能讲,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哥不能讲的啊,现在弄得她好郁闷。
“香儿。”他沉重地看着她。
“嗯?”
“我决定娶表妹了。”他决定下一帖猛药,如果无效他就认命。
她呆住。
他阖上眼,不去看她的脸,怕自己会心软。
“娶亲?”她无意识地呓语。
“我娘做的主。”
“哦,”她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没有焦距的眸子对着他的脸,“要我把玉麒麟还你吗?”
她现在肯还了吗?秦忆风的心头泛上苦涩,就算东西拿回来,他也不可能送给别人。
“很抱歉,那东西我早就送人了,不能还你。”她有些遗憾地说。
他霍地睁开双眼,瞪着她,“送人?”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不肯还他而已,原来……
“是呀。”她老实点头。
“你送给谁了?”他不自觉地用手紧攫住她的肩头。
尚香吃痛的皱紧眉头,“总之送出去的东西要不回来了。”那对夫妇很难缠的,她要敢去索取的话,准要掉一层皮。
他颓废地松开手,他的心,也像那麒麟一样收不回来了……
*
八卦茶寮的普通客房住宿一宿便要十两银子,而茶寮内号称最奢华、最享受的“畅音苑”,一宿便能要去二百两纹银,交上万两黄金便可住上一年。
因为消费太高,时至今日只有尚香长住在内,受到茶寮中人屠等人的保护。
和煦的清风徐徐吹过,斑驳的树影立在屋前的空地上,白玉石桌旁有个自斟自饮的青衣书生。
明明是清淡的桂花酒,怎么今天会觉得辛辣得让她想流泪?
“一当,喝闷酒会醉的。”
尚香抬头看着袅袅娉婷走来的人,微笑,“你几时见我喝醉过?”小酌怡情,她一向很注意养生。
“因为以前没见过,所以更不想看到。”非非伸手夺过了她的酒。
“非非姊——”她不满地努嘴。
“我们八卦茶寮的当家小姐怎么可以为情所困、不思进取?”非非一边说,一边老实不客气地给自己倒酒。
“乱讲。”她只是想喝酒而已。
“我哪有乱讲?”非非不屑的冷哼,“明明就是跟秦忆风有关,从他宣布离开回去准备自己的亲事,你便开始日日独酌,不理会身边的任何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得逍遥时且逍遥。”她抢过一杯酒,一饮而尽,“美景当前,美人如画,美酒甘醇,为什么不能图一醉?”
“你是不是男人扮多了,行为举止真像个浪子。”非非伸指戳了眼前的假男人一下,有时不禁为她太过大剌剌的行为举止而担心,怕她被人占便宜而不自知。
“是呀是呀,非非姊,我垂涎你很久了啊。”她大笑。
“一当——”人屠的斥喝破空传来。
尚香马上缩肩垂首,双手高举做投降状,“大叔,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她是女孩子值得他发这么大火吗?比她爹爹还变态。
非非妩媚的笑起来,她非常高兴见到丈夫有这样的言行,那证明他一直很爱自己。
“肉麻哦。”尚香小声咕哝。
“是嫉妒吧。”
“是又怎样。”尚香不服气的呛声。
“那就赶紧找个男人来疼你好了。”非非笑咪咪的建议。
“何师我怎么样?”
“人家心有所属。”直接泼冷水降温。
“我看他没戏了,还不如跟我凑合。”
非非笑得花枝乱颤,“一当,这话当心何师我听到会吓破胆。”
“哼,人家哪里配不上他,明明是他有赚到。”再抢过一杯酒用力灌下去,她哪里不好了,个个都嫌。爹娘嫌,六岁就扔她出谷;哥哥嫌她扯后腿,一直不肯和她住在一起,现在连秦忆风也嫌……
“胆子小的男人没人敢要你的。”这丫头胆子比天还大,完全无法无天,像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这种人其实是最难缠的。
“我决定了。”终于抢过酒坛,却发现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下一刻她作了决定。
“什么?”非非轻啜着最后一杯桂花酿,心情很好地问。
“我要把天剑盟的金库搬空,”顿了一下,她再次扬高声音,“就在他成亲的前一天晚上!”
“这是送礼?”非非似笑非笑地睇着眼前有五分醉意的人。
“这是他欠我的。”她被他非礼过了,拿点遮羞费也好,这样想着,心竟无端地有些凄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