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跟我这种不够开朗活泼的女人在一起,你怎么还能开怀?”
“我喜欢你。”他答得无怨无悔。
荧惑咬住唇,对抗鼻酸带来的脆弱感觉。
“我不否认,一开始只想要你为我生下孩子,并不想继续喜欢你的,但是得到你之后,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你成为我最亲的人,得到你的信任,陪伴你一生。”这是他最初的梦,一度陨落了,如今又重生。
每一天多爱她一点,希望她心动了、喜欢他,回应他的梦就多膨胀一些。
“你应该娶一个好姑娘,天真无邪的、纯洁善良的,会为你牺牲,慰藉你的人不是我。”她不够美好,不值得他依恋。
“这世上没几个人是真的天真无邪、纯洁善良的,掀开皮面,骨子里大多是自私自利的。荧惑,我有你就够了。”连晨曦无怨无侮的话语仿佛一首动人的情歌。
说到最后,他轻轻的吻着她的鬓角。
“况且,像你这种效忠父母的女儿,比天真无邪的、纯洁善良的更少有,尤其是那对父母还与你并无血脉关联。”
“他们救过我,帮过我,照顾过我……”
“我知道,他们做过的,我没有做,所以当初你不喜欢我。”
他认命的口吻让荧惑不自在,神情闪烁,像个别扭的小孩。
连晨曦让她坐到他的腿上,然后取出几张折好的纸,摊到她眼皮底下。“来瞧瞧,我今天找人算了几个名字,你看喜欢哪个?”
荧惑定睛一看,纸上列满了男女的名字,是为还没出生的孩子做准备的吗?
她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大夫说了,才两个月,从外表还看不出她有孕。真不知孩子能否安全出生?
“不用了,你决定就好。”假如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产,不要中途出什么意外,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那也有你的份。”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腰腹。
“给我决定,我就生男的叫消灾,女的叫解难。破邪、冲煞也可以考虑。”她冷淡的回道。
这算不算是对他的挑衅?连晨曦静默了一会儿,有感而发道:“取名字,还是需要行家算。”
荧惑撇了撇嘴角,“喂……”
“叫谁呢?”
“给我解药。”
又来了,她胆小的警告。连晨曦唇角微微上扬,“喜欢我了?”
“解药。”她的嗓音有几分沙哑。
他抱起她,调整姿势,让她面向他。“再等等。”
“你若不给我解药,即使我今后对你好,也是假的,不是真心的……”荧惑艰涩的说着。完全相信真有一种药能令她喜欢上连晨曦,否则,她为何会渐渐沉迷于他的纠缠之中不愿脱身?
“我不介意。”连晨曦亲了亲她的嘴,看她轻颤着,他的一只眼里燃起了火花。
他不想告诉她实话,直到她把心交出来为止,他会继续骗她。
*
窗外的天空,飘下片片飞雪。
清晨,阳光好些日子没露面了,天色灰蒙蒙的,城中寂静无比。
荧惑一张开眼,就看到近在脸边的柔和容颜。
她心跳一急,确定那人仍在睡,她急促的气息才回复平稳,然而目光却黏在他的脸上移不开。
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头发依然乌黑,紧闭的唇离她的脸好近,近得只须稍微一动就能吻上她。
荧惑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瓣,被他亲吻的滋味在体内苏醒,刺激着她的欲念,她想试着亲他一口,又怕遭他察觉,隐忍得有些辛苦。
与他同床共枕,已不会令她有丝毫尴尬,只是她已有身孕了,为什么他还是每天爱地,每晚也依旧会拥胞地?
这个男人就这么喜欢她,冷落她一天都不行吗?
荧惑颦眉,脸上有着难以分辨的情绪,有迷茫,有缠绵,有无奈,还有意义不明的蠢动……
“我以为你会出手。”冷不防的一句低沉话语,震开房中寂静的氛围。
“你醒了?”荧惑吓了一跳,盯着说话的连晨曦。
他没睁眼,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注视有多么热烈。“等你很久了,你确定不摸我、亲我、骚扰我?”
曾有的邪念被他说出口,荧惑羞耻得坐起身,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我对那种事没兴趣!”
他轻轻一笑,令她更加难堪。
荧惑快手快脚的穿好衣裳,走到门口,大声呼唤丫鬟送早膳。
门外的丫鬟等候已久,听了她的吩咐,立刻回道:“夫人娘家一早就派人送了信。”
“信?”她困惑的打开门,取过信来观看。娘家就在对面,那么近的距离,有什么话不能传,居然要送信?
“写了什么?”连晨曦跟着起身。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面色一凝,沉默了。
连晨曦走过去,垂头扫视信中内容──
“你那位‘母亲’要你回娘家住?”他笑了笑,柔和的脸上飘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荧惑无言的把信收好。
娘在信里说,为了她的身孕,帮她去庙里上香祈福,结果抽了一张下下签,签诗暗示着,若不离开她的丈夫,她的胎儿会有危险。
这些充满凶险的警告,连晨曦看了,心里有什么样的感受?至少她觉得自己很难受。
深呼吸一口气后,她才开口道:“别怪我娘多事,关于你的事太轰动了,她会担心是难免的,我等会儿就回家安慰她。”
“我陪你。”连晨曦不容拒绝的决定,他很少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一旦开口就是势在必行。
荧惑暗叹口气。爹娘恐怕又会因为他的大驾光临而恐慌了。
*
日正当中,荧惑坐在花厅内,不断的安抚着惶惶不安的刘母。
连晨曦站在花厅外,周围无人敢接近,就连活泼好动的小玉也被丫鬟带到远处去。
他默默计算着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妻子带回家……
“呃……女婿。”忽然一声传来。
连晨曦有些意外,来人居然是一向避他如避鬼的岳父。
刘父战战兢兢的靠近连晨曦,低声问:“那个……我能和你谈一谈吗?”
连晨曦和善的笑点下头,“当然。”
“请你不要怪我们想接荧惑回来安胎,实在是……”
“我明白,关于我造成的灾祸,的确令人不安。假如说,贵人外出需要先大费周章的清道,我则只须迈开脚步,自然街市空旷,人人畏而远之。”
刘爹陪笑着,“其实我们并不赞同荧惑嫁给你,可不晓得为啥她都不反对?因为你们的婚事带给我们太大的惊吓了,我们竟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今荧惑怀孕了,我们才又想起这事。”
“但说无妨。”
“你也知道,荧惑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年她身受重伤,我们救了她,还为她请了大夫医治,结果大夫说她受伤的地方都不太好恢复,其中有一处就是……”
连晨曦平静的听着,身后的花厅内,荧惑与刘母也说起了同样的事。
一直以来,刘氏夫妇怕她担心,所以没告诉她,当年为她医治的大夫说过她的伤势落下了难愈的影响──
她将难以生产。
尽管她能怀孕,但可能无法承受分娩。
“……前些年,荧惑始终不愿出嫁,我们也没逼她,因而都淡忘了这件事。可如今,她与你成亲又怀孕了,我们不得不为她担忧。”
刘父的忧愁令连晨曦面色逐渐凝重。
“倘若她嫁给别人,怀了孩子,那……或许还有平安的转机。可她嫁给了你,这情况就真不容乐观了。”
虽然大夫没说荧惑绝对无法生育,但她的丈夫是克妻克子的祸害,只要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她的小命就难保了。
“您这么说,接荧惑回娘家住也未必是安全的,只要她还是我的妻,只要她依然怀孕,她都可能发生危险。”
“这总得试一试,在她怀孕期间,最好避开你,再聘道上来作法,请法师来加持,然后雇几位名医看护着,看她能不能顺利无恙的生下孩子。”
连晨曦一听,岳父的准备,和驱鬼的步骤似乎有些雷同?
“我明白了。”一个念头闪过连晨曦脑海,他知道今天没办法带妻子回家了。“我先去办点事,今晚,荧惑就留在这陪你们。”
“女婿呀……”刘父见他脚步一动,急忙唤住他,“能否冒昧的问你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请。”
“你愿不愿意让荧惑打掉胎儿?”
连晨曦沉默。那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刘父长叹一声,“即使你愿意,荧惑那边,我看也不容易点头。”
不。连晨曦在心里反驳。荧惑会答应的,不用生下他的骨肉,对她来说会比较轻松吧?
“假如你们非要生下孩子,致使荧惑有危险,生死关头之际,你是要孩子,还是要荧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