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心头宠(下) 第十一章 柳三爷的不平(1)
  柳三爷和柳三太太最得意的便是生了三个好儿子,而且身分贵重,均是正房太太嫡出,是忠毅伯的嫡亲孙子,尤其是柳沐,虽然有柳震这个通房丫头生的庶长孙挡在前头,可若要较真,柳沐才是嫡长孙。

  二儿子柳况也不差,才十七岁,快要考中秀才了。

  这两年,柳三太太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自觉足以跟乐平县主比肩,除了有世子夫人的封诰外,乐平是主有哪一点比她强?

  每回妯娌相争,柳三太太都很想指着长嫂的鼻子骂一句“别那么骄傲”,想着乐平县主娘家式微,丈夫瘫痪无用,儿女弱小,没一点过人之处,凭什么端着县主的臭架子?

  但人家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又是长媳宗妇,守着丈夫与儿女,克尽妇道,没有半点过错,深得忠毅伯信任,柳三太太还真是没办法扳倒她。

  虽然她这一代比不过,可下一代三个儿子随便抓出一个都比柳泉强!柳三太太十分满意,骄傲这几年,结果现在有人泼她一盆冷水,说她的乖儿子柳况在济南集贤书院一边读书一边玩女人,还是个出身低贱的乡下村姑,一个靠着绣花、缝衣维生的绣娘,她如何能忍。

  天哪天哪!府里的针线房就有几个绣娘,她的儿子竟然跟绣娘私相授受?

  柳三太太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晕倒了事。

  她晕倒,柳三爷没晕倒,忠毅伯嫌弃地命丫鬟、婆子抬柳三太太回西跨院,继续跟柳三爷谈善后事宜。

  忠毅伯带兵出身,不喜听人狡辩,柳三太太晕倒了也好,省得听她鬼哭神嚎替柳况喊冤。说真的,柳况只是少年风流又不敢承担后果,所以做了缩头乌龟,若是没有薛涛拐骗辛浣纱来京城,他真的可以片叶不沾身地逃过一劫。

  柳三爷既气恼儿子没脑子,交友不慎,又气侄子把事情捅到父亲面前,面色不善地道:“儿子以为铁山的马车撞了人,心里替他急得不行,还让他三婶去慰问侄媳妇,谁想到他撞了人没事,有事的却是况儿。”

  “铁山的马车没有撞到人,那女子是自己筋疲力尽晕过去的,当时临安公主府的沈寄和清平王世子穆麟、林乡侯府的邵定海都亲眼目睹,愿意作证。”忠毅伯沉沉地盯着自家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真心不想见到骨肉相残,才作主分家。

  三儿子是否还惦记爵位,他不想猜,但铁山明明与三儿子没有利害冲突,三儿子仍不能放宽心胸善待,他对这个唯一健康的三儿子不免有些失望。

  有这样的老子,儿子能出息到哪里去?

  况儿会犯错也不令人意外了。

  “爹,我是铁山的叔叔,我能不指望他好吗?”柳三爷的语气有些古怪,“铁山若敬重我这个叔叔,我儿子有事,他应该第一个支会我。”

  “然后呢?你会相信吗?”忠毅伯斜睨了他一眼,闭目长叹道:“为人父母总是望子成龙,况儿又一直是个乖儿子,你教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突然听到他和一个绣娘有私情,你们肯信吗?铁山也是不敢相信,所以不敢惊动旁人,怕消息传出去坏了况儿的名声,况儿还要考秀才呢!”

  柳三爷脖子一缩,暗道确实不能让自家儿子因为此事功亏一篑。

  忠毅伯又叹了口气,就是这样,这儿子从不以大局观,所以忠毅伯府不能交给他。

  “况儿是我的孙子,我不会让人抹黑他,有辱伯府门风。铁山带着沈寄来,就是怕空口无凭,你们夫妻俩除了焦急烦恼,怒责况儿,又有何益?老夫才是大家长,铁山有事先向我禀明,有何不对?”

  “没、没有不对,爹当然不会教况儿吃亏。”柳三爷陪笑道。

  忠毅伯瞥了他一眼,转而讲述辛浣纱的进京历程。

  听到辛浣纱被薛涛软禁污辱,柳三爷丝亳不同情,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道那种仗着几分美色就想爬床攀富贵的下贱女子,如今可赖不到自家儿子头上了。

  只要他的儿女没吃亏,谁管那绣娘是要横着死还是坚着死。

  别说辛浣纱只是一名绣女,即使是济南小世家的千金,如此轻率地跟着男子千里奔波,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的,谁信?就算真的清白好了,人言可畏,即使况儿跪断双腿,他也不会答应让那种不知自爱的轻浮女人进门。

  如今只需赖到薛涛头上,这事便了结了。

  柳三爷道:“爹,这事可怪不到况儿头上,那个绣娘若是守规矩的好姑娘,哪会不明不白地跟着薛涛走?分明是她与薛涛有私情,想嫁进皇商家享福,如此轻浮算计、轻狂又不知检点的女人,进薛家也只能卖身作通房。”

  忠毅伯早料到他会如此,皱起眉斥道:“有你这样教儿子的吗?辛浣纱轻浮不端生,你儿子不去勾勾搭搭,能成就好事?你别急着撇清,替你儿子一推六二五,我还不到老糊涂的时候,昨晚便叫况儿过来询问真相了。”

  “他可真不愧是你生养的孩子,遇事推托,害怕承担责任,这也罢了,偏偏还是个蠢的,亲笔写下的情诗、书信就留在辛浣纱手中,证据确鏊,这有贼心无贼胆的蠢货,还敢坏人家姑娘清白,吃干抹净便打算不认帐,以为不再回济南便没事了?这种蠢蛋能考上秀才就了不得了,不要指望他中举人捐官,迟早会给家里招祸!”

  柳三爷的心凉了半截,他怎么不知况儿昨夜有被父亲召来质问?儿子肯定受不住父亲的严厉审问,什么都招了。

  柳三爷以为自己顶得上伯府半边天,谁知连儿子都护不住,父亲不想让他提前知晓的事,就没人敢通风报信,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从前怎么没发觉自己掌控不了伯府?

  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打理庶务,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柳三爷心里针扎般难受,脸色有点灰白,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憋屈,言词便有些锋利,“爹,您事事为铁山打算,就怕他吃上一点亏,今天这事若换成铁山,您老早就替他抹平了,况儿也是您的孙子,而且有大前程的孙子,您怎么忍心差别待遇?

  “而且况儿有什么错?年小离家苦读,被坏朋友挑唆,被一个有野心的下等女人勾引,谁没有年少风流的时候?铁山跟着一票狐群狗党混迹市井的时候,酒肆、青楼没少去,您老人家可是又贴银子又派护卫跟着,跟铁山比起来,况儿这点小错算什么?”

  忠毅伯闻言有些生气,又有点悲哀。

  自己戎马一生,临危不惧,遇难不退,撑起了忠毅伯府的显赫门庭,精明一生,临老了却没有一个儿子是中用的。

  不中用没有关系,人贵自知,谨小慎微地过日子也行,可是票他发觉三儿子年纪越大越糊涂,犯了错却不知改,还把这一套言传身教下去,这可怎么得了?可他不想管了。

  如今他已告老休致,哪里还顾忌宠爱平等?扶不起的阿斗,他老人家不想扶了还不行?忠毅伯的目光带着晦涩,顿时冷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老夫指手画脚?你成了我老子啦?”

  他猛然睁大鹰目,盯着柳三爷,吓得柳三爷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你有何不敢?”忠毅伯阴沉着脸,隐藏了失望的怒意,“况儿是你生养的,他犯了错,你当老子的不思教诲改过,反而动不动就拿铁山作比较,有你这种老子,怪不得况只想当缩头乌龟。”

  “爹!”宝贝儿子被这般嫌弃,柳三爷的心抽搐般疼起来。

  忠毅伯气得够呛,脑袋里一片怒火,便一次挑明了骂个痛快,“老夫疼爱铁山,碍着你什么了?他没爹没娘,老夫一手拉拔他长大,他如同老夫的么儿,陪在老夫身边二十年,老夫又不是冷血畜生,岂能不疼爱?你自己有儿子,怎么就见不得我对铁山好一点?老子是没给你房产田地,还是少给你银子,你跟你妻子就眼红成这样?自己的儿子做错事,第一个又怪铁山,你可真够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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