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气她直指他为贪生怕死之徒,傅耿轩更为了她的无心而感到失望!
打从相爱以来,他做的什么事都是真心诚意的,为何她不明白?
每次他驱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那种猛踩油门,心跳指数直速上飘,一路看著公里数标示数字愈来愈大,也就等于离姚知雨更近,近至下一秒就能拥她入怀的兴奋期待心情,一直都是真的。
而当他与她欲罢不能的吻别后,车子朝北方前进,与她渐离渐远,他的心却还留在她那儿。这种难分难舍的心境,也是真的。
相众时,恨不能与她化二为一,每分每秒都在一起的炽情烈爱,更是真的。
如此周而复始,聚散两样情,全都是爱。思念后的狂欢,狂欢后的牵挂,那激烈的感受,又有哪一样不由衷?
若非感情深浓,向来粗枝大叶的他,如何感爱如此细腻且深刻的情怀。
他知道自己有些大男人主义的性格,但却常常为了博她一笑、一个吻,不惜像个小孩在她身边耍赖,要她宠、求她爱,若非真的爱她,这些恶心的事他哪做得出来?
可她……什么都不明白,否则此刻她不会用那副自以为是的姿态无情对待他。
“你没有权利指责我,说谎的人是你。”她生气的说。
“但伤害我引以为傲的爱情的人,却是你。”他强烈的反驳。
“我们之间算是真正的爱情吗?你为什么不想想,你是用什么心态来找我?”
“我……”一提到初衷,傅耿轩的声量明显降了下来。
说不清的,虽然一开始的初衷的确令人发指,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在乎,只会使坏的傅耿轩了!
“你无话可说吧?”
“你为什么不将重点摆在后面?我或许一开始诚意欠佳,可后来我真心十足,你不该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骗我,因为你怕死,所以想尽办法要我爱上你,然后答应嫁给你,你有这种目的,我实在无法不质疑你。”
“你质疑我……那能改变你爱我的事实吗?”
“我……”矛头指向她,换她哑口无言了。
姚知雨望著他严肃的俊容,眼神逐渐迷离、蒙眬。
从他一进门,她只是一味的责怪嘲讽他的欺骗,却完全忘了他是她爱的男人。
她不敢确信他的爱,却无法抹煞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吗?
她该拿他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即将在二十九岁的生日死亡,不要说百分之百,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也会冷静的等待那一刻,然后眼睁睁看我死吗?还是会不顾一切,不管我是否真爱你而嫁我,让可能英年早逝的我,多活几年?”
闻言,姚知雨突然失控的抱头尖叫:“不要说了!”
太可怕,太可怕了!想像他的死亡……好可怕!
冷静的等待那一刻,然后眼睁睁看我死……
英年早逝……
不,光凭想像,她就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坏心,还刻意提醒警告她,他如果心有灵犀,他就会知道她才不要他死!
即使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要它存在,她不要!
他好过分,他好可恶!竟然这样吓她,竟然说这种话吓她!
一整天她都在气怒他欺骗的行为,却没有思及自己的处境,她或许将他的大限之说视为无稽之谈,但她可以不迷信,却不能铁齿,她不敢想像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她将如何?
但要她轻饶他的骗行,她又心有不甘,无法真正原谅。
“知雨。”博耿轩环住她颤抖的身躯,恳切的说道:“别怕,我不会有事,也不会给你压力,我只希望你相信我,将那些无稽之谈忘掉,我们以最单纯的心在一起,什么都别管……”
“不,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不要逼我!”姚知雨恐惧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怎么也停不下来。
“知雨,你听好……”
“我不要听,不要听了!你不要再说下去,求你不要说了!”姚知雨激动的抡拳捶打他,想藉著那一声声的撞击,打破原本蛰伏在她内心,却被他给引出来的强烈恐惧感。
“好,我不说,什么都不说了。”傅耿轩紧紧拥住她,轻声抚慰她。
感受到她身子无法遏制的颤动,听见她低细的啜泣声,他一颗心紧揪著,一刻都不能释放……
如何宠爱他的女人,他驾轻就熟,可何谓心疼,却是现在才明了。
她的眼泪与怒气,如针般刺在他的心口,他为这俨然像处罚的痛苦束手无策,只能忍耐。
是爱在作祟。
莫怪人说爱像把刀,幸福时划下浓郁的蜜汁;失意时割扎著彼此的心,流下浓稠鲜血,令人沭目惊心,却不知该逃向何方。
忘情地俯首探寻她的唇,溃决的咸泪渗入他的嘴里,不必等到大厄临头之日,他觉得自己立刻该死!
伤了她,又吓到她,他不该死吗?
“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吻我!什么都不要。你回台北去,你快回去──”姚知雨哭著抗拒他,不断推开他。
“我要留下来,你明知我不可能走的。”
“我不要你留下来。”
“你就这么气我?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傅耿轩颓然的放开她,脸色凝重且忧郁。
“一直以来我就是太好商量,轻易接受你的任何要求,你才会为所欲为,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他若打定主意骗她,为什么不努力骗到底,反而要中途掀牌?即使她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女人或许可以一辈子都没有爱情,可一旦有了爱情,便尽可能地要求完美,不容许欺骗,尤其姚知雨更是这种人,而他,无疑犯了她的大忌。
要她原谅,只有三个字!难难难。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原谅我?你想将我们之间的一切化为鸟有?”
“如果真有爱存在,是不可能因为一次的错误就消失不见,怕只怕你口口声声说有爱,根本是……假的。”
“假的?!”
“别再说了,我们就这样吧!我好累,你走吧!”姚知雨恢复平静,抹了抹自己泪湿的脸,又朝他伸出手,低哑的说:“麻烦你将钥匙还我。”
傅耿轩眉头紧蹙。他带著歉意而来,她不接受任何解释、不肯采信他的说法没关系,他能说她是正在气头上,忍一忍就算,就跟以往一样,每碰壁一次,他就愈挫愈勇,可现下她竟要他交回钥匙,这他不能忍了!
比起她开口索回钥匙的冷绝脸孔,她刚才的失控大哭还显得有情有义一些。
“我不要。”一整夜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傅耿轩吼了一声,愤而转身,头仇不回的甩门离去。
敢讨回钥匙?!
姚知雨,你被宠坏了──!
关门的巨响在空间里回荡,姚知雨骇异地望著抖动的门板,紧接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战鼓般紧凑、急骤。
他走了……被她赶走了。
她捂住心口,颓坐椅上,回想起刚才两人的争执与狂吼,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什么?
除了用犀利无情的言语一再的刺伤他、责备他之外,她又说过……她是爱著他的吗?她有让他确实的明白正是因她爱他,所以反应才会如此激烈,才会不肯接受及相信他的任何劝解吗?
没有,她没说!
她只是让他以为她是骄傲的、固执的、无情的、不理性的……
好吧……就让他那样想吧!反正是他错在先,她没有错,她没有错……
一声声告诉自己她没错,可她的泪水却不住的滑落。
一遍遍安慰自己她并不过分,然而心底深处的回音却一次次反驳──
你错了、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