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交缠着,教似锦莫名地羞涩了起来,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她随手往床边的架上一指,转移话题。
“那儿有卷字轴,我打开一瞧,那字写得真好,是三爷写的?”
“你以为在我房里找着的就是我写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写的字。”那卷字帖是他回宋府时写的,并未落款,纯粹写心境的。
“欸……可是那字迹虽是行书却又带点草书的张狂,我还是认为是三爷写的。”似锦走到架前将字轴打开。
“为何?”
“我学画,对字也有点研究,有人说从画与字看人是最准的,三爷是个内外不一的人,虽爱笑却淡漠,虽有礼却傲慢。”话一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舌头,暗恼自己说得太多。
她是不是有点太白目了?下次说话非得经过大脑不可!
李若凡怔怔地看着她,哑声问:“你瞧,这上头写的是什么意思?”
“莫道不依然……”庆幸他没追究她的白目,她赶紧把心思摆在这字帖上。说真的,她对文言文的研究不多,“要我解释,应该是别说不留恋之类的吧。”
话落,她随即被从背后熊抱住,吓得她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他呼出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间颈项,教她浑身都发烫,猜想他恶习发作又要欺负她,但等了好一会,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似锦垂着脸,方才他们之间的气氛还不错啊,难道因为她太白目说了那些话,让他感觉受伤了吗?看来她应该跟他道歉才是……正忖着,后颈突然有抹被舔过的感觉,吓得她放声尖叫,下一刻却被他搂得更紧,耳边听见的是他的大笑声。
这个人……气死她了!
“你要不要吃饭啦!”她不想吃冷饭,他也不要一直抱着她,拿她充当人形暖炉!
“我想吃你。”他笑意未歇,在她耳边沙哑低喃着。
似锦的心都快要窜到喉头了,她没有回头的勇气,也没有充耳不闻的魄力,她直瞪着前方,想不出可以转移他心思的完美话题。
别人说话那么简单,睁眼都能说瞎话,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为什么她除了呆滞就是呆滞?
“似锦,我很感谢二夫人。”他突道。
“嗄?为什么?”这天底下可以感谢的人太多了,为什么要感谢那么刁蛮任性,以欺负下人为乐的人?
“因为她让我提早将你迎娶进门。”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着她,让他闭上眼前可以亲吻她,在他一张眼时就能看见她。
原来,他在意的不只是他俩相似的处境,他看见的不只是一个美貌的倔强姑娘,他想得到的不只是她那一手好画,这些充其量不过是他接近她的借口,说穿了,他就是想要她,而他身边的人却早在他察觉之前发现。
似锦皱着眉,觉得他说这话像是他早就属意她,但属意一个人会是这种方式吗?她真的很怀疑。
稍稍回头,就见他笑眯了一双黑眸,一点算计都没有,像是多开心似的……所以说,他是真的喜欢她?
想到这里,她小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而他也很不客气地偷袭她。
唇吻上她的,钻入她的唇腔里勾缠着,她羞涩地想将他推开,他偏是强势得教她推不动半分,只能任由他放肆地缠吮着,直到
“呼吸啊,你一直憋着气,要是厥在我怀里,我一时情生意动又将你看过一回,可怎么好?”
那把沉醇的戏谑笑嗓教她羞恼地将他推开。“你变态!”提起他没有君子风度的“偷窥”一事,她怎么也不能忍受。
那是犯罪啊!
“别拿李叔昂来骂我,我远不及他的一半。”他正色道。
“嗄?”他的意思是说变态是李叔昂?“你们兄弟一个样,有其兄必有其弟,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是将你看遍就落得这么重的罪名?”他无法忍受她把他和李叔昂归类在一块,非得纠正她的想法不可。
“我骂变态已经很客气了!”如果在她的世界,他会被拖出去打成猪头。
“既然如此,那就一报还一报吧。”
“什么意思?”她有不祥的预感,慢慢往门边移动。
“我看遍了你,唐突了你,所以现在……”他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欣赏她瞬间涨红的脸。“我让你看遍我,也算是还了你一回。”
“我不要!”可恶,他故意挡在门前,这下她还能逃到哪去?
“怎么可以不要?东秦律例,一报还一报,揍了一拳便还一拳,打了一鞭便还一鞭,所以这是我的罚,你非接受不可。”他一把褪去了外袍和中衣,动作快得似锦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到底罚谁呀?!她不要看!“你不要再脱了!”
“可你不原谅我,你没收回骂我的话。”他的手就按在裤头上,只要他一扯,她马上可以瞧见他精实的赤裸体魄。
“我原谅你,我收回任何骂你的话!”似锦冲向前抓住他的手,真的很怕他手一松,她就必须沦为他的同类。
不要……不要逼她当变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
似锦松了口气,忙道:“天冷,三爷还是赶紧把袍子穿上吧。”
“也好,赶明儿要出远门,要是染上风寒就麻烦了。”他笑眯眼,示意她替他取衣。
“可不是吗?”她赶忙去帮他取衣,动作飞快地替他穿上。“三爷明儿个出远门,是要上哪?”
快,转移话题,不要再吓她了。
李若凡笑眯眼,道:“先去江年县巡视太夫人的几个庄子,秋收过后,我跟太夫人提议让庄子可以趁这当头再种些青稞黍米,算是庄头自身的收成,不额外抽税,回程时会顺便往平宁县瞧瞧宋家的庄子,了解一下宋家庄子的庄头如何照顾底下的农户。”
“太夫人的庄子不是宋家的?”她诧问着。
“不是,那是太夫人的体己,就好像大夫人的陪嫁里不也有庄子,这是属于大夫人的嫁妆,只有大夫人才能动用。”
“所以宋家的庄子是大房和二房的。”她一点就通,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既然这些庄子都由老夫人打理,你介入……好吗?”
她可没忘记柳氏待他的态度,轻蔑和鄙夷都不足以诠释柳氏看他时的眼光。
“没什么好不好,我不过是顺路经过罢了。”他笑了笑,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你怕老火人对付我?”说真的,他还真没把柳氏看在眼里。
似锦想了下,边替他布菜边问:“老夫人为什么讨厌你?”
“你觉得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需要特别的理由?”
“当然需要,毕竟有因必有果。”对一个人产生喜欢或讨厌的情绪,通常都有一定契机。“而且,必定是亲近的人。”
李若凡富饶兴味地注视着她,问:“怎会这么想?”
“谁会在乎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不熟识没情分就不会产生爱恨嗔痴,要怨要讨厌,至少也得要有利益冲突,或是挡了谁的路。”她抬眼问:“可是很奇怪,我觉得老夫人对你和对侯爷的态度很相似,这是为什么?”
李若凡微扬起眉,倒没想到她看人的眼光颇精准。“你说呢?”
“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见他用膳,她也扒饭入口,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老夫人?”
“怎会?”有些时候,不需要特别得罪人,光是一个人的出身就可以衍生出他人心里的怨念。
“可是我觉得老夫人对你……”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别说了,一旦说出,可就伤人了。
柳氏除了瞧不起他之外,那眼神简直像是见到一只蚂蚁般,仿佛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摁死他似的。
如果不是得罪,怎会生出那般露骨的怨恨?
他得罪过柳氏吗?他记得在被柳氏赶出府之前,她虽没有给过他任何好脸色,却也不到苛待的程度,直到二叔病重那当头,柳氏代替父亲照顾二叔,他无意中瞧见坐在床边的柳氏泪如雨下后,柳氏开始处处找他麻烦……一道灵光闪过脑际,一桩不可思议的假设随即成形,教他轻呀了声。
“怎么了?”似锦不解地问。
李若凡直瞪着她,突地咧嘴笑了,那模样让似锦抱着碗偷偷地往后退,怀疑他又企图不轨时已经来不及了,嘴已经被他给封住,舌甚至钻进她嘴里……
“果然,吃在你嘴里的特别香。”他舔了舔唇,尝着从她嘴里抢来的残羹。
似锦一张脸像是红透的番茄,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话形容他的变态,也不敢说出口,很怕被他强迫一报还一报。
“嗯?”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吃饭了。”她抱着碗躲到榻上。
变态,连她嘴里的都抢……是谁说古人都比较保守的?
“别这样,你可要好几天见不着我,不趁现在多看几眼,要是太想我该怎么办?”李若凡很轻松地将她拎回桌边,而且是搁在他腿上。
“三爷多想了。”不要自我感觉那么良好,他真的离淡漠倨傲的君子形象愈来愈远了,她都开始怀疑当初瞧见的是幻觉了。
“可我会想你,很想你。”
似锦张着口,很想吐槽他,可偏偏她就是这般不中用,人家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教她心跳加快,智商瞬间负数成长。
“似锦,想我吧;只想着我。”他哑声喃着,才贴得近些,便见她捣着嘴,他不禁低低笑开。“不张嘴,你怎么用膳?喏,快点吃吧,明儿个我得要很早出门,你总不好让我睡少吧。”
似锦瞪着他,不怎么肯信他的话,但是却也没辙,“那就赶快吃啊。”不要老是对她这样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若凡直瞅着她笑,教她都不知道该把眼搁在哪个方向。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可怕的酷刑是在爬上床之后,她非常惶恐不安,认为他今晚肯定不会放过她。
但、是!他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她的背就贴在他的胸膛上,热度透过衣料暖着她,还感觉得到他沉匀的心跳,她安心了,数着他的心跳跟着一道入睡,甚至还忘了偷偷挪开他横在腰上的手。
如李若凡说的,一大早他就出门了。
真要说的话,她算是挺失职的妻子,没能早起替他备膳,也没将他送出府,想了想,她真觉得自己很糟。
好吧,等他巡完庄子回来后,她就试着再早起一点。
将自己打理好之后,她便在府里看看有什么工作,好比说年节近了,府里的窗花和绣幔都得要换新,她得去问众人的需要,再去跟帐房说一声。
但一如她所料,帐房那头对她爱理不理的,她真是慢慢习惯被人虚应的感觉了呢,反正该做该说的,只要是她分内的,她就得执行,要是帐房吐不出钱,她也只好把这事报告洪嬷嬷,至于后头如何,就不关她的事了。
其余的时间,她大多是待在小姐那儿,而先前和梅兰她们说好的绣屏,也在小姐拿出体己买了线和水绫之后开始动工了。
一切都非常和平,而她更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尤其睡觉时她可以独占那张乌木四柱大床,从床畔滚到内墙,想怎么滚就怎么滚,真是宽敞无比。
比较可惜的是,冷。
这两天气温一路降,伴随着雪雨,冷得教她直打哆嗦,被子怎么盖都盖不暖,不由得想起李若凡,这才发现人体暖炉原来是他,也不知道他出门时有没有多带厚袄大氅什么的,毕竟他一路往北再向西绕了圈回京,一来一去也得要耗上十来天,气候肯定是比京里要再冻上几分,不知道他冷不冷……
瞧他的袍子虽是精致但也就几件,也许改天她得要跟梅兰或是小姐讨教一下,男人的袍子到底要怎么做才是,要不添件羽氅也好。
就这样,白天时瞎忙,没空闲惦记着他,但只要一入夜,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坏坏的笑。
无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想算这是第几个无眠的夜。
一早梅兰入房服侍,就见她像是病了般无精打采,不禁打趣道:“想二管事?”
“没。”她想也没想地道。
“欲盖弥彰。”梅兰低笑着。
似锦扁嘴斜睨着她,决定来个相应不理。反正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她顶多是愧疚没能在他出门时替他准备衣袍而已,希望在他回来时,天气能够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