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接,但我若退下来,也没人愿意接,最后就是丢给代课老师。”
“给代课老师不是更好吗?”她把摊开的相本压在胸上,看着上方那张俊脸,道:“代课老师平时的课应该不多吧,接组长的工作不是更好?”
“代课老师通常半年或一年一聘,时间到了可能就走人,以往的例子就是八月份来接了,来年六月就离开,演变成没有交接,那么新接的那一位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哪些业务,得自己去摸索,等摸到差不多熟悉了,聘约时间也到了。如此反复下来,影响最大的还是学生。因为代课老师常是新进人员,没有任何经验,所以他们不大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学生管教方面就会出现问题。”
“你当初怎么会想接?”毕竟是个不讨好的工作。
“校长找我说了很久,那时有几个班级特别多状况,导师和当时的组长都管不动,其中也包含体育班;我不希望大家把体育班的孩子定位在爱闹事、头脑简单上,所以考虑后就接了下他们。”
林方笙笑一声,徐声说:“刚开始真痛苦,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情况,遇上有理说不清的家长也很头痛,但就当是人生的一种磨练,一年也就撑过了。本来想退下来,不过没有老师愿意接,学校打算又丢给新进的代课老师,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因为那几个班级秩序好转许多,特别是体育班,要是再回到让新进老师管理,恐怕我那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是啊。”他语声低柔,面庞沉静,却动人心魄。
路嘉遥忍不住侧身单手揽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肚腹间。
他好笑地摸着她露出来的耳垂。“这是……跟我撒娇?”她点头,应了声。“嗯。觉得……更喜欢你了。”
“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跟你说,我在红灯前听到你们学校广播找你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声音闷闷的,却软得像裹了蜜。
“什么感觉?”他垂眸,仍仅能看见她侧颜,他抚摸她发丝,静待下文。
“觉得……很骄傲。很想跟隔壁的骑士说:嘿,听见没?广播说的那位林组长是我的男人。”说完,很不好意思地又把脸埋得更深。
那广播的男老师说:“训导处报告!请生教组林组长、生教组林组长,林方笙组长,听到广播时,请您马上回训导处。报告完毕!”
仅只这样,如此普通平凡的广播却让她心情沸腾,无来由地感到愉快、甜蜜。她不明白这样的感受为何而生,想来也觉自己莫名其妙,但爱情本就没什么道理,所滋生的情绪或许也不会有道理可言。
就是爱他,就是觉得他令她感到骄傲!这不就是爱情最莫名其妙、也最动人之处?
林方笙只是笑,心头柔软。以前,以为对婚姻负责,那便是完整的感情了,这刻才知,婚姻之间,不仅只有责任,美好的结合、适当的情话、温馨的关怀和体贴,皆能令感情加温。
曾经以为恋爱时已把情说过、把爱表示过,那么婚后便能专心于事业;现在才知,再稳定的关系,若缺乏互动,也难恒久。滚沸的热汤,忘了保温,只有冷却。
“哪一个是你们主任?这里面有吧?”路嘉遥忽翻身回来,举起相本问。
“我看看……”接过相本,他翻了翻,指着其中一张。
“这一个。”她拿过相本,仔细看了看。“果然长得就是怕事的样子。”闻言,他莞尔。
“这个……”她发现了什么,问:“这是你吗?”
他看一眼,低应一声:“是。”
“你手中那把枪,是什么枪?我以前每次跑步,听到那个枪声,都会顿好几秒,很怕它突然在我耳边炸开。”是理仁运动会的照片。
大概是老师们的制服,相片里,多位都穿着和他一样的天空蓝POLO短衫,下半身多数是搭牛仔裤或工作长裤,他配的是米白色工作长裤,脚下一双慢跑鞋,看着清爽干系。
他戴着棒球帽和太阳眼镜,站在跑道边,胸前垂挂哨子,高举的右手心握着一把短枪。
“那是发令枪。你怕这声音?”
“因为每次都被吓到,老师通常只说预备……然后就要等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出砰’。”
“还有的人会不小心就偷跑。”
“对对对……真的,等太久就会这样啊……”照片里的他,是侧着镜头的;他太阳眼镜下的表情,可说是没表情,只见得着他高挺的鼻梁,还有抿起的薄唇;可她觉得这样子的他就是非常好看,英气勃勃。
“那是有的老师为了训练专注力,才刻意拉长时间。正常比赛来说,通常喊预备后,没几秒钟就会鸣呛。”
“嗯……”她下意识应声,其实没怎么听,只是看着照片里的他。“你每次都负责鸣枪吗?”
“不一定。每年不大一样,看学校怎么安排。今年的运动会,你可以来看。”
“真的?”她移开相本,看着他。
他黑眸渗笑,点头应声:“真的。”
路嘉遥不再有话,只看着他。她觉得,他和其他运动员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可能是他五官俊秀,眉目温朗,皮肤也不大黑,看上去就是很干净、很舒服;当然她更深信,是因为喜欢这个男人,所以怎么看他,他就是好看。知道她在看他,他也不闪不避,光明正大低着脸,让她看个够。
她笑了笑,抬手摸上他脸颊,又顺着滑至他下巴,在他稍显粗糙的下颚线上来回轻划。
“我看那些运动员的肤色都很深,为什么你不会?每天不是都要晨练,傍晚也要训练的吗?”
“晨练?”林方笙笑。“晨练是学生跑,我只在旁指导监督,我会戴上帽子和穿外套,不大容易变黑,,不过,以前还是代表队时,倒是晒得挺黑,是这几年教学生才白了一点。”
“我看你这张照片,就满白的,好像比现在白?”他低眼看。“应该是光线的关系。这是去年的照片,不比现在白。”
“这张很好看……”她相片摸着摸着,忽问:“能给我吗?”
“好,你要就给你。”
“真的?那……”停顿几秒,又问:“我可以多要几张吗?”她声音软软的,是一种跟情人撒娇的声音,他听了心就常。“可以。”
“这是跳高?”他身子腾在半空中,拍照的必然很有经验,将他过竿的画面捕捉得恰到好处。
他瞄一眼。“是。那时候才高中。”
“高中身材就这么好……”她低语,他仍听得清楚,目光深深凝视她。
“这是标枪吗……你真的是十项全能。子洋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夸大。”她手指抚过照片,很是迷恋。
照片中的他刚掷出标枪,手臂的肌肉线条很精实,这张照片也是好好看。怎么办?她好像每一张都想带走。
她不再与他说话,只想着她该带走哪几张照片。林方笙也不打扰她,目光回到前头电视萤幕,看了什么不重要,是这样温馨的气氛,让一天在外辛苦的疲倦都得到了抚慰。
路嘉遥合上相簿时,目光朝上就看见他颈上微突的那块,她一直觉得男人的喉结很性感;这个角度看上去,更是好看。
“林方笙。”她忍不住叫一声。
“嗯?”他面容沉静,盯着电视机,手心一样在她发上抚着。
“方笙。”
他微一愣,低眼看她,半垂的眼帘下,瞳仁黑幽幽的。
路嘉遥忽然就坐起身,双手捧住他脸缘,微微噘嘴,倾身就吻住他的唇;他反应很快,双手搭了上来,扶在她肩后,深入地吻她。
他并不只是想吻她而已,只是考虑她前段婚姻在这方面给她的感受不大好。他们这星期已做过两次,今晚要是再来一次,不知她会不会反感?但她这刻这么热情,他如何拒绝得了她罕有的主动?
他唇舌一路往下,吻她颈项;她很配合,仰高下巴,他便顺着美丽的颈线下移至锁骨,在那块凹陷的地方舔吻。她沐浴过的身子还隐约带有香气,她穿着粉色的棉质睡衣,上头图案是各种表情的小猪,坦白而言,只称得上可爱;可他两手从她两肩推下肩带时,完整呈现的肩线与锁骨线条,又让他觉得性。
可爱又性感。
他两手轻而易举便从她裙摆钻入,往上摸索到胸口,仍无法满足,干脆将她的裙摆往上推,她白皙胸口就在眼前,张嘴,他含住她。
他一手搂住她裸露的腰,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地抚,另一手已摸上她的底裤,她手却按住他手背,他一怔,停下所有的动作,抬阵看I“不想?”
路嘉遥红着脸,摇摇头,很懊恼的口气:“我刚刚才想起来,傍晚时,我那个来了。”他怔愣好几秒,才笑开,道:“没关系。”开始为她整衣物。
他的反应这么明显,她怎么想都觉得对他抱歉,她说:“还是……”不说话了,手往下,碰他两腿间。
林方笙未料她有此动作,僵了一秒后,似有似无地低叹了声,像是舒爽,下一秒却拉开她的手。“遥遥,不必做这些。”
“但是,你……”
他捧起她的脸,沉稳开口:“这种事,你我都快乐才有意思。”她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身侧时,仍觉过意不去。
“真的没关系,别在意。”见她仍盯着自己,林方笙视线从前头萤幕移至她面上,深阵带着笑意。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他忽然倾身,从前头茶几下方抽屉拿出纸笔,打开他手机电话簿,找出几个人名,一一把上头资料写在纸上。“月中我要带学生去台中做移地训练,会有五天不在。”
“移地训练?”
“虽然全中运结束了,这两个月是休整期,但下半年还有几场田径锦标赛和全国运动会,所以要去体育大学做移地训练,熟悉场地。”
“你们常要移地训练?”
“寒、暑假时固定会带学生做移地训练。”
“那住饭店吗?费用要自己负担啊?”每年来个几次,住宿费也挺吓人。
“学校会支出,学生们要负担部分费用,但如果一年内有优异表现,例如全中运、中等学校运动联赛,或是体委会核准的各项锦标赛,只要达申请标准的名次,学校可以向教育局提补助申请。”
他似是已写完,收了纸笔,将几乎写满的那一张给她。
“上面是我常联络的朋友,都是老师或教练了。这两个是理仁这次跟我一起下去的体育老师,这一个在南部,这次也会带他学生过去,另外这四个是我在台中体院念书时的同学。”
路嘉遥接过,看着上面的姓名与电话号码,纳闷地问:“给我?”
他笑。“是,给你的,怕你联络不上我,你也许可以找他们问问看。”
“这样……不好意思吧?”
“训练时,我手机会关机,当然不可能整天都在田径场,但有时即使学生休息了,我们也要开教练会议,手机我一样是关机的。所以很有可能你这五天都联络不上我。”
“白天也不会打扰你啊,晚上……晚上你不会开机吗?”
“会,就怕忘了开,或是响了但我正好没听见;我有看见未接来电,都会回电,只是怕你真找不到我时,可以试试问我这几个朋友。”知道他是想让她放心,她点头,收下纸条。“子洋怎么办?”
“不是住我爸那里,就是我妈那边,再不然,我姐也能帮忙。”她点头。“你以前在台中念书?”
“嗯,那边离一中街很近,你去过吗?”
“在电视上看过好几十次了,但是我没去过。台北的夜市就不常逛了,也没想过去逛台中的,但我看那些报导都说东西便宣又好吃。”
“也不能说它是夜市,白天也是很热闹,中午店家就有营业了,因为附近还有其它学校,很多学生午餐都在一中街解决,所以那边不管吃的、用的,价格都很亲民。你想逛逛吗?”他黑眸带笑,眼底似还带了点她看着他的眼睛,问:“我能下去找你?”
他笑意更甚。“可以。只是我没办法上来接你下去。”
“我坐车去就好。”
“你要是担心吃的问题,也不一定要在那里吃东西,附近很多卖衣服和饰品的店,也有书局和唱片行,对面就是百货公司。”他知道为了她母亲的身体,她们甚少外食,以避开油腻、重口味和一堆化学添加物,她家几乎都自己下厨。
“外面吃没关系的,偶尔也会想吃外食。像曼秾喜欢快餐店的儿童餐,我大概两个月会让她吃一次。”她忽转首看他。
“对了,你们同事里,有人午餐不订便当,是家人送便当过去的吗?”她只这样问,林方垄就懂了她意思。
他深邃的眼在她面容上停留好几秒,才徐声道:“没有,都是订便当。导师大部分都和学生一起用营养午餐。你如果要送,恐怕不行,校长不会同意,因为有老师曾经在校务会议上提出不订学小养午餐业者的便当,想自己带,当场被凶。假日好吗?你方便的话,过来这边做饭也可以,我这边什么都有。”
她未说明,仅先试探,他已明白她心思,她脸微红,说:“我只是想,你每天都吃外面的便当,吃久了也不好。外面便当很多……”再无声,她被吻住了。
她要说什么,他都知道,他感念她对他的心意。他没说予她听的是,母亲从政后,忙得没时间下厨,后来都是帮佣负责做饭;巧晶是娇生惯养,在家连碗都没洗过,别说下厨做饭给他吃,恐怕连葱蒜都分不清。
他甚多年未曾在家里用过家人为他做的饭菜,即便这几年有李太太帮他,也不比自己人做的还有意义。
他深知她与巧晶成长环境不同,不该放在一起比较。巧晶不是不好,只是条件好的人未必适合自己;他更明白,这个他吻着的女子,才是他心所向往。
他的吻不只深入,且带着欲念,她有些招架不住。
路嘉遥推了推他,微喘着气说:“我话没说完……我本来是想,外面便当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而且普遍都过咸,反正理仁不远,过条马路就到,我中午有做饭就装一些送过……”只剩衣料磨擦的声音,还有两人唇舌辗转厮磨的暧昧声。
他掌心贴上她大腿,继续往上时,她抓住他手指。“别……今天真的没办法啊……”她声音黏软,还带点哭音,酥人心骨。“改天再满足你……”林方笙亲了亲她额头,松开她。
“我、我去看衣服洗好了没。”起身跑掉了。
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只是无声笑。
她所不知道的是,光只是她躺在他腿上,与他一道消磨时光,已令他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