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书房,空灵悠远的音乐轻轻回荡,罗能听见轻而缓的呼息,但不突兀;已入夜的街头,车水马龙,可这些外头的纷扰,似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天地外。
忽闻男人低沉的笑声。“不行了,我快要撑不住。”林方笙直起身子,收回长腿,盘坐在她两腿间。
平躺在瑜珈垫上的路嘉遥坐起身来,与他面对面。
她瞧瞧他精实的体格,有趣地说:“体育老师,还是田径队教练,还曾是国家代表队,又接受过至高无上的死亡之握,怎么可能这样就撑不住?”
是撑不住了。方才两人练的是交缠体位,她平躺举起左脚,用她的手抓住她左脚拉至肩;他则以近似劈腿的动作,坐在她上方。
他的左脚横过她身体,放在她右肩上方,这样的动作,让两人身体最私密的地方是紧贴的,若不穿衣物,他可以想象自己随时都能进入她的身体。
他一面担心自己的体重压疼了她,一面是两人姿态如此亲密,只这样轻轻压在她双腿之间的上方,他便情难自已地有了反应。
尤其此刻,她脸颊红润,漆黑的瞳仁晃着趣意,一滴汗水从她额际滑落,顺着下巴,没入胸前……他看着她,突然很想很想、很想与她有进一步的亲密。
开口时,他音色低哑:“也许是衣服阻碍了灵活度。”他目光火热,她只觉口发干;低了低眼睫,侧首拎起瓶装水,旋开瓶盖喝了两大口。他的意思不难懂,她并非不谙情事的黄毛丫头,她只是觉得……她只是觉得她现在很紧张啊。
搁下瓶水时,颈背忽有热息靠近,她的背被笃实的胸膛贴住了,两只温热的掌心覆上她肩头,她甚至感觉到他胸腔里那跳动飞快的心。
他成熟有型、高大稳重;他有稳定薪水,有过婚姻经验,懂得从失败的婚姻经验中检讨他曾经所犯过失;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对孩子有耐性。她很喜欢他,对他亦是渴望,那么,有何不可?
路嘉遥倏然转身,看着他,凑唇吻他下巴。他低眸,含笑凝视,她便往下探一点,亲上他颈侧,在他性感的喉结细细啄吻了几下;她感觉他喉结因她这举止滑动了下,她笑出声,含住他嘴唇。
“我很想跟你做,但你考虑过了?”唇齿相依间,他不忘询问意愿。
“想清楚了。”性事不合,看似小事,久了难免心生嫌隙,日后为这种小事也难安稳生活,先试试看也不是不可为;何况,他们是身心成熟的、正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他移开他的唇,抵着她的额,沙哑着嗓音问:“去我房里?”她没有回应,只两手交抱在他颈后,无声允许。
吻了下她的唇,他抱起她,进了主卧室。床上只一个枕头,一床被子,看得出来平时他一个人睡;在被他放上床铺、他低着眼看她时,她才后觉地感到不自在。她抓来他的枕抱在怀间,半张小脸藏在枕头后。
他感到好笑地亲了亲她额头,转身去关房门,回身时,他一怔,随即眼神灼热地盯着她的举动。
躺在床上,看他上前关门的背影,路嘉遥发觉自己抱枕头遮掩的动作是多此一举。她不是也期待着吗?放开枕头,她起身跪坐着,两手捏着衣摆,将背心往上翻掀,抬手拉下发束,黑发如凑地披散在她背、她胸□。
她看见他喉结滑动了下,她热着脸,等他走向她。
林方笙单膝跪上床,两手搭在她骨感的肩头,他拇指在她性感的锁骨上轻轻摩挲、流连,他微低身子,倾脸吻住她的嘴。
褪去衣物,裸身压上她身子时,他轻喟一声,心里头仅有一个想法……她这么美、她这么美、她这么“如果觉得不舒服,要告诉我,或者喊停。”他两手在她身上游移,探索她的美好。她腰侧那片肌肤像是她的敏感带,掌心每滑过那,她身子会轻轻一颤,唇边逸出似有似无的轻吟。
“……好。”她身体好热,己许久未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感受,这令她期待又有些无措。
“还不知道你哪里感觉比较愉快,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说,握着我的手,领我去碰。”他贴着她的耳说话,手指抚上她迷人的双腿间。
“这样……可以吗?”
“……”她说不出话,只感觉身体潮湿,他指尖所碰,都像有电流经过般,酥麻、燥热。
他沉入她身体时,她忍不住轻叫了声,是一种“终于和他在一起”的感动。她微睁开湿润的眼,揸入他深黑不见底的眼;他面色泛着薄红,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思;他一下一下顶着,她只觉自己被他的动作抽走了思维和所有的力气。
他离开自己前,拉过被子覆住她身体,问:“洗澡好吗?”路嘉遥疲倦地摇头。“等一下,我没力气了……”
“我拿毛巾帮你擦一擦?”她又摇头,躲在被窝里,红着脸说:“你先洗,我等下再洗。”明白她不好意思,他低首在她发际吻了吻,才拿着保险套离开。
路嘉遥看着他的背影转进浴室,感觉眼睛有些沉,垂下眼皮时,忽然一个念头掠过。一个离了婚的男人,房里备有保险套,究竟是何心思?他玩一夜情吗?她无法确定。
看着斯文稳重,但总是男人,是男人就有需求,至于这需求,他如何排解,她怎会清楚?
若他在与她这段感情之前曾有一夜情,比方酒店带出场,那么她会后悔吗?不过几秒钟,心中已有笃定答案……她不后悔。是要后悔什么?她是成年人,她单身,也欣赏他,她更明白自己被他吸引,那么,有什么好后悔?
何况,与她男女朋友这层关系确定前,他本来就有交友权利,要是曾让其他女人留宿在此,她也不需太大惊小怪。
她喜欢他,她渴望他,气氛对了,感觉到了,所以她与他做爱。
林方笙回到她身侧,躺了下来。她全身上下依然缩在被里,只露出一张素净脸蛋,看着舒心;他长臂揽住她,在她耳际吻了下。他躺正身子,看着天花板,抓来她的手,细细地、缠绵地摩挲着,然后他侧身,把她抱进怀里。
他掀唇,低声道:“我想,你们家只有三个女性,家中应该不会有保险套。我喜爱你,也想过有天可以这样拥抱你……”
停顿,忽然低笑起来。
“你知道吗?有次看你在餐车后忙着,软黄的灯光下,就看一个小小的、白白的身影,我当时就想,真想把这个女子抱在怀里,然后脱光她的衣服,跟她做爱。”
感觉她好像愣了下,他低头看她,吻了下她眼皮。
“觉得变态是不是?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变态。但是,真的想时常看见你,所以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忍不住对你做这件事;然后有一天经过药局,只想了几秒,就进去买了一盒。我放一个在皮夹,其余的放房里;皮夹的那一个还没用,房里的今天才用。”
这是在对她解释他没和别的女人有亲密关系吗?她抬眼看他,他目光含笑,与她对视几秒,他寻了她的唇,吻了一会,才说:“刚刚你坐在垫上背着我擦汗,我就想,你真性感,真想把你藏起来,或是随时携带在身边,不让别人看见。接着……忍不住了,就想把你变成我的。”
她仰起下巴,看着他的脸,忽抬指摸他眼下,她声嗓微哑:“你有卧蚕。”
他抓住她手指,笑。“那不是眼袋吗?”
“不一样。卧蚕是笑起来时会变明显;眼袋是无论笑或是不笑,它都一样不会变。”她抽回手,又抚上他下眼脸,说:“你现在的卧蚕,就比刚才明显。我还听说,有卧蚕的人异性缘很好,因为眼睛比较迷人。”
他再次拉住她手指,送到嘴边吻了吻。“是吗?你听谁说?”
“我们公司里的一个老师,她懂面相和手相,刚进公司接受培训时,我也有上过她的课。”她懒懒地躺在他臂上,声音也懒懒的,他听着,只觉心口一片柔软。
“你们公司还教看面相?”
“没有。她是教按摩的,只是懂一点命理学,有时候聊天时她会说一点这方面的事。”
“按摩……”他想了想。“看过你们网站,没印象有按摩课。”
“有啦,叫亚当游戏。”她有点不好意思,把脸藏进他颈窝。
“亚当游戏其实就是按摩课。配合精油,教你怎么挑起对方的欲望,或帮对方放松解压,目的是增进两人感情。比方女生生理期时,男生帮女生按摩,可以舒缓生理痛,她就会觉得你体贴,然后更“男生呢?被按哪?”
“嗯……女生帮男生按的话,就是让男生雄风再现,延长体力,按的地方都很……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
“才怪!”她在他颈窝咬了一口,换来他闷声笑。他想,这就是情趣吧!“刚刚那样,你还好吗?”他撩开她发丝,低问。
尚不知她喜好,他只用最一般的、面向着她的方式进行。他想,或许让她看见自己,她才能更安心把自己交付予他。他感觉过程中她是喜欢的,就不知他的感觉对不对。
心像被挠着,又酥又痒,俯唇,又是一阵唇舌纠缠。
他离开她唇瓣时,她红着脸坐起身,被子抓在胸前,稍推了推他。“我要去洗澡。该回家了,你转过去。”他俊目带笑,看她一眼,背过身子。稍早前,鼓着勇气脱了衣等着他,现在又变得羞怯,女人害羞与不害羞问的分寸他不很懂,可心里就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忍不住,转身拉住她,又厮磨好一阵,才放她去冲澡。
起身套上衣物时,目光不经意觑见前阵子报名上课,她公司赠送的小型旅行袋,里头赠品是一条毛巾,和一本她公司执行长的着作。
拿到赠品时,他曾随手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内容不外乎教你如何爱抚对方、提供一些小技巧,甚至教你如何接吻。那时的他,报名上课不过是为了她,对于书中描述,心里是有点不以为然的。
性爱还要人教?接吻也要人教?看过的八片就不知教了多少!可这刻回想每次与她练习双人瑜珈时,每每被她撩起的情绪,不得不说,她公司那些关于性欲开发的课程、书籍,还真受用。
等她的时间里,他走过去拿出书,坐在一旁翻阅起来。
路嘉遥步出浴室时,见着的便是他坐在椅上垂眸看书的身影。他右腿搭在左腿上,姿态闲适;他眉目干干净净,坐在那看书的样子,就是一道风景。
一种满足的感动油然而生。想,这个男人,是她的……与他正式交往,路嘉遥才了解他的生活作息。
早上七点前到校,将导护的用具、签到本备好;七点准时站校门口,抓服装不整、搭乘机车或骑单车未戴安全帽等等不符规定的学生;七点半导护收队,他到操场上带体育班做晨练,晨练至八点半,学生和一般班级上下课,他则是有课上课,无课便处理生教该做的业务。
管教学生、帮忙处理导师感到棘手的状况、生活教育宣导、学生请假手续、学生奖惩、排定导护老师或上校网发布一些校务相关公告等;下课时间,还得做校园巡视,看有无学生抽烟等违反校规的行为。
下午四点放学,他一样得在校门口巡视。四点半是体育班的专业项目训练,持续至五点半。通常忙完,他往往近六点才会离开学校。
他的课只有国中部,小学另有其他体育老师……他的工作远比她想象还多、还复杂。她以为生教组长就是骂骂人,然后毕业季时,预防被学生盖布袋,仅此而已,却想不到他要做的事情这样繁杂。
还好,子洋有邻居李太太可以帮忙照顾,每个月五千元,李太太还会帮父子俩做晚餐和子洋的早餐,并不算贵。假日时,子洋有时在爷爷家,有时在奶奶那过夜,这个时候,她就会在他这里留宿。
像明日周休,听他说子洋下午三点多便被他父亲从幼稚园接走,说是要带子洋去花东旅行,周日晚才归来,因此她晚间下课,回家帮母亲收摊、安顿好曼秾后,便被他接来他这里。
“傍晚接曼秾回家经过理仁时,刚好遇上红灯,我听见理仁的广播,要你马上回办公室。那时候不是放学了吗?还会有事要你处理?”
路嘉遥躺在他大腿上。他的手,从她发心滑至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重复此动作,另一手搁在身后椅背上。他的样子很闲适,她也很舒服,舒服到半眯着眼,看着手中从他书房翻出的几本相册;她一边翻看,一面随性地问起。
林方笙的目光从前头萤幕收回,低眸看她。
“一个国二的男同学成天把三字经挂嘴边,动不动就用粗俗的言词辱骂同学和老师,也不服老师的管教,所以被记过,他爷爷奶奶跑来跳脚,主任让我过去和他们解释情况。”
“然后呢?你怎么处理?”她抬眼对上他视线。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他看着她,目光柔和。
“把情况说给他们听啊。不过我想,应该是听不进去。”
“怎么说?”他兴味地盯着她。
“会去学校跳脚,一定是不认同那名学生被记过的理由。”他点头,道:“爷爷奶奶坚持孙子那不是骂,是他的口头禅。”
“口头禅?”她一脸荒谬。“爷爷奶奶一定很宠孙子。”
“应该是。他们坚持他们的孙子不是骂人,怎么沟通都听不进,一定要我们把处罚取消。”
“后来呢?真取消了?”他似是无奈,长叹口气。“我们主任比较……怎么说呢,感觉是息事宁人的态度,所以最后让那学生以爱校服务来抵过。”
“我觉得,人都是有脾气的,偶尔真的很生气,爆粗口这个倒可以接受,但若挂在嘴边说是太夸张了,而且,才只是国中生。”
“嗯。那孩子相当夸张,尤其几次在课堂上辱骂老师,这一点是我难以接受的;所以导师送到我这边,依旧规劝不听时,就是记过处分,只是我没想到会惊动学生的爷爷奶奶来到学校。”
“为什么不坚持立场?让家长知道,孩子就是错了,错了就该接受惩罚,否则其他同学有样学样,日后会更难管教的。”她表情极严肃,好似她才是生教组长,更似为他抱不平。
他心窝一阵暖,餐着淡淡的笑意,他道:“因为担心真闹上媒体,本来单纯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你也知道现在许多报导往往是不经证实的,甚至都只是记者们的天马行空和看图说故事,主任也不想届时学校跑来一堆记者,影响其他学生上课,也影响校誉。”
“所以你也妥协了?”
他耸肩,笑得无奈。“没有办法。不过我有警告过,再犯就不是一支小过,而是大过了。”
“你常常处理类似的事吗?”
“嗯,国中时期的孩子对许多事似懂非懂,又急着长大,叛逆心重,服从性较低,稍一不如意,就有争执,然后演变成打架,我就得去处理,找导师、找家长,要让学生写行为省思单,有时候打架的好像已经没事了,我还在忙。”他神色无奈,她不禁问:“你喜欢这个工作吗?”
“坦白讲,不喜欢。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那……”她想了想,问:“可以不接这个工作吗?你可以单纯带体育班,当你的田径教练就好啊,这样也不用每天那么早起站校门,冬天好冷,夏天七点多也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