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今天是旖旎给的最后期限,临江依然拿不定主意。
他想了很久,终于有了结论。既然这是宁夜的权利,那么是不是应该由宁夜自己决定要不要放弃才对?
可是……那天她就已经说过了,就算他日后后悔,她也不要他了,是他自己先走错第一步,抛弃了她,现在她还会理他吗?
在他家门前徘徊了一整晚,他就是没有勇气,按下那颗小小的电铃……
惊醒时,颊畔一片湿泪。
朱宁夜恍惚地由沙发上坐起,摸摸孙旖旎指尖碰触过的额心,一瞬间还分不清现实虚幻。
从下午孙旖旎来过之后,她便一直昏昏沉沉到现在,脑中闪过太多的画面,她非常清楚,那绝对不是梦。
临江……
原来与他之间的牵绊,这么深、这么远。
难怪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走,不是放弃等待,而是已经等到了他相等的,足足用了一千年。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不提为她付出了多少,默默陪伴在她身边,等待她下一段姻缘的到来,再安静走开。
所以即使是经理的一个拥抱,都让他如此惊慌,不是小题大做,是真真切切见过她属于别人,承受过失去她的痛,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她不是他的!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曾后悔过,同样的事件再来一次,他还是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所有能够付出的,从他的心,到他的人。
孙旖旎说的没有错,他真的很傻,为了爱情飞蛾扑火,一丁点都没有保留。
一千年前到一千年后,都只为同一个人执着,这样的他怎么还有可能忘掉她,重新来过?
她霍地惊跳起来,火速往门口冲。
门外的人第N次鼓起勇气转身要按铃,没料到大门会毫无预兆地打开,他顿时一慌,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仓皇中,狠狠一头撞上门边。
“唉唷!”他本能痛呼,捂着额头蹲下身去。
“要不要紧?”朱宁夜担心地蹲在他跟前,拉开他的手查看。“糟糕,肿起来了。”还很大一个包。
她起身拉他进屋,拿了冰块替他冰敷。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视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她跪坐在他面前,专注的表情,像是依然很关心他……
冰敷完,她拿化瘀血的药替他抹上,凉凉的,他可以感觉到她柔嫩指尖的温度,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凝月也是这样帮他上过药……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对他很好。
摸了摸额头,他有些陶醉地傻笑。
“别揉。”朱宁夜抓住他手腕。“过两天我再帮你推散淤血。”
过两天?也、也就是说,他可以再来找她吗?
“宁夜……”啊,对了,他想起她刚刚要出门,连忙起身,怕耽误她的事情。“你要出门的话快去,我没事了,晚一点再来找你……”
她微微一笑,将他拉回沙发坐好。“我刚刚就是要去找你。你呢?找我什么事?”
是吗?宁夜想来找他?那——她没有很生他的气了,对不对?
“这个。”他拿出之前那个薪水袋,递给她。
旎旎还给他的时候,他好难过,他去工作本来就是为了她,可是她现在已经讨厌他讨厌到跟他有关的都不肯要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笑笑的收下,放在一旁。“还有呢?”
“还有、还有……”他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口。“你……不要我了吗?”
“干么一副被弃养的样子?搞清楚,是你自己先离家出走的。”
“我想回家……”他低低地,以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嚅:“好想回家……”
一直都好想回家,她在阳台看着他走过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看到她买的东西太重提不动的时候……每一次他都好想靠过去问她:“我可不可以回家?”想回到有她的地方,看得到她,被她疼惜。
“那就回来呀,要是你不是一直带在身上吗?”她理所当然地回应,仿佛他只是出去买了颗白菜一样。
“可、可以吗?”钥匙他有,宁夜给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有好好地收着,包括衣服、鞋子、茶杯、牙刷……全部都还在。
“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应该要问你的意思才对。如果我把自己卖给旎旎的话,你就有钱可以开刀活下去,可是这样的话,你就没有我了,所以、所以……你比较想要哪一个?”
“你。”她连考虑都没有。他以为,她有办法用他卖掉自己换来的金钱延续生命吗?不可能的。
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一旦知晓,她就做不到。
“明天,把这个哪去还给孙小姐,告诉她,你是非卖品,千金不换。”
她选择收下他微薄的薪水袋,退回那张巨额支票,他是很开心没错,可是……“那你的病怎么办?”
“临江,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的寿命有限,就算你把心还给我或卖掉自己,早晚还是会有这一天,所以,你必须学会面对、接受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陪你到最后……”
“宁夜……”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死亡能够让你忘记我吗?”
他摇头,连思考都没有。绝对不会的,他不会忘记她。
“那就等我。我们来做个约定,下辈子再来找我,如果你还是只要我,就每一世都来,直到你不想要了为止。”
他点头,用力点。“好,我要等。”宁夜肯跟他在一起的话,他就一直一直地等,没有关系。
她怜惜地轻抚他脸容。“很抱歉,让你一再等待。我没有漫长的寿命,只能这样。但是下辈子,我的容貌可能不会是现在这样,说不定会长得很丑,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你以前也不是长这样——”他收口,惊觉自己说溜嘴,心虚地偷偷观察她表情。
她笑笑地,一点也不惊讶。“你喜欢我以前的样子吗?”
“喜欢。”其实也不是真的喜欢那张脸,是因为凝月用那双眼看他、用那张嘴说话、用哪个身体活着,所以他很自然地就是喜欢那些组合起来的身体、脸蛋。后来遇到宁夜,她的眼睛和凝月一样,凝视他的时候像水一样柔柔的,他很本能地就喜欢那一切组合起来的宁夜,感觉都一样。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低头,细细亲吻她腕间的朱砂印记。
那是仙女姐姐施法的印记,将她对他的感情锁在里面,那时,他就感受到凝月对他的思念。
虽然他很努力地想记起仙女姐姐的脸,向她说一声谢谢,可是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她的声音,请冷冷地,像泉水流过山涧——啊!
他弹坐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了?”朱宁夜关切地询问。
“旎旎、旎旎她……”她的声音、还有足间似曾相识的铃铛声……
会吗?会是他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