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静喝完人爹茶,这才抬头望向他们母子二人,神情有些羞赧。
“一开始是因为娘死前才告诉我有这个婚约,并同意我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可以要求大哥解除婚约,所以我才会想亲自来见一见我的未婚夫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了想更了解义鹏,一开始便隐瞒我的身份。到了后来,更是希望他是因为我而喜欢上我,而非因为慕容莹是他的未婚妻,才为得不接受我。”早知道孟义鹏因碍于自己已有婚约在身,而不敢接受自己的敢情,一开始她就干脆承认身份算了,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来如此。”孟义鹏笑看她一脸懊恼羞窘的模样,温柔地轻握住她的小手。
大夫人这会听明白了,瞧着两人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她也不想再多事了。
“姨娘,我亲手做了些包子想让你尝尝。”
乔若霏在此时踏进房,双手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包子,在瞧见坐在椅子上的公孙静时吓得小脸刷白,双手一软,盘子瞬间摔落于地,发出“哐啷”声响,包子同时散落一地……
“你没死……”
“若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义鹏疾步来到她面前,大掌擒住她的手,没漏听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还有她脸上惊骇的神情,无法不令人起疑。
“我……”乔若霏这时掩嘴已来不及,惊慌的美眸在对上大夫人震惊的神情时,心下更是一凉。
“若霏,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傻事吧?”大夫人问得心惊胆战,就怕她一时糊涂,犯了弥天大错。
“还不快说!是不是你买凶杀人,欲置静儿于死地?”孟义鹏加重手上的力道,疾言厉色地质问。
“不是!不是我!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二表哥、姨娘,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叫人杀静儿,真的不是我!是别人啊!”乔若霏吓得眼泪直流,拚命朝两人解释。
“你说的别人是谁?若霏,还不快说!”大夫人起身走到她面前,急声再问。
“半年前,我比静儿早一日离开,当晚我夜宿荧县一间客栈。半夜时,我睡不着,起来四下走走,走到客栈的后院,不小心听到有两个男人的对话,其中一人说二表哥害他家破人亡,一定要报这个仇;另一名男人就说,白虎城内传言公孙静是二表哥喜欢的人,所以决定买凶杀人,要让二表哥尝尝失去心爱的人是何滋味。”乔若霏急忙一口气说完。
“若霏,那你为何不事先提醒我们呢?”大夫人示意二儿子放开钳制她的手,握住她的双手,话里有着责怪。
“……我当时想,要是公孙静死了,时间久了,或许二表哥就会喜欢上我,所以我才会当成什么都没有听到。等我回到家后,心底也有些不安,偷偷派人回白虎城打探消息,在知道静儿真的出事后,当下我的心情是又喜又不安。姨娘、二表哥,对不起!”这件事其实在夜深人静时,她的良心一直反复啃噬着她——为了一己私心,知情不报。现在全说了出来,她心底好过些了。
“你这孩子,怎会……”大夫人失望地叹息,放下握住她的手,不知该对她说什么了。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个清楚。”孟义鹏脸色沉重。他平日并未与人结怨,没想到竟会为静儿带来杀身之祸,俊脸上尽是自责痛苦。
公孙静起身走到他面前,苍白小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花,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无声地安抚他。
“姨娘、二表哥,我今日就回家去,多谢你们的款待。”虽然在场三人并未出声责怪她,但她知情不报、为一己之私差点害死公孙静,由姨娘和二表哥不愿再看她一眼的举动看来,她自知无颜再留了下来。这孟府她是没脸再来了。拜别二人,转身离开。
“义鹏,你做事向来握有分寸的,怎会平白招来祸端,你又是害谁家破人亡?”二儿子行事并不像大儿子那样不留情面,一向会给人留后路,到底是谁会为了伤他而找上静儿下手呢?
“这件事我会弄个明白的,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不介意对方冲看他来,但那人却伤了他最重要的人,那他就绝对无法善了。
“好了,我已见过静儿了,扶静儿回房休息吧。”大夫人作梦也没想到若霏是这样的人,枉费她多年的疼爱,疲累得只想静一静。
“娘,那你休息,我们先告退了。”孟义鹏搂着公孙静一同离开。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声响,已至三更。
一抹身影无声无息地推开房门踏入房内,绕过以巨大屏风区隔的内房,走到床榻旁,掀开垂挂的床幔,举高身侧的长剑,毫不迟疑地一剑刺向床上的人。
这一剑刺下,蒙面黑衣人立即惊觉不对劲,掀开锦被,锦被下竟是堆迭的枕头。黑衣人脸色一变,迅速退开,疾奔离开房内。
甫踏出房,小院里不知何时已聚满了人,人人手中拿着火把,将所有的出路全堵住,为首的是孟义鹏和慕容彻两人,身后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
“束手就擒吧!你今夜是插翅也难飞的。”孟义鹏双手负于身后,朗声朝黑衣人说。
蒙面黑衣人双眼扫过众人,目光忌惮地落在为首的两人身上。孟义鹏手上并无任何兵器,而他身旁身着月牙白衣裳、一脸笑意的男人,手上只拿了一支碧玉箫,心下明白今夜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是易事,举起手上的长剑,出手狠准地与两方人马大打出手,打算杀出一条血路来。
在一旁观战的孟义鹏和慕容彻眼见黑农人快要突破重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孟义鹏抽出一旁护卫手上的长剑,和慕容彻两人纵身一跃,前后包围住黑衣人。
孟义鹏手握长剑,招招欲夺下黑衣人手上的长剑,一心想擒下他,而另一头出手的慕容彻则是箫中暗藏着刀,每回出招皆不留情,要夺下的却是黑衣人的命。
黑衣人在两人的围攻下已出现疲态,就在一个空隙,黑衣人手上的长剑被孟义鹏一脚踢掉,长剑在空中翻转未落地前,慕容彻身形一跃,接过长剑,反手由黑衣人背后一剑穿胸而过,避开要害。
黑衣人遭此一重创,惨叫出声,身子跪倒在地。
“这是回敬你对莹莹的伤害,让你也尝尝一剑穿胸而过的滋味。”慕容彻此刻清俊脸上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孟义鹏虽对黑衣人也是欲除之而后快,但仍想将之交由官府处置,不愿动用私刑。眼见慕容彻以同样手法回报黑衣人,心下更对慕容彻笑里藏刀的阴沉感到胆寒。
“来人!将他送入官府,交由高大人严办。”孟义鹏吩咐护卫扶起黑农人送往宫府。
“不需问他是受谁指使杀害莹莹的吗?”慕容彻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箫,莫非他已知指使人是谁?
不待他回答,石禄由外匆忙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禀告:
“二少爷!逮到庄弘旺了,现在人在大厅。”
经过几日的追查,终于查到庄弘旺躲在白虎城外的一处废墟,他一路连夜押着他赶了回来。
“很好,我们到大厅去。”孟义鹏瞥了慕容彻一眼,率先往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就看到一名衣衫槛楼、年约三十左右的男人双手被缚绑住,狼狈地跪在地上,在瞧见孟义鹏踏入大厅后,眼神充满怨恨。
“你就是庄弘旺?”孟义鹏打量跪在地上的男人,自是没错过他眼中出现的恨意。
“没错!姓孟的,既然被你逮到,你要杀要刚悉听尊便,反正我仇是报了,死也甘愿了。”庄弘旺说得愤慨,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
“仇?我倒是想知道我跟你结下什么仇,让你对我的未婚妻下此毒手。”孟义鹏印象中并未与他结仇,想听听他怎么说。
“如果不是你孟二爷追讨债务,收了我庄府所有的田产,又将我爹娘赶出去,我爹娘又怎会死在街头!”
庄弘旺永远难忘半年前自己好不容易筹措到二十万两银子赶回来还债,哪知回到家门口,才知府里已易主,爹娘则不知去向,辗转打听才知两老竟病死在街头,尸体停放在义庄几日,才被善心人士给埋了,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
闻言,孟义鹏黑眸一凛,俊脸阴鸷得骇人。
“真是可笑,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你爹娘为了偿还你的赌债,向我们钱庄借了二十万两,积欠三个多月无力偿还,我们孟记钱庄已够宽容了,三个月后才进行追讨。再者,你可知你爹娘的后事又是谁出手厚葬他们的吗?”孟义鹏冷笑。
“是谁?”庄弘旺当时只顾着报仇,未探听恩人是谁;报仇后为免事情曝光,更是躲躲藏藏,直到此时听他提起,才想起一直不知恩人是谁。
“是我们二少爷啊!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明明是自己欠了赌债逃走,把一屁股烂债留给你爹娘,一去不回,你爹娘就是被你害死的!二少爷不忍你爹娘尸体停放在义庄无人认领,无法入土为安,这才出钱厚葬他们。而你这个畜牲却是这样报答我们二少爷,买凶杀人,让我们二少爷险些失去他最心爱的人,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一旁的石禄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出声大骂一顿。只要想到原本活泼好动的静儿,现在一副苍白存弱的模样,还有二少爷受苦了半年,他就无法原谅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什么?!”庄弘旺全身摊软,自责歉疚地看着脸色冷凝的孟义鹏,他没想到厚葬爹娘的人竟是他,而他又做了什么……
“石禄,同样将他送官查办。刘忠的死和静儿所受的伤,全都巨细靡遗地告知高大人。”孟义鹏黑阵冰冷地注视着无颜面对他的庄弘旺。如今真相大白,才知原因竟是如此可笑,枉费了他当初的一片善心。
“孟二爷,对不起。”庄弘旺低垂着头,愧疚难当,颓丧地任由石禄粗鲁地带走。
“就这么简单放过他这个主使者?”慕容彻脸上虽笑着,但眼神却是不赞同。
“不然依慕容兄看来又该如何?”孟义鹏挑眉。
“挑断他的双手双脚,再送进官府里。让他毫发无伤送进牢里,岂不便宜了他。”含笑的话里却字字句句透着狠毒。
孟义鹏眉头微皱,再次体认到自己对慕容彻的行事作风无法苟同,好在他并不是他的敌人,否则此人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不过成为亲家也够他受了。
“慕容兄的做法太过残忍了,一切还是交由官府去判刑,我相信静儿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哼,妇人之仁,才会被人恩将仇报。罢了!夜深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慕容彻笑得一脸嘲讽,话一说完,转身离开,不愿再多作停留。
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孟义鹏黑眸微敛,直觉告诉他,慕容彻的出现,对于他和静儿的婚事,只怕会有所阻碍。
想不到善良的静儿竟会有这样一个狡诈深沉的兄长。
唉!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可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