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笃静连根手指也没动,仅怔忡瞅着在怀里浮动的天狐内丹。
那颗珠子宛若一只被入魂的精魅,被“大主子”释出后,很依恋地在她这个“二主子”怀里留连徘徊。反正跟她混很熟了,蹭着挲着,像头讨怜的小犬崽。
她兀自发愣,男人已当机立断替她抉择。
“没力气丢吗?好啊,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替你丢。”
“白凛你——哇啊!”欲阻止已来不及,她眼睁睁看他取走内丹,朝坡棱上用力掷去。内丹飞得老远,就跟适才被送走的小赤狐一样,消失在山坡另一边。
简直疯了!
“你干什么这样?!”她面透虚红,震惊又恼火。
“我为什么不这样?”他略扬下巴,一副满不在乎劲儿。“这片地方魑魅魍魉、精怪小妖还不少,一颗天狐内丹够养它们全数,打不起架,无须你操心。”
“你这是简直根本是”真真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他全然回归。
就有他这样说话气人的!秋笃静恨到推人,踉跄站起就想往坡顶冲。
“你想把内丹找回?为什么?不是不要了吗?”连三问,白凛扯住她一臂。
“你不能这样胡来、不讲理!你不能这样欺负人!”明摆着是故意戳她心窝,要她疼痛,为他着急。“放手!”
他欺负人?是她欺负他才是!
完全被她压着打,闹到得拿千年真元作赌,他九尾雪天狐何时这般窝囊过?
“放手让你寻回内丹,然后呢?仍要塞回来给我吗?”他唇笑,眼神冷冽。
他没把话说全,但秋笃静知其意,她把内丹还他,只会重复眼下情况,依旧会被他以“帮她丢掉”的名义抛远了。
头晕目眩,兼之心绪起伏难平,她闭目轻喘,没等白凛将她拉回怀里,她已气虚般软了双膝。
身躯被两只阔袖卷裹了去。
草浪沙沙声突然止了,耳际的寂静如在古井深渊,是一个熟悉之地。
彷佛万物皆无的所在,只有自己略沉的吐纳轻响然后是天狐的气息,清冽却温暖,矛盾却温柔,用一种熟悉且亲昵的方式染上她的身子。
她喘息着掀睫,一切真如她所以为,真被他带回凛然峰的巨大树心内。
“内丹”她鼻音甚浓,不愿再汲取他渡来的气。
“丢了。”白凛恨恨道,捏住她下颚俯首就亲,两人相衔的口中漾开润光,丝丝缕缕尽是天狐大人的生息。
“呜内丹内丹啦”神识昏昧,难过袭心,哪还能忍泪?
“你要,我就找回来。不要,丢了正好。”
树心里像被男人的这一句话塞满,秋笃静只觉整个人一直打转,又或者是这棵巨树不住旋转,她耳中响起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将她神识逼至死角
“我要了,呜呜我要就是!你不能这样”低泣哭喊。
她这话甫出,周围阗暗忽而遭一道明光驱逐。
千年内丹乍然重归,浮舞在两具纠缠的身躯旁。
她泪光闪闪,脸泛虚红,而白凛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以指腹抹开她的泪,内丹像有自个儿神识般缓缓舞到她唇畔。
“张口。”他冷声命令。
于是她弃甲投降了,昏头昏脑由他摆布,两片唇一张,内丹顿时缩成一丸小金珠溜进,伴随而来的是力道略重的纠缠深吻。
这不是双修,现下的她也没力气陪他修行。
但总有源源不绝的生气渡进,从他的唇与舌、他的亲吻与抚触真的不是双修啊,她模糊地有些明白,是她单方面攫取,从他饱美的体内,就如如以往她曾任由虚元碎裂的他尽情汲取那般
她衣衫褪开,劲裤松解,男人体热偏凉,与她温烫裸肤相贴,掀引细细颤僳。
是喜爱他的。
依旧很爱很爱。
叹息从心底逸出,也不晓得泪止了没,还是又被他弄哭
微绷的身子渐渐被他揉成一坨软泥似的,泥里染着饱足水气,湿润柔软,他在她神识几要荡远时,深深埋进那温暖湿润里,纠缠地连成一个。
他唤着她,清漠嗓声变得低嗄轻哑,格外诱人心魂。
她抱紧他,说不得话,重归的天狐内丹在腹中舞动。
她血气波荡,神魂飞掠,最终是昏厥了去。
但在跌入黑乡的前一刻,依稀又见那头九尾雪天狐现身狐探出舌舔她,灵鼻摩挲她颊面,嗅过颈窝,又挲着她的胸房和肚腹
狐兽扬首淡淡看她,那么精硕优雅,那么美
醒来,不见天光,秋笃静心定,因一切是熟悉的。
她仍在巨木树心内,一只精健手臂环在她腰上,男人从身后搂着她侧躺。
像如何也摆脱不掉的沉重疲乏终于退去,四肢百骸有种重新灌饱血气之感。
而身子是舒懒的、清爽的她想起那头乱嗔乱舔的大狐,耳根与脸颊悄悄热了,身肤亦是
她一醒来,气息与睡时不同,略一变化,身后男人便已察觉。
“红缳体内犹留玄宿的一缕入魂,寻她,除了替自己报断发之仇,也为斩除玄宿最后的那一缕根。”发狠“泄恨”后,天狐大人的滔天怒火果然平息许多,勉强都能放缓语气了。“你以巫族之术净化红缳,拔除修行的元神,玄宿那缕入魂自然也散了,是太便宜红缳”一顿。“算了,就这样吧。全依你。”
秋笃静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自然竖耳认真听。
听他话里意思,若她没插手,小赤狐真会被扒掉好几层皮,整到没命
全依她?就这样?
像他思量再思量、斟酌又斟酌,最后为成全她而好委屈地牺牲。
心绪犹沉,秋笃静轻郁的唇角倒也不禁一扬,却听他接着道——
“全都依你了,无妨。反正那一带狼群没个十匹也有八匹,小赤狐说不准还没睡醒,就被叼回窝里喂狼崽。”
她忽地转过身去,近近看入他寂寂生辉的瞳底。
白凛一怔,随即俊脸作恶,发狠问:“如何?”以为她又对那只赤狐心软。
“那匹马呢?被狼叼了怎办?我跟武林盟相借,要还的。”
她又在玩他、欺负他,是吧?
“还。等会儿就把马虚空挪移回来凛然峰,让你还回去。”他微眯美目,一臂将她箍紧。
“别忘我的淬霜剑。”
“哼!”
秋笃静被他傲慢哼声哼得一阵心软,禁不住去撩他颊畔雪发,轻声问——
“地底洞穴里,那一叶欲为我引路的绿光精魅,你说其中有你吟入的神气那一场狐火大起,是否把它也烧毁了去?”
白凛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
定又为一只来路不明、偏无端端结了缘的精怪忧思怅惘。
“自然全数烧尽。千年内丹唤出的天狐狐火,岂能有漏网之鱼?”
她淡淡默了,眸光略敛。
他瞧着又觉心堵,再次发狠问:“你待如何?”
她摇头,似云淡风轻。“没事,只觉可惜了。”
精魅一叶,浑沌初开,却可惜天狐的一缕神气,可惜了这般难得的机缘。
她一静默下来,眉眸间的郁色更浓,白凛看进眼里,心里七上八下。
突然,男人的一只手臂横在她唇边。
秋笃静一脸迷惑,与他认命却一样很带傲气的眼神对上。“怎么”
“你咬吧。”
“啊?什什么?”
“修行破千岁的九尾天狐,狐肉奇珍,食者不蛊。”他豁出去。“吃一块。”
手臂都触上她的唇了,见她兀自抿着,他一抵再抵,道——
“我一块肉怎么都抵得掉“请便”两个字吧?你啃一块去,这天上地下千万种的毒与蛊都不必怕,害不了你。”
原来唉,原来啊原来,是为当日他对玄宿所说的“请便”二字。
他这是在跟她赔罪了。
心里一抽,软软地煨疼,她其实知他难处,但当下自个儿难受了,后来就拿着闹他,要他也跟着不痛快。
啃下他一块肉,如何舍得?
白凛忽地想到,自言自语般低喃。“唔,也是,你两排玉贝般的齿根本不好撕咬,我来。”手臂改要往自己嘴里放,被她一把握紧。
“静儿你唔唔”他被啃咬了,不是臂膀上的新鲜血肉,而是全身上下最软最嫩的两片薄唇。
她啃得有些使劲儿,有点咬疼他,又不会令他太疼,绵润带刺麻的触感引出阵阵骚动,激得人气血澎湃,气息粗浓。
当她退开时,白凛的脸不自觉跟了过去,无言地想求她多啃他几下似当高高在上的天狐大人流露出近乎无助与祈求的神态时,那是极具“杀伤力”的,凡是铁打的心,都要熔作岩浆,无论多冷的情,都将烧得滚烫。
更何况一个方寸之间早为他情生意动的她。
抵挡不住,又跟他追随过来的唇亲上,亲得两人气喘吁吁,热息喷击彼此。
最后额抵着额,鼻尖相互轻挲,他哑声问:“和好了?”
似想亲就亲,爱抱就抱,不再单纯为双修而亲靠,秋笃静尽管对他的转变感到迷惑,却未问出,或者也是惯然地不去多想。
对他所问的,她没明确表示,却探指抚上那两瓣被她啃得微肿的俊唇。
沉吟片刻,她低幽道:“你还是把内丹取回吧?”
白凛瞬间变了脸色。
从容神秘全是假的,动不动就恼火喷冲才是真。
他按紧她的后腰,狠狠的,翻身就想把人往死里压。
“我们和好了!”压在她匀称修长的裸躯上,他喷气又狠瞪,抵得紧紧,硬不让她合拢双腿。
“你”又开始不可理喻了吗?!秋笃静咬唇忍住呻吟,攥着小拳抵上他的肩膀和美胸,即便徒劳无功也努力要推开些些距离。
推、推不动。无奈啊唉。
她只得冲他轻嚷。“该办的事皆已尘埃落定,我得回巫族村,总得回去啊。内丹在我这儿不安全,我要回去负荆请罪,太婆们也等着兴师问罪,避不掉的倘若太婆们摆出阵法,我真护不住护不住内丹的话,怎么办?”一顿,语气都听得出哀求了——
“把内丹取回去吧,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