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沙的表情立即一沉,“赫王爷是在替本贝勒教训福晋?”
“这——”他一愣。
“芸儿虽率性调皮,但不至于莫名其妙的做出这等粗暴行为,本贝勒或许应该先请教两位是否又不识‘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这几个字,而说黑道白、轻口薄舌了?”
两人脸色一变。
勤敬更是扬起一笑,看来好友对这个小妻子很保护嘛!不过明眼人一看她脸上那张不够精致的人皮面具就知道她的丑脸不是真的,可以想见该是一名绝色喽。
夏芸儿看着御沙的眼睛是熠熠发光,“你真是太厉害了,他们真的是东拉西扯、数黄道黑的!”她指着脸色臭臭的赫王爷,“他说你的阿玛、额娘头壳坏了、眼睛瞎了、去见佛祖的日子不远了,才会要你这个儿子帮他们做善事、积善德,让我滥竽充数,当你的媳妇儿……”
“我、我、我……”他脸色瞬间惨白,额冒冷汗,“我哪有——”
“还有他,”她一挑柳眉,看着已经急着要抢话的何大人,“我先说,你说我家贝勒爷有不能说的隐疾、那方面不行、无法当男人,才娶我这种货色。”
何大人脸发白,“你、你、你怎么加油添醋?”
“是啊、是啊,是她胡乱加话。”赫王爷也急着附和。
“我才没有,你们分明就是这样说的。”就算用字遣词不同,但意思绝对是差不多的!
御沙冷峻的黑眸掠过一道阴鸷之光,两人不由自主的都超了一阵冷颤。
“你们竟拿这等事高谈阔论?”
两人的喉头像梗了块石头,发不出声音来。
“自重人重,你们还敢说我不敬老尊贤?!”夏芸儿可得意了,瞧瞧御沙这等气势,再想到他的力挺,这个老公还不差嘛。
勤敬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就是因为出口绝无好话而不受外人欢迎,不过这个情形若再继续下去,两个老家伙可能会被好友严峻的神情吓得跪地求饶,再怎么不是,他们总是长辈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勤敬上前,轻声的提醒两个已经快要软脚的老家伙。
两人面无血色的看着围观的百姓,顿感骑虎难下,难道真要他们在这茶楼下跪吗,这能看吗?又让他们老脸往哪儿搁呢?
他们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口水,互看一眼,点点头,赫王爷气虚的道:“对不起,贝勒爷,是我们大放厥词,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请不要见怪。”
“那我呢?”夏芸儿指着自己,她是被批评得最惨的啊!
两人眸中冒火,但再看向御沙,见他仍是一脸冷峻,代表着他也默许她的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福晋,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她笑着点头。
“那我们先告辞了。”两人怯怯的再看向御沙,见他没说什么,便互相扶着对方,急急的奔出茶楼。
勤敬瞧小福晋那双美眸盈满笑意,再看看好友脸上还是一片冷色,他好心的踱到她身边,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道:“希望你的心脏够强,因为事情还没完。”
“没完?”她不懂。
“虽然他乡遇故知是很快乐的事,但我不想去当炮灰,下回再专程拜访了。”
她困惑的看着笑得狡狯的他,正想问个清楚时,御沙的声音陡起。
“我们也回去了,勤敬,下回再叙。”
“当然。”他走向前,拍拍好友的肩膀,开玩笑的道:“手下留情啊!”
紧抿着唇,御沙没有说话,但看了杜莫一眼,再瞥了地上的杯盘狼藉,他立即明白的拿出钱袋,交给掌柜,“这是赔偿茶楼的损失。”
而此时两个贝勒爷已走出茶楼,再一左一右的往反方向走。
杜莫一回身,却见夏芸儿竟还杵着不动。“小福晋,快跟上去啊!”
“喔!”她咬着唇,连忙小跑步的跟了上去,因为她已经明白勤敬的意思了。
她惨了!
三人往御贝勒府走去,不过御沙似乎想到了什么,交代杜莫一些事后,杜莫便先行离开,她被支到一旁,所以没听到两人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不去探望额娘跟阿玛,还有——”
“不去了!”
瞧他紧绷的挺拔身影,以及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她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
御沙跟夏芸儿一回到贝勒府后,下人们都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而她一看那些人怜悯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找不到任何人求助的,但怕什么呢,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夏芸儿!
唉,这话是自个儿壮胆用的,事实上她愈走脚愈软,很想转身落跑!
但她连跑的勇气也没了,不过当两人进到房间,看到他顺手将房门关上,转身面对她后,她的勇气来了,或者该解释是狗急跳墙,她想也没想的就跨上椅子,想跳窗闪人,只是有人的动作更快,扣住她的小蛮腰,硬生生的将她拉了下来,再像在塞什么东西似的把她扔到椅子上。
她心虚的干笑着,还是有一股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因为她从未见过神情如此阴鸷、眼底如此冷酷的御沙。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一路走回来,御沙没有吭半句话、没有吼她半声,是在沉淀自己的情绪,免得他在盛怒之下会做出连自己都会后悔的事,譬如说——掐死她!
他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身子往后一靠,看着她,“你平日会做些什么?”
她一愣,“怎么突然这么问?”她以为他要跟她算刚刚的帐呢!
“我必须离家几日。”
做什么?她很好奇,但以他现在的表情,她相信问了也是白问。
“我不大会做事,在家里阿玛爱、额娘疼,我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呢!”这话也是拐着弯在提醒他,他好像没把她当心肝呢。
他听懂了,但故意忽略,“那我得安排事情给你做。”
她略微压下心中的不满,“譬如?”
“譬如说你是福晋,就该有福晋的样子,就算五官欠佳,但至少气质、礼仪也要可登大雅之堂。”
“气质,我哪儿没气质了?!”她大声抗议,因为有很多人说过,只要她不说话时,可是气质满分耶。
“譬如‘端庄’这两个字,又譬如‘知书达礼’。”他一字一字的点出来。
“别说你想改造我,我就是这样。”她不悦的拒绝了!
“我不是要改造你,而是希望你能分辨场合、不要惹事,这也是在保护你自己。”绕了一圈,他还是忍不住的把话题转到刚刚发生的事上。
“我哪有惹事?”她马上反驳。
“你没有?”他一扬浓眉。
瞧见他眸中的阴冷之光,她撇撇嘴角,“好吧,我承认,可是是他们欺人太甚。”
“是你先引人犯罪。”
“我丑又不是罪。”
“当然,但你硬把自己弄得那么惹人注意,就应该有接受批评的雅量。”
他说得有理,但是——“我可以啊,是他们还批评你跟阿玛、额娘!”
“就算他们真的批评了,但跟你的用字遣词绝对不同。”
她再次语塞,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好,我承认,但是意思其实是差不多的。”
“就因为如此,你就可以在茶楼里撒野、乱丢东西?”
“呃……”
看到他双眸冒出火花了,再想到勤敬的话,聪明如她,当然得赶快让他降火,免得待会儿真的要测试她心脏的强度了!
“好,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就算我不戴面具了,但当美人胚子的问题也很大,我就遇过好色的登徒子,而且烦不胜烦,那你教我怎么处理啊?”乖乖认错再转移话题,她可是很识时务的。
他相信,天生丽质的她再加上那活泼、充满朝气的特质,很容易就会引吸住异性的目光。“你都怎么处理?”
说到这种打色胚的事儿,她可是经验老到。“比较经典的是我先色诱他到小巷弄,直接踢他的胯间,他痛到火大的追我,我就抓破衣服,哭天抢地的说他欺负良家妇女……”
“还有,我跟朋友去看元宵花灯,被几个纨绔子弟包围,他们想调戏我们,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装妓女给他们调戏回去,嗲声嗲气的摸摸他们的脸、掐掐脸颊,最后一击,当然仍是男人的唯一弱点……”
她得意洋洋的详述细节,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的脸色愈来愈难看,直到她感觉到那双黑眸阴鸷的可以吓死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遇到的全是些笨蛋,万一遇到高手,你就毁了!”他吼声震耳,吓得她差点没有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为什么凶我?”
“这几天你给我好好留在熙春阁,哪里也不准去!”他决定了,免得她又以这种愚蠢的方式来脱身。
“为什么?你凭什么把我当禁脔?!”
“凭我是你丈夫!”
“那又怎样,就可以把我关起来吗?”
他的神情冷厉,“我不希望等我处理好事情回来后,还得收拾你惹出的烂摊子,或是看到你受伤害。”凭她的古灵精怪,他不敢保证他派出去保护她的人能片刻不离的盯牢她。
哼!说得好听,她才不甩他,直接就要走出去,没想到他又点了她的穴道。
“一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你乖一点。”
她眼内冒火的瞪着他,但又能如何?
结果一个时辰后,御沙走人了,她问老总管、问其他人,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但她才不信,肯定是他下了封口令,真是太可恶了!
她才不会乖乖当禁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