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德亲贝勒府里,也有人过得像禁脔,过了好几天愁云惨雾的日子。
除了与夏芸儿震撼的初见面外,一些流言也陆续传进贝勒府里,包括御沙带小媳妇逛大街,小媳妇跟赫王爷、何大人起争执,御沙力挺小媳妇,还有一些从她口中说出的不堪话语等等,这都让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身子的福晋又虚弱的躺回床上去。
当然,他们还从杜莫口中得知,这对小夫妻将择日前来探望他们的消息,德亲王是急着说“免了”;从其他儿子、媳妇们这几日前来探望老福晋时,也一一提起了这对小夫妇要去探望他们的事,但众人皆有默契,全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再说他们都知道这几天御沙是到扬州去监督运河建闸口的事,要他们独自见夏芸儿,的确是不如不见。
一连躺了几天,终于能从床上坐起身来的老福晋,恢复了力气,她将枕头、鞋子统统往依然俊逸的老亲王给扔过去,嚷叫着,“都是你!都是你!”
“你干什么呢?”他边闪边来到爱妻身边。
没想到妻子竟然直接呼了他一巴掌。
“哎呀,我承认我讨了你这个野蛮格格当妻子,但你这格格都当奶奶了,怎么还这么野蛮?”他的脸颊痛着呢!
“都是你害的!”
“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天大的事啊!”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竟然讨了房丑媳妇,找还答应那些婆婆妈妈们,一定将这房媳妇儿带出去亮亮相,这下子——”
“唉,能怎么办?你儿子自己看对眼啊。”
“你还说!”她火大的又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你怎么下种的?他的审美观有问题啊!难怪多少名门闺女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呜呜……”她愈哭愈伤心。
“木已成舟,哭也没有用啊。”他希望老婆大人能看开。
“不行!”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吼,“我一点要想法子阻止,万一、万一她生了几个小萝卜全长她那个样,我哪有脸去见你家的祖先!”
“不可能的,要长那样很难啦,呃——机率微乎其微。”
“一个都不行!对了,春喜、春喜!”她突然大声喊丫鬟。
“你想做什么?”德亲王不解的看到她突然精神抖擞起来,当她出现这样的神情变化,通常代表有麻烦事儿要发生了。
春喜快步的走进来,欠身道:“福晋。”
“去,帮我整理个包袱,我要暂时住到御贝勒府去。”
“什么?”他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现在一个个孩子都住在自己的地方,我们住这里不也很舒服,你何必……”
“我要去搞破坏!我不要那样的媳妇!”说她以貌取人也好、说她番颠也行,她决定当名恶婆婆去,在小儿子回来之前,就把夏芸儿给踢出去!
不管德亲王怎么阻止,年少时就是个野蛮格格的老福晋还是包袱款款的走人了。
*
对夏芸儿而言,从跟御沙赌一把的那天开始,她好像就把她的人生赌掉了,好运也全用光了,所以她才打算在今儿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出府去浪迹天涯,没想到先是被杜莫给识破意图,接下来又来了一个大人物。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老福晋柳眉一扬,眼神鄙夷的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唉,不就是一身蒙面黑衣装嘛,夏芸儿拉下脸上那半截黑巾,“只是玩玩,额娘。”
“哎呀!”她忍不住打起了哆嗦,“你别那样叫我,害我头皮发麻,还起鸡皮疙瘩。你叫我福晋吧!”
“是!福晋。”
“去换套衣服来。”
“是。”
她吐了口长气,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换件粉蓝色出来,但见她摇摇头,又要她回去换,她又回房换,但这个老太婆像是故意找碴,她怎么穿都不对,来来去去好几回,她火气都要大起来了。
老福晋看她还真是愈看愈不顺眼,她身上的衣服都太鲜艳了,粉蓝、粉紫、粉红,像怕人家看不到她似的!
她抚着发疼的额际,回头看了老总管一眼,“叫裁缝师过来,再带几块布来,不,那太慢了,就叫他找几件裁好的旗装,颜色暗点的。”
明明都一更天了,但白永不敢多嘴,“是,福晋。”
不一会儿,匆匆而来的裁缝师及其助手已带了两大箱的衣服过来,但说是两大箱,要乌漆抹黑的旗服却不多,挑出来也只有几件而已,但老福晋已经很满意了,她端出婆婆的架子,要夏芸儿立即去换上。
她是懒得抗议啦,她现在只想早点摆脱老福晋,只要老福晋愿意放过她,要她不穿衣服她都愿意!
一会工夫,老福晋就见她换穿衣服出来,虽然她没有丫鬟伺候,倒是挺俐落的。她煞有其事的在她身边绕了一圈,边看边点头,“这样穿就对了,人跟衣服才相配。”至少不那么亮、那么刺眼。
“是吗?”夏芸儿纳闷的低头看自己,“我怎么觉得像丧家的衣服?”
“你!”她气得语塞。这丫头的嘴巴真不甜!
夏芸儿也一脸受不了的看着婆婆,何必把她弄得像个黑寡妇呢?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老福晋就叫春喜拿了锅子跟铲子到熙春阁当锣鼓,“锵锵锵”地把夏芸儿吓得差点没有从床上摔到床底下去。接着她草草梳洗后,就被带到厨房去报到,说是老福晋希望吃到她亲手做的菜,又要她杀鸡、又要她杀鸭,她是搞得鸡飞鸭叫、鸡毛满天飞,但就是没杀成半只。
灾难尚未结束,在老福晋双手叉腰的指挥下,她这个好媳妇得做出一个超级大的苏州糕点,老福晋明明教她放糖粉、她就偏偏洒盐巴,咸死人不偿命,菜又乱配一通,煮出的东西令人不敢恭维。
接下来,老福晋又要她学学有名的苏绣,可甭说要刺绣,连那些丝绸线儿她都搞不定,弄了老半天,东缠西拉的,差点没将自己绑成一颗肉粽!
一连几天,老福晋的双眸老是乌云密布、再不就是雷声轰隆,夏芸儿则是无力了,也懒得理她,反正老太婆不在时她可以鬼灵精怪,老太婆在,她就安分充当小媳妇,可怜兮兮的。
但她心知肚明,怜悯她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她这张脸就是配不上他们英俊又能力出众的贝勒爷,她不能说他们肤浅,毕竟“以貌取人”这四个字从古至今就不曾消失过!
可是这样的日子要苦多久嘛?她早就知道,福晋的饭碗不好捧,那个臭贝勒干嘛把她拉进来玩呢?
这一晚,好不容易可以躺在床上喘口气,春喜又捧了一大堆书进来。
“老福晋交代,明儿要抽背。”
“全部?”
“是。”
欺人太甚!“喂,你直接去找那老太婆说吧,她要干嘛,我顺她的意行吗?别再整我了!”她咬牙切齿的一把将那些厚厚的砖块书全扫落到地上去。
“好。”就等她这一句,春喜快步的走出去。
“等等!”老侍卫杜莫可是在外头竖直耳朵偷听,他急忙上前阻挡春喜,“这话千万别说给老福晋听,你要知道,贝勒爷出门前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要顾好小福晋,你这一说,老福晋肯定要小福晋走人的!”
这几天也密切注意两位福晋动静的白永连忙上前,“没错,依小福晋的个性,真的会转身就走,届时我们要怎么跟贝勒爷交代?大家都是奴才,别为难彼此,是不是?”
春喜看看两人,只能点点头,“好吧。”
“谢谢。”
两人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互看一眼,又点点头,他们很明白再这么战下去,就怕主子回府时,这里已经被婆媳的战火夷为平地了。所以他们修书一封,私下派人送到扬州去,把目前战云密布的战况说个大概,希望接到信的贝勒爷能早早回返府中“平乱”。
但等啊等,盼呀盼,这边都烽火燎原了,那端的贝勒爷怎么还不回来?
*
这一天,老福晋的火气特别旺,原因来自于她走了一趟苏绣厂,本想买些布料,却听到有人把夏芸儿说御沙那方面不行的话拿来闲聊,本以为这事没人敢嚼舌根,但她显然错了!
她火冒三丈的怒斥对方后,没想到那人竟回呛:“还不是御沙贝勒的丑福晋说的,那种事儿谁会比她更清楚?”
气死她了!偏偏她无话反驳!
她气急败坏的回到御贝勒府,命人把小媳妇叫到她房间来,等把门关上后,她劈头就说:“我儿子是他老子生的,他老子很勇猛耐用,所以我们一连生了八个儿子,你倒给我说说看,在这样的成绩之下,我儿子怎么可能不行呢?他没跟你那个吗?!”
她真的是气疯了,什么礼教规矩都不见了,说的话更是露骨!
夏芸儿很想翻白眼。这个疯婆子到底有完没完?每天都有问题!伹心里虽然嘀嘀咕咕的,她还是回答,“有!”真是的,回答这种问题很羞,好吗?
“一晚一次?”
“啥?”
“两次吗?”
“拜托!”
“你不说,我就继续数下去。”
她受不了的抿唇低头,不想陪婆婆胡闹,干脆不出声,让婆婆自己去数个痛快!
老福晋还真的数咧,见小媳妇表情没变,以为还没有到对的次数,煞有其事的以手指头继续数,数到一个数字后,连她这张老脸儿都红了,但也很骄傲,不愧是她家老爷生的儿子,当然,再加上也不知是压抑了多少年的情欲,就像一头沉睡的狮子突然醒来,爆发力自然惊人,可问题是——
“你都这么幸福了,怎么还乱说话?”
“御沙都不介意了嘛,何况当时赫王爷跟何大人的意思真的也是——”
“你给我闭嘴!”她眼内冒火,口气却阴森森的,“怎么每个媳妇儿都那么美丽、贤慧,就你什么都不会,连闺房里的事也能拿出去说!”
“总之我不对那件事做任何辩解了,因为当时御沙也在场,”夏芸儿实在没力气跟婆婆对抗,“至于其他事,我承认,我的确不会。”
“你这样怎么行?琴棋书画都不会,做点小菜也不行——”
“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何况你说来说去,还不是都在重复同样的话!”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是长辈耶!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