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就这样看来,只怕这饭要用之前,还得先往小厨房走一趟,到时候是该审该问该罚,才能够拿出一个章程来。”
肖承安自然也是知道的,点点头,沉声道:“那就有劳嬷嬷了。四书、五经,随着嬷嬷走一趟小厨房,有问题的全都封口押下去,封住素心院,这消息别流了出去。”
四书、五经低声一诺,脸色沉重严肃,不敢有半分轻忽玩笑,跟着崔嬷嬷往外走。
让自家世子爷吃了这许多有问题的东西已经是他们大大的失职了,现在能够有这个机会好将功赎罪,就是肝脑涂地也得把这差事给办好。
等人都出去了,宛玲珑仍旧站在那儿看着他,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担忧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往他身上飘去,直到他倏地转过头来,正对上她的眼神为止。
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盯着她,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憋了许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用一种微微惊慌的眼神回望着他。
肖承安见她沉默,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知道自己嫁给一个可能连个正常男人都不是的病殃子,你一定很后悔吧?要是你想走的话,看在崔嬷嬷的分上,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等此事……”
宛玲珑眼神坚定的看着他,铿锵有力的打断他道:“我不走!我就是你的人,就是打死我也不走!”
他起身走近她,眼底冒着两团火光,声音里有着压抑,“你……可想好了?我给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她向来有些稚气的脸上,难得出现成熟的肯定。“我不会后悔,我这一辈子就是只陪在你身边。”
上辈子,她错过了这样一个好人,这辈子,就算是他有着她以前不曾明白的缺陷,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
“如果……如果我们以后真不可能有孩子呢?J他沉着声音,问出他可能不敢面对的结果,语气充满迟疑。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够问出口这样的问题,不只是一种耻辱,更是把脸面都放到地上去的事情。
即使患病多年,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了多少,但是现在……他却是第一次不确定了。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给这个现在愿意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幸福,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坚守她现在的承诺,甚至有可能没有所谓的以后,她现在就有了厌恶的心思,不愿再陪在他身边。
宛玲珑上前一步,两人近得都能够感受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她抓起他的手轻轻握着,对着他微微一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就只想要这样陪着你……不管最后怎样,两个人的日子也好,子孙满堂也好,总是我们一起走到最后的……”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带着哽咽。
肖承安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那让人生疼的力道足以想见现在的他情绪有多么激动。
他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小手在刹那间仿佛变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死命握住不愿放手。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只再问这最后一次,过了这回,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肖承安万般困难的又问了一次,不只是给她,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下定决心的机会。
宛玲珑拚命的用力点头,努力的想挤出微笑来回应,却只是让眼眶的泪水再次溃堤。
在他眼里,这一刻,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却是他觉得最美的时候,也差点逼出他的眼泪。
他第一次张开手紧紧拥抱住她,就像无声说着他心里的决定——这一生一世,他不弃不离的承诺。
即使……有那么一天她后悔了,他也不会放手了……
华侧妃的院子里,一名穿着一身银红衣裳的中年妇人,斜斜的歪坐在榻上,边上还有两个小丫鬟打着扇,屋子里熏着淡淡的百合香,角落里还摆放着三个冰盆,足以可见妇人在王府里受宠的程度。
突然,一个穿着绿色长衫的男子跨步走了进来,脱胎于妇人的丹凤眼微挑,看得出喜形于色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华侧妃站起身,一边让身边的大丫鬟去准备吃食,一边自己拿了帕子,亲自给男子擦了擦汗。“瞧这一头一脸的汗,也不先擦擦。”
“母妃,是好事!可是大好事!”肖子平笑得一张俊逸的脸庞多添了几分英气,接过了帕子在自个儿的脸上抹了抹,随手扔给丫鬟后,牵着华侧妃的手坐了下来,忙不迭地想分享好消息。
“多大的事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华侧妃嗔了句,也跟着笑问:“是怎样的好事,让你欢喜成这样?”
“前儿个不是有人投了我的门下吗?他提了让我上奏军营兵钠的问题,我就按着他给的东西写了份奏折上呈,结果皇伯父今儿个就夸赞了我,还让我接了兵部的一个位置。”
一听,她也忍不住欣喜的笑开来。“这可真是好消息,我儿果然出息,能让皇上赞上一句,就是在王府里也是天大的体面了。”
“可不是!”他点点头,颇为自满。“说来……那人倒还和那院子里的病殃子有些渊源。”
肖子平说的病殃子自然是指和他差不到两个月就出生的肖承安。
打小开始,他就知道府里看重的就是嫡庶两个字,那病殃子不过是嫡长子,明明什么都不成,却偏偏在这王府里他就是规矩,不提那个早已万事不管的王爷爹,就是王妃也或许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只有事事顺他意的,没有逆着他意思来的时候。
也因为他是嫡长子,王府世子的名头也早早就落在他头上,就这样……他还不怎么瞧得起,偏偏还撑着那破身子去考了科举,博了个三元及第的名头,让皇伯父欣慰皇家出了人才,又是赏又是赞的,把户部侍郎的位置给了他。
那可不是挂个名头的闲差,而是六部里油水最足的地方,多少老人动了关系还拿不到的位置,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到手了,平日也不去点卯,年年就想了几个法子上奏折,侍郎的位置就坐得稳稳当当的。
当今皇上就是嫡长子,自然是帮着那病殃子说话,说什么想了几个好法子,替国库开源节流,但真要具体的说明,又没几个人说得出来,就是户部里也打听不到什么,这摆明不过就是替他坐稳世子位置的手段而已。
肖子平不屑的一笑,想着那招术一用再用,朝廷里早有一些人发出疑惑之声了,到时候他再慢慢稳扎稳打赢得一些声望,到时候那病殃子就是不死,世子的位置也坐不牢了。
华侧妃轻轻皱起一双柳叶眉,细捆的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和那院子的人扯上了关系?”
他安抚着自家娘亲两句,才缓缓道来,“那病殃子也不知道是瞧见了什么宛家的闺女,却不知道那闺女和投入我门下的木子齐早已有了互相爱慕之意,只是王府以势相逼,又是用那个冲喜的名头,活活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她轻叹,“那真是可惜了。”说是这样说,但她倒也没几分真心。
“只是现在只怕那病殃子若先生出儿子来,到时候我儿子的嫡长子位置又人给抢了。”
肖子平也是订了亲的,但刚好碰上女方那头要守孝三年,这才拖延了,虽说这成亲的日子也就在一年后而已,但是这一年之间就足够有许多可能发生了。
华侧妃听见儿子居然担心起这事,忍不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像许久以前哄着他读书的模样。“别担心,娘吃过这嫡长子的亏,万万不会让我的孙子重蹈覆辙。”那个病殃子想生出儿子来,呵!别说是一年,就是给他十年,他也无法蹦出个东西来,再说了,他是不是能活那么久还是个问题呢!
他看着母妃自信温柔的模样,心中一跳,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道:“母妃,难不成……”
她又拍了拍儿子的手,站起身,笑得神秘。“别瞎猜了,你就好好的在外头争气,这府里头,有我帮你看着呢!”
从前她没帮儿子争一个嫡长的好位置,同样的错,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肖承安想生下孩子?!呵!除非王府里出了天大的丑闻才有可能了,例如,世子妃与别人苟且有私情……这个戏码,似乎挺不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