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希腊?」黎璃问,快速收拾着她放在洛克房间的东西。
「因为那里很温暖,也是我能订到的第一班飞机。你带了护照吗?」
「好几本。」
他突然停住动作,对她怪异又温柔地一笑。「有真名的那一本。我订的机票是用你的本名。」
她做了个鬼脸。「可能引起麻烦。」她并没有忘记她还必须防范中情局,虽然到目前她似乎躲过那一部分的追踪。但今天的事件过后,是否仍会那么幸运,很难讲。「打开电视,看一下新闻有没有什么报导。」
爆炸案不是被压下了,就是他们错过了那则新闻的报导,又没有时间等到下一段新闻。洛克没有叫服务生,自行提着行李下楼,退了房间。
「我们必须回我的公寓去。」上车时黎璃说。他们在离酒店几条街前丢弃了那辆厢型车,一路走回来。
洛克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那要花多少时间吗?」
「我一定要去拿丽雅的照片。我不知道我何时、甚至能不能再回来,所似我不会把它们留在这里。如果我觉得快赶不上飞机,会打电话去取消订位,再订另一班。」
「也许我们赶得上。」他说,脸上有抹恶魔般的微笑,让黎璃一路提心吊胆。
他们平安无事地抵达她的公寓,但黎璃一路上几乎都闭着眼睛,不管煞车声或喇叭声有多近,她都没有张开。「我马上下来。」她说着,他却停下车。
「我和你上去。」
他下了车,锁上车门,她怀疑地看看他。「但你会挡住街道。万一有人要过去呢?」
「那他们可以该死地等一下。」
他和她一起上楼,左手放在她的腰后,右手握住枪托。黎璃开门,洛克先进去,她则伸手打开电灯的开关。他用手枪从右到左扫了一遍,确定没人在等他们。
黎璃走进来,关上门。「我们可以把武器留在这里。」她从柜子里拉出一个可以上锁的箱子。「这里租约一年,目前还剩下八个月。」
他们把武器都放进箱子里后,她才又锁上,放回柜子里。他们可以把武器分解后放进上锁的箱子,并向航空公司报备并托运,也许可以平安无事地到当地再领出来,但她怀疑事情会那么顺利。到了目的地再买武器应该是比随身携带容易得多。何况,他们目前不想让航空公司人员特别注意他们。
她拿出丽雅的相片,放进她的女用大手提袋,就离开了。他们一边下楼,洛克笑着说:「那张床是你向修女买的?」
黎璃窃笑。「不,是公寓附的。」
「我一点也不相信那个修女的故事。」
虽然他像只从地狱来的疯狂蝙蝠那样飙着车,但很显然,他们一定赶不上班机。黎璃打电话取消了原先的订位,改订另一班飞机。之后他的确偶尔会把脚从油门移开,她也才敢把眼睛偶尔睁开。
「为什么是你射杀乔医生?」她问,看着路上的车子不看他,他的改变计划让她很困扰。他是不是注意到她那时候有点情绪化,所以害怕她会失手?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提起这件事。」他低语,叹了口气。「我那样做,是因为你觉得那是个人恩怨,而且事后你一定会有不必要的罪恶感。」
「赖维多也是出于个人恩怨。」她指出。「我对他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不一样。你真心喜欢乔医生,之后才发现他的工作。杀了他,你会伤心。」
他也许是对的,她想着,把头往后靠在头枕上。在计划杀害维多时,她是靠着一波强烈的痛苦一直在支撑着,完全不顾其它。但从那时候到今天,她再次找到了阳光。杀害乔医生一定会掩去一部分的太阳。她不懂。杀死乔文森符合正义公理,也许是最具正义公理的制裁——但她很高兴没有杀他。就是这种高兴的感觉,让她既困惑又烦躁。她对工作失去热忱了吗……而且洛克也注意到了吗?所以他才会出手?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要烦恼。都过去了。」
过去了。完了。结束了。她觉得仿佛身后有扇门关上了,封住她的过去。除了和洛克去希腊,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不再有目标。
他们到达机场,把奔驰还给租车公司,走向机场柜台报到。班机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他们又都饿了,所以走进机场的一家餐厅。他们选了后面的位子,以便监视入口。报到非常顺利,没有人试图耽搁他们,看到黎璃的名字也没有人眨眼睛。这让人很不安。
餐厅的墙上有几架电视,客人可以边吃边看新闻、体育或天气预报。一听到「赖氏」的名字,他们两个都抬起头。
「今晚的焦点新闻是,赖戴蒙表示今天傍晚赖氏的一处产业毁于一场爆炸,他的哥哥赖罗德也因此丧命。这对兄弟不到一个月前刚失去父亲赖维多。赖戴蒙随即接掌赖氏组织的领导权。导致赖罗德死亡的爆炸案据说是瓦斯管线安装错误所造成。有关单位正在调查。」
黎璃和洛克对看了一眼。「罗德不在那里!」她低声说。
「我知道。」他一脸若有所思。「王八蛋。我想是夺权政变。」
黎璃不得不同意。戴蒙显然抓住机会杀了罗德,再让谋杀案变成意外。那一定是临时起意,因为实验室的毁坏而促成这一冲动的决定。但戴蒙一向是公认为头脑聪明的那个,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他会这么鲁莽行事吗?结果很可能会让他自己也丧命。
另一个唯一的可能,是罗德的死完全不是临时起意。那就只可能是——「我的天!」她脱口而出。「这全是他一手策划。」
三个星期后,黎璃有天傍晚午睡醒来,听到洛克在阳台上用卫星电话和某个人争吵,吵得很火大。「该死,法兰……不!不!去你的,不!好的。我说好的,但我不喜欢这样。你欠我,一大笔。对,我说你欠我,所以你最好该死的说了要照做。」他摔上电话,走向阳台的矮墙,双手支在腰后,怒视着蔚蓝的爱琴海。
她滑下床,穿过双扇门,进入阳台,走到他的身后,用双臂环住他的腰。她的头靠在他赤裸的背上,亲吻他温暖的肩胛骨。「你终于和法兰说到话了?」法兰就是他出车祸的那位朋友。两个星期前,法兰终于离开加护病房,转到一般病房,但显然有人守护着他,坚持不让他受到打扰。前一天,他转到一家复健中心,但从洛克的口气听得出来,他并不喜欢他们的第一次谈话。
「那个顽固的混球。」他怒吼,但抓住她的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
「他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例如?」
「接下我不喜欢的工作。」
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消息。过去三个星期,他们待在希腊的艾弗亚岛上,适应了慵懒的作息,感觉像在天堂。白天经常是阴天。但绝对比巴黎温暖,最高温度可以到华氏七十度。晚上很冷,但更适合在床上相互依偎。今天的天气几乎是完美,整天都是晴天,很温暖,所以洛克大部分时间都打着赤膊。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温度会迅速下降,但几分钟内他们仍然很舒服。
他们做爱、睡到日上三竿、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在镇上漫步。他们租的房子位在港镇卡里斯托斯的山坡上,有很壮观的海景。黎璃早就爱上那栋房子,简单的白屋配上鲜蓝色的百叶窗以及宁静的气氛。她可以永远和他待在那里,但她知道田园生活终究会结束。
终究还是比她的预期提早很多结束。如果洛克接下这个他不想接的工作——法兰显然正扭着他的手臂逼他接下——他就得离开这个岛。他不在,她当然可以留下来,但重点是:她想留下来吗?更重要的是,她能否选择跟着他。他们还是没有讨论未来,眼前的生活很愉快,所以她就尽情享受,过一天算一天。
「如果你接下了工作,你会去哪里?」
「我还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想接?」
「因为我不会在这里。」他在她的怀中转身,亲吻她的前额。「我不想离开。」
「那就别走。」
「法兰在搞那套『为我而做』的把戏。」
「所以是他自己做不来。他还要待在复健医院多久?」
「他说至少一个月,天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接下工作,你会离开多久?」
他没有回答,她的心一沉。那就是很久。「我可以跟你去。」她提议,虽然之前她并不想。如果他要她跟去,他一定会说。他会要她跟去的,对吧?他每天都说「我爱你」,一天好几次。而且他表现的方法更多,他喜欢在她身边,随时注视着她,不断地碰触她。
「你不能去。」最后他说。「就算我接了,你也不能跟去。」
那就这样了。「你什么时候必须决定?」
「这几天。绝对不是现在。」他捧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在渐暗的暮光中端详着她的容貌,仿佛想要好好记住。他的蓝眸深遂而专注。「我知道我做不到,」他低声说。「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就别走。」她简单地说,他笑了。
「我希望有那么容易,法兰……他是个很难拒绝的人。」
「他握有你的把柄吗?」
他笑了,苦笑而不是微笑。「不是那样。他刚好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我不得不承认,但我信任他,超过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突然一阵颤抖,骤降的温度终于使他屈服。「我们进屋去吧,任何事都好过穷担心我可能不会接的工作。」
他没有再提起那件事,既然他不提,黎璃也不提。他们进屋去吃简单的晚餐,有用时萝和酸豆调理的新鲜马铃薯、加了橄榄油的羊奶干酪、面包和布塔利红酒。他们从镇上雇用了一个名叫苏拉的女人,每天上山来帮他们做饭。起先她想根据希腊的传统准备丰盛的晚餐,但他们告诉她,他们晚上喜欢吃轻淡些。她不喜欢,但服从了。至少她可以提早一个小时回家,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享受丰盛的晚餐。
房子里没有电视,他们也不怀念。他们在那里待了三个星期,洛克只买了两次报纸。排除外界的干扰正是她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活着,没有压力,不需要回头看。有一天天气很温暖,她在阳台上坐了几个小时,尽情享受着阳光,抚平心里的伤痛。她把丽雅的照片放在卧室里,随时都看得见。隔天洛克也拿出皮夹里两个孩子的照片,放在丽雅的照片旁边。苏拉以为三个孩子都是他们的,他们也没有反驳她的想法,反正不容易解释清楚,因为他们两个都不太懂希腊语,苏拉的英文也没那么好。大部分的事情勉强可以沟通,但要很努力。
那天晚上,知道洛克可能很快就要离开,黎璃老是想起丽雅。有时候就会这样,一个转弯,记忆就突然涌现,但现在她可以连续几天不再哭泣。而且因为她常常想起丽雅,她想知道洛克是否会想他的孩子。
「你想念他们吗?」她问。「可莉和山姆?」
「想到心痛,」他立刻回答。「我想是我活该。」
她知道他对孩子很有罪恶感。却不知道他欣然接受那罪恶感。「那何不拋掉苦行僧的粗毛衬衣,搬到他们的附近?你错过了他们的童年,并不表示你也得错过他们的成年。不久你就会当上祖父,你也要和孙子孙女保持距离吗?」
他把酒杯转了又转,若有所思地瞪着杯子。「我很想常常看到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常常看到我。我去见他们时,他们很友善,也很喜欢我,但也许那是因为我和他们的生活不太相关。如果我想要介入……谁知道?」
「那就去问他们。」
他很快地一笑。「简单的问题有简单的答案,是吧?对小孩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陪着他们,我让他们失望了。虽然痛苦,却是实情。」
「没错,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一直抱着这痛苦的实情吗?」
他注视着她许久,喝掉剩下的酒,把杯子放在桌上。「也许不会。也许有一天我会鼓起勇气去问他们。」
「丽雅若还活着,我一定会陪着她。」那是另一个痛苦的实情。这句话也暗示丽雅死了,但你的孩子还活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他强调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想到丽雅,以及洛克可能不会再待很久,她怕没有机会告诉他。他们讨论过这件事,但他似乎没有完全了解——不然,就是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犯过的错误,以远离孩子在惩罚自己。她愈是了解他,就愈怀疑是后者。
「好吧。」他苦笑着说。「我会考虑。」
「你已经考虑好几年了,什么时候你才要真正采取行动?」
苦笑转成了大笑。「天,你和啮龟一样难缠。」
「啮龟?」
「俗话说啮龟一咬住你就绝不放开,除非听到雷声。」
她偏着头。「我想我们到这里之后,我还没听过雷声。」
「的确没有。好,我答应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孩子。」
「然后……?」
「然后告诉他们,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的父亲,但询问他们是否欢迎我常去看他们?」他说得像是问句,仿佛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答案,但蓝眸却在闪动。
她拍拍手,像为表演的孩子鼓掌。
「小妖精。」他放声大笑,站起身,也拉着她站起来,拥在怀中。「今晚我原本要给你一些特别的,但现在我觉得你只值得以前的那些。」
如果他以为那是惩罚,就差太多了。黎璃隐住微笑,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她好爱他,只想和他愉快共度到最后一分钟,不愿担心他是否会接受法兰要他接的工作。这不就是她才刚告诉他的吗?尽可能陪伴着你所爱的人,因为能陪多久,很难说。
她并不觉得爱上他又失去他是一种不幸,反而认为能在一生中最需要他的时候认识他,是很幸运的事。
隔天又是很不寻常的大晴天,天气温暖,晚上又很快地转凉。四月的白天温度大约华氏九十度,七月就算窜高到一百度也不算反常。但一月上旬有时会下雨,但天气很怡人,尤其和这时候的巴黎比起来要好多了。
苏拉帮他们煮了午餐,是加了药草、用橄榄油炸的肉饼,配上番红花饭。他们在阳台吃饭,享受好天气。因为阳台的石板反射太阳的热气,黎璃穿着一件她在镇上买的白色薄纱宽松洋装,但还是放了条披肩在旁边以防随时需要。她喜欢随意穿着,而不用担心衣服能否遮住脚踝的枪套,而且也非常喜欢岛上游客的穿着。看到她在一月穿着夏天的服饰,当地人也许会觉得她有毛病,但她不在乎。她爱穿凉鞋,还买了一条银质脚链,让自己感到女性化和无忧无虑。就算洛克离开,她也会留在艾弗亚。她很喜欢这里。
「你的联络人是谁?」他突然问,让她发现他的思路和她不一样,她只想慵懒地享受这一天。「那个把你带入这一行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罗杰先生。」她说,讽刺地笑着。
他差点被酒呛到。
「他没说过他的名字,但绝对不会是佛列德。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相信罗杰先生是他的真名。你为什么问?」(译注:Fred Rogers是播出长达33年[1968一2001]的儿童教育节目「罗杰先生社区」的主持人。该节目曾获四次艾美奖,原为长老会牧师的佛列德·罗杰并于2002年获布什总统颁「总统自由勋章」,表彰该节目「安抚儿童的心灵、鼓舞他们的精神,并教育他们」。)
「我看着你,心想你的样子好年轻,很想知道什么样的混球会要一个年轻女孩去做那样的工作。」
「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工作的那种人。」
午餐过后,她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午睡,却被洛克舌尖所带来的惊人快感吵醒。他把她的裙子撩到腰间,褪下了她的内裤,跪在她敞开的大腿间。黎璃倒吸口气,愉快地拱起身体,但仍喘着气说:「苏拉会看到……」
「她几分钟前离开了。」洛克低声说,温柔地将两根手指滑入她的体内。这双重的刺激,令她很快地达到了高潮。她仍因最后一次痉挛而颤抖,他已脱下长裤,身体覆到她的身上。因为这一个月已经做爱多次,他的穿透流畅而缓慢,配合得很完美。他温柔而体贴,一直等到她达到了第二次的高潮,才深深地进入,停在那里,颤抖着释放出自己。
露天做爱很美妙。他们洗好澡,再次穿好衣服后,她想着。空气如丝般拂在皮肤上,加强了她的反应。她伸个懒腰,完全放松地笑看着洛克,他则拿来两杯酒。她接过一杯,他贴着她的腿坐下,温暖的手滑进她的裙子,懒懒地爱抚她的大腿。
「苏拉为何这么早离开?」她问,啜了口芳香的酒,心想她没有睡那么久。苏拉不可能已弄好他们的晚餐。
「她要去市场买东西吧,」洛克微笑。「否则就是有一只猪爬上了她家的屋顶。」
「我猜是去市场。」他们努力在沟通,有时候还是会闹笑话,但洛克非常投入。
「也许。」他的手一路抚摸到她的脚踝。他拨弄着银质脚链,然后抬起她的脚在脚踝处印下一吻。「但我们的晚餐可能会有猪肉吃,到时就可知道我的翻译差了多远。」
「下午剩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她喝完酒,把杯子放在一旁,只觉得无法移动任何肌肉。两次高潮让她的骨头都软了,但她不想浪费这么美好的一天,所以如果他想去镇上走走,她会努力配合。
他摇摇头。「没有。也许看一会儿书,坐在这里看着海湾、数一数云。」他拍拍她的脚踝,起身走到阳台的墙边,站在那里,偶尔啜几口酒。她看着他,每一分女性特质都很欣赏他的宽肩、窄臀,但尤其喜欢他慵懒性感的走路姿势,说明他是一个做什么事都不急躁的男人。连苏拉都对他有反应,笑着卖弄风情,而她比他老了足足二十岁。更不用说她卖弄风情时,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一点也不妨碍他自以为是的响应。黎璃也不完全懂,但她看得出苏拉的脸红和身体语言,绝对是在卖弄风情。
一种非常疲倦的感觉向她袭来,她便闭上眼睛。她好困。好放松……她不该喝最后那一杯酒……让她好想睡觉。
她强迫自己张开眼睛,看到洛克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一种她没有见过的表情,警觉而戒备,一点也不开心。
笨蛋,心中的声音说。她落入了自己杀死赖维多的相同陷阱。
她开始觉得麻木感逐渐扩散到全身。她努力想站起来。但只能勉强坐起身,又马上跌回躺椅上。她又能做什么?她不可能敌得过已喝入体内的东西。
洛克走回来蹲在躺椅旁。「不要抗拒。」他轻声说。
「你是谁?」问话很困难,但她仍然能够清楚地思考,找出答案。他不是赖氏组织的人,所以只剩下另一种可能性。他是中情局的人,或许是黑色任务小组的一员,或者他本身也是约聘探员,结果都一样。不管他帮她对付赖氏组织的原因是什么,如今工作结束,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她完全沉醉在他的演技中,但她早就注意到他是个超凡的演员,也该要有所警觉。但那时候她已经爱上他了。
「我想你知道。」
「对。」她的眼皮好沉重,连双唇也麻木了。她努力维持意识。「现在会怎样?」
他拂开她脸上的一络头发,动作很温柔。「你即将入睡。」他低声说。她从未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音。
那就不会痛苦了。很好。她不会受尽折磨而死。「是真的吗?过去那些事?」或者,所有的碰触、所有的亲吻都是谎言?
他的目光转为深沉,或者只是她的想象?有可能是她的视力在消退。「是真的。」
「那……」她忘了要说什么,努力回想着。她要说什么?对,想起来了。「你会……」她几乎说不出话,也看不到他了。她吞咽一下,勉强说:「……在我入睡时吻我吗?」
她并不确定,但又似乎听到他说:「永远都会。」她想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也在心中做到了。她最后一个想法是,她想要碰触他。
洛克轻抚她的脸颊,看着微风吹起她的头发。浅色发丝扬起、飞舞、落下、再度扬起,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他弯身亲吻她温暖的双唇,然后坐着握住她的手许久。
泪水灼烧他的眼睛。天杀的法兰。他不肯听,也不肯让步,坚决不改变原订的计划。如果洛克不能达成工作,他一定会派能做的人过来。
对,好吧。要不是还要找出老鼠,洛克会告诉法兰把他免职算了。但在准备结束赖氏实验室的那个星期,他拿到白乔治的录音机,一回华盛顿,他就要找人处理。昨天下午他听到黎璃在卧室里醒来,所以无法把一切经过告诉法兰,只大略说了乔医生做的事,又因法兰要他处理黎璃而产生短暂的争吵。
这天下午他让苏拉提早离开,因为他想要再一次和黎璃在一起,想要紧紧抱着她,在她高潮时看着那双迷人的眼睛,想要感觉她用双手环抱着他。
现在都结束了。
他最后一次亲吻她,然后打了电话。
不久,直升机明显的轰隆、轰隆、轰隆声从山坡上传来。它停在离阳台不远的一处平地,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出来。他们静静地工作,很有效率地包裹好黎璃,准备运送她离开。然后其中一个男人对那个女人说:「抓住脚。」洛克立刻转过去。
「她的脚!」他凶暴地说。「她是一个人,不是没有生命的物品。而且她很爱国。要是你没有好好尊重她,我会挖出你的内脏。」
那男人惊慌地看着他。「当然,老兄。我没有别的意思。」
洛克握紧拳头。「我知道,只是……忙你们的吧。」
几分钟后,直升机起飞了。洛克站在那里看着它,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