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的……
一张朦胧的脸庞无故化成一缕心悸,深快地击入她的心坎深处。没有一次可以捉住那份确切的真实,也总记不起遗漏的一角究竟是什么?她想问,却没人回答。
难道说她所有的遐想都只是幻梦的编织?全是些幽渺的梦境?
可是……
那位名唤翱翔的男人是谁?他居然可以和那些无时不刻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朦胧结合为一体,那个人的身分真如他自己所谓,与她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吗?可是……他奇怪的神态,某种不该存在的举止,又代表着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乱了……她的思绪又是一团混乱……
“头疼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寇允仑俯近她,捧起她苍白的脸庞,关怀询问。
凌宣萝霍地睁开眼睛,她局促地勉强一笑,把身子靠在皮制沙发上。“没什么,我只不过在试着回想以前的事。”
“有印象了吗?”他略带慌忙。
“没有。”凌宣萝沉浸在颓丧里,一时忽视了他的异样。“还是一片空白,虽然脑子里总有几张影子不断的晃来晃去,我却完全抓不住他们该属的真正形象,弄不清楚那些究竟代表着什么涵义?”
“宣萝……”他握住她的柔荑,脸部的线条温温和和。“不要急,慢慢来,失忆的病症是急不得的,瞧你,脸色都发青了。”
她揉了揉额角,道:“我也明白这种事情急不得,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心里面老觉得七上八下,好像我忘了一件事情,而且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怎么会突然这样?你是不是才受了刺激?”他古怪地问。
“刺激?”经寇允仑一点,她这才记起,自从五天前与那位翱翔邂逅之后,她的情绪就显得不太能控制。“也许你说得对,从我遇上那个男人开始,一切就不对劲了。”
“男人?”寇允仑小心翼翼地揣测她的脸色。“你遇上了谁?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她犹豫该不该明讲。
“宣萝!”他强调地再问。
“他自称是我念哈佛时期的学长,曾和我有过几面之缘,我也只是和他闲聊几句,就道别了。”
哈佛时期的学长……寇允仑的温文旋即恢复。“你有问出他的姓名吗?也许我可以帮你查一查他的来历。”
“他说他叫翱翔。”
“遨翔……”闻言,隐在脸庞后的担忧散了。“OK!我去查查他的底细。”
“算了,不必麻烦,反正那个人已经返回美国,查不查的到对我来讲,已经没有意义。”思及翱翔的拒人千里,心头不禁让萧瑟迷离给掩住。那股莫名酸楚总爱袭击她的神经,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麈封住的记忆里究竟记载了多少她如今所不知的故事?她想深究,又无能为力。
暂撇一边吧!
凌宣萝不愿继续在矛盾中沉浮,站起身来将办公桌上的资料收进公事包内,边道:“快十点了,不是还得上国际会议中心开会。”
“差点忘了特地来接你的目的。”他刚才一进她的办公间,就见到眉头深锁的她被浓浓的凄寂所拢围,竟忘了此行的目的,专注于她的异样。“商业总会这回特地邀请一千位的大型企业主,期望能够集资三百亿的款项,为成立环球中心的基础而准备,也期望能让这波景气低迷的现象扭转过来,开扩新的商业契机。”他继续道:“这次参加会议的重量级人物,除了我们凌氏企业及寇氏集团外,还有另一个财团,引商国际机构。”
凌宣萝讶然!“引商国际?你是说那个负责人从来不露面的引商国际集团?这太令人意外了,他居然肯凑上一脚。”记得寇允仑以及一些工商报纸、杂志,总是对引商国际的隐避态度,充满好奇。
“景气不佳,就要选择同舟共济,毕竟他们也得在这块土地上生长。走吧!车子备妥了,在门口候着呢!”
“好。”
迎风驰骋,高贵的名系轿车平顺地滑曳在宽广的大马路上,栉比而立的高耸大楼和两旁栽种的如荫绿树,都一排排飞快地倒退着,银色宾士朝着国际会议中心而去。
红灯亮起,轿车停下等待。陡然,一辆红色如焰的重型机车从车窗前飙过,狂啸傲然的不忌红灯的警示,仍然直闯而行,风姿是那般的狂妄自大,好似……好似似谁?不安稳的浮躁因子又蠢动了,又是同样的莫名其妙捆绕在心头,天!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来救她?
“宣萝,到了!”
惶促不安中震醒,这才发现银色宾士已然抵达会场门口,寇允仑早就打开车门准备迎出她,而她的不安当然也全落在他眼中,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只讳莫高深地瞥望她一眼,就搂着她一齐步入会场里。
国际会议中心里,人声鼎沸,西装笔挺的各个领导精英齐聚一堂。这回在商业总会会长的号召下,列名者全部热烈地出席这次的集会,而属于国内顶尖企业的寇氏集团与凌氏企业的当然继承人,也自然地在接待人员的恭迎下,步进贵宾席。在和上前的几位同业寒暄几句后,来到一排红色绒布座椅前,而座椅上,则已坐着一名年轻男子。不需多做推敲,端看他的外表和逸散出来的内敛气息,也该明白此人必然是个厉害角色。
打着领带的接待人员漾出尊重的笑脸介绍此人的来历。
“丘鸿先生,引商国际机构的代表人。”
“幸会!”连抉而至的寇允仑与凌宣萝对这名散发出异常魅力的年轻人一颔首,也不免多看一眼。一直以来,引商国际机构的实际掌门人根本不曾露过面,而他的诡异作为也曾经让无数的惴测谣言四处纷飞,但谣言的传递并未动摇“藏镜人”的坚持,他竟然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出面辟谣的打算。而神秘久了,追缉的人员也少了,好奇心当然也就为之消退,所以这次的会议,引商国际的总裁没有出席,由丘鸿先生全权代理,众人也见怪不怪了。
丘鸿在对方礼貌的问候下,也起身与两人握手问好,客套话谈毕时,主席台上的麦克风也恰巧传来会议开始的吿知。待所有人员各自落座后,热闹的气氛也在主席上台发言后化为一片宁静。
“各位先生、女士、台湾企业界的精英们,首先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参加环球中心的集资会议。当然这次聚会的目的,是为了让低迷的景气能够有复苏的环境,而为了达到这项目标,也期望各大企业能够通力合作,所以经过几次商谈后,众人决定成立一处环球中心,而中心的内容则包括有……只是这项投资案需要集资的金额达到三百亿元,所以已有寇氏集团、凌氏企业、引商国际集团,这三大机构愿意号召率先响应,共同认股百分之六十,其余股份再计划由参与此次会议的企业团体合资完成,分配的明细如下……希望各位能够共同合作,让我国的商业环境能拥有更美好的明天……”
主席话语一毕,掌声雷动,三位率先投资的企业尖端代表又各自上台发表简短致词,接着通过几项议案后,午餐就在宴会厅里席开数十桌。
“允仑。”凌宣萝步伐颠了一下,娇俏的脸孔有异样的古怪。
“怎么啦?”寇允仑环住她的细腰,把她带到角落处询问。
“我的头……很不舒服……”她按着额际。从她失忆之后,这偶尔冒出的头痛成了后遗症,虽然不至于过分痛苦,但也让人感到不舒服。
“我请医生过来一趟。”他打开行动电话。
“不要!”
“可是我们现在不能离席呀。”寇允仑为难地看着她,一举一动都受到千万人瞩目的三大企业,若在这场宴席未结束前就先走其1一,对募集资金及往后的团结度会有不良影响的。
她道:“我明白,所以你只要帮我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就成了。”
“没问题吗?”
“我撑得住。”
“那好。”寇允仑搀扶着她,找到了贵宾室,扶她坐好贴靠沙发上,交代着说,“你先在这里休息,倘若真的很难受,找个人来通知我。”
“晓得了,你快回会场去。”
“不要太逞强。”
她点头,望着他关上门扉之后,才轻轻喟叹一声。
窝进沙发里,疲累感旋即疯狂地占去心神,不一会儿,沉沉的眼皮缓缓地合上了。
她应该是睡着了吧?应该……好奇怪的形容词,但事实上她的感觉神经梢来的正是这项奇怪的讯息,她在混沌中,感应到有一条人影俯近了她。是谁?她想睁开双眼查看,但沉甸甸的眼皮怎地也不听使唤。在迷迷蒙蒙之中,但见一双亮如子夜寒星的熠熠光波朝她射来无数的电力,轻易地穿过她的迷蒙,仿佛在对她承诺些什么?那是什么?为何那双眼瞳会盈聚了沧桑与寂寥,黯淡到让人想攫取呵护、想探索,意念才起,心弦紧接一颤!弥漫的萧索蓦然散了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心沁出的麻凉……
好冷,是冬天的缘故吧,冷冷的空气迫使她不由地打起寒颤来……可转瞬间,一道适时的温暖又将她团团包围住,替她驱赶掉哆嗦。暖暖地、舒服极了,身体像是飘浮在一个舒适的空间里,安泰、静谧、意识随着舒适而沉淀的更深,抑不住了,凝聚脑波的思绪散了……不再影响她……深深地……睡了……
“宣萝、宣萝。”一波又一波的低柔轻唤不断在她耳畔回绕,平静的思绪又开始骚动。“宣萝、醒一醒,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睁开双眼,寇允仑忧心忡忡的脸庞在她面前晃动。
“宴席结束了吗?”凌宣萝抬眼,神智仍带着些昏渺。“我刚才睡着了。”
“嗯,”他应了句,又问道:“头还晕吗?”
“好多了!”她倾了倾身子,这一动,让一件覆盖住她身体上的黑色羊毛长风衣顺势滑下到腰际,她讶异地问:“这风衣是你的?”
他瞥看一眼。“不是!”
“不是?那怎么……是谁用这件风衣帮我挡寒的?”方才的感觉难不成全是真的,有人进过这间贵宾室,会是谁?
风衣上,仍有余温未退,幽幽的气息除了她的之外,隐隐地,仿佛包含另一种熟悉的味道……这是属于谁的?
“宣萝……”
“会是谁?”她恍惚地问。
“也许只是会场的工作人员吧,怕你受凉,这才替你盖上。”寇允仑分析着可能性。
“大概是吧。”不然还能怎么想?整个会场里除了允仑以外,其他的全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她上哪儿询问这件风衣属于谁的?“是我想太多了。”那熟悉的味道渐渐升华成空气,飘飘荡走。
“宴会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他揽着她踏出贵宾室,往敞开的电梯门口迈去。银色宾士已经停妥在出口前,等着载送主人。
一会儿,这对壁人坐进轿车里,司机立即驱车离去。
从高俯瞰,透过落地玻璃窗,渐行渐远的座车终于从他的瞳孔里消失了,然而站在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形依旧动也不动,似乎沉浸在幻梦中。
“表少爷,你真的不跟她谈清楚?”丘鸿的问话打破他的沉湎。
“你不认为这两个人是天生一对。”寇放鹰并非妄自菲薄,而是亲眼所见。寇允仑对宣萝的体贴、照顾、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相形之下,对映着他的恣意,不该自惭形秽吗?
“我认为凌宣萝该是属于你的。”他坚持。
“我没资格。”他抿去丘鸿欲加诸而上的同情,深幽的眸光从窗外收回。“我真的没有资格,在我心存恶念的那一刹起,就失去拥有宣萝的资格,况且破坏一切的我又凭什么奢侈的以为宣萝会回到我身边。”
“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到此为止吧,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看她幸福,而非是再一次的胡作非为。”
“表少爷……”丘鸿无言了,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寇放鹰的性情整个逆变,以往的傲岸全然不复见,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对了!一年前那场车祸始因,查到眉目了吗?”寇放鹰无意继续原本的话题,转开丘鸿的注意力,虽说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是他,但那个见死不救的肇事者可没有逍遥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