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年,毕加索周旋在正进行离婚诉讼的奥尔佳、刚诞下孩子的玛莉特丽莎以及新欢朵拉之间。奥尔佳早叫他非常厌恶,而与玛莉特丽莎的热恋期是在三十年代的开头数年如今,他把爱情的焦点放到朵拉身上。他常与朵拉结伴旅游,充满艺术天分的美女亦能圆满地分享他的创作心得,似乎,朵拉比其他女人更适合当上毕加索的伴侣。
而小蝉最喜欢的也是朵拉。她神秘、美丽、深不可测,她的才华早已令她独立地享有自己的事业与名气,她与毕加索极之配衬。小蝉渴望成为像朵夜那样的女人。
可是朵拉却又不能幸免地被毕加索毁掉,成为了著名的“哭泣的女人”。
毕加索与朵拉一起,但又放不下玛莉特丽莎,当两个女人相遇,各不相护之时毕加索就“煽动”,她们大打出手,而他则坐在旁边沾沾自喜。朵拉以为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但事实并非如此,就算毕加索与奥尔佳正式分居后,也没有再进一步切断与发妻的关系的打算。朵拉甚至不是他唯一的情妇,他还有玛莉特丽莎和一些无名字的女人。
愈高傲的女性愈不堪受打击,毕加索令朵拉尊严扫地,而她的情绪日复一日地不稳定。毕加索描画的她,全是三尖八角的像一块又一块尖锐的碎玻璃的拼合,既脆弱又充满创伤。毕加索似乎高兴极了,他同时拥有两个外型、个性、韵味相反的灵感女神,让他创作出风格近乎相反的人像画。
朵拉的眼泪是她的感情监狱,她爱上了这个男人,离不开他,但又得不到快乐。相识几年之后,在一九四三年,毕加索看上了二十一岁的美女画家Francoise Gilot,范思娃。到了那时候,朵拉已甚少哭泣,取而代之的是呆滞黯然的表情,对于毕加索加诸她身上的情感操纵,她已无能力再作出任何反抗,碎尽的心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一九四五年,朵拉精神崩溃,她篷头垢面地流落街头,多次被警察寻回;她又患上妄想和幻听,后来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一段时间后她康复了,之后就过着幽闭孤独的生活。
世上每一个人都知道年届六十岁的毕加索是如何糟蹋他的女人,所谓爱情并不是叫别人快乐,而是一步一步诱使别人为他沉沦。女人受苦受难之后,他看着落泊的她们,心内没有丝毫同情。谁叫她们走近他,毕加索甚至认为,是他便宜了这些女人。
但这个公认为爱情恶魔的男人还是魅力无限。他的成就仍然处于高峰,他的外型依然刚烈性感。小蝉看着六十岁时的毕加索,他常常穿着长袖衬衣,白底黑色横条纹,看上去的确精力充沛。纵然知道他坏透,女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入他的怀抱。
或许是因为,女人天生就是赌徒。也或许,女人从来擅长不自量力。
与范思娃的爱情模式仍是如出一辙,疯狂的热恋,继而一步一步操控女方的思想行径,当她把全个心全个人奉献给他之后,他又开始精神虐待爱人。毕加索与范思娃交住了三年之后,当她答应与他同居之后,他就把她画成一朵脸圆圆的小花,那就是著名的《花女人》。
范思娃是一名个性很强的女人,她为毕加索生下一子一女,在两人相处的十年当中,她屡次表现得不屈不朽,所有女人中,只有她的精神状态维持完好。在关系变淡时,毕加索待薄她又不忠于她,范思娃选择了离开这个男人。后来她再婚,继续她的画家事业,而毕加索多处刁难,然而她却活得不错,并在一九六五年出版了自传《Life With Picasso》,以示一种对毕加索的抗争。
毕加索憎恨范思娃,他不能接受主动离开他、公然与他对抗的女人有好日子过。他要他的女人在失去他以后,同时候失掉生命。他不能忍受范思娃的命运与奥尔佳、玛莉特丽莎、朵拉有相异之处。
他似乎想证明,这些女人本身无任何价值,他相信,她们的生命力只能来自他。
小蝉的脑袋生出一条问题:“其实,有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去爱毕加索?”
顺理成章的,她想下去:“如何才能令毕加索真心真意、持续地受着一个女人?”
“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毕加索对女人那深厚暴烈的潜藏恨意?”
最后,小蝉问自己:“如果我是毕加索的其中一名情人,我可以怎样做?”
“要怎样做才能够只被他所爱、却不被他伤害?”
每一个毕加索的女人都达不到她们的爱情愿望。这个男人从不珍惜身边人,他以待薄伴侣为乐。
究竟女人要做些什么,这个男人才肯去爱?
毕加索最后一名公开的女人是Jaqudine Roque,贾琪琳洛克她亦是毕加索的第二任正式妻子,他们结婚之时,毕加索已八十岁。贾琪琳是一名沉默美丽忠心的女人,她为毕加索的晚年营造了平静的生活,年迈的毕加索已没精力伤害身边的女人了,他在贾琪琳身边,不断继续创作,直至一九七三年老死,享年九十二岁。
在晚年之时,毕加索仍与一女之母玛莉特丽莎联络,而奥尔佳早在十多年前在疯疯癫癫中老死。毕加索死后五年,玛莉特丽莎自觉生无可忘,便悬梁自尽,纵然毕加索早已不爱她,但她却走不出他的阴影。贾琪琳在丈夫死后十二年吞枪自杀,没有他,日子生不如死。而朵拉在毕加索逝世之后的二十五年过着隐士一样的孤独生活,贫穷潦倒地在巴黎老死,时为一九九七年。这时候别人发现这老妇人的身分,她守着部分毕加索的画作和遗物,生话纵然贫困,却坚持不卖掉,她要保留与他的所有回忆。而她死后,这批珍贵的回忆,总共被拍卖了两亿美元。
每一次,当小蝉与阿光无法协调与沟通之际,她会想,如果可以让她选择,她会情愿与一个令她仰慕、能与她分享,虽然又同时候无法忠心和善良地爱着女人的男人一起。在阿光身边,她可以怨恨得不断构思杀人场面。她痛恨阿光的庸俗,也看不起自己的离不开,整段关系充满着不甘心和丑陋,甚至比毕加索与他的女人们的关系更丑陋。起码,毕加索是公开又坦白地糟蹋她们。自己呢?“自己……”小蝉忍不住冷笑,她最懂得的只是懦弱地假装。
毕加索的确很差很差,但却不比自己更差。
有时候小蝉会想,虽然世上所有人都不完美,但无疑,完美是一种可敬的理想啊!如果阿光有些少艺术天分兼且肯用心去了解她和爱她……如果自己能有多点勇气……如果,毕加索对待女人的作风可以改变……
那么,世界一定更美好。
小蝉的目光温柔起来,她憧憬着这种美好。
改变阿光……改变自己……改变毕加索……还是改变毕加索来得有意义吧!
小蝉笑起来,“阿光与小蝉,是世界上两个无用的人。”
对了,如果可以改变毕加索……
这是小蝉思考多年的问题。作为世上其中一个最闪耀的偶像,小蝉实在为毕加索感到不值。世人记着毕加索,除了因为他的艺术成就之外,更是因为他的冷酷绝情。
“毕加索?”大多数人会这样想:“擅长虐待爱人的画家嘛!”
就算是小蝉自己,也会倾向这样想。
很多毕加索的主要作品,其实都与他的女人无关,譬如一九三七年的《格尔尼卡》,那是由于战争而激发灵感的伟大巨作;富古典韵味的《佛拉套画》系列、早年立体主义时期的作品,以及他的大量拼合雕塑制品,灵感都并非来自女人。
当他创作《怀孕的山羊》这雕塑作品时,他就表示过,上帝创造万物只简单赋予众生物形态,却欠了风格。由他创造的山羊,由瓦壶、竹篮、碎瓷片融合而成,这一头山羊,完全有别于世上任何一头,而这就是风格。
一名有胆量把自己与上帝比较的男人,无理由留给俗世一个片面的“坏情人”印象。小蝉不忿偶像的情史沾污了他的光芒。
她常常想:“如果毕加索是名好情人,世人会不会更爱他?”
想看想看,她就微笑了,自觉这是个极神圣的想法,就如把战场变成世外桃源般圣洁而美好。
小蝉仰慕毕加索,但太多人不懂得欣赏。他们会说:“那个不知胡乱画些甚么,兼且糟蹋女人的男人嘛!”
她但愿更多人可以如她一样仰慕毕加索。因为她全心全意爱她的偶像,她希望其他人能以同样尊崇的心情来对待他。
这个伟大的男人一生满载丰功伟绩,他给艺术带来惊世的突破,毕生贡献在创作中。他只做错了一件事:没好好善待女人。
有没有可能使偶像百分百完美?
而毕加索又有没有兴趣当一名真正满分的魅力男士?
或许,毕加索只是没遇到提醒他、改造他的女人而已。
小蝉有能力爱上原装正版的毕加索,她的鉴赏力不比费尔蓝德、伊娃、奥尔佳、玛莉特丽莎、朵拉、范思娃、贾琪琳等等留名的女性低,但世上大部分女人和男人,都不会懂得如何去爱她的偶像。这真是极遗憾的一回事,偶像身上有污点。
“好不好改造毕加索?”小蝉问自己。
“为什么不?”她咬了咬唇:“既然有机会与毕加索谈一场恋爱,无理由要与那些女人走上同一条路。”
“如果我与毕加索恋爱,我要他学懂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小蝉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要自己有使命感。”
只有改变毕加索,才是爱他的最佳方法。
她要她与毕加索的爱情,变成一种超越毕加索的不可能。
决定了之后,内心就澎湃激动得不能自持。
“一定很伟大!”她说。
小蝉笑得很激动,这还是她一生人中,首次下了决心要干一件伟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