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
诸葛宇正和夏昔忆在偏厅聊天,突然,有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声由厅外传来。
和母亲、二哥一起去舅舅家拜访了几天才回来的夏悦春,一听管家提到诸葛宇来访,立刻蹦蹦跳跳地扬着一张笑脸来找他。
“悦春!”诸葛宇微笑回应,
“真的吗?”
悦春翩然来到他面前,稚气地再次追问。
“傻瓜,宇哥是哄你的,其实你长得很普通,所以才会十六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嘛!”
“二哥!”她气嘟着嘴,揪着诸葛宇的袖摆说:“宇哥,你看二哥又在欺负人家了!”
诸葛宇看着跟在妹妹身后进门的夏朝暾,“你别老是捉弄她,妹妹是个小美人,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觉得与有荣焉才对吧?怎么老爱说她丑。”
朝暾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为她好,太多人说她长得美会让她太骄傲,总得有人出来挫一挫她的威风,才能让她懂得谦虚嘛!”
悦春皱紧鼻子,“二哥最会说歪理了!”
“这‘最’字我可不敢当!”朝暾笑着朝诸葛宇努努唇,
“喂,你这是奉承还是嘲讽?”诸葛宇笑着斜睨他一眼。
悦春抢着说:“我娘坐车累了,人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她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否则早就跟我们一起过来看你了。”
夏昔忆说:
“是啊!宇哥,你先说说你帮助南国攻打北国的事,一定发生了不少精采的事吧?”悦春提起这便兴致勃勃。
“耶,稍等一下再说!”朝暾连忙阻止,“宇哥,你们先聊别的,征战之事等我解手回来再说,我可不想错过精采情节!”
不等大家回答,朝暾已经冲出偏厅。
“啊!”
出了茅厕,朝暾急着要赶回偏厅,冒冒失失地在转角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正着,把人都撞倒了。
“你没事吧?”他伸手想扶起被他撞倒的姑娘。
“不准碰我!”
羽姝“啪”地拍掉他的手,自己拍拍衣服站起来。
在此同时,终于看清她模样的朝暾一时惊为天人,双眼定定地盯着她,手也不觉得痛了。
“请让路!”
被冒失鬼撞到的她,脾气可不大好,寒着脸一出声,便让朝暾愣愣地往墙边靠,听话地让路给她。
她是谁?
瞧她那气质、态度,不可能是新进的侍女,说是客人,怎么没听管家提起过?
他心里有一堆疑惑,想认识这如花美人的念头让他连忙又追上前去。
“姑娘!”他绕到她面前站定,“敝姓夏,是夏家二公子,请问姑娘您——”
管他是公子还是奴才,趁着诸葛宇没守在她身边盯着她吃饭、喝药、睡觉,好不容易才逮着一点空档出来晃晃、透透气,她才不想搭理他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还在人家家中做客,而对方的态度又算礼貌,她也就不再板着一张脸对人了。
“我是诸葛宇的侍女,随他来公子家做客的,若有其他问题请你去问他,告辞。”
羽姝说完便离开,明快的步伐明显地表示她不想再逗留。
“她是宇哥的侍女!”
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殓天物嘛!
望着她的娉婷身姿,朝暾的脑子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于是立刻赶回偏厅。
一进偏厅,众人的笑声让不知缘由的朝暾好奇地趋前追问。
“你们在聊什么好笑的事?”
悦春朝他吐吐舌,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走过去轻敲她头顶一下,“可惜我非但没有如你所愿,还在半路遇到了仙女。”
“仙女?”夏昔忆抿唇一笑,“二弟,你该不会也坐车坐昏了头,做起白日梦了吧?”
朝暾神秘地微笑,
“天仙般的女子一”夏昔忆望向诸葛宇,“该不会是——”
“就是宇哥带来我们家的侍女呀!”朝暾自己先解答了,
“你不用描述了!”夏昔忆打断他,“这回他就只带了一个‘侍女’来。”
“是吗?”他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宇哥,我想向你买下她!”
他说得直率,悦春还在状况外,而夏昔忆则等着看好戏,至于诸葛宇则是被他的要求给愣住了。
“你说什么?”
朝暾以为诸葛宇没听清楚,一字一句地再说一遍。
“我想向你买下她,看你当初是以多少钱买下她为侍女的,我愿意以高出一倍的价钱买下她,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吧!”
“不卖。”他回答得很简单。
朝暾可不死心,“两倍呢?”
诸葛宇仍是不答话,开始莫名其妙地生闷气。
“五倍总成了吧?”朝暾还以为是价码没谈拢。
悦春倒开口了,
“我——”
“就算把整个夏家拿来跟我交换也不成!”诸葛宇在朝暾回答前抢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说完便站起身,
“现在吗?”她问的时候,眼尾余光正好瞥见大哥在对她猛点头,立刻会意。
悦春边说,边把诸葛宇拉出厅外,朝暾这时才察觉对方似乎有些不悦。
“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问大哥,
夏昔忆闻言连连摇头,对弟弟的迟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不怕死的,竟然当面要求人家将‘老婆’转卖给你,要是遇上脾气更烈的男人,只怕早就让你的脑袋开花了!”
“老婆?”
朝暾一听,完全傻眼了。
静养了几天,在诸葛宇的细心照顾下,羽姝总算恢复了健康。
这几天她过得可“享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可以自己吃饭、自己喝药,偏偏诸葛宇就要一汤匙、一汤匙的喂她,一点也不嫌麻烦。
更过瘾的是,不管她开口指名要吃什么,他都有办法弄到,屡试不爽。
她已搞不懂到底她是他的侍女,还是他是她的男仆了。
“为什么他要对我那么好?难道他——”
喜欢她?
两朵如云笑靥飘上她的双颊,如果真是如此,就可以合理解释他一切不合理的行为了。
“呵——”
一阵银铃般的少女笑声吸引了羽姝的注意,这才让她发现自己竟然一路闲晃到夏家的后花园。
远远的,她瞧见诸葛宇正在跟一位俏姑娘在花丛中游玩,看起来既快乐又自在,两个人脸上全挂着笑。
这下,她方才的好心情全消失了。
看来先前是她想太多了,他对每个女人都不错,相形之下,对她还算差的呢!
“糟糕!”
她轻呼一声,看见夏家两兄弟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便立刻纵身躲在一棵大树后,免得让人以为她是存心偷窥诸葛宇的行动。
越接近正午,阳光越暖和,夏家两兄弟边说边聊,一路走到大树下乘凉,视线则落在远处正在花间嬉闹的一对男女身上。
“你瞧,他们两个多相配呀!”夏昔忆突然有感而发地说。
朝暾附和兄长的说法:
“二弟,你看诸葛兄这回专程来访,会不会是要敲订婚期?”
“应该是吧!反正宇哥和悦春都已经订过亲了,这回他征战凯旋归来,也该看个日子娶妻成家,完成终身大事才对。”
“说得也是。”夏昔忆拿手插了煽风,
“是啊!我们还是去亭子里乘凉吧!”
两兄弟说着,便朝凉亭走去,躲在树后的羽姝则揪着心飞快离去。
“呵!真的把她气走哕!”
朝暾早已用眼尾余光看见羽姝伤心离去的模样,还小声地告诉大哥。
“唉!我们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过火了?”夏昔忆指的当然是两人方才故意在她面前捏造婚约之事,“她不会一时想不开——”
“放心,虽然相处时曰不多,不过我想依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寻短才是。”他完全不知道羽姝曾经跳江自杀,“再说,宇哥不跟她把话说清楚,还玩什么‘主仆游戏’,害我兴匆匆地向他‘买妻’,闹了个大笑话,他也应该被我小整一次嘛!”
“话又说回来,平日总是他整人,难得有这个大好机会戏弄他一次,不好好把握的确很可惜!”夏昔忆也替自己找了一个当“帮凶”的借口,两兄弟一起露出奸邪的笑容。
明明与她无关的,无论诸葛宇跟谁订了亲、要娶谁,都是他家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越是那么想,羽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真的与她无关吗?
想起他俩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回房坐上椅子。她就湿了眼眶。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了很多,战争原本就是不择手段只为取得胜利,两人各为其主,她既然曾想动手杀了对方主帅,又怎能责怪诸葛宇献计让父王中计杀了本国将领?
更何况,他是出于朋友义气襄助南国,不为名利也没乘机向战败的北国狮子大开口,只临时起意向父王要了她这个惟一的“战利品”。
她找了那么多理由来原谅诸葛宇,好让自己的心继续沉溺在他若即若离的感情里,为自己的将来编织一个可能的幸福结局,结果——
他竟然有未婚妻!
一路坐车、坐船颠簸而来,只是为了探访他的未婚妻,而她这个傻瓜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他对她动了心。
“我真是个傻瓜——”
手拄着桌托着额,泪水一滴滴地落在铺着素雅绣布的桌巾上,顷刻间便湿了一大块。
她甩用头,明明是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此刻却轻易地拨乱她的心湖,甚至能操控她的喜怒哀乐。
她还要继续留下吗?
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成亲、看着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看着他眼中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难道她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的侍女,日后去替“诸葛夫人”端洗脸水?
不,与其落人那样的下场,她宁愿承受伤心,割舍下心中对诸葛宇的那份爱恨纠结的情感,永远不再见他。
可是——她该何去何从呢?
此刻她身上没有半分钱,连她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都搞不清楚,一旦离开这里以后,她该如何靠一己之力讨生活?
“如果靖阳哥在就好了——”她无助地低喃:“靖阳哥,为什么你还不来带我走?”
“就算来十个靖阳哥,我也绝不会让他从我手中带走你!”
带着浓浓醋意的低沉男声由一旁的大门处传来,她知道那是谁,也吓得从桌边站起,噙着泪望向门口。
“很讶异吗?”
原本带着好心情从花园摘了一把玫瑰花要赠予佳人,没想到却听见她的内心话,让诸葛宇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真抱歉,不小心听见你在思念情人的喃喃自语,不过,我怀疑他是不是还会在乎你的死活?”
他走到桌边,将玫瑰花往桌上一放,冷冷地凝住她。
“也许你的靖阳哥早已认定你是个不贞的女子,懒得来救你了!”
听他的语气,是把靖阳哥当成她的情人了吗?
从他三番两次不准她提及靖阳哥这件事来看,她的猜测应该无误。
“你根本不懂,靖阳哥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收口不说了。
本来嘛!她何必向他解释?反正她只是他的众多侍女之一,对他又不是挺重要的,他在乎的是他对她的“所有权”,而不是在意她心里有谁呢!
她的欲言又止逼得他沉不住气的追问:“你说,他是你的谁?”
“他是我最喜欢的人厂她生平最讨厌被人逼问,“不管发生什么事,靖阳哥都不会弃我于不顾,因为我是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来带我走,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吧?主人!”
羽姝赌气地说完,怀着七分伤心和三分怒气拂袖而去。
诸葛宇醋劲大发,一拳重捶在桌上,转身便冲出门外,将羽姝压制在廊柱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他的炯炯双目进射出嫉妒的狂焰,
“放开我!”羽姝被他逼问得手足无措,“别这样,你把我弄疼了!”
“你再疼也比不过我心里的疼!”虽然如此,他还是放松手上的力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疼?
羽姝脑中的思绪一团混乱,但她才失神垂下头,就被他硬扳起下巴。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正视我?”他霸气地逼她迎视。“看了我会脏了你的眼,是吗?”
她倒抽一口凉气。他眼中的冰冷教人不寒而栗。
“我没那么说。”他的语气让她更心慌,
“撞见就撞见,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你是属于我的!”
他不提这还好,一提起她就生气,又想起那个真正“属于”他、与他有婚约的女子!
“我才不属于你,我——”
“你是我的!”他斩钉截铁的宣告,
不由分说地,他再一次又以强吻宣示他对她的主宰权。
“啊!”
诸葛宇没料到她竟会突然咬住他的唇,疼得他轻呼一声。
“就算是个奴才也有自尊,我不想当你无聊时的玩物!”若非太伤心,她又怎么舍得咬伤他?“再说,你想胡来也应该挑地点吧?在你未过门的妻子家中抱着一个侍女狂吻不放,你又置她于何地?”
“未过门的妻子?”他完全糊涂了,
他装蒜的态度让她更加生气!
“你还装傻?我听夏家兄弟说了,你跟夏悦春已经订了亲,这回应该就是来敲定婚期的。你要抱、要搂、要亲,去找你的未婚妻,别来烦我!”
羽姝越说越羞愤,使尽全身力气硬是将他推开。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未婚妻?夏家兄弟说的——”
诸葛宇烦燥地一掌往廊柱上击下,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一笔烂帐呀!?